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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声东击西兵家计(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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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思前想后,最终选择暂时收兵,听候邺城调遣,并跟随审配派来的军吏进入城中,诚惶诚恐地准备向袁绍请罪。

    有义的前车之鉴在,不再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张此时的行事又变得十分谨慎和稳重。

    追杀义、立下大功固然重要,但向袁绍请罪、及时澄清擅自回师的谣言,却是攸关性命的事情。

    果不其然,一进入大将军府,就有袁绍麾下的谋臣逢纪跳出来,质问张身为主将,扼守曲梁一线,却为何御敌不力,放任义叛军迂回偷袭邺城,惊扰了大将军和邺地的士民,尔后又为何罔顾君上,不经报禀就私自调兵返回。

    难道是想要纵敌养寇,再予以击破,并以此邀功请赏么?

    张闻言大惊,半天一夜驱驰百余里的他此刻的双腿尚且还未恢复过来,他干脆就跪拜在地,表现出战战兢兢的样子,口中却一点不慢地向正襟危坐的大将军袁绍陈述此番用兵的全过程。

    听完张的辩解,再看看对方恭敬谨慎的模样,袁绍莫名一笑,逢纪等人原本还想质问,但袁绍已经大度地挥了挥手,制止了过分苛刻的逢纪等人。

    他就像是一位慈祥又带有威严的长者一样,下堂来到了拜倒在地的张身边,俯身伸手将受宠若惊的张扶了起来,口中温声说道:

    “壮哉!不避矢石、不畏流言,披坚执锐,半天一夜,驱驰百余里,专为驰援邺城而来,临阵更是一举击败义叛军,不亦勇乎!”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义狡诈,虽得偷袭邺城,但智勇双全、胆识过人,挥师追击,终破叛逆。此乃大功一件,二三子犹以此责之,过矣。取孤的锦袍来!”

    早有吏士将袁绍的锦袍呈递上来,袁绍呵然一笑,伸手就将锦袍展开,转身就径直披在了张的衣甲上面,含笑勉励说道:

    “且忠且勇,将军勉之!”

    被这样一通恩威并施的手段施加过后,张顿悟,感激流涕,他再次拜倒在地,大声说道:

    “谨记,愿效犬马之力,肝脑涂地,以报明公之恩!”

    如有神助的张此刻无疑成了最大赢家!

    当审配的斥候回报军情:原本想要扒堤灌城的义,在得知虚张声势的疑兵被背后追兵击破后,已经仓皇向西面的太行山逃窜。

    这就更坐实了张临机料敌、胆识过人的平叛之功。

    而张没有撇下邺城,只顾着去追义,也使他获得了更大的殊荣。

    袁绍除了赏赐许攸,还当即将他擢为将军,并拨给他两千骑兵,授予他临机决断之权,让他稍加休憩后,就火速出兵,追击逃窜的叛军,务必将穷途末路的义剿灭斩首。

    而眼下,义的逃窜方向也大致明确。

    北面、东面是再逃不了,西面虽有林虑山、鹿肠山可以躲藏,但自袁绍出兵剿灭盘踞在邺地邻近的黑山军之后,为了防止黑山军死灰复燃,再次割据山林、为害一方,在那些险要山道都屯有县卒,设有路卡、烽燧,仓皇逃窜的义万万是不敢再贸然进攻袁军、暴露自己行踪的。

    所以,义再逃,也只剩下沿着山麓,闯入河内一途了。

    据说,义和阎行,两人同为凉人,早在袁军驰援张杨之时就暗中有勾结,义在共县按兵不动,坐视张杨被河东军攻灭,而河东军则默许义在自家眼底下打败了吕布,占据了汲县一地。

    得到袁绍授予的临机决断的全权,踌躇满志的张又得到了审配收集的情报相助,对于战败后的义的逃跑路线他更加清晰,当即判断义必定投奔三河,一边派人联络朝歌的蒋义渠出兵拦道堵截,一边亲率精骑,火速追击。

    朝歌大营。

    当羽檄急报通过跑死好几匹马的方式,呈递到蒋义渠的面前时,蒋义渠快速浏览过一遍后,就发出了一声冷笑,按下了这封羽檄急报。

    “校尉,可是邺城的军情?”

    帐中的心腹军吏看到蒋义渠的表情,当即出声问道。

    蒋义渠看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

    “义叛军从巨鹿迂回绕后,轻兵偷袭邺城,还想要扒堤灌城,结果被紧随其后的张击败,已向太行山逃窜。”

    “而因功已擢为将军、奉命追击义残兵的张,认为义辎重粮草皆无,林虑等地又有兵马驻守,势必难以久藏行踪,最终会直奔朝歌而来,他们想要逃往三河,投奔阎行。”

    “所以他想要让我派兵扼守朝歌各条大小道路,不让义继续逃窜,好一同将义的残兵歼灭于朝歌以东。”

    “这”听完了蒋义渠的话后,心腹军吏又看了看蒋义渠的脸色,谨慎小心地问道:

    “那校尉以为呢,是否要立即出兵,扼守道路?”

