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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青努力的将小桐的音容笑貌压下心头,起身扶起了凤晓蓉。
看着面前清丽脱俗的绝美才女,林逸青的心里不由得为自己现在的“腐朽糜烂”的“封建贵族”生活生出了一丝罪恶感。
也可能是刚才的“cosplay”——虽然那只是一个虚构的故事——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林逸青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些他派到北海道执行游击作战任务的忍者部下们来……
那些爬冰卧雪忍饥耐寒艰苦作战的部下,知道自己现在是这样的生活,会怎么想呢?
他们会明白自己的苦心吗?
北海道,北方,寒之原。
平原上的花草非常好看,绿色的叶,黄色的花,红色的蕊,而其中最鲜艳的则要数一种火焰般红色的花了,第一次到寒之原上的人总是会把这种鲜红的花朵当成真正的火焰,据说这些花朵在夜晚也保有鲜艳的色彩。
“赤炎兰,处寒而性温,花似烈火,叶如陈灰,雨淋、触碰即败。”写下这个条目,笔还悬在纸面上,望着面前的大片赤炎兰,佐藤英彦竟然茫然了,这究竟是如火般燃烧的花还是如花般绽放的火,或许那本就没有区别,佐藤英彦露出尴尬的一笑,习惯性地提了提袖子,才发现袖子/ 上已沾了几瓣花瓣,如同火苗咬上了袖管。佐藤英彦轻轻地拍了拍袖子,花瓣便扬了起来,仿佛袖管经咀嚼后吐出的灰烬。
“这就是火一般的赤炎兰啊,由灰烬中长出的赤炎兰啊!”佐藤英彦不禁感叹起来,赤炎兰的花瓣则如灰烬散尽,早已消失不见了。
红色的花瓣炙烤着大地。枯草把草原染得一如人们脸上的饥色,一道道干裂的缝隙像敞开了一张张渴望的嘴。天空低得直压下来,仿佛举手可触,不时的有几声龙吼般的巨响从两片云之间传来,掩盖了所有的声音:骨棒打在鼓皮上的声音,舞者的脚板踏在坚实的土地上的声音。祈祷者吟唱的声音。雨还是一滴也没有落下来,乌青的天空下,碎石被摆成一个圆圈,树枝枯草在圆心处堆成锥形,焰色之花正从中间绽开,四个阿伊努族的萨满围着火堆舞着跳着,时而如战士击退群狼,时而则如众人围攻巨熊。
曼妮的手指绞得紧紧的,回头望向坐在一边的族长。
“不用害怕的。”没想到老族长竟也别过脸来。首先看穿了她的心事。“那是我们雪狼部落的先祖雪狼尤卡,他击退了数十头恶狼的进攻,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老人是族里唯一能纪录的人,阿伊努人并没有文字,只由口头传述故事,但每个部落里都会有一位能记事的老者,他们使用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记下当天发生每一件事,每一件由他们的前任那里听来的故事。火光映射在老人脸上。使原本瘦削的面孔反显得圆润了,额头和眼梢的纹路都扭成了结。连眼皮也像被熔塌了,眼睛拉成了一条线。
“那是巨熊希克鲁,他一个人可以对付几头凶猛的黑熊……”
“我——我——我只是……”
“说吧,他们会听到的,你看,他们就住在我们头顶上。浮云就是他们的影子,风暴就是他们的气息,雷电就是他们的回应,在天地间游荡的是我们先祖的灵魂,只要纯洁的心灵的祷告。他们会将我们的请求转达上天。”
曼妮把手指绞得更紧了,“上苍请您为我们降施雨水,使草原再显生机,使牛羊长得肥壮,使我们的族人不必**。”她把脸贴近紧合的双手,一字一字地默默念完。
“看——那是神的回答”,一个萨满喊了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人们仰面望去,在东边的天空,一颗红色的彗星正托着长长的尾巴直坠向大地,“神回答了,他回答了,去东方,在东方我们将得到我们想要得到的。”
“东方,东方的大陆,那儿是露西亚人的地方。”
“是啊,我们不可能和露西亚人一起和睦相处的。”
“我们没有他们人数多,我们还没有火枪,我们也没有大炮,我们只有钢铁铸的刀剑和弓矛,打不过他们的。”
“我们还没有可以快速移动的马匹。”
“但那儿以前可是黑熊部落的土地呀。”
“现在已经不再有什么黑熊部落了。”
“黑熊部落还在,阿曼特,巨熊之舞,他是黑熊部落最后的一员。”族长的声音苍老而无力,但任何一个人礼貌地停止了争吵。
“我们将去东方,在那里,我们的朋友,黑熊部落的阿曼特,会招待我们的。”老族长从地上立了起来,“让我们先我们未来的主人欢呼。”
“巨熊之舞——巨熊之舞——巨熊之舞——”
“呜呜呜——”集合的号角在林中吹响。几个骑马的战士穿过树林,林子的中央是一个湖泊,湖的一边大片大片的赤炎兰正盛开着,如同一直未曾熄灭的火海,马蹄在赤炎兰丛里留下一条灰黑的轨迹。
