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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绯玉就在翰林院后边的庶常馆,五分钟就被侍卫带着飞马而至了。而去东府里传旨的侍卫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贾珍,苦逼兮兮揪着惊慌失措的尤氏追问半天,扭头催马朝锦香院疾驰,心中直把贾珍骂得狗血淋头,只恨待会儿不能把他拴在马屁股上拖着回宫去。
众大臣内心抱怨连天,两任皇上面黑如铁,殷玉气愤不已,绯玉轻松自若,贾政惶恐万状,大家都在静候威烈贾将军的大驾,从先前回来禀报的侍卫口中推测,某将军大约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去了某些不便言明的风俗场所,众人都十分好奇,从那种地方被宫廷侍卫揪出来一路飞马之后贾将军会不会就此引发一些不大好听的隐疾。
等了好半天,贾珍仍然没到,反倒后宫里皇后派了个管事公公来回话,说贾家太夫人贾史氏、二太太贾王氏,林家大姑娘林妃俱以齐聚撷芳殿,为防止她们见到彼此心知今日入宫所为何事,皇后做主将两家人分置于偏殿中,问太上皇和皇上,什么时候传她们的口供上殿。
皇上小心翼翼的溜一眼虎着脸扮威严的老爹,试探着说道:“不急,叫她们先等着,叫她们进来不过是一个辅助罢了,若是朝上就解明白了,或许还不用她们的口供呢。叫皇后先招待着,不要透露一个字,但是也不要慢怠了,免得她们生疑。”
太上皇狠狠瞪了“没出息”的儿子一眼,不情不愿的给了优待:“那林家小丫头是承恩公老夫人的干孙女儿,地位堪比寡人的内侄女,切勿薄待了她去。”林妃的便宜奶奶便是当年郑贵妃的亲娘,皇上爱重贵妃,私底下视郑老夫人如岳母,十分尊敬,郑家现在的几个嫡孙女儿,太上皇都给准备了优质夫婿,身价地位个人能力连同爹妈品行都不输他自己女儿的驸马,林妃跟着干奶奶沾了次光儿,总算让太上皇待见了一回。
只是,太上皇还是不想太助着儿子的白痴状态,又吩咐道:“贾太夫人乃是昔年贾代善之寡妻,守节多年,忠孝诚洁,又是长辈,还是后宫嫔妃之亲长,不如叫她顺便见见孙女儿,也算皇恩了。”
皇上自然不会去反驳老爹的意思,点点头表示同意:“照皇父说的做。”搔搔下巴,皇上有些不大理解皇父对贾代善遗孀好一时歹一时的态度,他究竟是讨厌贾老太还是偏着贾老太啊?有没有人能给他传授一下,和好基友的正牌子老婆应该怎么相处?他家殷玉的内定媳妇可是他媳妇的小妹子呢,万一他跟人家没摆对姿态,回来也不好面对皇后不是。
皇上大约不会知道,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好基友的未来老婆正和他未来的基友妹妹正坐在皇后眼前相见欢呢。
林妃今日莫名被带进宫来,心中疑惑万分,偏皇后又不肯给她解惑,只是笑眯眯的招来了自家三妹跟她闲聊,从衣食住行聊到中馈内闱,一边跟林妃探讨掌家要诀,一边指点她养生调气,林妃晕乎乎边听边忘,木妹妹对未来小姑的迷糊性格略表满意,这样偶尔傻乎乎的丫头日后一定好相处。
另一边的侧殿了,元春正焦急的询问贾母和王夫人今日进宫的目的:“祖母、母亲,怎么今日进宫来了?是谁传召的?可是家中有人今日出了彩?不然可以皇上会开恩,允了我可以与家人相见?”早已被失去了召见家人入宫的元春喜得有些忘乎所以了,重见家人似乎是一个信号,她机缘复宠的信号,元春激动的想尖叫。
王夫人得意万分,拉着元春的手同样激动:“娘娘,您受委屈了,今儿臣妾就会替您出了这口恶气,让您重回高位。”
元春惊讶万分:“母亲何出此言?”
