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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者,中饱私囊为贪,草菅人命为害,谋朝篡权者,便是祸,滔天之祸!”
“今儿当着诸位臣工,本宫便明言了吧,当朝枢密院左都御史、北境大都督李天策,秘密与罗刹、元突媾和,意图颠覆朝纲,霍乱天下!!!”
宁轩辕幽冷的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
听得此言,下面官员全都抑制不住惊呼起来。
“天策大都督谋反?”
“左都御史大人跟罗刹、元突媾和?”
“这这怎么可能?!”
过去十年,李策率领麾下天策军,南征北讨、东平西退,给风雨飘摇的帝国,生生打出来一个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正是如此,他才在帝国拥有偌大声望,被万千生民誉为天生圣者。
此刻监国太子却在金銮殿上说李策谋反。
空口无凭,这让诸多官员,如何信服?!
“殿下您可不要妄言”
“是啊,天策大都督怎么可能谋反”
“殿下,这种事要讲证据的”
“诸位莫不是一位本宫得了失心疯?”
宁轩辕眸光幽冷,扫视一周。
“其实在得到证据之前,本宫也不信。”
“本宫未曾见过李天策,却神交已久,素来极为敬仰他”
“当看到那一条条铁证,本宫心都快碎了”
“父皇怎么待他李天策,诸位爱卿是知道的,他李天策怎么就能做得出如此狼心狗行之事?”
“本宫知道诸位不信,好,现在本宫便给诸位看证据——”
他拍了拍手,便有人拿出一封封书信给众人展示。
“这些个书信,都是李天策写给罗刹兵马大元帅拓跋轩辕和元突兵主陈龙象的里面详细说了,等元突和罗刹发动春季攻势之时,他李天策便会与这二人里应外合”
“到时由元突和罗刹瓜分我帝国北境的偌大疆土,而他李天策,则率领大军直捣黄龙、割下父皇和本宫的脑袋!!!”
“这厮岂止是谋逆?他这是叛国!”
接着又有人拿出一封封供词和血书。
“这些都是来自天策军中军官的供词,一条条,一列列,本宫全都亲自确认过”
“诸位爱卿,什么叫铁证如山?这便是铁证如山!!!”
看着这些个证据,官员们脸色全都绿了。
“李天策当真想谋朝篡位?”
“狼子野心啊没想到他是这样的货色”
“他这岂止是谋朝篡位他这是卖国!!!”
“陛下待他如此之厚,他居然做得出这种事,简直禽兽不如!!!”
此时司徒瑾这位当朝太傅、吴党领袖、帝国右相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诸位这些个证据,老夫已经跟殿下一条条的确认过了,李天策确实想谋反。”
“老实说,老夫很痛心痛心疾首。”
“诸位国有此大妖,国将不国啊”
“老夫请太子殿下匡扶朝纲,裁撤天策府,诛杀李天策!”
他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掷地有声。
“裁撤天策府!”
“诛杀李天策!”
许多吴党官员,全都跟着叫喊起来,气势如龙。
中枢半壁江山都被把持在吴党手中。
此刻吴党全都站在宁轩辕身后,再加上神武帝不能理政、宁轩辕有监国之权。
汇聚起来,何等权势,何等威仪?
许多原本心存疑虑、想替李策说话的官员,看这架势,全都缩了回去。
甭管李策是不是真造反——而今这个局面,太子殿下和右相说他造反,那他就是在造反,说他是霍乱苍生的国妖,那他就是国妖。
谁敢在这时唱反调,那就是跟殿下和右相对着干。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生死不知的李天策,去得罪殿下和右相。
做官嘛,就得讲究个和光同尘。
至于国家是好是坏——这个国家可能离了谁就不行了么。
不可能的。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便在此时——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殿下,老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枢密院左都御史李天策,绝无可能造反。”
“殿下手上这些个所谓证据,看起来是铁证,其实也有许多经不起仔细推敲的地方。”
所有人都看着说话之人。
看着那个鬓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者。
帝国左相,徐东阳。
宁轩辕眯起眼睛,眼神变得冷冽。
“左相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含沙射影么,难道本宫还会伪造证据,诬陷他李天策?”
徐东阳挺直腰板:“殿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
“老臣是怕殿下被某些人给蒙蔽。”
“大概三月之前,前兵部尚书郑嵩犯下天大祸事,被凌迟处死。”
“郑嵩是因为谁而死,大家伙儿都知道,郑嵩是谁的学生,大家伙也都清楚。”
此话一出,偌大金銮殿,落针可闻。
司徒瑾侧过身,死死盯着徐东阳:“徐相,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老夫在蒙蔽殿下,诬陷他李天策?”
