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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意往靳慕萧怀里蹭了蹭,“你不要离开嘉意,好不好?”
“爸爸不离开。”
他的声音很淡,淡若水,也很平静。
她靠在他胸膛里,眼前的潮湿将他的胸膛濡湿,她吸着鼻子含着哭腔支吾:“可他们……他们都说爸爸走了……爸爸明明就没走对不对?对不对?”
靳慕萧的手掌微微一滞,却是摸了摸她的脸颊,“有我陪着你。”
“你骗人!为什么你会离开嘉意这么多年?你说过的话,都不作数!”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含糊:“怎么会,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无论过去、现在、未来,我都会寸步不离的陪着你。”
她双眼含着泪花,雾蒙蒙的看起来特别可怜,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她吸着鼻子抬头看着他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吗?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
“真的。”
她酒劲越来越上来,困意十足,昏昏沉沉的躺在他怀里,“好困……”
他伸手捂了捂她潮湿的眼睛,柔声道:“睡吧。”
靳慕萧横抱着她一路走出了墓地,徐子行坐在迈巴~赫里,还在墓地外的公路上等着,等了将近个把小时,一看见二少抱着太太从墓地出来,急忙下车,打开车门。
靳慕萧抱着小女孩儿坐进了后面的位置上,她的头就枕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臂,还轻轻环着她。
靳慕萧低头看了一眼已然熟睡的人,温声对徐子行说:“车开慢些。”
“好。”
从西郊开到了市中心的时候,虽是深夜十一点,但是榕城的浮华,丝毫没有减退,靳慕萧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致,淡声道:“从绕城公路走。”
徐子行微微一愣,明明都快到海滨了,为什么还要突然绕到绕城公路?
可从后视镜里一看,往常这个倨傲的男人,正悉心照料着睡着的太太。
他忽然明白过来,可能是怕这么早到家,下车的时候会弄醒了太太,索性多绕些路,让她睡得更沉些。
绕城公路这一带,已经没什么车流,但是徐子行依旧将车开的极慢,靳慕萧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躺在他腿上的人。
夜色静谧,只有车窗外,带过的微弱风声。
好不容易到了海滨,屋里的灯似乎已经灭了,院子里亮着一盏黄乎乎的路灯。
徐子行将车熄了火,望了望后面,轻声喊了靳慕萧一声,“二少?”
靳慕萧伸手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徐子行会意,坐在驾驶室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靠着休息,无意间,从后视镜里还能看见,二少的手,一直抚着腿上姑娘的头发,那动作,轻柔到了极致。
跟在靳慕萧身边已经将近十个年头了,以为这个男人一直都是沉默冷言的样子,对于女~色,似乎也不大感兴趣。
前几年,有个苏碧在他身边转悠,那会儿也没见二少多待见她,不过却已经给了她不少女子得不到的殊荣,那时,他还以为,老板虽然寡漠,但到底是对那个苏碧有些意思的。
所以,纵使那个苏碧再如何刁蛮,他也是容忍的。
印象最深刻的那一次,是靳慕萧在开会,而那个苏碧,横冲直撞的就嚷嚷着要找他,他不容许,苏碧就要动手,简直不可理喻到了极致。
后来,他终是明白,苏碧哪里有什么殊荣,不过是个骗人的幌子。
靳慕萧每年的十二月的同一天,会让他提前订同一家餐厅的同一个位置,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要带苏碧去进餐。
可时间久了,才明白,每年的那一天,二少只是只身一个人坐在那个餐厅的那个位置自己用餐。
也是今年才知道,原来那天,是如今躺在他腿上安稳酣眠的小女孩儿的生日。
他是看见过二少陪着苏碧去逛街的,试了新衣服出来,二少就坐在店里的沙发上,沉默的看着,那目光,总像是透过眼前的人看另一个人,结账的时候,二少总是说按照这个款式拿件小一号的。
那时候,他并不明白,苏碧也不明白,明明穿着就正合适,为什么还要拿小号的?
