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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柜台前还另外的小厮,看着秦尤尤面色惨白,虚弱无力的样子忙问道:“客官需要帮忙吗?”
秦尤尤整个人靠在柜台上,她指了指小厮手中的笔。小厮赶紧把笔和纸给她,她提笔在纸上写了几味药名,“劳烦小哥,帮我买这几味药材。”
小厮拿着纸,应,“好”。
“我还要热水,多谢了。”秦尤尤说着,就拿了房牌慢慢地走上楼去。
“最近来的人都挺奇怪的,你看方才那女子,一身蓝衣破布但一看就是大家小姐,手上还拿了剑,奇奇怪怪的。”把马牵去马概的小厮回来。
“上回那群黑衣人真是把我下坏了。”另一个小厮说道。
“最近是不是不太平,怎么老是看见客人拿着兵器。哎,只求别殃及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行。”
“广南战不是早就结束了吗?看他们好像都是往江州的方向去的,可别又出什么事。”
“嗨,这可不能乱说,你不是要去买药吗?快去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行吧,你先看着。”其中一个小厮揣着纸撑伞出门。
秦尤尤走到楼梯拐角,自然听到了他们的一番话。
连小老百姓都能觉察出一点什么来,难道顷中的那群狐狸似的人物能不知道?
说不定,全朝堂所有人都知道。
但没人问,没人说,她觉得自己的面庞以及全身都在发热,但心里却觉得要冷不冷要热不热的。她能想到的是那个谪仙一样的人,或许也站在那群真正带着面具的凶恶之徒中。
为什么?为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洛川大将军是这个国家的英雄啊,为什么他会面临这样的境地。难道他要被他所守护的陛下和同僚抛弃吗?
她不敢太过分去揣测,她只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大夫。
秦尤尤打开房门,然后“彭”地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来送热水的老妇人吓了一大跳,慌忙跑过去把她扶起。
“姑娘,你没事吧?”
秦尤尤眼神迷离混沌,恍恍惚惚听到叫喊的声音。
完蛋了,她没时间了,大将军要没时间了。她这样想,然后就没了意识。
老妇人晃了晃秦尤尤,发现她全身滚烫,哎呀一声叫道:“不得了!”
秦尤尤混混沉沉地听到一个小厮的声音:“她没事吧?怎么还不醒啊?”
“无碍无碍,马上就醒了。”有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然后迷迷糊糊地听到几串脚步的声音“辛苦……”
声音又近了些,是小厮送大夫出去又回来。
“真是倒霉死了。”一个小厮嚷嚷道。
“别出什么事才好,你瞧她一身……她有钱……吗?别到时候我们还给垫上自己的钱。”
“要是到明早还不醒就弄出去吧?”一个小厮试探的说。
“这样子,出事了怎么办?”
“她在这里出事才麻烦!”
“哎呀,到时候再说吧。”
接着声音渐渐远去,房门被关上。
没过多久,窗户被从外边拉开,一个黑衣从屋檐上翻身进入。
这人正是俸笙,到达福锡之后他就脱离了队伍。他坐到靠椅上,自顾自的甩掉身上和头发上的雨水。狭长的丹凤眼扫了一圈室内,十分自然地起身拿起架上的布巾慢慢擦拭自己头发。
他脚下几乎没有声音,转到床前盯着床上的女子看了片刻,有些不太满意地皱眉。
看着人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又坐到靠椅上,翘着二郎腿,十分有节奏地晃动。
实际上秦尤尤意识已经清醒大半了,心里打着鼓,又着急。
自己不是他的对手,秦尤尤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在房间里,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地方。
她现在也浑身力气,不敢轻举妄动。
江州就在眼前了。
但是人是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自然反应动作。
俸笙看见床上的人眼睫毛颤了颤。
他起身过去,拔剑出鞘。
噌地一声,秦尤尤抓起身上的薄被奋力扔过去,疲惫通红的眼睛盯住眼前。
然而薄被却飘飘然地落在地板上。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屋里空无一物,呼地一下吐了一口长气。
她没力气出去喊人,便爬起来拿起一个茶杯,扬手摔碎。
很快,一个身穿灰麻布衣的老妇进来。“姑娘,你可醒了。”
老妇有些佝偻着背,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秦尤尤接过老妇人颤颤巍巍地端着的汤药,药味飘到她鼻下,就是普通的退热汤药。
“麻烦你们了。”秦尤尤说。
老妇人接过空碗,然后收拾掉碎掉的茶杯。
她看了看秦尤尤,停了片刻。
秦尤尤一看就明白,她转身拿包袱,这时候妇人十分识趣地低下头。
“真是多谢你。”秦尤尤拿出两块碎银给老妇人。
老妇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这么好意思呢?举手之劳罢了。”
秦尤尤笑了笑,“不不不,这也算是救命之恩,你拿着。”她并没有什么不悦,这样的事情她见得多了。有些人仅仅是活着就很困难了,尊严什么的算得了什么呢?
老妇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笑呵呵又有着无法撇清的窘迫道:“多谢姑娘。”
“这是你应得的,对了,劳烦帮我送些饭菜来。”她现在饿得很,浑身没力。
老妇有些为难地道:“姑娘,现在夜深已经没有饭菜了。”
“现在是几时?”
“子时了。”
“好吧,算了。”秦尤尤揉了揉头,没想到她昏了两个时辰了。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老妇干巴巴地问道,脸上也满是困意和劳累。
“没事了。”秦尤尤赶紧摆手让老妇去。
老妇这才出去,关上了门。
秦尤尤叹着气翻开包袱,里边还有两块干粮。包袱里用手帕包起来的一小卷细碎晒干的草药藏在最夹层。
她一边啃着干粮,然后撑着身体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窗户关紧,房梁和床榻底下都查看一遍。
确定一切无异之后,她把用手帕包着的草药塞到了里衣肩膀的地方。
这草药是在玉溪那时候挖的,剩了一小株夹在书里,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凡有一点可能和希望她都不敢放过。
包袱被人动过了,但没少什么。
秦尤尤第一眼就发现了,只是不知道是客栈的老妇、小厮还是刚才那个在屋子里的人。
她能确定刚才不是错觉,因为架子上的毛巾正皱巴巴地挂着。
他娘的。
秦尤尤暗骂。
黑夜在悄悄地悄悄地退去,太阳随之升了起来。
秦尤尤依然在天光未亮时出发,她也给了那两位小厮赏钱,谢过他们。
饱饱地吃了早饭,雨已经停了,明黄的阳光从照射来。
太阳出来了,真正的风雨也要来临。
“我不怕,有什么可怕的!”
秦尤尤策马奔腾在大道上,四周没有别的人,山川河流包容了她的高声呐喊。
“啊~!”
“咳咳咳……”
隐匿在树木中的俸笙眼皮跳了跳,看着那女子大喊,然后猛地灌进一口烈风,在马背上呛得死去活来,差点握不住缰绳掉下马背了。
这行为……真是匪夷所思,到底哪里有一点果断决绝聪慧过人的样子?
秦尤尤好一会儿才缓下来,小脸咳得通红。
“我是谁?秦尤尤,小神医啊。”她低声嘟囔。
“谁害怕了谁是鳖孙。”
“我要当救世大英雄……的救命恩人!”
“这是天命吗?是吧,要是……救不活的话,我得找个谁也找不着的地方隐居去。
哎,管他呢。”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她看道路上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
又忍不住哼起小曲,似乎已经能想象到救治好大将军时欢庆的样子了。
“唓!”她一甩缰绳,马儿奔腾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