徐东阳冷冷道:“右相,是也不是,你比我更清楚。”
他环视一周,接着对殿上宁轩辕作了一揖。
“殿下,李天策乃是国之栋梁,天策府乃是北境长城。”
“殿下若一意孤行便是自损栋梁、自毁长城,必定遗臭万年!”
徐东阳这番话,掷地有声,字字铿锵。
宁轩辕脸颊抑制不住抽搐,眼神变得愈发幽冷。
“左相,本宫看你是老糊涂了吧,来人,送左相回家休息!”
便有两人去搀徐东阳。
却被他一把推开。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老态龙钟的老者,在这一刹那,竟是能爆发出这么的力气。
“殿下,臣清醒得很,不需要休息。”
宁轩辕再维持不住气度,他指着徐东阳怒骂道:“你这老匹夫,在教本宫做事?!”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李天策这厮尊你为师”
“你这般保他莫不是李天策谋朝篡位,也有你一份儿吧!”
“怎么的,李天策给了你什么条件?等他当了皇帝,将来让你入太庙吃冷猪肉?!”
徐东阳淡淡道:“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臣这一生,行得单坐得直,所求不过就是当年文丞相写在衣袋上的八个字——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殿下啊,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宁轩辕眼瞳血红道:“老匹夫,当真以为你是三朝老臣,本宫便不敢拿你如何?”
“本朝可不是赵宋,不讲究刑不上士大夫!”
徐东阳挺直腰板,直视宁轩辕。
“殿下,老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殿下要一意孤行,自毁长城,老臣阻止不了。”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老臣能做的,也就是跟天策府共进退。”
“老臣若在,绝不允许殿下倒行逆施,闯下弥天大祸!”
“你这老匹夫,真心想求死?”
宁轩辕眼神变得极为森寒,森寒如万古不化的冰川。
“行,本宫成全你。”
他猛然挥手。
“来人,拿刑杖!”
太子宁轩辕监国后的第一次朝会,以将三朝元老、帝国左相徐东阳当庭杖毙落下帷幕。
金銮殿上,那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被当众扒了裤子,挨了足足六十大棒,生生打到气绝。
整个过程,老人没有哼出一声。
他只是淡淡看着坐在金銮殿上的宁轩辕,眼神无奈和怜悯交织。
弥留之际,不过吐了八个字。
却不是求饶之语,而是文丞相的那首绝命诗。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将唯一敢为李策说公道话的徐东阳当庭杖毙后,宁轩辕雷厉风行,接连发布好几条谕旨。
这几条谕旨,全都是针对李策的。
首先便是给李策定性——将他认定为谋朝篡位、霍乱天下的大国妖,褫夺所有官职和爵位。
然后便是裁撤北境天策府。
李策麾下六大亲卫、再加上天策府许多由李策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将军,拢共三百余人,全都抓入天牢。
谋逆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李策所有的亲人,苏兰、沈君瑜、沈仲康、沈素言,包括未婚妻南水儿在内,也全都被抓了,押往京城审讯。
这几条谕旨一出,在整个帝国引起轩然大波,掀起滔天巨浪。
“天策大都督谋反?怎怎么可能啊”
“狗屁啊,圣者大人怎么可能造反,这事儿就是太子跟司徒瑾老贼捣鼓出来的”
“太子昏聩,老贼误国!”
许多民众都是不信,开始发声,却很快被残酷镇压。
朝廷飞鱼卫以惊人效率运转起来,凡是敢为李策说话的、凡是敢谩骂太子和右相的,全都抓了起来,一顿收拾。
暴力手段下,民间的骚动,很快就被镇压下去。
也有许多年轻学子,走上街道游行,为李策发声,其中声势最为浩大的、便是帝都的“浩然学府”。
这所学府,由死在天封书院的帝国大儒邱浩然老夫子建立,作风最为正派。
三百多名浩然学府的学子上街请命,汇聚在皇城之下,声讨宁轩辕和司徒瑾。
却被飞鱼卫们一顿打杀,引起踩踏事故,导致一三十八名学子丧命。
一个个鲜活的年轻生命,将来指不定都是帝国的栋梁之才,却就这么消逝了。
此次事件过后,再无任何人敢发声。
偌大帝国,万马齐喑。
有人偷偷在皇城某处墙壁上,写下了这样的字句。
“天黑了,明天太阳不再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