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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岳丈出马一个顶俩

作者:法式杂鱼汤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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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贾母自老公代善去后首次感到驾驭不了从出生那天起就以给她添堵为己任的大儿子。

    贾赦充分展现了贾母口中“要不得的强盗胚子、无赖的莽汉”的全部风采,他捏着理国公家派人给贾母和贾政送来的信——关于贾家被参的细节描述——果断的,一屁股坐到荣禧堂门槛上,宣称,贾政一天不搬出给他腾地方,他就一天不起来。贾母原是想冷处理,就那么晾他几天的,但是才过了三个时辰就发现不行,一向亲近二房的贾琏,低眉顺眼的领着小厮在堂前摆起餐桌,邢夫人一脸想开心不敢笑、想严肃收不住的古怪神色,毕恭毕敬的伺候着大老爷在人来人往的荣禧堂一进和二进院子的天井中吃午饭。待用过饭,贾琏又应贾赦的要求搬来了一张凉床搁在树荫下。贾赦居然真的驻扎在二房门口不走了!

    殷玉为贾赦这种争取自身权益的坚定信念所折服,带着躺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恢复到可以自由行动的绛玉,打着拜见父亲旧友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参加了御史刘大人在家中举办的小型研讨会,并在会上以打入内部的卧底身份,从正反两个方面阐述了自己对于贾府中无比混乱现状的分析。

    在会议上,殷玉严肃指出:“老太君贾史氏宠爱幼子原本没什么不可以,但是,把自己的喜好凌驾与国之礼法上便铸成大错,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傲慢应该接受严厉批评,并派专门系统监督其改正。”

    刘大人甚是赞同,并补充感叹道:“早些年老国公在世之时,荣国府堪称京中名门,可惜现在落败了,而且一日不如一日,真不知是老国公之幸还是荣国府只不幸啊!”这话说的非常有意思,老国公死了还叫幸,为什么?还不是怕他活着看到这一幕会被气死!简直就是在骂贾母了,不过骂得文雅,就算贾母真当面听见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众人接着这个话茬儿议论纷纷,把贾家近二十年来目睹之怪现状从头到尾例数一遍,说着说着就开始歪楼,连着近年来一同退步的四王八公一起扯进来讲究一统,照他们这么聊下去,三天后才刚能说到贾政初进工部衙门时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结果二十年来,工部的书吏都换了六轮了,他还在原地踏步。

    身体不适的绛玉不得不极力自救:“刘大人不愧为礼学典范,在家时父亲便常常说,倘若有朝一日能得大人指点一二,必将大有裨益。”

    绛玉生的俊美,浅笑盈盈、端庄有礼,即使有意讨好也不显做作,刘大人被这一记恰到好处的马屁拍的无比舒服,陶醉的捻着齐胸的长胡子摆手道:“我与你父乃是同年,一处共事有如手足,贤侄大可不必拘谨,就叫我一声‘伯父’也极恰当的。”

    绛玉立刻改口:“小侄遵命。”

    走神了许久的殷玉突然跳跃回上一个话题:“说起来,老国公在世时,贾府才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邸,可是现在应该不算了吧?刘、呃,伯父,理论上,贾府现在袭爵的大舅舅才是一等将军,怎么却还挂着国公牌匾?”

    一片静默。这桩公案早在贾代善葬礼之后就有人提出过,可是人家贾府仗着皇上念旧,硬是不理不睬,谁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绛玉牵起嘴角,扯出一个敷衍但不失礼貌的微笑:“小侄浅见,只觉得若是老国公在世,喜欢让哪个儿子住正堂纯属家事,现在嘛,虽说老国公仙去,可是老封君还在啊,她老人家年高位重,说起来才是最应该高踞正堂的人呢!”

    殷玉分明的看到,随着绛玉话音渐弱,围坐于六府花厅中的众人的眼睛各个灯笼般渐次大放光彩,明晃晃的亮花了人的眼睛。

    戚大人无比亢奋的捅捅试图隐身的陈翰林:“陈老,您老受累,去打个招呼如何?”