“嗡——”佐藤英彦回过了头,战士的长弓已经拉开了,却没有箭被射了出去,原本在湖面上停歇的鸟儿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啪啪”的扇翅声像潮水一样灌进耳里。
“又歪了,怎么回事,我明明每天都勤奋练习的呀。”年轻的战士泄气地说。
“哈哈,瞧你这笨模样,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握弓了。”旁边另一个人靠上来取笑道。
不断有人从树林另一边穿过来,“多美的湖水呀!”几个急性子的已经忍不住跳下马,奔到湖边去灌起了水。
此时湖面上也恢复了平静,一只黑色的鱼鹰从空中又降回水面上,带须的长喙在水中划过,然后降落在湖边的一块岩石上,把从嘴里吐出来的黑鱼按在上。黑鱼似乎知道死到领头,拼着劲跳着,可却一点也不肯放松,直到黑鱼力尽,直直地平躺在岩石上,再从头一口吞下去。
“莉莉。莉莉她不见了,你们有谁见过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就这么高,穿着粉红的小袄。”一个女人在湖边扎帐篷的人群里穿梭,在每个人的面前焦急地停下来询问。
这片赤炎兰丛足有半人多高,如果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那就正好盖过头顶,到处都是灰黑的叶子和茎杆,头顶上则像罩着火红的天空。仿佛黎明时阳光射进阴暗的树林。小女孩的眼里满是映在黑色底上的红色,怎么也寻不到出口,红色,每个方向都投过来刺眼的红色。
突然面前的红色稀了下来,莉莉踉踉跄跄地向前跌了过去,扑在了那一团黑色上,她的脸被扎得直生痛。那是一块极大的空地,她没想到在这片紧密的赤炎兰丛里竟还有这么大的一块空地。而且是被这团黑色所压出来的空地。那团黑色竟生了无数的细针,还如活物呼吸般的起伏。她看到了那只昏黄的眼睛,如同镶嵌在黑色玉石上琥珀,而那里面的一丝黑色就像牺牲在其中的昆虫一般毫无生气。然而那眼中的黑色正在苏醒,缓缓地开始流动,然后是白色的尖牙,将那团的黑色的一边撕了开来。直延伸到那只昏黄的眼底下。
看着那团黑色人立起来,咆哮着,莉莉不停地向后退着,转身向后奔着。那团黑色整个地张开变成更大的阴影,直追着莉莉压过来。另一团黑影从赤炎兰花丛了升起。举起了一根巨大的长矛,长矛的前端正好抵在黑熊的一双巨掌上,那是只足有二人多高的巨大棕熊,而那个抵住它的影子则是浑身披着熊皮的猎人。
巨熊以整个身体的重量一下子击飞了长矛,把那个猎手压在地上,巨大的前掌按在那猎手的肩上,两只昏黄的眼里射出凶光,由于连续的干旱,附近的动物也减少不少,这只棕熊已经好久没有像样的大餐了,敞开的大嘴足可以容下一个人类的孩童。然而那张嘴竟被挡了回来,猎手的一计重拳打在那张巨大的嘴上,棕熊疼得发出震颤大地的吼声,雪白的牙齿错在一起,口水飞溅出来如同下了一阵细雨。
莉莉无助地靠在岩石上,看着碗口粗的臂膀从黑熊的巨嘴下穿出,棕熊的头被别转到一边,狰狞地看向她这一边,仿佛要将她一口吞下。然后她看着他们在地上翻滚着,时而有巨熊的咆哮,淹没了猎手粗重的喘息声,她却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她想跑回去叫大人们来帮忙,可恐惧把她牢牢地钉在地上。
转瞬间棕熊便占了上风,将猎手紧紧地压在身子底下,一只巨掌依然扬在空中,随着呼啸的风声,重重地直向猎手的脸上压了下去。“小心!”莉莉不觉喊出了声。然而接着传来的却是厚实的一声“嘭”,巨掌打在坚实的土地上的声音,尘土连同赤炎兰的花瓣扬了起来,如同升起了一层火雾,迷乱了她的眼睛,使她看不清面前的激斗,只有两条漆黑的影子时而相互穿梭,时而又相互绞成一团。
其中一个影子从扬尘中立了起来,猎手趁着巨熊巨掌一击未中之时,从巨熊的身下翻了出来,一只手把在巨熊的背上,翻身跨骑上巨熊的脊背,巨熊顿时像山岭一般耸立起来。
山崩塌的声音如同号角响起,与林中的另一声号角构成和鸣,人们从林间涌出来,手里持着长弓或是刀剑,长弓已经全部张开,而且全部搭上了羽箭,箭头齐刷刷地都对准了巨熊。
“走开!马上走开!离开这里!离我女儿远点!给我从这里滚开!”领头的阿伊努男子疯也似的吼着,声音里带着颤抖。女人从人群里窜出,一把拎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莉莉,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环在孩子胸前的双手还不住地抖着。
刀光连闪,巨熊发出震天动地的痛苦长嗥,倒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巨响,不再动弹了。
阿伊努汉子松开紧握住巨熊脖颈的手,拔出深刺入熊脖颈的宽刃短剑,慢慢地从死熊的背上翻身下来。默默地转身,捡起了那根巨大的长矛,向林子另一头的深处走去,只留下黑熊的尸体伏在赤炎兰花丛里,如同一大堆刚刚燃尽的死灰。
