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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
荆白玉立时倒抽一口冷气, 仿佛那女子撞入的不是厉长生怀中,而是荆白玉怀中。
女子约莫三十几岁的模样, 虽然年纪的确是大了一些,但看身段便知绝是个美人无错。
浑圆削肩,杨柳细腰,高挑纤弱的身材,一头撞进厉长生怀中,简直再合适不过, 显得那般脆弱不胜,叫人登时保护欲大气,止不住的想要怜惜呵护。
奇怪的是, 这女子双手竟是被绑着,嘴巴里也塞了东西。那陆家的家丁瞧见女人闯出马车,登时急的满头大汗。
“给我回来!”
家丁伸手要去抓那女子,想要将人塞回马车之中。
厉长生快速的伸手一格,虽说他的武功的确不如荆白玉,甚至不如在场的姜笙钰或者孟云深,不过好歹厉长生是个身手不错的现代人, 格斗散打等等技能都是极为优秀。
家丁立刻痛呼一声, 感觉半条手臂麻嗖嗖的, 根本使不上力气。厉长生抓住他的手腕, 用巧劲儿一拧,家丁只得顺势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还手。
“唔唔唔!”
女子好不容易闯出车舆, 死命的摇头,都无需开口,就知道她这是在求救。
荆白玉眼看着那女子一个劲儿的往厉长生怀里钻去,心中哪里能不吃醋,醋的一阵阵发慌。
他赶忙将女子拽了出来,然后将她嘴巴里的布巾取出。
“救命!救命啊!”
“救救我!”
“我不认识那个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绑我!”
“呜呜,求求你们救救我!”
女子显然受惊过度,鼻涕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已经顾不得什么女子的矜持,嘶声喊着求救。
厉长生还未来得及说话,荆白玉生怕女子再对厉长生“投怀送抱”,便上前一步,看似十足热心的说道:“你放心,今儿个这事情被我们撞见了,我们不会不管的。”
“小白什么时候这般热心了……”厉长生瞧着挑了桃眉头。
陆家家丁从地上爬起来,眼看着对方人多势众,女子还嚎叫不止,心中难免害怕的厉害,根本不敢上前执拗。
那陆家的家丁,只好昂着脖子放下狠话,说道:“你们有种不要走!你们等着!坏了我们家陆大人的好事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等着!”
“我一会儿就回来!”
家丁喊着叫着,车舆不要了,女子也不要了,一个打滚爬起来,骂骂咧咧的就跑,逃跑的速度还挺快,钻出看热闹的人群,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
厉长生眯着眼目去瞧那家丁逃窜的方向,对旁边的姜笙钰低声道:“钰儿,麻烦你走一趟。”
姜笙钰会意,却有点不情愿,荆白玉也在旁边,叔叔怎么不叫他走一趟,却要来奴役自己。真是有了媳妇儿,连亲侄儿都不要了。
厉长生一瞧就知道姜笙钰在想些什么,道:“钰儿,麻烦你了。”
厉长生一句软话,那声音温柔透顶,饶是姜笙钰一肚子的怨念,却也无法招架,只得立刻说道:“我……我这就去!叔叔放心,不会叫他跑丢的。”
姜笙钰说罢了,一个拔身窜起,蓦地也消失了踪迹。
充斥着兰花香气的女子还在哭泣不止,果然我见犹怜。
她眼看着家丁离开,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脱力的一倒,就要摔在地上。
荆白玉离得她近,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下,女子便身子一晃,靠在了荆白玉的怀中。
厉长生才将目光收回来,便瞧见了这么一副诡异的场景。
厉长生这人看起来无欲无求,向来冷静淡定模样,其实他比谁都有野心,比谁都有占有欲。
此时此刻,厉长生的心情着实不好。
但他脸上仍然充满温柔的笑容,走过去说道:“我来扶着她罢。”
荆白玉感觉这女子就是个烫手的炭团,自己正想要将她无情的推开,下意识的便要点头。然而下一刻,荆白玉才反应过来,这说话的热心肠之人乃是厉长生,让厉长生去扶着女子,岂不是……
“不用,我来。”
荆白玉立刻严肃拒绝,义正言辞的说:“我扶着她就好。”
厉长生眼看着荆白玉那一本正经的表情,真是有点好笑,心中却又有些吃醋的酸意。
他哪里能不知道荆白玉在想些什么,理智上明白,感情上却又嫉妒。
厉长生心中一动,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毛头小子一般,如此下去可不行……
他伸手拽了一下那女子,将人一推。
“哎呦!”
