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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艾虎真的没意识到那人还活着。他僵直地靠坐在屋角，骨瘦如柴，白发披面。这是具枯尸……正当这么想的时候，“枯尸”忽然动了！空屋里响起干涩刺耳的说话声，令人毛骨悚然。“啊……终于有人来了，”他说，“求求你，救救我……”
只是最初被唬了一秒钟，艾虎很快就回过神来。镇定，他对自己说，不过是个被长期关押，以至于十分衰弱的人罢了。他走到那人身边，给对方推了一管营养针。看着“枯尸”的皮肤慢慢红润起来，他开始问话：“首先，你是谁？”
“我……”白发人以空洞的声音艰难地重复，“我是谁……”
看来一时思维还没运转起来，只好耐心等待。
几分钟之后，营养针的效力渐渐发挥，白发人僵直的眼珠开始转动，思路也开始跟上来了。“我已经被关押了一年……或许两年……不、三年也有可能。最开始我还每天数数，后来根本算不清时间了。他们把我丢在这里，根本不管我，让我一点点烂掉……”
“你三年没吃饭？”艾虎觉得不可思议。
“饭……那是什么？我吃掉一切可以吃的东西。这里蟑螂很多，只要习惯了，味道还不错。”
噫，恶心的小强。艾虎吧唧一脚踩掉试图爬上他裤管的小强，决定不再纠结吃饭的问题。“你是谁？”他觉得弄清这个比较重要。
“我……我是黄鹤城……对、我想起来了，我是黄鹤城近卫军团第一师师长，我的名字……”
白发人揉着额头，似乎想把干涸的记忆一点点挤出来。他叫古中诚，辈份上比古烈高一辈，算是远房亲戚。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天水关大撤退之后不久，他在途中就被逮捕了。
“没有审问和判决，我被送到一个又一个监狱，这个是住得最久的。我以为这次肯定撑不住了，没想到遇到你……对了，你是谁？”
直到现在才想起问救命恩人的名字吗？真是迟钝。艾虎拿出一个饭团，不敢全给，怕他噎着，就小块小块地掰给他吃，边掰边说：“我叫艾……哎、我叫张博，赤龙军一级军士张博。”
古中诚精神一振：“你是赤龙军的人？听说你们在天水关抵抗到了最后一刻。能不能告诉我，将军怎么样了？”
你真的被关太久了，居然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看着那双迫切的眼睛，艾虎忽然觉得说出真相很残酷。但撒谎也无济于事，这事掩盖不住，他迟早都会知道。“古烈将军……在天水关战斗到了最后，和赤龙军一起。他很勇敢，是个真正的战士。”
艾虎说得极尽委婉，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古中诚凝视着他，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淡。“是吗？是啊，我早该想到的。要是将军还在，那些南方人怎么敢对我们动手。多少近卫军团的优秀军官啊，都是一点点培养出来的好小伙子，全被清洗掉了。逮捕、枪决、神秘消失、没有审判、连个布告都没有。”
“还有像你一样被关押的人吗？”
“或许有，但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连自己被关了多久都不记得了，实在对不起。”
“没事，总会有办法，”艾虎慢慢扶他起来，“我背你出去。”
背起古中诚，几乎完全没有感觉。他实在是太瘦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这工厂里实在太冷寂，几乎就像一座坟墓。一切都在悄悄地自动运行。或许是因为不需要工人的缘故，连照明都降到最低限度，只有一些黄或者绿的指示灯在机器上闪烁。
然而并不意味着这里没有警卫。艾虎承认自己太抠门了一点，觉得随时扫描四周太浪费，就没开灵能感知。他朝着门的方向走去。冰冷的金属大门在他眼前滑开。他以为会看到出口，结果却看到一群三条腿的战斗机器人。
以及一个虚灵。
即使是寄宿在躯壳之中，虚灵依然非常容易分辨。在艾虎眼里，他们真正的灵能躯体就像一团火。眼前这个虚灵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他冰冷地微笑着，打量艾虎的眼神就像在评估货物。
“啊，一只老鼠，钻进我的工厂，想偷东西？”虚灵冷笑着，“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量？”
“你是谁？”艾虎反问。
虚灵露出诧异的表情，仿佛认识他是理所当然的。“你居然不认识我？”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的头像几乎在每个农场都是最显眼的。你居然不认识我？还是你不识字？哦，对于你们这样的人类垃圾而言，识字的确相当奢侈呢。”
出自虚灵顶级科学家的完美身躯不会遗忘任何事情。艾虎回忆了一下，似乎的确在南风村的铁皮墙上看到过这家伙的大头像。精致虚伪的肥胖中年男人形象，蓬松的金黄头发吹得好似棉花糖，还留着夸张的大鬓角。有关他的标语还真是不少。“川普先生是我们的救世主！”“信川普，得幸福！”诸如此类。
“我想起来了，你的名字是川普，对吧？”
“是川普‘先生’，你这样的人，居然跟我说话敢不带敬称？”
川普傲慢地一挥手：“看看我后面这些机器人！它们每个都装备了重型离子束炮，消灭你这样的垃圾简直就像拍苍蝇。之所以我现在还能容忍你站在我面前，不过是我需要满足自己的一点小小好奇心罢了——你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居然一直摸到了我最核心的工厂？如果你老实坦白，跪下来哀求饶恕，我或许可以允许你替我效力。你这偷鸡摸狗的本事，或许有一天也能派点用处。”
居然有这么自大的家伙，艾虎差点笑出声来。事实上，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机器人。越是精密的武器就越脆弱。在那些厚重的金属板下面，是一排排精密的电路板和处理器。只要稍微出点错，机器人就得瘫痪。就这一点而言，一个皮粗肉厚的超级变种人要强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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