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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内,共县。
敌军骑浩浩荡荡,坚定不移地前进,最终汇聚到了共县城下。那庞大的兵卒数量汇聚而成的各个方阵,使得守卒从城头看去,就如同海天一色的巨浪、乌云一样,庞大而沉重,压在城墙面前,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当这支庞大的军队压上来前,共县这不算高耸的城墙,会不会率先崩溃?
这是城头守卒心头颤抖的发问,同样也是城下领军攻城的蒋义渠思考的问题。
河北的大军,就如同一头笨重狰狞的巨兽,虽然限制于自身的体积,每一次的转身发动攻击,都必须耗费大量的时间,但也正因为它庞大的体积,它的进攻,不论是出于主动攻击还是被动防守的目的,攻势都注定十分惊人。
细细想来,阎行趁着袁绍集结大军围攻公孙瓒之际,发兵多路进攻并州,确实打得并州刺史高干措手不及,一再丧师失土。
可是最初的凌厉攻势过后呢?高大坚固的晋阳城、依托天险的壶关,都是易守难攻的城池、关隘,阎行的军队注定短时间内无法攻克。
这就给了袁绍大军足够的反应、救援的时间。
淳于琼带着三万主力大军入井陉,驰援并州,那支袁军是由袁绍麾下的河北精兵组成,士卒勇悍,兵甲齐备,更有凶悍善战的乌桓突骑随军,专门准备对付阎行麾下的西凉骑兵。
而蒋义渠,则带领两万朝歌兵马,作为一支偏师,反攻共县、汲县一带,威胁阎行军的河内郡,逼迫进攻上党的河内兵马回援。
虽然麾下兵马比不上淳于琼率领的主力骑精锐,但是蒋义渠麾下也有一支精锐骑兵,那就是河北耗费大量钱粮招募、训练、组建起来的铁甲骑兵。
阎行的西凉铁骑作为击破李、郭汜的军中翘楚,赫赫凶名已经传到了关东州郡的耳中,财大气粗的河北在得到了幽州之后,同样不甘人后,而马铠、铁甲、骑之类的甲械,对于河北的工匠而言,也并非登天的难事,于是袁绍开始了组建河北铁甲骑兵的进程。
河内、魏郡,同属一隅之地,没有山川天险阻隔,河北平原更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所以在义之乱、袁阎争斗加剧后,作为抵御西凉骑兵入侵的朝歌大营前线,袁绍就专门部署有三百铁甲骑兵。
这样从整体看来,河北大军虽然一开始是被动反击,可是从现下的气势上看,占据兵力优势的他们已经反过来,稳稳压过了之前主动进攻的阎行军一方。
安坐在马背上的蒋义渠此刻脸上泛笑,他不无恶意地想着,接下来的战场上,用自己麾下这支河北的铁甲骑兵,狠狠击破阎行军麾下骑阵型的激战场面。
“蒋中郎将,是否要进行攻城?”
麾下将校赵策马靠近蒋义渠的身边,谄笑着问道。
“不急。”
蒋义渠摇了摇手,共县的城防体系,一开始还是由袁军一方建立的,防御工事完备,阎行军攻占之后,又对多处城防工事进行了修缮和加强,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况且城中的守将义主动收缩兵力,这是要筑一道铜墙铁壁,自己可不能就这样草率冒失地一头撞上去。
“先耗耗城中敌军的士气!”
蒋义渠冷笑说道,他挥了挥手,中军麾前旋即有号角响起,专属的旗手跟着挥舞令旗,一队整装待命的轻骑远远望见旗号,随即也举旗遥相呼应,并纷纷拍马出阵搦战。
只要先消耗了城头守卒的士气,动摇了敌军军心,彼竭我盈,接下来大军攻打城池的时候,河北兵卒才能够做到一鼓作气,先登破城。
虽然要多耗一些时辰,但胜在用兵稳妥,反正共县这座城邑,自己是势在必得了。
“义鼠辈,你身为武将,竟然龟缩城中,避战不出,若你还是七尺男儿,速速出城与我一战!”
“义狗贼,你先前背主投敌,如今又藏匿人前,当真是脸面丢尽,若还有男儿心性,可敢出城一战!”
“义竖子,怕不是已经吓尿,跌倒在城楼上扶不起了吧,哈哈哈”
各种谩骂嘲笑的声音,从城外传到了城头上,安坐在城门楼上的义未曾披甲,他面不变色地静观城外敌军布阵,侧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兄长,让我率一队人马出去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吧!”
演黑着脸,走到了义的面前请战。
义嘿然一笑,“怎么,几句话就将你激得坐不住了,明知道是蒋义渠的圈套,也要一脚踏进去?”