旁边荆博文低呼一声,赶忙接住被推过来的女子,说:“这是什么意思?”
厉长生口气淡淡的说道:“你来扶着这位夫人。”
“不行啊!”荆博文显然也觉得这女子是个烫手的炭团,根本不愿意接手,“我要扶着受伤的孟云深。”
厉长生微笑着说道:“小白懂得医术,这会儿照顾孟先生再好不过。是不是小白?”
荆白玉眼看着麻烦被荆博文接手,立刻点头如捣蒜,道:“正是如此,小叔父不懂医术,还是我来扶着孟先生为好。”
厉长生将麻烦甩给了荆博文,荆博文顿时一脸不情愿,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不过无有办法,荆博文是说不过厉长生的,也只好不情不愿的扶着那女子。
“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我……”
女子柔弱无骨,说话断断续续,刚才高呼大喊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如今女子实在没有力气,脑袋一歪,靠进荆博文怀中,竟是昏死了过去。
“喂!”
“这位……这位夫人,你倒是醒醒啊。”
“等等,你先别昏……”
荆博文头疼欲裂,叫了半天没反应,毫不怜香惜玉的使劲儿晃了晃昏迷中的女子。
荆白玉在旁边欲言又止,都要瞧不下去,感觉小叔父就要将这女子给晃散了架去。
“咦?”
荆博文晃着人,露出有些个纳罕的表情。
“怎么了?”荆白玉问。
荆博文低头端详了那女子几眼,脸上纳罕的表情更浓,道:“这女子怎么如此面善,仿佛以前在哪里见过。”
“呵——”
他这一说,旁边受伤的孟云深便冷笑了一声,道:“恐怕就没有大王不眼熟的女子。方才在戏园子门口,大王也是这番说辞。”
“是啊,小叔父,你的风流债也太多了罢?”荆白玉在旁边感慨的说道。
“对啊!”
荆博文本是要辩驳的,然而突然表情一变,竟是再赞同也无有。
他这一句话把荆白玉给弄懵了,听得孟云深脸色黑如锅底。
厉长生听了这话,倒是眉头忽然紧锁,走近那昏迷女子两步,也是低头细细的查看起来。
厉长生低声说道:“果然有些相似。”
“是不是!”荆博文激动的想要去拉厉长生的袖子,只可惜他抱着昏迷女子,根本腾不出手来,道:“是不是很像?”
“像什么?”荆白玉有些个迷茫。
厉长生道:“像方才戏园子门口的那位妇人。”
厉长生这般一提点,荆白玉便开始仔细回忆。因着方才厉长生多瞧了几眼那妇人,所以荆白玉还是有些个印象的,如今再仔细的一回忆,当下也是露出纳罕表情,道:“莫不是一家子人?果然是挺像的。”
荆博文道:“是一家子那就太好了!咱们赶紧把她送到戏园子去!之后就不需要管了。”
荆博文想要立刻将这女子脱手,简直迫不及待。
厉长生一时无有说话,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个什么。
过了片刻,厉长生才开口道:“戏园子离这面太远了,送过去若不是那妇人的家人,恐怕又要多费一些个周折。”
荆博文道:“现在怎么办?!”
厉长生保持微笑,淡定的说道:“先找个地方给孟先生疗伤为好。正好前方不远便是陆轻舟的府邸,不如我们到前面去给孟先生治疗。将这女子一并带过去,再派人往戏园子找那妇人打听,若是她的家人走失,叫她前来领人便是,也无需咱们跑过去一趟。”
“好好好,说的对,立刻去。”荆博文生怕孟云深的手臂留下什么病根,赶忙点头。。
荆白玉侧头去瞧厉长生,看来厉长生要去陆轻舟那面,不只是为了给孟云深治疗手臂,还是想要确认一下方才那家丁的言辞。
荆白玉没有什么异议,点了点头,不过他心中并不相信那家丁乃是陆轻舟府里的。陆轻舟的秉性他最为清楚,一直跟着荆白玉超过十个年头,在厉长生不在的十年之中,陆轻舟绝无二心,一直毫无怨言的辅佐着荆白玉。
一行人往前而去,不过两条街的地方,便是陆轻舟的府邸,门面虽然并不大,但十足醒目。
“叔叔!”
