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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咏龄听着父亲的训话,宋潇也在家里听着母亲的唠叨。
宋母说让他别忘了重要的人,赶快抽空去看看裴云岚。要是没门路,她可以去托人,还让他去之前提前告诉她,她好准备东西。
“准备?母亲要准备什么?”
“自然是吃食和衣物。”
“母亲倒是不怕引火烧身。”宋潇笑了。
“这叫什么话?裴画师那是为民请命。再说了,就凭你和裴画师的交情,母亲也不能做出那种冷血的事情。”
“儿子明白了,后天休沐就去。”
“那好。你呀,还算有良心。”
两天后,柯南提溜着不轻的食盒,展昭则拿着包袱,三人一起上了马车。到了天牢,自然塞了不少银子,狱卒才眉开眼笑地带着他们去了牢房。
“人间冷暖凭天造,谁能移动它半分毫?我正富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赠她一枝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断断续续地唱戏声传来,裴云岚盘腿坐在床上,手里编着稻草。
“裴画师,有人来看你啦。”狱卒开了门后就闪人了。
“哟,你来了。”裴云岚看到他们主仆三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展昭把包袱放在桌上便退到了门外,柯南把食盒里的好吃的一个个端了出来,裴云岚这才下了地,打量着菜色给他们倒水。
“我这儿啥都没有,只能以水待客了。”
“甭客气,鲁大侠刚才唱的是什么?”
“鲁大侠?您谬赞,我可拔不动垂杨柳。唱得是《锁麟囊》。”
“锁麟囊,讲得什么?”
裴云岚一边讲着故事内容,一边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宋潇听完又打趣她:“原来您是薛姑娘的后人,失敬失敬。”
“这个羊肉炖得不错,这条鱼蒸得也好。”
柯南忍不住道:“裴画师,您怎么就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呢,还有心思吃东西。”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老宋,你怎么没带酒来?”
“下次一定。”
裴云岚看着柯南怪叫道:“哎哟哟,柯南小哥这不是要掉泪珠子吧。”
宋潇看不过眼了,把他支了出去:“你去陪着展昭吧。”
“是。”
裴云岚笑着看柯南抹眼泪,问道:“对了,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贬了一批人,升了一批人,也选了合适的人去江南。”
“哦,那挺好。”
“我不好,赵纤天天替你担心,画也画得差。”
“对不住啦。”
“你尝尝这甘露羹,是阿湄一大清早起来做的。”
裴云岚舀了一大匙,喝完评价道:“好。”
“这别的菜都是我母亲吩咐人做得,还有这包袱里的衣衫都是她准备的。”
“替我谢谢宋伯母。”
宋潇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长手串,递给她:“沉香木的,坠角是朱砂的,戴在身上辟邪,还能数着玩,消磨时间用吧。”
“那我就不问你这一共有多少颗珠子了。”裴云岚把沉香手串一圈圈缠在左手上,“想不到你一个执法人员还挺迷信。”
“穿都穿了,迷信算啥。”
“那,你就不觉得我傻?”
“不傻,就是有点冲动。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当的。我可没你有勇气。”
“宋法曹,谦虚了,你家大业大的,不比我小门小户的。说到家里人,万一,我要是被咔嚓了,我爹我哥就只能拜托你多照应照应了。”
“可以呀,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再唱一段。”
裴云岚哈哈一笑,道:“那就给你唱个寄生草。”
她放下筷子站起来,清了清喉咙唱道。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展昭默默听着,不知这戏出典何处。柯南却觉得眼前的情景怪异得不行,少爷听得高兴,一只手搁在桌上轻轻地合着拍子,裴云岚又唱得认认真真,好像此处不是牢房而是戏台子。
“好啊,这寄生草讲得莫非是鲁智深?”
“正是。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后,辞别智真长老时唱得词。”
“以前不爱听戏,觉得慢吞吞地没意思,现在只觉得很亲切。”
“是啊,以前都是跟着我奶奶听这些。”裴云岚有些伤感地叹了口气。
“那你在玄冥宴上讲得荀子呢?裴画师古文造诣这么高啊。”
“这个嘛,嘿嘿。”
说到《荀子》,这又是一段年少往事。恋爱和考试一样,都会让人不得不发奋用功。只不过,曾经令人痴迷的那张脸已经想不起来了,可背过的古文却留在了脑海深处。
宋潇递给她一封信,小声说让她夜深人静的时候看,裴云岚收了起来。等她吃得差不多了,柯南又进来收拾碗盘,宋潇说过段时间再来看她。
“慢走啊。”裴云岚站在栏杆边目送他们。
吃过晚饭,她估摸着时间够晚了,狱卒应该不会再来了,她才看宋潇的信。这家伙小心为上,用英语写了这封信,信里把朝堂上的情况说得很仔细。
原来,皇上早就知道此事,他按兵不动只为等待最佳时机,却不料裴云岚先跳了出来。虽然不在他计划之内,但是他刚好借机清洗了吴王在朝中的党羽。至于,吴王会如何处置,还要看钦差查出了什么。
裴云岚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后,才把信丢进炭盆里。用火钳扒拉着,直到彻底烧成灰儿,她才躺进被窝里。
真可怕,圣人不仁以万物刍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