直到,二少终于让他在榕城的海边,置办一处房产,男人只淡淡说了几个要求,要靠海,最好是看海上日出的好地方,还有,把往日陪着苏小姐买的那些没穿过的衣服,在房子装修好了以后,全部送了过去。
那时,二少和太太还未结婚,他自然猜不到那个人会是谁,可后来才明白,原来,那个尺寸,是太太的尺寸。
这个小女孩儿,在二少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就像此刻,从墓地,绕城公路兜了这么一大圈,到了家还迟迟不进去,只是为了,让太太好好睡一觉。
靳慕萧摸了摸腿上小女孩儿的脸颊,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对徐子行说了声:“给我开下车门。”
徐子行走下车,打开车门,靳慕萧这才小心翼翼的扶着腿上的人,抱进怀里下车,他走了几步顿了下,微微扭头对徐子行说:“谢明知的案子,尽快查清楚。”
“好,我会尽快处理,二少请放心。”
他略微点头,已是不再说话,抱着怀里的人走进了屋里。
把小女孩儿抱到卧室里,因为坐在墓地的地上,两个人的身上都有些灰尘。
尤其是嘉意,先前趴在那里,身上都是灰。
靳慕萧脱了她的外套,解了她的衬衫,露出全身的白色。
他拿过一边的睡衣给她穿上,脱了她的裤子和鞋子,拽过一边的被子给她盖好,刚要起身去打热水给她洗脸擦手,chuang上的人已经下意识的死死抓住他的手指。
皱着眉头撒娇喃喃:“爸爸……不许走……”
睡得那么熟,还能抓着他不给走,靳慕萧扶着额头,哑然失笑,他重新坐回来,握住她的手,在她身边再也没了那么多规矩的和衣躺下来,侧脸看着她脸上因醉意还未褪下的绯红,忍不住亲了亲。
小女孩儿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抱住了他的脖子,窝在他怀里喊着“爸爸”。
该是有多想,该是隐忍了多久,所以思念一爆发,是这样的冗长。
~
这一晚,靳慕萧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的,陪在她身边。
她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想了好久,也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的喃喃:“我喝醉了好像。”
赤着脚下chuang,去浴室冲了把澡,全身都舒服了很多,她昨天穿的衣服还在装脏衣服的篓子里,还没来得及拿出去洗,昨晚……是靳慕萧给她换的衣服?
她下楼的时候,靳慕萧正要用早餐,见她头发上低着水,招呼她过去。
嘉意乖巧的走过去,身上穿着舒适的家居服,露出白色纤细的脚踝,脚链上的铃铛随着步子移动,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早晨,显得很是动听。
小女孩儿刚走到他身边,就被他拉住了小手,坐进他怀里,修长手指按着小女孩儿的太阳穴,柔声细细问:“乖乖的头还疼吗?”
昨晚,小女孩儿在墓地,喝了不少二锅头,就是酒量极好的人,和那么多浓度高的二锅头,也极有可能会醉,何况是没有一点酒量的小女孩儿?
嘉意脑袋还很痛,靳慕萧把桌上还温着的醒酒汤递到她嘴边,“乖乖喝一点。”
嘉意抿着唇,对碗里的东西敬谢不敏,“这是什么?”
“醒酒汤。”
这才张着小嘴,乖巧的喝了两口。
随即,又推了推,不要再喝。
靳慕萧幽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待会乖乖一个人好好在家,老公去公司忙,下午五点,来接乖乖出去吃饭,还要做点别的事情,好不好?”
嘉意蹙眉,疑惑:“出去吃饭?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谢明知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她并没有什么心情出去。
眼睛里,还是涩涩的,和心里一样,难受的很。
“不是什么日子,老公想带乖乖出去散散心。”
嘉意连说话都不想开口,只淡淡的点头,从他腿上下来,垂了眼帘默默的说:“我上去再睡一下。”
现在,对靳慕萧隐瞒谢明知的死,依旧有些抗拒。
心里,多少是不快活的。不太想看见他的。
靳慕萧点头应允,看着小女孩儿纤细的背影,慢慢的爬上楼。
~
傍晚,靳慕萧从公司回来,楼下没见着小女孩儿的身影。
问陈伯:“太太呢?”