眼看着便要抵达陆轻舟的府邸,旁边人影一闪,姜笙钰已然赶了回来。
姜笙钰道:“叔叔,你们怎么过来了?”
不给厉长生开口的机会,姜笙钰又道:“那家丁真的进了这里。”
家丁匆忙逃窜,一路跌跌撞撞的跑着,跑了两条街,然后用力拍着陆轻舟府邸的大门,有小厮来开门,轻车熟路的便将那家丁给放了进来。
“竟真是陆轻舟的家丁?”荆博文满脸的不敢置信,道:“这陆轻舟什么时候做起强抢良家妇女的勾当来了?”
“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厉长生说道。
厉长生亲自上前叩门,几声之后,果然有小厮前来开门。
小厮满脸迷茫的瞧着他们,道:“几位是……”
厉长生自报了家门,小厮虽不认识厉长生,但听他乃是皇上的太傅,登时吓了一跳,赶忙叫人进去禀报,随即领着他们进入府内。
“太傅?”
姜笙钰似是才听说厉长生升了官,道:“叔叔你怎么的做了太傅?”
荆白玉侧目瞧着姜笙钰,道:“你可是对此有什么不满?”
不满到是没有,姜笙钰就觉得有点怪怪的,叔叔与荆白玉乃是两情相悦的关系,如今叔叔却成了荆白玉的师父,这……
这突然多加了一层师徒的关系……
怎么想都怪怪的。
小厮引着他们入了厅堂,那面陆轻舟正巧便在府中,急匆匆出来迎接。
陆轻舟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快步赶来,先将小厮下人尽数遣走,这才跪拜迎接,道:“拜见陛下。”
“不必如此,起来罢。”荆白玉道。
陆轻舟依言起身,这才有些惊讶的说道:“陛下这……这孟先生是怎么的了?还有这女子是……”
孟云深手臂受伤,已经去叫了大夫,只是现在还未赶到罢了。
本孟云深一个病号,看着就已然很是奇怪,他们还带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更是让陆轻舟纳罕的厉害。
“陆大人可识得这女子?”厉长生开口询问。
陆轻舟摇了摇头,道:“并不识得,今儿个是头一次见。”
姜笙钰从后面走出来,道:“这女子被人绑架了,我们在路上遇见的。那绑了女子的人是个家丁,扬言乃是你府邸上的人。”
“什么?”陆轻舟脸色骤变,当下复又跪下,道:“陛下请明鉴,轻舟绝无做出这样的事情。”
荆白玉走上前去,将他扶起来,道:“轻舟是什么样的人,朕自然知道。不过姜王的确看到那家丁进了你的府邸,朕觉得这事情有蹊跷,若是有人背着你耍些什么小手段,可莫要着了道。”
陆轻舟立刻说道:“陛下请放心,轻舟这就去将府邸里的家丁小厮,尽数召唤出来。”
“先等一等。”厉长生突然开口。
陆轻舟停下脚步,道:“厉太傅有何指教?”
厉长生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道:“莫要打草惊蛇。敢问陆大人,这府邸里,除了陆大人居住之外,可还有旁人借住。”
“这……”陆轻舟有些个为难,却不得不如实回答,道:“轻舟的几位长辈暂时无有住所,所以……这段日子会借住在此。”
陆家人因着陆夫人的缘故,本应该诛九族,但新皇荆白玉网开一面,赦免了陆家人的死罪,已然算是天大的恩典。
不过陆家仍是从此一蹶不振,甚至轰然倒塌。
陆家仗着昔日有皇后撑腰,不知做了多少不该做的事情。如今陆夫人犯下大错,陆家无人照应,反而有些墙头草想要弃暗投明,以免被陆家连累。
所以接连出现了揭发陆家恶行之人,将陆家贪赃枉法,罔顾人命的事情,全部揭发了出来。
这般一来,陆家人不知道落马了多少,除了陆轻舟之外,几乎尽数被革职查办,根本无一例外。
这般一来,陆家的银钱上缴国库,府邸被没收,陆轻舟几位长辈流落街头,一时寻不到下榻的地方,便云集在了陆轻舟这里。
陆轻舟提起这个,也是有些不情愿的,不着痕迹的叹息了一声。
“果然如此……”厉长生低声说。
怪不得那家丁会出入陆轻舟的府邸,而且没有被阻拦,估摸着乃是陆轻舟那几位借住长辈的家丁。
厉长生露出微笑,道:“先行给孟先生治疗伤势为重,其余的,还是等一等再说罢。”
大夫已然来了,赶忙给孟云深处理了受伤的手臂,又是敷药又是煎药的,忙乎了大半天儿的时间。
荆白玉见孟云深已然无事,心中松了口气,走到厉长生身边,低声问道:“你在想些什么?”
