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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自上而下的风从头顶刮来,黑影笼罩了他们所站的位置。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去,黑夜中一架迷彩直升机正垂直地降下来,机身上带有红十字的标记。
这显然是狼眼呼叫的救援机,战况的扭转让他们得以进入这最核心的地带。带着医护袖标的救护员跳下飞机就愣了,于小楼和林燕扬都已经浑身上下是血斑,显然伤得比两个孩子重多了,但红十字的准则是先救老弱病残,而这两个伤员到底还没残不在优待范围内。
"这个..."救护员挠着头,上头的命令让他对这两个怪物的小孩的情况略知一二,倒也没有太过惊讶,"是狼眼吩咐我们来的,他让我告诉你们玄蜂还有5分钟就要启动,在这之前需要你们将这里清理干净..."
"没事儿,先让小孩上去就是了。我们指挥天天把人当畜生使,习惯了。"于小楼很大度地一挥手。
当事人都这么说,救护员也就直接抬出担架,将两个女孩放在一起搬上了飞机。这是他们良好素养的体现,战场上不是讲谦让有爱的时候,原兽也不会认什么医疗兵保护措施,多说一句危险就增加一分。
只是江一竹上飞机之前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安地抓住了林燕扬的裤子:"姐姐、哥哥,那里面...爸爸那边...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燕扬反过来捏了捏她的小手,柔声道:"放心吧,江队是很厉害的。既然这里的活动都已经停止,他那边一定已经没问题了。"
江一竹收到了她的鼓励,略微地放下心来,眼睛却始终不挪开面前的电波塔。一边看着,一边紧紧抵在昏睡的江一弦身边,一直保护着她直到直升机离地。
地面的两人目送着直升机消失在视野中,旋即便转过身,一刻不停地奔向堆放武器的角落。
于小楼也没说谎逞能,他们的确还有剩下的工作。属于携带者的战场不能泄露,还需要最后把那些战败的人形毁"尸"灭迹。
二人回到被困在火幕中的人形群边,联手抬出绑成一堆足有油桶大的红色炸药。这是铝热剂燃烧弹,顾名思义利用铝热反应制造的高强度炸药,**之后的火焰温度可达三千度以上,在对人战场上是用来炸坦克的玩意。唯一的弱点就是伤害集中,范围越大威力越小。但现在吸引器都聚集在一起,劣势成为了优势,他们要的就是这种范围不大的精确打击。
"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呢?"林燕扬看着火幕之中摇动的钢铁身影,"如果能让专业的人员进行拆分的话,说不定可以破解这其中的原理,或许我们也能做出同样的东西。"
"你还想做啊?"于小楼一翻眼皮,"和原兽又不一样。这种玩意要是留下来,只会成为遗毒,说不定还能做出第二个夜莺,还是尽早烧了的好。"
"哦..."林燕扬点点头,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所以要等直升机先走了才采取行动,保证不泄密出去么?"
"还能是啥呢。"于小楼拉出炸药上的**线,"而且战前指挥部就已经下了死命令,关于上个时代的技术绝对不能留下一丝一毫,就算我们自己也一样,必须要保证他们全部失传。"
"指挥部...是梁总说的?"林燕扬抬起头。
"这种玄乎的话也就他说得出来了。"于小楼擦着了火折,将**线点燃,随后拉着林燕扬快速后撤,"毕竟...只有真正经历过那种时代的人,才真正能懂这些东西的意义吧。"
热风在他们背后暴起,三千度的火焰将空气灼成亮丽的螺旋,像是黑洞那样贪婪地吸入周围大量的氧气,焰光因此越蹿越高。前面跑着的二人大口呼吸着,转头向后一瞥,就见火焰的地步有丝丝黑白混合的铁水流出来,又在眨眼间被火焰蒸发成气态。
"这就结束了。"林燕扬说。
"是啊,结束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于小楼说到这突然发觉不对,转而咕哝道,"也不知道还剩下几个有妈的。"
"是这样啊..."林燕扬低下了眼。
"咱们该做的都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于小楼停住了脚步,缓缓地扭过头,"就要看江队那边了。"
在他背后,失却灯光的高塔静静地立在夜幕里。
...
时至晚间,日全食融入夜空中,明月却从黑云间跳了出来。从外部透入的枪火交战声渐渐地黯了,塔内少了那份剑拔弩张的激烈,宁静得仿佛与世隔绝的古堡。
江桦往窗外望了一眼,爆裂的火光变得稀疏,蚂蚁般四处乱串的人群也有序地褪去。这是那个零件所起的作用,整个战场转入了猎人们熟悉的节奏,至少不必再提心吊胆。
他转回了目光,拾起掉落地上的沙漠之莺收入怀中,然后重新提起带血的长刀,僵硬地朝角落走去。
墙角靠坐着沾满鲜血的女人,半睁眼瞳,衣衫散乱,束扎头发的发带和发钗在巨力的撞击中断裂,及腰黑发因此而披散下来,遮住了惨白的脸庞。贯穿胸口的刀伤还在冒血,随着胸口轻微的起伏,血迹在白织上扩散蔓延,一眼看去有种触目惊心的凋零之美。
她还活着。狼牙并没有刺中一击毙命的心脏,只是一进一出在她胸口上制造出了一个冒血的菱形伤口。对于携带者而言,达格铸成的狼牙相当于毒刃,冲击和失血让她陷入了昏迷当中,而对江桦来说这无疑是唾手可得的机会。
她仰着头靠着,天鹅般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外,看得清白皙皮肤下分明的血管。不用费任何力气,只要用狼牙稍稍往里一戳,这个跨越禁忌的携带者、白狼最大的敌人、被全城猎人下了格杀令的恶魔就会在此终结。
江桦在她面前站定,缓慢地抬起手上的长刀指向她的要害。狼牙跟了他十多年的时光,但现在他觉得这柄武器那么沉重,连握着刀柄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他狠狠抓上自己握刀的手臂,手指用力掐入肉中,强迫刀尖抬起抵上了她的颈侧。锋利的狼牙割开了皮肤,血珠成串地流下,觉得到脆弱的动脉就在刀刃下跳动。
他看着那张脸,深深地将其刻进眼中。他们曾两次诀别,却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现在是第三次,也是最终的一次,眼前却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他能做的也只有最后看一看她活着的样子。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变化了。大概是失血过多让体温过低的结果,昏睡中的女人颤动起来,连带着睫毛也微微地抖着。然后,就在下一秒,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中依然是那代表杀戮的血红色。
江桦心里一沉,都这个时候了对手依然没有解除原兽细胞的力量。他犯了错误,夜莺的身体凝结了不可思议的能力,也许现在还有他没探清的部分。来不及多想了,在局势无法挽回前——
电光火石的思考在这里停止。塔内依旧无声无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看着那张脸:女人歪过了脑袋,额边发丝柔柔地垂过刀尖,发梢边的眼角勾起,弯出月牙似的弧度。
"啊呀..."她笑着说,"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