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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桦这一夜真是睡得很沉,生物钟也被烧坏了。直到手机催命似的响了半天,他才迷迷糊糊地醒转接起来。
居然是陈老师打来的:"是江一竹的爸爸吧?诶呀总算联系上你了,今天小竹没来上学,也没提前给个消息,我这打电话打一早上了都没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啊?"江桦愣了一下,赶紧爬起来看了一眼表,这一觉从晚上六七点钟睡到快第二天中午了。昨天他烧得厉害,光是想到了生活上的问题,居然就把小竹要上学的事给忘了。
"对不起,出了些小问题,耽误了。"他只能这么含含糊糊地解释,虽然解释了跟没解释一样。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唉,我昨天看见了的,听声音你身体也不太好吧?孩子妈妈没时间接送么?算了,今天就先干脆让孩子休假一天,明天再来。"
"我明白了,谢谢。"江桦说完电话就已经挂了,陈老师倒也是个爽快人,没寒暄太多。以他现在这情况,再让他去和人侃日常打太极,那简直是要他命了。
这一挂断,显示屏上的消息提醒顿时就全都涌入了眼眶,一早上一顿夺命连环call他居然都没听见,消息显示未接电话足有七八个,除了陈老师还有另外一个陌生号码。他正想打回去,却看到对方发现自己不接之后就已经放弃,直接一个短信打过来了。
"我是王庆,谢谢你昨天救了整个队伍。我和其他人已经商量过了,这次的雇金全部归你,已经转到你卡里了。医院那边的报告我看了,你得休息一阵,假我已经批下来。之后也许会有新的更适合你能力的工作,到时候都会告诉你。这救命之恩我不会忘的,再次感谢。"
他一翻短信,果然就看见一条入账提醒,显示七十万已经到账。王庆这人还真是言出必行,这么丰厚的雇金直接就放弃了,这么年轻就爬到顶层看来也绝不仅仅是靠他的老爸。
身上还是有点虚,但比起昨天晚上那火烧火燎的感觉已经是好多了。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结果刚一抬头,一块小毛巾就掉了下来,糊了他一脸。
他把那块还带着些许水汽的毛巾抓在手里,这才隐隐约约想起来昨晚烧的最厉害的时候,好像总有人把这块湿毛巾敷在他头上。低头一看,就见小竹蜷成一小团拱在沙发床的小角落,睡得正沉,小脸上的疲惫很明显是熬了夜。
很明显这都是她的杰作。江桦昨天烧的厉害,也不知道小家伙到底跑来跑去到了几点。看她这样子,应该是实在累了,想坐着歇一会,结果太困就这么睡着了,身子从椅背上划了下来,才成了这样缩成一小团的样子。幸亏这两天回温,她穿的也多,这才没冻着。
虽然这么想,但江桦还是第一时间就把被自己体温焐热的被子给她盖上,这才爬起来连灌了几碗水,颇有当年武松豪饮的气概。
测体温的结果让他很是惊讶,昨天他应该烧到了四十度左右,但这才睡了一晚上,就已经基本退烧,之前都没这么快的。医生的解释是他这人就是倔骨头,无论病成啥样,神经都还是紧绷的,睡觉都恨不得睁着一只眼睛,自然休息不好。他为此尝试了不知道多少种放松的方式,比如听音乐和按摩什么的,均惨烈收场。
结果昨天这一夜,却是歪打正着,让他继植物人的状态之后,难得地放下所有戒备,彻底放松地睡了一晚?
唯一的解释也就只有这次他是在"家"里的。不是单单的一座房子,而是小竹为他带来的。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给予他超出想象的事情了。就比如活性度,他稍微一测又是一惊,一个甲级任务加上这一夜,居然向上狂飙了3%还多,直直逼近50%大关。虽然代价很大,但他也确实很多年没有像昨天那样紧张,也没有像昨晚那样安心了。
他轻轻坐在小竹的身边,就像几天前她做噩梦时一样,也不叫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摩挲着她柔软的小手。昨天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而在最接近绝望的时刻,他想的居然还都是女儿。
他不是第一次干玩命的行当,但有这种感觉还是头一回。
只是为了这个小家伙,也要好好活下去。
就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生命的意义不那么大义凛然又如何?只是为了这个就足够了。
小竹似乎是感觉到了烫热眼皮的阳光,微微皱了皱眉头,小小地睁开一道眼缝,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清了江桦,迷迷糊糊地小声问道:"爸爸?要起床了嘛?"
"没事,想睡的话再睡会也可以。"江桦轻声道,"昨天你几点睡的?很晚么?"
"不知道...就是看到爸爸好像生病了,就..."小竹含含糊糊地回答着,但也已揉着眼睛拱起身子,"已经出太阳了?是不是该去上学了?"
"抱歉啊,今天我睡过头了,没法送你。"江桦说,"先和我呆一天,明天再去吧。"
小竹不是那种上学如上战场的孩子,但听到这句话也显得很高兴:"嗯!和爸爸在一起也很好的!"
说到这个,她也已经清醒了些,好像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急急问道:"爸爸,你好点了嘛?昨天你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好多了,已经没事了。"江桦晃了晃手臂,经过一晚上确实不怎么疼了。只是小竹的目光还顶在他缠着绷带的手上,眼里满是担心,盯得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涌上来一股歉疚感,赶忙开始岔话题:"接下来我有很长的休息时间,这段时间都陪你玩。"
小竹到底还是孩子心气,一听这话,情绪立刻就明亮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在她的心里爸爸是很忙的。虽然每天下班后两个人都会在一起,但却只有晚上的那么一点点时间,只有很少的时候才能像最开始来家里的时候那样,父女静静地一起呆上一整天。上次的公园郊游之后,她本来以为爸爸又要忙上好一阵子,现在幸福简直来得太突然!
"今天你想玩什么?"江桦问。
"嗯..."小竹歪着脑袋仔细地思考了一番,好像是在一堆选项之中纠结了半天,这才抱出小书包取出画板,刚把笔递出来,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看着江桦打着绷带的手又有些犹豫地缩了回来,"好像不能画画了..."
看来她这根本就不是被作业限制,而是真的喜欢涂涂抹抹。江桦低头一看,上次画的那两张还被她宝贝似的捋的平平整整,旁边用一板一眼的工整小字写着父女两人的名字。
这第一反应肯定就是她最想做的事了。江桦用左手把笔接了过来:"怎么不能?"
打起架来的时候双手都得随机应变,多年下来他左右手的惯用度早就一样了,画个画还不是什么问题。
小竹马上振奋起来,铺开纸:"那...还是一起画!"
"嗯,一起。"江桦托着脑袋说着,沉浸在舒适的慵懒之中。
就算刚刚死里逃生又怎么样?地狱已经过去,小竹还是小竹,他也还是他。家里是不会有什么原兽,更不会有勾心斗角的。
所以只要在家,就会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