贾母一把扯开王夫人,甩到身后,怒瞪她一眼,元春被贬是皇上的旨意,她却跑到这儿来说委屈,这不是抱怨皇上的意思吗?还想不想要脑袋了,就算自己作死,也不要连累她和娘娘。
王夫人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对着贾母的背影磨牙:该死的老东西,等今日一过,她的元春重新成了贵妃,再好好算这一笔不敬娘娘生母的帐。
贾母握着元春的手,小声交待道:“娘娘,臣妾等今日入宫是皇后娘娘奉皇上的命令传召的。为的是当面对质林家私扣你姑母嫁妆的事儿。”
元春没听懂:“姑母的嫁妆?不是应该在林家么?怎么叫私扣?”
贾母老脸微红:“这个,家里一时周转不开,因此,暂时借你姑母的部分嫁妆用用,等年租收了就还。”
元春大急:“啊?难道你们去林家要回了姑母的嫁妆?这怎么可以?不妥,不妥,快快送还。女子嫁妆虽是私产,夫家不得擅动,可是娘家更不能索要,这话传出去,我们家的名声就要完了,快快送还。”
王夫人最不愿意到手的银子飞了,急急插口道:“娘娘无需担忧,现在毁名声的是他们。那些个小子,把贾敏,呃,我是说姑奶奶……”在贾母要吃人的目光威胁下,王夫人很识相但不情愿的改口道:“他们把姑奶奶的嫁妆贪墨了一半有余,这一回可一定要在皇上面前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元春将信将疑:“若他们真的贪墨,又怎么肯归还嫁妆?这不是主动把把柄递出来么?”
贾母原就心惊这个,只是王夫人动作太快,害她没机会细想,现在听元春提起同样的疑问,急忙求教:“那依娘娘看,这其中有何不妥?”
元春揉着太阳穴:“我也说不清,只是直觉不对罢了。常日里听祖母和母亲提起林家儿子,无不是精明狡诈的,实在不想是会做出这等蠢事的人。听我一句劝,不要声张吧,赶紧把嫁妆还回去,平息了这件事为好。”
王夫人极力反对:“这时候还了,他们说不定会反咬一口,说我们贪墨了东西。”
贾母和元春同时一凛,齐齐道:“哎呀,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个?”两人四目相对,很有种英雄所见略同的自豪感。
王夫人慢了半拍却也想明白了,登时兴奋不已:“就是这样的,还是娘娘聪明,一说就通了,臣妾们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恶意拉低智商到王夫人水准上的贾母气狠狠瞪她,王夫人假装看不见,低着头狠狠在肚子里骂了两句,心情略好。
元春踱到椅子前坐下:“他们既想了这样的花招,必然还会留有后手,祖母可有对策?”元春深觉这事儿只可和祖母商议,倒不是她看出了王夫人智力不足,而实在是因为王夫人在林家儿子手上吃的亏太多了,元春本能的想让她扬长避短。
王夫人听见女儿不同她探讨,却反而去找隔辈儿的祖母,心中不快,元春是她可以在贾府作威作福的最大靠山,怎么可以不亲近她?不由分说插口道:“管他什么后手,差额清清楚楚的摆在这里,任他们口吐莲花,也跑不了这个贪墨嫡母私产的罪名,哼,皇上圣明,看穿他们的小人嘴脸,到时候贬官夺爵,娘娘您受的冤屈也可以洗刷干净了,一定可以重回妃位。”王夫人自信满满,并试图把这种正能量也传递给她大福气的女儿。
元春没有她母亲的盲目乐观,贾母更是疑窦重生,两人不约而同把王夫人撇在一旁,进行一对一的深入讨论:“据臣妾看,这件事断没有这么简单,娘娘高见如何?”
元春缓缓点头:“林家儿子狡猾多端,又与我们家有许多过结,绝不是好相与的。依我之见,还是先撤了状子,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做决定吧。”
贾母狠瞪王夫人:“老身何尝不是这么说的,只是二太太着急,现在状子已经上了御案,是没可能拿回来了,还是想想对策吧!”
“想什么对策?也说给本宫听听,兴许本宫有好主意呢?”门口传来一声轻笑,明黄凤袍闪进门槛,元春惊呼一声,身子一滚,伏倒在地:“参加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门旁,被派去守门报信的抱琴成球状滚了进来,皇后身旁一个嬷嬷捏着她的腮帮子,让她无法发声,还有一个大宫女拿脚尖点着抱琴的小腿,让她无法动弹。皇后端庄的微笑着,完全不因为自己示意宫人拿下元春的奴婢而有什么感情波动。
贾母和王夫人趴在元春身后瑟瑟发抖,满心惴惴,两人都在想一个问题:究竟,皇后娘娘听到了多少?
