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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间公寓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他一个人住准备的,甚至到江一竹来都一直只有一张床。她来了以后,江桦就把床让给她,自己睡能折叠的沙发,倒也就那么过了快一年。但现在再加上两个人的话,确实就没有铺位了。
"啊呀,这个简单嘛。"安年在可能的位置间徘徊了一圈,稍微量了一下床的长度,然后一点不当个事地挥挥手,"虽然是单人的,但小孩子应该没问题,让小弦小竹一起在这里就好了。"
"这样不行吧。"江桦看了一眼两个小家伙。江一竹在听到这消息之后一下抱住了他的腿,就像是要被送上屠宰场的羊羔。江一弦以无所谓的眼光回瞥着...还真有点像准备操刀的屠夫。
"放心好了,虽然之前出过那种事,但小弦不在状态的时候也不会随随便便就由着性子来。"安年看出了他的想法,挥手将江一弦召过来,随即俯下身认真地点着她的鼻子,"小弦,听好,今天你和小竹一起睡,绝对不可以瞎闹、更不可以对小竹做什么,否则的话妈妈真的就要生气了,懂了没有?"
江一弦看来是很少见到她摆出这么严肃的脸色,赶紧点点头:"我懂了,我好好睡觉,不会对她做什么。"
江桦和江一竹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们这样的交流,都不由得地有些惊讶。这个最高活性的携带者、小小年纪就足以匹敌绝大部分战士的女孩,在妈妈面前居然会这么乖这么听话,也不知道安年用了什么办法把她调教成这样的。
嘱咐好了江一弦,安年转眼就回过身来,一派柔和的表情冲江一竹道:"你放心,小弦一直是说话算话的,而且她也不会没什么原因就胡闹。今晚先将就一下,如果不行以后肯定给你想办法。要真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找我,怎么样?"
江一竹眨巴着眼,眼光有点飘忽。在她看来妈妈始终都有点咋咋呼呼的,到现在居然也会这么柔声细气有耐心地跟她说话,她没破解出其中的关联,只是乖乖点了点头:"嗯...我会听话的。"
安年微微笑着伸出手,没有像对江一弦那样摸头摸脸,只是拍了拍她的肩:"那好,不过还要再拜托你一件事。小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很多东西还不会用,你教教她可以么?"
"啊..."江一竹畏怯地回看了一眼江一弦,后者以平常的神情回看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放开了一直拉着江桦的手,朝江一弦走过去:"那...好吧,在这边..."
"这个房间我知道的,等我不会了你再告诉我就是了。"江一弦冲她点点头,转身就往着卫生间走,一副反客为主相。江一竹也只得跟在后面,样子好像比上战场还紧张,始终盯着她的动作。
这样看起来,江一弦对她的态度倒也没之前想的那么恶劣。大概在她的讨厌名单上,爸爸还是拔了个头筹。
江桦听着卫生间里传来洗脸的水声,这才稍微放松了些许。不过两个孩子的问题解决了,他们俩大人才更麻烦。于是他转过头,却见安年已经抱出了被褥。
"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剩下床只有一张,那我就打地铺呗。我也是执行过很多长期任务的啦,这点小事还是会的。"安年说得一副天经地义,转眼就抱着铺单准备往地下扔了。
好在江桦及时发现不对,当即上前拦了一把:"不用。你去床上,我睡地下就好。"
"啊呀!你这什么意思!"安年一挑眉,"你是主、我是客;你是负责人、我是受监视的;而且这还是你家,从哪方面看都不能让你睡地上的吧?"
"你是女的啊。"
"女的怎么了?都是受监视对象分什么男女?"安年单手托腮,"喂喂喂,就几天不见,你怎么就变得这么在意这种小细节啊?"
"既然是细节你更不用在意。"江桦伸手就去拿她铺在地上的被褥,"只是一晚,不用当作是欠了我什么。"
安年使劲摁着被褥的另一边:"当不当是我说了算吧?你这是逼人造反了诶。"
江桦往后一拉,没拉动,别说她手劲还挺特么大的...
"没关系,你去睡就是了。"
"不行,我躺别人的地方睡不踏实。"
"在医院的时候那床也不是你的。"
安年噎了一句,拉着被褥也拽不过来,无论是力量还是口头都撼动不了江桦,被打击的好胜心让她顿时就脸色一黑。几秒种僵持的寂静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一挑眉一咧嘴,露出满脸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像是那个石化魔眼的蛇女美杜莎。
"啊呀,江大队长是非想让我去床上啊——"安年放开被褥,一屁股坐在了展开的临时的床边,盘着长腿,咬字抑扬顿挫高低起伏...不,现在应该用阴阳怪气这个形容词!
"哈?"江桦一股恶寒,经验告诉他这女人不用名字叫他的时候就没好事。
"啊呀呀,这可不好啦..."安年还在装模作样地咕哝着,慵懒地撩拨着垂在肩上的柔顺长发,"没想到江大队长会是这种人呢,只可惜我还从来没有过经验..."
这谁遭得住啊。
"你适可而止吧。"江桦伸手就要去拽她,却见她一歪头,蛇一样扭着身子慢吞吞地游了过去:"好啦好啦,我听话就是了,看护者的意志不能违背嘛。不过第一晚就要争这种事,看来以后可真是危险呢..."
"..."
...
三小时后,时针已经指向凌晨时分,关掉电灯的屋里静悄悄的。
江桦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眼前是黑暗中空白的墙壁。
他前后用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来确认自己被绑上了贼船...还打了死结的事实,情况可以称之为满盘皆输。到最后抢地铺也没抢过她,反倒是被那番误解力十足的话给逼上梁山,再任着她说下去真怕自己得被忽悠着打电话跟警察自首。
真是见了鬼了,要说起来的话自己以前的传闻可是冷淡啊...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怎么被她一说就搞得自己跟禽兽一样了?今天本来是该像以前一样和江一竹扫地画画的平淡时光,然而自从摊上这事以后画风都不对了。
绝对是恶魔吧。让这种人近距离呆在身边,不管怎么说先得把江一竹保护好了。要是让她被这一股泥石流污染,那他差不多也可以就地去世了。
...说起来,这真能拦得住么?
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打断了这一阵胡思乱想。家里的走廊并不很宽,能打地铺的也就是沙发边上,所以现在安年就睡在他背后,一上一下离着他不过四五个身位。
本来到了夜间家里这片地域就一向安静,街上都很少有人摁喇叭,再加上作为携带者超常的听力,导致那若有若无的呼吸被他一听就清晰得可比高保真,即使有意地背对着她回避那个形象也挡不住想象。
这种状况下怎么可能睡得着啊...明天有时间了第一件事就得新买个床了。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稍微翻了个身,想把目光集中到天花板去分散一下精力。但也就是这点动静,激起了另外一个轻轻的声音:"你也没睡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