    “为何要派兵扼守道路?”

    蒋义渠连连冷笑,看着心腹军吏问道。

    “这”心腹军吏没有摸清蒋义渠的心思,只能够小心翼翼地再次说道:

    “校尉刚刚不是说,那张将军是奉命追击叛军而来,若是我等不遵从他的军令,那岂不是就是在违抗邺城的军令。”

    “哈哈哈”蒋义渠大笑着挥了挥手,摇头说道:

    “未必如此。张奉命前来,我等是需协助于他,但却未必就要听他调度,将这份大功拱手相让。”

    “那校尉的意思是?”

    心腹军吏愣了一愣,还是没有完全明白,蒋义渠却不打算再继续解释,而是冷笑着开始在心中计较起来。

    自己若是听从张的意思,将入朝歌的道路全部堵死,那无路可走的义就只能够再流窜山地,亦或者掉头去撞上张布下的包围圈。

    羽檄急报上,虽然说一同将义的残兵歼灭于朝歌以东。

    但实际上,这样这份大功劳,多半就是要给张一人给独占了。

    可要是自己布一个口袋,将义的残兵套了进来,那就又不一样了。

    共县、汲县一线的韩猛、赵,都是与自己相熟的军中将校,军中地位低于自己,和他们一同共分这份大功,自己将会居于首功,那岂不是要比让当下炙手可热的张一人独占了大功好过许多。

    “王翳取其头。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

    没有人还记得成千上万围剿追杀项羽残兵的各国兵卒,也没有人记得几百名用血肉之躯重创项羽本人的汉军士卒,世人记下的,是项羽自刎后,争先恐后分其尸体,因此立功封侯,名彰史册的杜衍侯王翳、赤泉侯杨喜、中水侯吕马童、涅阳侯吕胜、吴防侯杨武五人。

    蒋义渠并不觉得自己独占功劳有何不对,张的大功不也是建立在袁尚、沮授、淳于琼、颜良、文丑消耗义的基础上,只不过他是在恰当时机福至心灵,而自己则是抢先开窍,自己亲自动手捕抓这份好运气罢了。

    “快,准备快马,我当下就要亲自修书给韩、赵两名都尉!”

    蒋义渠挥手将心腹军吏打发到了帐外去,他自己则起身端详挂在帐壁上的地图,他将河内的区域来来回回看了多遍,才最终将口袋底定在了牧野以西的平原上,这样才能够避免剿杀义这份大功劳被率领骑兵的张一人独占了去。

    看着地图上的牧野,蒋义渠又露出了冷笑。

    义啊义,既然你亲自跑来朝歌送我一份大功,那我蒋义渠也就回馈你一份大礼,在牧野这块古战场上,彻底终结你的名将生涯。

    想到这里,蒋义渠内心已经有些飘飘然,他脑海里甚至已经浮现出了斩杀义、立下大功后麾下军士“前歌后舞”的狂欢景况了。

    翌日傍晚,当率领骑兵,追剿义残兵抵达朝歌境内,以为可竟全功的张意外获知蒋义渠不仅没有派兵拦截各个路口,放任义残兵逃入朝歌境内,而且还率兵离开朝歌,不知去向的时候,他哪里还不明白,这蒋义渠是明目张胆地想要跟自己抢功了。

    早把剿灭义视为自己功劳的张,面对蒋义渠如此无耻的行径,顿时破口大骂。

    但他长途追击而来,沿途还剿灭了义弃车保帅的一两支疑兵,早已是人马俱疲,也不好当即和蒋义渠留下的士卒撕破脸皮,在朝歌境内补充了亟需的干粮、草料、清水、战马后,他又急冲冲地率领骑兵,启程赶往牧野而来。

    而此时,不足千人、连兵刃都丢了大半的义残兵也磕磕碰碰地逃到了牧野以西。

    在这一片毁灭了大邑商的古战场上,穷途末路、只能登上山丘的义,看到了密密麻麻想要取他项上人头的袁军士卒正在从远方涌来。

    前线的韩猛、赵在得到了蒋义渠的书信后,狂喜不已,当即点起兵马,赶往牧野提前部署,而黄雀在后的蒋义渠也不慌不忙地将义残兵放入朝歌区域内后,才统帅兵马紧随着义来到了牧野以西这一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