他终于回到了自己在林中屋子里,其实那只是用几根树枝搭的。再在上面盖上兽皮的帐篷,阿伊努人的工程技术并不发达,他们大量使用这样的帐篷,也便于作长年的迁徙,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些零星的杂物和铺在地上当作床用的一张熊皮,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一双眼睛,也没有那些敌视的目光,在这里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地睡上一觉,把这一天的不快全部忘掉。阿曼特俯下身来,抚着地上的那张熊皮,那是他杀死的第一只棕熊,每个黑熊部落的男子必须在独力杀死一只熊后才算作成人,虽然他有着比一般的阿伊努族人更强壮的体质,但要在成人时制服这些充满野性的庞然大物,依然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所以在每年的成人仪式上总有成年猎手隐在一边看护着,也有的人将成人的年龄后推。然而作为族长曼科的儿子,他一到成人的年纪,便跟着父亲往森林的深处去寻找棕熊的足迹。
他依然记得那次与父亲穿越森林,父亲的屋前木柱上插着好几只熊头,那是父亲的荣耀,还有那把青铜大斧。那时阿伊努人还没有铜器,可谁也不会怀疑过那把青铜斧的力量,无锋的巨斧在父亲的挥舞下轻易地击碎那些巨熊的头颅。他们在密林里穿行,因为干旱许多树都变的昏黄,森林里的动物也难寻踪迹。有一天他们竟到达了森林的尽头,那里是一片鲜红的赤炎兰,父亲俯下身来,用青铜斧拨弄着那些长的半人高的赤炎兰,花瓣扬起来,把父亲的脸映得通红。
无边的赤炎兰花丛在天际处正好接上鲜红的草原,旭日的红色圆盘下端现出几个漆黑的缺口,慢慢的长出人的头,马的头,马的四蹄。
“那是什么?”未见过哥萨克骑兵的孩子好奇地跳了起来,指着旭日升起的方向,转过脸来朝向神情僵硬的父亲。
“快回去,告诉长老他们准备作战。”
“作战?爸爸,那是人头马身的怪物吗?它们是来杀我们的吗?”孩子听了反而更加的兴奋了,“我也可以吗?”
父亲扳过孩子的身体,把双手按在他的肩上,把他摇得直晃,“那不是什么怪物,那是野蛮的白人的骑兵,比怪物还残忍的可怕家伙!”
“骑兵?那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来杀我们?”
“他们是追逐云彩的人。”
“他们是追逐云彩的人?”
“你看那片乌青的云彩,那里收藏着万物生长必须的雨水。”父亲松开一只手指向天空的一边,“然而它们又总是那么的缥缈不定,没人知道它们会在哪里降下雨水,无论是他们,还是我们阿伊努人,干旱的时候都是要追逐云彩而生的……”
阿曼特一直沉浸在回忆之中,才会被“白牙”扑倒,“白牙”是一头狼,它咬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拖着,阿曼特的脸被“白牙”的颈毛弄得直发痒,他用手托起“白牙”的头,看到那双闪着绿光的眼睛,鲜红的舌头从生满利牙的嘴里吐出来,口水沾了他一脸,可“白牙”好像仍然不肯放过他,两条前腿依然支在他的胸上,“别闹了,‘白牙’”他使劲的推着满是口水的大嘴。
“哈哈哈哈,它只是好久没有和你这么亲热了。”一个遒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鲁迪。”阿曼特一把推开还蹲在身上的“白牙”,冲进了溶有月光的夜色中,“白牙”灵巧地跃在一边,紧随着他走出了帐篷。
“鲁迪,真的是你吗?”阿曼特在黑暗中寻找着声音的来处。
“你有见过雪狼部落的狼会离开自己的伙伴吗?”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次他找到了那个正冲他傻笑的身影。狼走到哪里,雪狼部落就出现在哪里,那的确是鲁迪,雪狼部落的阿伊努人出生时都会得到一只狼崽,从此成为终生相伴的伙伴,当阿伊努战士战死的时候,他的狼也要被杀死在他的坟前。
“怎么了,笨熊,不认识了,哈哈哈哈,我可每时间和你叙旧,走,我老头子要和你谈谈。”那挺拔的影子从林子走出来,在月光下熔化作一座乌黑的高山。
火光通红,阿曼特觉得自己依然置身在赤炎兰花丛之中,人们依次传着硬木制的酒杯,高声讨论着。“看!”鲁迪用肘捅了捅阿曼特的腰,“那里的不是曼妮吗?”
阿曼特抬起头,沿着鲁迪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个女子手里提着一个陶罐,一条灰色的狼跟在后头,他们在人群中穿梭着,时而俯下身子,给狂饮的人群添酒,时而与人笑语几声,她墨色的发丝直垂到肩上,阿曼特竟看不清他们说话时的手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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