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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天黑秦争荣和林瑞行进入绥垣,在城中随便择了一家客栈进去。
“客人打尖还是住店?”站在桌柜里的小哥低着头手上快速地拨弄着算盘。
“五间上房,过夜。”秦争荣说。
小哥这时抬头看,被吓了一跳。眼前俩位浅色素袍的男子,儒雅温和。后边站着十来个带刀的黑衣蒙面人,透着一股杀气,他无端地觉得四周已经弥漫着血腥味。
“好,好。”小哥有些害怕,颤抖着拿了房牌和钥匙推到秦争荣面前。
林瑞拿出银两付钱。
“客官,若明日在此用早饭可以明日一齐付。”小哥咧着嘴笑得僵硬。
林瑞把银两放在桌上:“不用找了。劳驾给马儿喂些好饲料。”
“好,好嘞。”
然后两人各拿了房牌和钥匙上楼,黑衣护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早些休息。”秦争荣对林瑞说。
林瑞向他点头,“大师兄也是。”
那些黑衣护卫一言不发地进其他的房间轮流休息,为了完全保证俩人的安全,他们要时时盯着。
白日吃饭出客栈时有个小丫头被一个大汉追逐,一头就要撞上秦争荣,被护卫拦住后哭喊着求救命。这几天,几乎天天如此,总有些来路不明的各种各样的人冲撞上去。
并不做什么动作要伤害他们,可能是冲着那封密文去的。
现在在绥垣,再过福锡就到达江州。如果对方真的要下手,最大可能就是在今晚了。
秦争荣不敢睡深,嗅觉听觉都警惕着。
夏日夜里的弯月格外明亮,。
秦争荣正要翻身,听见房间的外侧墙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猛地坐起来,隔壁林瑞的房间发出杯盏砸在地方的声音,随即夹杂着刀剑相碰和林瑞的惊呼声。
正此时,一只牵着铁线的铁勾穿破木制窗户,带着稀碎的木屑勾在秦争荣身旁的包袱上。
秦争荣一把抓住包袱,使劲地往回拽。
周边的护卫有破窗而出,将铁线缠在木梁上,刀剑出鞘,顺着铁线迎上窗外的人。
有护卫在暗中,并不出现。
林瑞这时从隔壁跑过来,秦争荣把包袱抱在身前。俩人就坐在房间的中心,四周有护卫把他们围起来。
对方也不再隐藏,破窗破门而入,提刀就砍。
然而那些人不是黑衣护卫的对手,不到一刻钟就立即败下阵,落荒而逃。
黑衣人中有人询问他们是否受伤,得到答案后他们又返回房中或隐匿于暗处。
楼下的小二听见没了声音才匆匆上来,他慌乱地看着门窗桌椅都损毁,但瞧着没死人。什么都不敢问,哆哆嗦嗦地送上了两个房间的钥匙。
这袭击来势汹汹,也去得迅速。他们连人影都没看清。
“真是的,哎,接下来几天怕是都睡不好觉了。”林瑞打着哈欠。
“我们一直被袭击,他们总是时不时来打一下就跑。你说为了什么。”秦争荣抱着包袱就躺倒床上。
“让我们损失精力,我们一路奔波疲惫真是经不起这样骚扰。”
“对方是极其赖皮且无耻之徒。”秦争荣暗骂。
绥垣城中,有几个黑衣人飞檐走壁行在月色中。
其中有一人对着前面的领头喊道“大哥,不如干脆返回去给他们个猝不及防得了!这样磨叽行事真是难受!”
“闭嘴,大人怎么吩咐就怎么做。”领头的厉声呵斥他。
那人挨了骂,面色阴沉又道:“大哥,兄弟们肯定是听你的话。这时候回去把东西抢了,这功劳就是您的,也不至于辛辛苦苦那么久便宜别人!”