厉长生道:“有人上赶着送人头,自然在想着,如何将人头拿到手。”
“派去的人回来了。”
荆博文急匆匆走入厅堂之内,道:“派去戏园子的人回来了,好奇怪,那妇人说她没什么亲人,并无亲人走失,也没有什么姊妹。”
昏迷的女子与戏园子里的妇人,长相有些个相似,不过若说不是血缘关系,其实也算正常。两个人面相也只是乍一看相似,相熟之人决计不会搞混,但若是未有见过面之人,恐怕的确有搞混的可能性。
荆博文先进了厅堂,那面姜笙钰也前后脚的跟了进来。
姜笙钰道:“那一直昏迷的女子醒了。”
“人醒了?”荆白玉道:“可问了她是什么人,家住在哪里?”
女子才醒过来,姜笙钰还未有来得及询问,众人干脆一同过去。
那女子悠悠转醒,有些个迷迷糊糊,坐起身来静思了片刻,才想起发生了什么,止不住“呜呜”的捂着脸哭泣不止。
厉长生他们走入房间的时候,便听到女子隐约的啜泣之声。
荆博文一听,顿时脑袋疼得要命,道:“算了,我最怕听到旁人哭,我去照顾孟云深,这里就交给你们好了。”
荆博文第一个寻了理由离开,姜笙钰一瞧,道:“那我也不去了,我也最烦旁人哭哭啼啼的。”
姜笙钰性子向来直接,连理由都不寻一个。
荆白玉立刻道:“我……”
“小白,来。”厉长生打断了荆白玉的话,对他招招手。
荆白玉也是不想去的,道:“我很忙的。”
厉长生笑着道:“若是小白不进去,莫不是让我与那女子独处?小白可放心?”
“我……”荆白玉顿时无话可说,狠狠的瞪了一眼厉长生,嘟囔这说道:“你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吗?谁都对你一见钟情的……”
荆白玉说罢了,心中更是忐忑不放心。还真别说,厉长生那张脸,已经足够招蜂引蝶,旁人只需瞧一眼,就会对他念念不忘。
这第一眼已经魂牵梦绕,这第一二但凡厉长生再露出个笑容来……
荆白玉懊恼至极,道:“去就去。”
厉长生与荆白玉进了房间,那哭泣的女子瞧清楚是他们,当下走过来,竟是“咕咚”一声直接便在两个人面前跪了。
女子哽噎的说着:“多谢恩公相救,多谢恩公相救。若是今儿个无有恩公,我怕是……怕是……”
荆白玉一阵头皮发麻,就怕这女子说出什么以身相许做牛做马的话来,佯装大方的说道:“不必如此,快起来罢,只是顺手之劳罢了。”
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厉长生安慰了她两句,道:“还不知道夫人家住哪里,可需要我们送夫人归家?”
