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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一边,谢琅一行人坐上客船后,就着东边升起的灿烂朝阳,谢琅把瑶琴置于膝前,随着叮当几声弦声响过,一阵优美辽阔的琴声冲上了云宵。
几乎是谢琅的琴声一起,一侧的两个高士,便一人敲鼓一边吹埙合奏起来。
如果姬姒在这里,一定可以听出,这三人合奏的,正是《赤壁歌》
彼时朝阳初升,江面上白鹭处处,随着谢琅的琴声一起,客船上二三百号人都停止了交谈,一个个侧耳倾听起来。
良久良久,谢琅双手一拂,以一个优雅的姿势推开了瑶琴,朗笑道:“此曲如何?”
众高士拊掌而笑,一个高士叫道:“妙,沧桑辽阔,真可谓一时绝唱!”另一个高士则笑道:“那日初听此琴曲,还以外是远古之音,却不料是那小姑子化用了子琰的琴曲。”
“姬姓小姑所奏之曲,便如昨晚之月,幽美到了极点,却阴极而伤,有鬼哭之音。而子琰所奏之曲,便如此刻之朝阳,晨光澄澈,于万里江山之外而见悲壮。说是化用,却别道而行,各有妙处。”
却原来,姬姒关于前世的记忆太模糊太飘渺,她昨晚所奏的那支《赤壁歌》,其实不是谢琅的原曲。
姬姒寻自记忆中的这支琴曲,离谢琅谱出原曲,实过了四十余年。四十年的风浪沧桑,再加上彼时刘宋王朝已走到了末路,出自荆州的一个寒门才子,站在这赤壁之侧,感慨时事艰难,便根椐谢琅的那支《赤壁歌》,大肆修改了一番。因为他心中郁郁,整支曲子虽然比谢琅的原曲还要华美,却过于伤感悲郁,少了几分磊落和寥阔。不过,因为原曲是谢琅所创,那个才子便把他修改过的这支曲,放在谢琅名下。也就是说,那个时代的赤壁歌,其实有两支,一支是谢琅原创,一支是姬姒昨晚所演绎的。
那天在枯荣寺时,姬姒吹了笛前脚下山,谢琅后脚便奏了自己新谱的《赤壁歌》。于是,这些高士便都以为,姬姒是在枯荣寺山脚下听了谢琅的演奏,而后利用短短的数天时间进行演化改编,再到昨晚时,她特意弹奏,以此为因求见于谢琅。
就在高士们对着两支琴曲指指点点时,谢琅缓缓站起,广袖飘摇间,踏上了船头。
望着前方浩淼的水流,他的脑海,不由浮现了昨晚那惊艳的一幕,以及那个同样让他迷惑又惊艳的小姑。
经过荆离一行人的遭遇后,姬姒几人也有点心慌,他们又加了几分速,丝毫不敢停留地朝着荆州城驶去。
在荆州城里过了一夜,第二天再动身前往荆县,到达家里时,已是下午了。
姬姒刚刚来到自家庄园,便被门口那挤挤攘攘的人群给吓了一跳。
不止是她,孙浮瘐沉等人也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姬姒连忙示意黎叔把驴车驾进一个巷子,她挥了挥手,对孙浮说道:“去探探,看发生什么事了?”
孙浮回来得很快,他满脸笑容,一来到姬姒的马车旁,便兴奋地说道:“女郎,那些都是来拜访你的。他们中,有老大人以前在世时的朋友,有老老大人以前的同僚,也有以前住在咱们庄园旁边,后来搬走了的邻居。我问了下,那些人是知道女郎得了建康周郎的看重,会以正妻身份入驻周家后,特意赶过来的。他们都想投靠女郎,邓里正还说,女郎势单力孤,便是嫁入周家也会被人欺负,得找些可以商量的人。”
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姬姒揉搓了一会眉心,低声说道:“你再悄悄过去,告诉府中众人,让他们放出风声,我归期未定,也许一个月,也许二个月才能回来。”转眼她又叫住孙浮,“且慢!让大伙把所有粮食和体面家俱收入地窖,如果有人要求住在庄园里等候,便一律哭穷,坚决不允!”
“是!”
望着孙浮离去的身影,姬姒真的很烦恼,当今之世最是重孝道两字。这些人打着她父亲和祖父知交好友,她姬姒长辈的名义来缠,她一个处理不好,在这家乡是会臭了名声的!而在家乡臭了名,也就意味着天下人都会指责她。
又想了一会,姬姒命令道:“我们走,找一家客栈先行住下。”
“是。”
就在姬姒住入客栈的第二天,孙浮再次带来一个消息,前不久出去游学的庄十三回来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母亲被毒哑并发卖到不知名的山村为倡一事。据说,当时庄十三愤怒欲狂,拿着一柄剑就朝周玉他们所住的客栈冲,被庄府人拦住后,他便策着牛车来到了姬府外望着,当时孙浮与他对了一眼,直到现在,孙浮还被庄十三那阴寒黑暗的目光骇得心神不宁!
