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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追溯到一个月前。
彼时孙策讨伐陈登未果,亲自率军驻扎于丹徒,周瑜见他心中憋闷,这才提议一道山中狩猎。两人比射兴起,逐渐拍马远去,将随从遥遥甩于身后。
周瑜射得几只獐子,不过捆起猎物的功夫,待回头去瞧,孙策却已不见了踪影。等周瑜召集随从再次寻见孙策时,好友早已口吐鲜血,颓然晕厥倒地。
周瑜将孙策死死揽进怀里,心中想的却是,这不可能。他才只有二十五岁,他刚刚意气风发一统江东,他明明还有鸿鹄之志要去实现……
生平第一次,周瑜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尽管他手刃了偷袭孙策的三名刺客,尽管他第一时间为孙策寻医问药,孙策的病情却还是积重难返。命危于晨露的人,无论旁人如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
周瑜静静守在孙策病榻之前,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许是上天怜悯,就在孙策病重的第七日,他们终是寻得一位当世神医,名曰华佗。周瑜重燃希望地爬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华佗切脉看诊,见其捋着发白的胡须叹息摇头,周瑜悬起的心脏再次跌入深渊。
就连神医都无药可施,就连神医都……
如此想着,周瑜终是眼前一黑,直接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在深夜,周遭无人,只有摇曳的烛光与月影相伴。周瑜本欲起身下榻,却被端药进门的华佗拦下。被迫饮下药汤后,周瑜不待言语,便听华佗舒出口闷气,稳重开口道:“将军有所不知,华某近日翻阅古籍医书,竟于一残缺本中发现鲛珠之说。”
鲛珠?周瑜神色微怔,“鲛珠又是何物?先生不妨直言。”
华佗见他生了兴致,复向周瑜拢袖作揖,这才落座详谈:“书中有云:南海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
顿一顿,接道:“若能得鲛珠燃作长明灯,或可救孙将军性命。”
“此话当真?!”周瑜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面前的年轻将军已被接连打击折磨得不成人样,华佗不由心中暗自叹息,他是在古籍中寻得鲛珠之说不假,可鲛人远在南海、行踪不定,且一生只会落泪一次,若是取得鲛珠,那鲛人也便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吴夫人感怀长子,又心知周郎仁善,为防周瑜心软误事,这才同张昭张长史商议之下,提点他瞒下鲛珠细节。华佗笑一笑,都说江左周郎颇有姿貌。可依他之见,美貌并不难得,难得的是虽为红尘俗人,却能拥有一颗皎洁明亮的心。
见华佗应声颔首,周瑜当即唤人送来膳食,储蓄体力后,继而马不停蹄地清点人马用度船只等等,亲自带队自江东远赴南海。
哪怕只有半分希望,他也要拼尽全身力气。
后来他们在海上飘荡了整整十日,就在第十一日的清晨,周瑜迎着濛濛的雨雾与熹微的朝阳,终是在不远处的海面上发现一名貌美独绝的女子。
雨露弥天而来,尽数打在她鸦羽色的长发上,衬着身后东升的日轮,倒像是话本中的神妃仙子一般。周瑜为之震摄的同时,眼角余光顺利捕捉到对方身后,那条反映着绚烂波光的鱼尾。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鲛人存在?
他们在战乱苦世中挣扎许久,殊不知错过了多少人间奇景。
周瑜看得呆了,谁知下一刻楼船竟失控般直直冲向鲛人的方向。鲛人不知在想些什么,任由船舰与自己碰撞出凄厉的声响,然后失去知觉般悬浮于海面之上。
真傻,周瑜忙命人将她打捞上船。
鲁肃与华佗等人循声来瞧,谁知鲛人落地的瞬间,那条鲜活乱跳的美丽鱼尾竟直接化作人类的双腿。她的身上是白如珍珠的鲛绡纱,虽从水中打捞而出,却连半分湿水的痕迹都没有。
周瑜来不及叹声“神奇”,华佗便已快步上前为其诊脉。华佗眉宇微紧,心中想的却是,虽为鲛人,对方的脉象却与常人无异,细探之下,还能看到对方脑后碰撞的伤痕。
华佗收手出声道:“鲛人脑部造此重创,或有失忆之兆。”
也即是说,这只鲛人如今全凭周瑜等人把控。
头垂发乱、目闭唇张,瞧着甲板上瑟瑟绻缩的瘦弱身影,周瑜心底到底生出些许不忍,只得再次开口确认:“华医师,取得鲛珠之后,可会对其有所损伤?”