这女子叫做有梅,姓陶,并非是都城人事,乃是都城附近一个小城之人。
陶姓人家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做着商贾生意,可谓是富甲一方。
陶有梅乃是陶家的大小姐,如今三十四岁,年纪已然不小,早已有了夫婿嫁了人家。
夫婿乃是个读书人,因着本身很穷,所以算是入赘陶家的。只可惜,两年前,陶有梅的夫君患病去世,两个人还未有一儿半女。
陶有梅低低抽泣着道:“我本是出来散散心,想要来都城城郊外的庙里祈福的。谁料到……熟料到竟是遇到了这等事情。”
陶有梅带着丫鬟和家丁前来,就住在城郊的庙宇之内。当日夜里却遇到了一伙人,不分青红皂白,根本不等陶有梅说话,便将她给绑了去。
他们绑住了陶有梅的双手,堵住她的嘴巴,根本不叫她出声,将人带下山来,塞进马车。
那伙人拉着马车来到城门口,就有个家丁模样的男子前来接应,换了家丁赶车,入城狂奔不止。
陶有梅说到此处,止不住呜呜的又哭了起来,道:“我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些人为什么要抓我?呜呜——”
荆白玉听她哭得有些头疼,厉长生倒是淡然的厉害。
厉长生说道:“夫人无需担忧,眼下夫人是安全的。”
“谢谢你,”陶有梅泪眼朦胧的轻轻瞟了一眼厉长生,脸颊莫名有些泛红,道:“还未有请教恩公名讳,我好报答于恩公您啊。”
“无需报答。”荆白玉在旁边插了话,言简意赅的说道。
厉长生露出了更为温柔的笑容,荆白玉身上散发出来的酸味儿,叫厉长生心情止不住的变好。
陶有梅有些个奇怪,下意识觉得白衣少年对自己不甚友好,可他们头一次见面,也未有得罪过,全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
“恐怕是我想多了……”陶有梅低声自然自语。
“夫人,”厉长生又开了口,道:“请问夫人,可去过城西的戏园子?”
“城西?戏园子?”
这没头没尾的话,将陶有梅弄得有些迷茫不解。
陶有梅摇了摇头,道:“不曾去过什么戏园子。我并非都城人士,对这里并不算熟悉。”
“好。”厉长生站起身来,道:“请夫人先稍作休息,我们会吩咐人送夫人归家。”
“多谢你们,多谢你们。”陶有梅感动的眼泪又要溢出,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们才好了,我……”
“不必谢,我们先走了。”荆白玉又是如此言简意赅的开口。
荆白玉拉住厉长生的手,将人从房间里带了出去。
“嘭——”
房门关闭,阻隔了陶有梅略带爱慕的目光。
荆白玉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目光不善的瞧着厉长生。
厉长生笑的着实无辜,道:“小白为何这般瞧我?”
“呵呵!”荆白玉冷笑一声。
厉长生微微低头,凑到荆白玉耳畔,道:“小白吃醋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荆白玉微微的咳嗽了一声,道:“我可没有吃醋。”
他说罢了转身要走,厉长生拉住他的手臂,道:“一起走。”
他们从陶有梅那面出来,回了厅堂之中,就见陆轻舟已然在等候。
陆轻舟大步上前,恭敬的拱手说道:“陛下,轻舟已然去城西戏园子探听过了。”
戏园子内的妇人,的确未有什么兄弟姐妹,一直都是她一个人。
昨个儿戏园子不上工,听说是一同去了城郊的寺庙祭拜,在里面住了一夜,今儿个一大早才从城郊回来。
“城郊的寺庙?”
荆白玉登时想到了方才陶有梅的话。
厉长生笑着说道:“看来便是这么一回事了。”
昨日陶有梅与戏园子内的妇人,皆是在城郊寺庙出现。
陶有梅与那妇人长相酷似,大黑天的更难以分辨清楚,有很大的可能性,那陆家的家丁,要抓的人根本不是陶有梅,而是戏园子里的妇人。
绑匪抓错了人,误将酷似的陶有梅给绑了去,到现在还蒙在鼓中,根本毫无察觉。
这显然是一个巧合,而陆家的家丁为何要绑架戏园子里一个妇人?
荆白玉皱了皱眉头,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厉长生唇角微微勾着,平日里温柔的面容,如今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冷酷之感。
陆家已然是强弩之末,银钱无有,宅邸也无有,连下榻的地方都成了问题。然而他们却还要雇人绑架一个莫名其妙的妇人,这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厉长生眯着眼目,心中思忖着,陆家人这么做,恐怕只有两个可能性。
其一,想办法重新振兴陆家。
其二,想办法报复荆白玉。
陆家之所以有今天,罪魁祸首自然不是荆白玉,罪魁祸首乃是陆家自己人。
陆家的人不断膨胀,在野心的趋势下,一点点的走向灭亡。荆白玉曾经给过他们许多次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下情面。
只可惜……
陆家如今落魄至此,众人纷纷从高处跌下,哪里还能适应泥土之中的生活。
若是不能高高在上,不如玉石俱焚……
若是无法重新振兴陆家,那些人怕是会对荆白玉恨之入骨。
陆家人想要报复荆白玉,而先前康下泉的事情,虽然看似像个闹剧,但在有心人眼中,的确又是个突破点。
厉长生一直有所担忧,生怕陆家人会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即使康下泉已然死了,可小二十年前的人,总还是有的,分散在各个地方,不知何时变成了隐患。
厉长生已然请孟云深与喻风酌两个人去查找二十年前与康下泉有过接触之人,不过收效甚微。
“那妇人……”厉长生低声说道:“或许便是二十年前之人……”
“你说什么?”