“太太还在楼上,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二少,你赶紧上去看看。太太好像不高兴。”
靳慕萧上了楼,屋子里没开灯,只有外面连绵不绝的灯火光影投射进来,靳慕萧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窗前的身影,一如多年前在大雨里抱着小猫的单薄小身影,孤单寂寥。
他放慢了步子走过来,伸手从背后将她拥进怀里,小女孩儿没有反抗和挣扎,他低沉的声音就落在她耳廓边,“乖乖怎么不吃饭?”
嘉意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的海岸线,寂寥而空洞。
“那陪老公去一个地方。”
不是询问,不是征求意见,一贯的霸道,她却是没拒绝,任由他拉着她出了屋子里。
快要大年三十,大街上的人不多,恐怕都在家里团聚,车辆也不多,熙熙散散的,嘉意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靳慕萧的侧脸,外面的烟火绽放,火光映衬在他侧脸上。
嘉意没想到的是,靳慕萧会带她来游乐场,是一个人也没有的游乐场,她不是呆子,大过年的,哪个游乐场深更半夜的还上班,这样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男人承包了整个游乐场。
靳慕萧停了车,长腿一迈,先下了车,绕过车头,过来给她开车门,嘉意被他牵了下来。
游乐场的设备灯光闪亮,很是刺眼,她眼睛下意识的微微一眯。
脑海里想起那年,谢明知抱着她说,等爸爸上班回来就带她去游乐场坐旋转木马。
那一天,是谢明知出事的当天。
如果可以,她什么也不要,不会奢望让爸爸陪着去游乐场,也不要任何东西,她只要,谢明知能够一直陪着她。
眼眶在风里有些湿意,她忽然一点兴致也没有了,她吸了吸鼻子说:“我们回去吧,我不喜欢游乐场。”
靳慕萧抱住她,长臂从后面一把拥住她的小身子,“乖乖,听话,嗯?”
嘉意面上眼泪一点一点的滚落下来,“我不要……”
可已经软软绵绵,一点力道也没有了。
那么冷的冬夜里,靳慕萧牵着她的手,站在亮着灯的旋转木马面前,对小女孩儿说:“要不要上去坐坐?”
小女孩儿没有说话,好像,对旋转木马,有些兴趣。
其实,从十四岁那年以后,她再也没有来过游乐场,再也没有坐过旋转木马和摩天轮。
只是她没看见工作人员,不知道这个旋转木马能不能启动了。
靳慕萧失笑,“乖乖要老公陪吗?”
小女孩儿认真的点头,虽说那旋转木马周围有光亮,可是坐上去,里面都是黑暗的,她不敢。
靳慕萧这辈子或许干的最蠢的事情,应该就是陪他的小女孩儿坐旋转木马了吧,可是他又格外珍惜。
携着小女孩儿的手,走上半段子楼梯,嘉意先坐了上去,靳慕萧还站在木马旁,微笑的看她略微亮起的目光
嘉意问:“你怎么不上来?”
靳慕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坐在了嘉意一旁的木马上,他扣了个响指,旋转木马便开始启动,慢慢的旋转起来。
小女孩儿仿佛忘记了这几天来的所有芥蒂,欣喜的看着他,四周景物旋转,她抓着木马的扶手笑意明媚的看着他。
靳慕萧看的心动,小女孩儿已经好些天没这样笑过了。他伸出手,嘉意不明白,疑惑的看着他的掌心。
靳慕萧缓缓开口道:“旋转木马之间存在着永恒的距离。”
他定定的看她,认真道:“我不想和你被横亘在这空间里。”
此时,嘉意的神智和思维清晰而又明白,否则,她怎么会听得懂靳慕萧说的话,她微微伸出手,覆上他温暖的掌心,下一刻,靳慕萧便蓦地伸手过来扣住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带了过去。
她被靳慕萧紧紧搂进怀里,一只旋转木马上承托着两个人的重量,寒冷的夜里,靳慕萧滚烫的唇,落在了小女孩儿的耳畔旁。
嘉意微微闪躲,耳廓滚烫,靳慕萧含着淡淡的笑意,抱紧了她。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嘉意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仰头看着不远处正在旋转的摩天轮,小手指着说:“我们去坐摩天轮!”