孙浮说起这事后,满脸担忧地对姬姒说道:“女郎,这下庄十三郎,是恨你入骨了!”
姬姒没有回话。
虽然恋慕庄十三的事,是发生在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中,可两世以来,她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所以,听到他的消息,她的心情总有些浮动。更何况,在姬姒的记忆中,庄十三读书或者不算真正的天才,可他行商也罢算计也罢,都是极具天赋,记得她二十岁那年,庄十三就成了这荆州一州的地下之王。
见姬姒脸色不好,众仆都不说话了,一个个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姬姒朝着他们勉强一笑,说道:“以后不要再提庄十三的事。”
“是。”
“孙叔,你继续出去打探吧。”
第三天,孙浮告诉了姬姒一个好消息,他说,那些围在姬府庄园外的故旧已经散了,还是周玉出的面。只是当时孙浮不敢露面,周玉具体对那些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他是一脑子雾水。
众人既然散去,姬姒也就回到了庄园。
看到姬姒回府,府中众人大喜,姬道扑了过来的同时,月红也颠颠跑了过来,她圆脸蛋红朴朴地叫道:“女郎女郎,我这阵子可风光呢,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甜甜地叫我月红姐姐。嘻,这可都是女郎你的功劳。”
姬姒抱起姬道颠了颠,亲了一下他的小脸后把他放在地上,瞪了月红一眼,冷冷说道:“她们讨好你,是有所图。”
月红捧着脸,眯着豆子眯快乐地说道:“我知道啊,她们都是羡慕建康大世族里的富贵,想跟着小姐一起去享福,我一个小婢女可做不了主。嘻嘻,可这并不防碍我接受她们的好意啊。”月红朝着姬姒身边一凑,得意地说道:“我这阵子赚了二十金,女郎,你要不要分一点?”
姬姒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她也懒得理会,反正,对姬姒来说,只要月红不胡乱承诺什么,其它的她都懒得理。
姬姒回到庄园里,已是傍晚时分,她沐浴更衣后,还在院落里弹了一会琴,眼看着夕阳沉入地平线,天空上繁星点点而出,她一时兴起,便在庄园里散起步来。
这般走在自己的地盘上,一边看着夜景,一边吹着笛,再望着遥远的天边,那深浓浅淡的墨色,真是心旷神怡。
虽然,人世间总是有很多的烦恼,可同样也有着无边的美景。便如这月,这夜,这天空,这水色,它亘夕地立在那里,陪着你从少年到青年,从中年到暮年。你或许富贵时门庭若市,或许贫贱时人人欺凌,唯清风明月,永远慷慨无私的,温柔地抚慰着你。
姬姒围着自家庄园转了一圈后,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庄园门口。
夜虽深,可庄园大门旁那小小的侧门,还半开着,可以让人看到外面的街道。
姬姒原只是随意一瞟,可哪里知道,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那辆静静的伫立在浓浓的夜色中,一动不动的牛车!
虽然隔了五六十米,可天空中有星光,两侧门边还燃烧着火把,所以,姬姒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冷冷地站在牛车旁,朝着她幽幽沉沉望来的少年!
那是庄十三!
那是庄十三的身影!
姬姒骇了一跳,她对上庄十三那双在黑暗中发着幽光,的双眸时,直是骇了一跳,无法自抑地退了好几步!
那可是庄十三啊,她那短短二十年的生命中,最爱又最恨的男人,那个以狠毒和心机著称的荆州地下之王!
被庄十三那双眼盯着,姬姒不停的向后退,向后退,她明明想移开双眼,却一直无法动弹。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女郎,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到门口来了?”
是黎叔的声音!
姬姒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样,她迅速地转过头看向黎叔,就是这一转头,当她回眸再看时,那个站在原处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只有那辆牛车,还孤零零地立着。
黎叔走了过去,他一边锁上侧门,一边嘀咕道:“仔细想想,那周家郎君是够狠的,庄十三郎的母亲虽然嘴恶了点,人也不是多坏,哎,当时要是劝劝就好了,也省得庄十三郎这孩子恁地恨苦!”
看着那缓缓关合的侧门,姬姒却在心里想道:黎叔这话却是错了,当时庄十三的母亲,是真的想把我毒哑再发卖出去!那个老虔婆,上一世仗着庄十三护着,不知用这样的招数害过多少人。便是黎叔你也落入她的毒掌,便是我,也多次被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庄十三母亲的毒,是毒在骨子里的,有时她出手害人,并不是因为害了那人对她有利,而只是她喜欢!
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记忆,一波一波地朝着姬姒袭来,再加上刚才的遭遇,都让姬姒有点心慌意乱,当下,姬姒也不耐烦与黎叔多说什么,转过身,便脚步踉跄地朝自己的闺房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