“蠢货!坏了大人的事,你死一百次都不够,我警告你,要是敢动些歪心思,就给我滚!”被称作大哥的男子冷声说道。
旁边的人戳了戳那人的手臂,示意他认错。
“我只是为大哥不值,绝不敢有别的意思。”那人低头道。
“哼,用不着。”他冷哼。
那人低头暗暗咬牙,眼里愤愤。
他们飞身翻入一面高墙内,那是新任巡抚大人的府邸。
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树叶里隐匿着一名蒙面黑衣人,他盯着那些人进入府中后便悄悄地返回客栈。
客栈外的树上也有一黑衣人,那黑衣人腰间挂着一枚铜牌,牌上刻着龙爪。以一个十分舒闲的姿势躺在树干上,嘴里叼着一片青叶。
“大人,是魏传敬。”回来的黑衣人对那挂着腰牌的人说。
那人耳边梳着几条小辫子,他的长发在脑后垂下挂在半空中,全身只露着狭长犀利的眼睛盯着天上的月亮。听到回答就摆了摆手。
黑衣人便退下了。
他脚上使力,蹬着树干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轻巧地落在屋顶的瓦片上。
从腰间抽出短剑,一甩,噌地从中间滑开,变成一把极其柔韧的寒光四发的软剑。那把软剑正是闻名天下的戚泣剑,他的主人是六合司的司长,俸笙。
六合司唯天子令是从,并且除了天子,对任何人,皇子、朝臣、亲王、妃嫔皆免拜礼,免卑躬屈膝。天子下令不必通过书面印章也不必通过任何流程。大理寺断不了的案子,六合司接,宗人府申不了的犯人六合司接,任何机关接不了管不了的重大要事都交给六合司。
要杀人,提刀就去砍了。
他们是皇帝的爪牙,所以令牌纹饰就是龙爪。六合司劳苦但功却不高,有功,赏钱加薪但不能升官,有过,杀之以儆效尤。
人人望而却步、敬而远之,看见他们都绕道。六合司内除了司长俸笙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名字。鲜少人知道他们谁是谁。
俸笙,正是这个蒙面人。
他一跃而起,向魏传敬府邸的方向去。
等他从府中出来后,一声惊恐的尖叫传了出来。
魏传敬此时正与娇俏美人共浴鸳鸯池,门外有侍卫在惊慌地叫道“大人,出事了!”
他被扰了兴致,匆匆披上衣服出去。
“大人,方才去做事的其中一个人突然被杀死在房中了。”
那大腹便便满脸油光的胖子颤了一颤,脸色十分惨白。他快步跟着侍卫去查看。
那人就仰头躺在房间门口,眼睛放大。脖子上有一条细如丝线的伤口,伤口还在向地上滴答着鲜血。
“这,这……刺客在那?”魏传敬大喝。方才他还赞赏过这人,现在他就悄无声息被杀死在府中。
周围的人都沉默,别说逮到刺客了,就是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让刺客来去自如,毫无知觉。”他不知是怕极了还是气极了,身体不停地颤抖。
“巡抚大人……”站出来说话的正是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
“李万本!你有什么可说……”魏传敬目光阴郁地看向他。
“你知道,戚泣剑吗?这伤口是此剑所创无疑。”李万本也盯着他说。
那胖子又震了一震他虽害怕,但他不信,“我管他是什么剑,你说是不是你的失职?我的人就这样死在你眼前,你还敢推脱,真是废物!”
李万本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他目光冷冷:“魏大人,我说的你不信。难道我用得着对你说谎吗?您底下死了人,伤心,我自然体谅你,但你可别忘了……”
魏传敬咬着牙突然笑道:“我,我是怕极了,你是大人派来协助我的,会保护我的安危吧?”
“自然。”李万本轻哼“他来杀一个人,是在警告。”说完就走出去了。
魏传敬盯着他的背影,眼神仿佛淬了毒的阴狠。他暗暗呸了一声,“苟延残喘的废狼也敢与我猖狂,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碾在脚底下以解断手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