靳慕萧只看着她,眼里只有她,“好。”
坐上摩天轮,从摩天轮的最低点慢慢上升,靳慕萧一直看着她。
嘉意本趴在一边玻璃窗上,看着下面的风景,一转脸,正想让靳慕萧也看,四目相撞,全是暖意。
她摸摸脸颊问:“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没有。”
嘉意脸颊微微发烫,摩天轮已经升到了半空中,忽而空中绽放绚烂烟花,小女孩儿的小手撑着,趴在玻璃上,欣喜雀跃,“你看,有烟花!”
那烟花在空中炸开一朵一朵的花,嘉意的眼眸里映衬着的全是晶亮绽放的烟火,靳慕萧拉过她,低头,吻上了她的眼睛。
烟花,就在他们背后炸开,形成美丽的映衬。
摩天轮到达最高点,靳慕萧的吻已经摩挲到她的唇畔上,轻啄细吻,充满了怜惜。
他靠着她的唇畔轻喃一声:“嘉意,我爱你。”
靳慕萧似乎没有这么正式的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嘉意不记得了,她此刻的思维是清晰的,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这三个字回荡在耳边,激起内心最深沉的绵~柔情长。
回去的路上,烟花已经阑珊,路上偶尔还能听见鞭炮声,尽管市政部门管这方面管的很紧,可依旧挡不住人们迎接新年的热情。
今晚一过十二点,就是大年三十了。
可今年,比往常的新年,更加令人失望。
谢明知不在了,这个世上,只剩下她孤依的一个人。
靳慕萧正在开车,侧脸看了一眼他的小妻子,兴致阑珊,神情倦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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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海滨,陈伯一见他们回来,就对嘉意说:“太太,刚刚亚当先生打电话来家里了,让你到家给他回电话。”
靳慕萧的眸子,晦暗了一下。
她的手机,在铁力山的时候被摔坏了,目前还没有重新买,想必,亚当肯定是没打通她的手机,才给家里打的。
回拨过去,现在是意大利的下午,应该可以打通。
很快,电话那头被接起。
越洋电话,嘉意却对这位亚当先生,倍感亲切。
在很愉快的交谈以后,嘉意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莞尔着说再见。
挂掉电话,慢慢起身,走到靳慕萧跟前。
男人伫立在原地,微微侧着身子,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小妻子。
嘉意心里,始终是有芥蒂的,她现在做不到对靳慕萧没有一点恨,谢明知尸骨未寒,她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或许,这次会是个好机会,彼此,冷静一下。
她扯唇,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眸子微微敛下:“亚当先生说,马上新一届的时装展开始,希望我明天能过去。”
外国人,是不知道大年三十的重要性的吗?
靳慕萧眸子,仿佛倾巢了泼墨的墨汁,瞬间阴暗。
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她,终是转身,大步上了楼。
不知是生气,还是默许。
嘉意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黑色背影,一直消失在二楼转角。
她呼出一口气,其实,这样也好,意大利深造,一直就是她的梦,遥不可及的梦。
陈伯愣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道:“太太,你一天没吃了吧?要不要喝点粥?”
嘉意摇摇头,提着裙摆,上楼。
靳慕萧从浴室洗完澡出来,腰间只裹了一条白色的浴巾,嘉意掀开背角,轻轻的睡进去,却被男人结实的手臂一把搂过去。
他的身子,压覆下来,滚烫。声音低沉而肃穆。
“宋嘉意,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他太过强势,连呼吸都是魄人的,小女孩儿的睫毛轻颤着厉害,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黑色的瞳仁,“我现在想要一个人静静。”
他的手臂,慢慢在收紧,修长指骨,凸出,忍不住的喝了一声:“宋嘉意,你又犯病了是不是?!”
又要重新缩回龟壳里,又要装作一副不在乎,又要和他对着干!
小女孩儿抿了抿唇,睫毛垂下,“靳慕萧,我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被禁锢在你身边的感受。甚至,因为你,我连我最亲的爸爸,都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
她在认真的,格外认真的指控他。
靳慕萧终是松开了她,深叹一口气,寂寥的看着天花板。
屋子里没有开灯,两个人仿佛路人甲,那么睡在一起。
【乖乖真的会去意大利么?明晚00点继续约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