    陈老翰林装傻:“啊?打招呼?好啊,你好。”

    戚大人被这种自贬智商的太极打法所震慑,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就此出局。

    都察院五品巡街御史贺晟大人小心翼翼上前试探:“下官猜测,戚大人的意思大约是请陈老给您姑爷提点提点。”

    陈老十分欣慰:“顺承果然亲厚友爱、心系同年,怨不得清昭总提起你,说你堪配知己。”贺顺承大人泪目退败,清昭是他同年、现如今豫州同知董琼的表字,也是陈老翰林的二女婿,可是他们的主题不是他啊,现在讨论的明明是他过了保质期的大女婿——无能一等将军贾赦贾恩侯好不好?陈老大人的怨念也太深重明显了点儿吧,左推右挪就是不肯接茬儿,这么看来,当年盛传贾赦往陈家做客,看上了客居在此的旁系庶支表小姐,回家后就打着闹着叫陈夫人回娘家替他聘表姐妹做二房,生生把陈氏气的重病而亡应该是事实了。贺顺承无语之余这样八卦的猜测着。

    他的推测,虽不中亦不远矣。当年陈氏被迫亲迎远房表妹共侍一夫确实呕的够呛,但不至于气死。毕竟这个表妹是她自幼的闺蜜,家里也算耕读出身,只因家道中落、父亲早亡才不得不常年寄居陈府。陈氏对她性情十分了解,知道不是个会生事的,想着与其让贾赦花心滥情从外面左一个右一个的往回领狐媚子,不如聘个相熟又好性儿的回来拴住他,于是回家去跟八竿子之外的表姑提了亲。表姑本来无比愿意,却不想陈老翰林大发雷霆,把贾赦痛骂了一顿,但是到底没拦住他欢欢喜喜的从陈家抬走了第二个姑娘,更因为她过门不到一年陈氏便染病身亡,难得不讲理一回的陈老大人愤愤赶走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表妹,拒绝那位倒霉的被亲妈买了换钱的可怜聂姓外甥女回门,并因此全面无视迎春的存在。不过迎春没什么可抱怨的,毕竟陈老大人执拗成性,连亲外孙贾琏都一眼不看,她这个远出两座山的拐弯儿表外孙女儿自然更没有找存在感的资格了。

    林妃在听到迎春辛酸无奈又自卑自惭的回忆后怔了许久,她可从来不知道,原来迎春和贾琏不止同父,从娘这边数也是关系匪浅的,只是看贾琏的表现可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是如此的“亲上加亲”呐!琏二爷凤奶奶,一对儿赫赫扬扬,两口子跟在二房身后遮天盖日,百事周到,却对唯一一个妹子全不在意,这会儿总算是找到缘由了,感情贾琏和他外公一样,把母亲之死记在迎春母女头上了。

    既然贾琏和他外公如此同仇敌忾,众位大人怎么忍心让他们祖孙因为误解而不得相见呢。抱着“煽风点火是看热闹的最省力途径”的坏心,大家一致撺掇陈老出面,棒打贾赦使其顿悟夺回应有地位的最佳方法。陈老纵善辩,然而毕竟不是能舌战群儒的诸葛亮,别说几十人了,十几个就足以把他绕进圈里,最后不得不头昏脑涨的投降,表示一定尽快抽时间跟前女婿面谈。

    陈老大人老当益壮,他答应的尽快,就是立刻马上。正在老太太房里跪着听训到腰酸背痛的贾琏挤出一脸其假无比的不情愿对贾母道:“老祖宗明鉴,孙儿的外祖十余年不曾接见孙儿一面,今日突然派人来传,怕是天大的要紧事,说不得要走一趟了。”