荆白玉略有迟疑的问道。
荆白玉并不笨,陆家人行动诡异,他虽然无有一时想到究竟,可厉长生突然一说二十年前,荆白玉心中便是“咯噔”一声,隐隐然有了个想法。
“你是说……”荆白玉侧头去看厉长生。
厉长生道:“眼下还不能确定,我会让人再去查一查。”
“嗯……”荆白玉点了点头。
厉长生若有所思,道:“至于戏园子那面……”
陆家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抓错了人,恐怕陆家的人还将注意力放在陶有梅的身上,这样一来,戏园子中的妇人,倒是可安全一些个。
但这安全也只是暂时的……
厉长生忽然一笑,道:“听闻陵川王喜爱听戏,不如便请陵川王帮个小忙。”
那面孟云深靠坐在榻上,已然给胳膊敷好了好,正准备喝药。
荆博文坐在他旁边,捧着药碗正自轻轻吹着,道:“云深啊,还疼吗?大夫说敷了药就不疼了。”
“无事,不疼。”孟云深道。
“骗人。”荆博文道:“胳膊都脱臼了,还肿成那个模样,怎么可能不疼?”
孟云深有些个无奈,道:“相比起以前为大王出生入死,这点小伤不值一提。”
荆博文一听,露出纳罕的表情,道:“你以前受过什么伤?为了我?我怎么不记得了?”
“大王真是……”孟云深着实被他给气笑了,道:“真是好呢。”
“嘿嘿……”荆博文干笑一声,道:“来来,我喂你喝药,先喝药罢,张嘴,来。”
孟云深回避了一下,道:“我自己来便好,大王无需喂我。”
“你怎么自己来啊。”荆博文道:“你的右手不能动,小心再错位,我用小勺子喂你喝。”
“真的不用,”孟云深道:“我左手可以动,自己来就好。”
“我就要喂你!”荆博文正色的说道:“今天你可是寿星老啊,当然是我来帮你才行。”
孟云深一阵阵的头疼,感觉脑袋疼的比胳膊还要厉害的多。
他抵不过执拗的荆博文,只要老实的坐在榻上,叫荆博文喂给他喝药。
“来,啊,张开嘴巴。”荆博文耐心的说道:“张大一点啊,再张大一点,你这样药很容易洒的……”
荆博文简直乌鸦嘴的典范,才喂了孟云深两勺药,就手一哆嗦,将一汤匙的药汤子,洒在了孟云深的下巴和衣襟上。
“大王……”孟云深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无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无奈的说道:“我就知道会是如此,还是云深自行喝药罢。”
荆博文向来是被伺候的,平日里不论是用膳穿衣还是出行,皆是习惯了被旁人伺候,哪里伺候过旁人。孟云深就知道,叫荆博文给自己喂药,绝对是自讨没趣。
“不行,你可是看我不起?”荆博文被孟云深那无奈的眼神给伤害了,道:“不就是洒了药吗?我给你擦擦,再给你换件衣服不就成了?”
“不必。”孟云深赶忙制止他,道:“换衣服便不必了。”
“不行。”荆博文坚定的说道:“衣服都被药弄湿了,还是换一个罢。”
荆博文放下药碗,赶忙出去叫下人来送干净的衣衫。
孟云深也算是当机立断,立刻趁着荆博文离开的空档,将那药碗端了起来,然后“咕咚咚”两口喝干净。
荆博文取了干净衣裳归来的时候,就瞧药碗竟然空了……
“孟云深!”荆博文不干了,道:“药呢?你自己喝了?”
“喝了。”孟云深点点头,若是还将药留下来,恐怕一会儿要水漫金山。
“你这人怎么这般不信任我。”荆博文道:“算了,你受伤了,我不与你一般计较。”
孟云深露出一个笑容,松了口气。
“不过。”荆博文还有后话,果断的说道:“把衣服退下来。”
“什么?”孟云深问道。
荆博文拍着怀里的衣服,道:“我给你换衣服啊,衣裳我都拿下来了。”
“大王,不必。”孟云深道:“已然擦干净了。”
“不行。”荆博文是铁了心,道:“药你不让我喂,衣裳也不让我给你换。你真当我什么也做不好啊。你若是不自己退,我可要用强的了!”