华佗侧首同鲁肃遥遥对望,片晌,方拱手回道:“自然不会,将军多虑了。”
周瑜彻底安下心来,这才趁着鲛人昏迷之际,同众人拟出对应之策。
也即,美男计。
按鲁肃等人的建议,周瑜需要扮作孙策,让鲛人误将他当作新婚夫婿,进而诱惑她爱上自己,然后再告诉对方孙策危在旦夕的事实,让她心甘情愿以鲛珠相赠,救活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
鲁肃本想省却麻烦,让周瑜从始至终都以“孙策”的身份面对鲛人。可周瑜却不知想到些什么,竟坚持选择自己与孙策同时存在,周瑜同鲛人相处时更是按照礼节以叔嫂相称。
周瑜以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日日提点自己,不要动心。
任她再美,也终究不会属于自己,哪怕一分一秒。
他要做的就是让对方喜欢上自己,不对,是喜欢上他扮演的孙策。
……
从回忆中彻底醒过神来,周瑜望着眼前的海市蜃楼,只觉恍然若梦,其间的一草一木都分外熟悉。
未及感慨,耳边便已传来一道棋子与玉盘相撞的清脆声响。周瑜惊诧抬头,在他不远处,正端坐着一位常服男子。
方脸浓眉、威严自生,竟是自己阔别多年的从父,周尚?!
周瑜在脑中迅速回忆着此时的场景,若是他没记错,如今正值兴平二年,自己前来探望正值丹阳太守的从父,从父兴起,故而拉他一道对弈下棋。
见自家侄儿连连失神,周尚故意抢先吃掉对方的几枚黑子,而后冲周瑜挑唇一笑,“公瑾还不落子?”
周瑜温和笑笑,并不介意从父的小小伎俩,手上的黑子顺势落下,心中想的却是:他就要见到伯符了,见到那个正当意气风发的少年。
两人对弈之间,忽而有小厮登门通禀,手中捏着封帛书,说是小郎君好友寄来的急信。周瑜急忙取来细瞧,果真是孙策邀他一道驰骋天下、共谋大事的书信。
周瑜知道,接下来他们会携手而战,一起克横江、攻秣陵,败薛礼、占江乘,进入曲阿,逼走刘繇,迅速壮大至数万之众。
感应到心中许久未至的年少冲动,周瑜直接拜别从父,迅速整兵相迎。孙策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紧束短衣、鞍辔鲜明,本是冷毅如霜的面容,在瞧见周瑜策马而至时,忽而绽出几分脉脉春容。
孙策同他并肩而行,话语间皆是对未来的无限向往,此时的他还尚不知晓,阻断自己英雄路的,不是千军万马,而是三名蓄意暗杀的刺客。
周瑜就这样直直瞧着孙策,听他同自己指点江山,听他道尽心中想尽却未尽之事。周瑜认真听着,谁知临近末尾,孙策却忽而补充一声:“这些愿景,有赖公瑾辅助幼弟一一实现。”
他的表情极为诚挚,似乎是在交代临终琐事。人死不能复生,尽人事、知天命,莫做无谓挣扎。
周瑜本是沉浸于同好友携手重游的快意当中,听闻孙策方才一言,竟是恍惚片刻不知如何反应。
他本想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里才是现实,一切都还来得及挽救。可这若是现实,孙策又怎会看破自己的心魔?
周瑜的眼眶都已有些泛红,见此情境,孙策却拍拍他的肩膀,眸中是压抑不住的关怀与不忍,“公瑾,你一定很难过吧?”
我不在的日子,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