    贾母右眼皮抽搐不停,直觉有祸临头,但是又不能不放贾琏,就如他所说,自陈氏过逝以后,陈家就再也没有和贾府来往过。最初两年,陈氏身边旧人还在的时候,贾琏还去拜过年,但是后来王夫人掌牢了家,把陈氏的陪房赶得一干二净也就没人提醒贾琏亲近外祖了,时间一长,贾琏自己都忘光光了,刚才乍闻陈家来请,贾琏方突然想到,原来自己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尽管是从十岁以后就没见过面而且听上去无比严厉的外祖父召唤,贾琏还是兴高采烈的扑过去挨骂了,反正什么地方都好,他现在就是不想呆在荣国府里。

    贾赦也慢半拍的想起,原来自己还是有强大靠山的,想那老二,不就是靠着他老婆出身的王家有权势才敢嚣张的吗?他也有老婆啊,也很强大啊,人家的岳丈是从二品的,比王子腾还高半品呢,他要抱大腿啊。

    当然了,这种高难度的卖萌动作已经不适合越长越抽吧的贾赦了,就连贾琏也过期了,于是,贾赦再度记起,貌似赔钱货女儿的亲娘也是打那家里抬出来的,于是,叫来迎春一通指手画脚,命令她去陈府里卖乖。这种大智慧不是贾赦自己系统里能找出来的,这是邢夫人提示的,她也是想起之前贾母这个外祖母是怎么宠爱林妃这个外孙女儿的才打算效仿一二,想来迎春也可以算个一表三千里的外孙女儿吧,就算拿不下陈老翰林,能拿下陈老太太也算胜利。

    迎春百般的不情愿,她的出身对陈家而言不止是不光彩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扎在心上的一根硬刺,私下里,林妃也认为陈家人能做到眼不见为净足见厚道了,尤其是在陈老翰林连亲外孙也不待见的前提下。

    然而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去,别说迎春原本就胆小,就是胆子最大的探春也是没勇气当面拒绝老爹的无理要求的。于是,迎春委委屈屈的跟着憋憋屈屈的贾琏一起走了。临走前还跟林妃请教了若干讨好老太太的经验,根据毕竟聪明的原住民雪鸾的分析,大家一致认为迎春还是专攻陈老太太一个人会比较有希望,至于陈老大人,就让贾琏去领会什么叫生不如死吧!

    相当没有新意的,陈老太太唯一仅剩的女儿远嫁在外,另一个女儿的唯一儿子还受他老子牵连,被自家老头下令十年不得相见。孤寂多年的老夫人一见贾琏就眼泪汪汪,再见迎春,登时想起幼时在她膝下承欢的表外甥女儿,立马就嚎啕了。陈老大人被老妻哭得挺心酸的,为了不丢面子,提起袖子抹一把老泪,甩甩鼻涕就把贾琏拎到书房去面授机宜了。

    三天后,贾赦缀在前岳父大人的屁股后头,毕恭毕敬的在早朝上递交了《荣国府按律改制申请》,眼泪巴叉的把陈大人逼他背的长达十二页的请罪书吭哧瘪度的嘟囔出来,在一个半时辰的废话中,头晕脑胀的皇帝终于找到了一句重点——“请求礼部及内务府协助,以便改已越矩荣国府为一等将军府”。在僵硬的睡了三个来回以后,皇上欣慰的表示:“大善!”一个高兴,还亲手赏下一福字,叫贾赦照样去打成匾来替换那块早该下岗的“敕造荣国府”。带着一丝丝降级的遗憾和更多可以看见霸占他鹊巢的弟弟目瞪口呆的沮丧脸的兴奋,贾赦揣起圣旨,颠颠儿的扑向注定风刀霜剑折腾破天的前荣国府。贾政,现在的贾府已经不是你老子当家的荣国府了,而是你伟大的哥哥我的“御赐”宅邸,你要识相就麻溜往出骨碌,可你要还想负隅顽抗,就等着大将军我一脚把你踢出宁荣街吧!啊哈哈哈哈!

    沿途,行人纷纷避走:“贾家大老爷是疯了吧,终于疯了吧!也对,都让老娘兄弟联起手来欺负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