“我,,我不追击,就将这些恼人的敌骑赶走就行。”
“不必了。小儿家的伎俩,就由他放肆去吧。”
“可,可这样会让军中的其他将校看轻了我们呀!”
说到这里,演刻意压低了声音。
城中除了义率领的兵马之外,还有马玩、审固所部的河内兵卒,这些军中吏士原本对威震河北的义还保有敬畏,可是在接连看到义的疑兵被识破、共县被围攻、义避战不出等行径后,已经对义盛名之下的用兵能力持有很大的怀疑。
也许,那个百战百胜的义,早在牧野一战时就死了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加上又有义“无令不得出战”的军令在前,马玩、审固等部索性也就冷眼旁观,坐看城外的河北兵卒挑衅、侮辱义。只是他们所部的士卒,难免就要将义和义所部的兵马看低了。
义眼睑微动,迟迟没有开口。
他作为投奔的敌将,在阎行军中受到原有将校排斥也是常理之事,哪怕是同为凉人的骠骑将军阎行,只怕内心也对叛离河北的义的行径抱有观摩、提防之心。
这一次全面进攻并州,义身处与河北兵卒对峙的前线,却没有受到重用,也没有拨给额外的人马,仅仅是作为一支疑兵佯攻朝歌,配合徐晃、马蔺等人的兵马行动。
这种调度,对于徐晃、马蔺等部而言有利,对于义而言,却不是一桩好差事。
果不其然,河北军很快就识破了义的疑兵佯攻之计,接下来更有来自河北军的反击,朝歌大营的兵马倾巢而出,强势围攻共县,想要逼迫徐晃、马蔺等河内兵马撤退回援。
眼下城中只有三千兵马,还不全是自己本部的士卒,义面对蒋义渠的强势进攻,不得不谨慎处之。
“先由着他们去吧。”
沉默许久的义,最终吐露出了几个字。
城外,袁军阵中。
“中郎将,义还真耐得住,这样都不肯出城应战,我们怎么办?”
顶盔贯甲、满头大汗的赵再次策马来到了蒋义渠的身边,他抹了脸上的汗水,烦躁地说道。
时下已经由春入夏,在这城外的空地上全身披挂还顶着日光曝晒,可不是什么舒适的事情。
蒋义渠瞥了他一眼,问道:
“汲县那边的敌军有动静吗?”
“没有,这班三河羸兵,都是一副龟缩不出的样子。”
“嗯。”蒋义渠点点头,眯着眼睛想了想,这才说道:
“传令下去,让眭元进、吕威璜开始率军进攻共县南、北两门,弓弩手抵近东门城壕放箭,军中斥候继续留意汲县方向的敌军。”
“诺!”
赵得令之后,兴冲冲地指挥令骑和旗手传达命令。一刻之后,袁军大阵开始有了变化,眭元进、吕威璜带着本部兵马带着冲车、云梯绕道南、北两门,开始要对共县的城墙发起进攻。
而蒋义渠派出的弓弩手,更是先行一步抵达了西门的城壕外,已经开始对城头上的守卒发射箭矢。
城头上。
“兄长,速速披甲避箭!”
演看到了城外的袁军发起进攻,城外的弓弩手更是将箭矢射到了城头上,他急忙快步沿着女墙,跑到了城门楼上,冲着还屹然不动、不知闪避的义喊道。
“无事,这些许箭矢,还伤不到我。”
义笑了笑,轻轻挥一挥手,身边的亲兵已经手持盾牌,护卫在了他的面前。
“你回去,守好自己那段城墙吧。”
被打发回去的演绷着脸,满肚子的话语却一时间无法倾诉,只能够跺了跺脚,急冲冲地又走了回去。
待到演走后,义又让身边的亲兵撤开盾牌,以便他清晰地观察到城外敌军的调动。
很明显,蒋义渠虽然用兵能力并不突出,但却能够定下心来稳打稳扎,并没有因为占有绝对优势的兵力就肆无忌惮地强攻城墙,他一方面发动对南、北两门的进攻,一方面又稳住河北兵卒的本阵,不轻易出动,还不时派出斥候哨探汲县的方向。
这是要不断给共县施加压力,持续消耗城头守卒的体力和士气,以便于最后发动总攻,将大军全面压上,一举夺取城墙。
当然,蒋义渠还想着,要逼迫自己出城应战,他在城外布列的大阵,可不就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么。
义摩挲着自己浓密的胡须,从城外收回眼光,望着自己挂在城墙边上,同样曝晒着日光的甲衣,静静地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