厉长生与荆白玉走到门口,就听到荆博文铿锵有力的宣言,声音洪亮底气十足,犹如打家劫舍的地痞流氓一般。
最主要的是,房门根本无有关闭,荆白玉一眼便瞧见小叔父,饿虎扑吃,冲着受伤的孟先生就去了。
“辣……辣眼睛……”荆白玉止不住低声说道。
“小叔父,你在做什么啊?”荆白玉提高了声音,想要提醒一番里面饿狼一般的荆博文。
荆博文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根本无有放过孟云深的意思,道:“你们有事吗?等一等啊,等我扒了孟云深再说!”
荆白玉着实是看不下去,若是平日里,估摸着孟云深早已忍不住将荆博文给绑了。但是眼下孟云深一条胳膊不方便,简直虎落平阳,根本无法阻拦荆博文。
厉长生倒是淡然,走上前一步,将房门“吱呀”一声,替他们给关上,善解人意的说道:“完事了说一声,我们在外面等着。”
“很快就好!”荆博文朗声道。
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听起来鸡飞狗跳。
荆白玉眼皮狂跳两下,道:“我怀疑小叔父将孟先生的左手也弄断了……”
“应当不至于。”厉长生笑着说:“孟先生跟随陵川王这般久,生命力是很顽强的。”
等了一会儿,里面总算是消停下来,“吱呀”一声,房门再次打开,荆博文满头热汗的走了出来,道:“你们来了啊,有什么事情啊?”
“的确是有事情,想要请大王帮忙。”厉长生满面微笑。
“进来说进来坐。”荆博文道。
厉长生带着荆白玉入内,坐在席子上,就瞧孟云深也是一头大汗模样。
孟云深是丝毫也未有体会到被人伺候的舒坦感觉,反而比习武练剑了还要疲惫。
厉长生开门见山,说道:“听说大王住在都城这段日子,很喜欢到城西的戏园子去听戏。”
“我?”荆博文听得心肝一颤,立刻瞥了一眼孟云深,做贼心虚的说道:“怎么可能?我不爱听戏,真的!不听的不听的。”
厉长生了然的笑笑,道:“其实是这样的,今儿个正好孟先生过寿辰,不如长生出银钱,请城西的戏班子到孟先生的府邸上,连唱三天,如何?”
“什么?”荆博文一头雾水,道:“连唱三天?”
荆博文这本就心虚,他的确喜欢听戏,不过只是单纯的喜欢听戏而已,没有旁的意思。他生怕孟云深误会自己,觉得自己是为了美人才去的。
自己好不容易撇开关系,厉长生却来捣乱,竟然要把城西的戏班子请到孟云深府邸上去唱戏三日,这很容易产生更大的误会啊!
荆博文立刻说:“不用了罢,云深他不喜欢听戏,他觉得太吵了,他喜欢安静清净。”
孟云深目光淡然,瞧了厉长生一眼,道:“也无不可。”
“什么?”荆博文一愣。
孟云深继续淡淡的说道:“多谢厉太傅好意,那孟某人却之不恭。”
“等等……”荆博文傻了眼,道:“你是不是除了手臂受伤,脑袋也被撞了?你不是不喜欢闹闹腾腾的吗?”
孟云深见厉长生与荆白玉亲自找来,便知道厉长生是话中有话,请戏班子听戏估摸着是个借口,真正的用意虽还不得而知,但必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孟云深是个心思玲珑之人,这点领悟还是有的。
他当下顺水推舟,并无拒绝,道:“一切便由厉太傅安排便是。”
“那好。”厉长生笑着道:“一会儿长生叫人便将戏班子带到府上。”
“好。”孟云深点头。
荆博文在旁边抓耳挠腮,看一眼厉长生,表情平静温和,毫无端倪。又看了一眼荆白玉,表情高深莫测,全不知在想什么。
他又心虚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孟云深,实在是忍耐不住,嘟囔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听戏的,先前还数叨我呢。”
孟云深回视了他一眼,道:“怎么的?只许大王一个人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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