下一秒,贾母的问题就变成了:天,林妃什么时候来的?她听到了多少?而王夫人则直接叫了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妃愤然道:“我要不在这里,怎么知道你们是如何在背后诋毁我哥哥的?外祖母,史太君,您老也是多年的诰命夫人了,难道连最基本的礼仪规矩都不懂吗?我大哥身为四品朝廷命官,又身在内阁,差不多的大臣都要称呼一声‘林学士’、‘林大人’,怎么外祖母就与众不同,一口一个‘小子’的叫着?”说完,不给贾母辩解的机会,立刻转向王夫人:“不敢请教二太太一句,我哥哥怎么狡猾多端了?倒是举出个例子来与我听听?”
贾母和王夫人哪里敢在皇后面前辩白,唯有齐齐伏地请罪:“臣妾无状,臣妾知罪,请娘娘饶恕臣妾口无遮拦之过。”
皇后悠然的坐在上首,漫不经心的摆弄着鲜红的长指甲:“本宫饶不饶你们什么干系?反正这一定不是你们第一次轻蔑朝廷官员了,听说你们家那个挂玉的公子不是还给他们起了个总称吗?本宫记得,仿佛是叫做‘国贼禄蠹’的,是吧?”
元春抖得好似风中落叶,伏地哭喊:“娘娘,臣妾没有教导好幼弟,臣妾知罪,请娘娘口下超生,臣妾及家人必定肝脑涂地以报娘娘大恩。”
皇后懒得理她,这婆娘蠢得没治了,多看一眼都伤视力。转开头去,皇后亲切的拉过林妃,一如当年在亲王府时一样,笑着道:“妃儿莫生气,前头朝上的事儿,自有他们朝上的人去管,横竖不叫你哥哥白白挨骂就是了。你先消消气,等会儿前头送来供词,你还有的气呢。”
林妃愤愤落座,不去看跪在皇后面前,实际上也算是跪在她面前的贾家老中青三代女人,今天在门口听到的这些诬蔑,已经完全消去了她心中对贾家的最后一丝香火之情。从今而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走一边。她姓林,是姑苏林家的女儿,是京城侯府的大小姐,跟贾家、将军府,再不想有一分一毫的联系。
贾母心中惶然,想说点儿什么挽回林妃,可是话还没出口,一道熟悉的尖细嗓音刺耳的想起,夏炳忠手捧一卷明黄,面无表情的丢在贾母面前,尖着嗓子叫道:“皇上口谕,贾史氏、贾王氏,共同诵读圣旨,不得有误。”
贾母叩首接过,颤巍巍打开,她识字不多,老眼又花,眯缝着眼睛半猜着看。王夫人比她更糟十倍,她认识的字都不一定有常常跟着贾政在书房里伺候的赵姨娘多,让她去读圣旨,还不如结结实实来一顿板子舒服呢。两人头挨头凑在一处,半天念不出一个字来,最后还是看不下去了的皇后示意元春上前领读,贾母和王夫人跟着重复才算进行得下去。
“经查,违例宁国府三品将军贾珍,于清点林家已逝前代诰命林贾氏遗物后,私自从中截取价值十五万一千六百三十余银之财物。后,敕造神威将军府主人贾赦之弟贾政,以此为由,诬告忠烈侯林学士及其弟六人私盗林贾氏嫁妆,用心险恶,意图损我朝之栋梁,罪在不赦。其母贾史氏、其妻贾王氏为同谋,以同罪论处。原应处斩以正视听,然姑念其孕育后宫嫔妃,故特赦其三人死罪,仅夺去贾政之五品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其妻同去诰封,并终身不得再封命妇;其母贾史氏,念其年老,又守节数载,故仅连降三级,罚银十万。宫妃贾氏宝林,治家不严,有负皇恩,不堪伴驾宫中,即刻夺其封号,打入冷宫。钦此。”
“啊!”三声惨叫过后,三具分量不轻的身躯先后重重瘫滑地上,木然,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