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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苏嫣落一宿都没睡,看了一夜的医书。
清晨的第一抹亮光探进,孤苏嫣落抬头,被纷扬而下的雪花吸引,不禁放下医书,来到院子。雪花打在脸上凉凉的,孤苏嫣落摊开手心,看着它落进掌心,看着它在掌心融化。瑞雪兆丰年,看来今年又是好的一年!
沐梳拿来批风,批在孤苏嫣落身上,“公主,小心着凉。”
孤苏嫣落看着沐梳,“沐梳,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殿下,先把批风批上吧,小心着凉。”
“我不要。批着那个好麻烦的。”
不远处,宫人拿着批风,追在孤苏洵身后。
“三皇姐~”孤苏洵看见孤苏嫣落,向她这里跑来。
“三公主!”宫人一见孤苏嫣落,赶紧向她行礼。
孤苏洵的鼻子都冻红了。孤苏嫣落接过宫人手中的批风,给他批在身上。
“三皇姐,这么早,你要去哪里啊?”孤苏洵虽然很不想批批风,但这是孤苏嫣落给他批上的,他不敢拿下来。
“去御花园走走。”孤苏嫣落把自己的暖手给了孤苏洵。
“我跟你一起去。”孤苏洵赶紧把手放进去,还舒服的长“呼~”了一声,手终于不冷了,好暖和。
“殿下,该去太傅那里了。”宫人一听孤苏洵竟然要和孤苏嫣落一起去御花园就赶紧出声提醒。
孤苏洵的嘴巴一别,把暖手还给孤苏嫣落,向孤苏嫣落挥手,和宫人一起离开了。
“公主,四殿下懂事了。”沐梳看着孤苏洵的背影,由衷的道。
孤苏嫣落转身,向御花园走去。身为皇子,他能不懂事吗?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学会隐藏情绪。
御花园中,纷扬的雪花下,梅花竞相开放,偶有一两片雪花落在花蕊上,没有溜走,被梅花拥着。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三皇妹,你说这梅雪争春,最后到底谁输谁赢谁更胜一筹呢?”孤苏嫖穿着一身粉色宫装,戴着流苏珠钗,连步轻移的走进御花园,笑意盈盈的看着站在梅树前的孤苏嫣落。
“参见二公主!”沐梳看见孤苏嫖,向她行礼。
孤苏嫣落看着孤苏嫖,“二皇姐。”
孤苏嫖来到梅树前,看着那凌寒而开的胜雪颜色,“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在这二者之间做着各种各样的比较,就像卢梅坡诗中所写的‘骚人阁笔费评章’。三皇妹,在你看来,这二者之间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
孤苏嫣落看着盛开中的梅花,“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日暮诗成天又雪,梅雪并作十分春。”
孤苏嫖看着孤苏嫣落,想不到孤苏嫣落竟然会用卢梅坡的另外一首《雪梅》来回敬自己。
“二皇姐,我先回去了。”
“沐梳,好好照顾三皇妹,她身体不好。”
孤苏嫣落谢过孤苏嫖,带着沐梳,离开了御花园。
“哎三公主啊,这天下着雪呢,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呀?”慈媛宫门口,孙嬷嬷一看见孤苏嫣落就赶紧把她让进去。
皇太后一听自己的宝贝孙女儿来了,拄着龙头拐杖,从佛堂里出来。
孤苏嫣落要行礼,皇太后阻止了她,牵着她来到软榻上坐下。
“这么冷的天,瞧这脸都冻红了。看你这眼睛,是不是昨天晚上一宿都没睡?嫣落,皇祖母知道你心里难受,但现在木已成舟,皇祖母也……”皇太后心疼的看着孙女儿,难再说下去。
“皇祖母,别担心,孙儿没事的。”孤苏嫣落靠进皇太后怀中。
皇太后揽着孙女儿的肩,仰头,眨着眼睛。
孙嬷嬷站在旁边,把头转向了别处。
“嫣落啊,皇祖母谢谢你了,替你皇爷爷谢谢你了,也替你父皇谢谢你了。你成亲那天,皇祖母就不去送你了。”许久之后,皇太后才贴着孙女儿有些凉的额头,轻轻地又感激的出声。
“太后,公主睡着了。”孙嬷嬷看着睡着后的孤苏嫣落,小小声的提醒着皇太后。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皇太后一看,孙女儿果然真的睡着了。皇太后把拐杖交给孙嬷嬷,扶着孙女儿在软榻上躺下。
孙嬷嬷拿来被子,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盖在孤苏嫣落身上。
“孙嬷嬷,你和沐梳去外面守着,哀家谁都不见。要是谁敢大吵大闹,把哀家的孙女儿吵醒了,哀家唯他是问,就是皇帝来了,也给哀家挡在外面,没哀家的旨意,不准他进来。”皇太后看着孙女儿,小小声的叮嘱着孙嬷嬷,就怕声音一大会吵醒了她。
“可是太后,今天可是请安之日。”
“那就让她们别来了。”
“是,奴才这就去。”孙嬷嬷笑着出去了。
沐梳走在孙嬷嬷身后。
五天后
宫里宫外喜庆一片。
锣鼓喧天中,柳飞扬和代修寒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喜衣,戴着红绸大花,同时走进东华门。
代修寒看向柳飞扬。面黄肌瘦,枯瘦如柴,那双拉着缰绳的手背上没有肉,只剩一张皮。整个京城不是都在传他久病缠身,甚至还有人说他命不久矣了吗?怎么今日一见,他除了瘦的过份外,并没有一个病人该有的样子?
察觉到代修寒对自己的打量,柳飞扬转头,给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
代修寒回神,回了一个失礼的笑。
之后,各自转头,向着恒媛宫而去。
孙嬷嬷:“三公主,就让老奴来为你戴凤冠,盖盖头吧。”
宫人见孙嬷嬷上前,把凤冠交到她手中,退下来。
孙嬷嬷:“三公主,太后不忍离别之情,就让老奴代替她过来了。咱们三公主今天真漂亮,三驸马看见你呀只怕是再也移不开眼睛了。咱们三公主呀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这女大十八变,是越变越美了。你看这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的,真是越看越美,越看越漂亮,就连老奴都越看越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孤苏嫣落:“孙嬷嬷,哪有你这样夸人的?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见孙嬷嬷越夸越离谱,就差没有把自己夸上天了,孤苏嫣落就笑看着她。
孙嬷嬷问向宫人:“你们说说,我有没有骗公主?”
宫人们齐声:“没有。”
孙嬷嬷:“你看吧,连他们都这么说。”
孤苏嫣落:“孙嬷嬷……”
难得的气氛中,宫人来报:“孙嬷嬷,迎亲的队伍已经过东华门了。”
孙嬷嬷:“我知道了。”
孙嬷嬷:“好了好了,老奴不说了,老奴要是再说下去,咱们三公主就得害羞了。这一梳啊,祝咱们公主和驸马白头偕老;这二梳啊,祝咱们公主和驸马举案齐眉;这三梳就祝咱们公主和驸马从此夫唱妇随~”
见孙嬷嬷放下梳子,宫人呈上盖头。
龙凤呈祥!
宫人来报:“孙嬷嬷,恒妃娘娘差人来问,公主准备好了吗?迎亲的队伍已经过五华门了。”
孙嬷嬷:“回恒妃娘娘,已经准备好了。”
宫人领命而去。
她这哪里是在关心三公主有没有准备好,分明就是来确定三公主是否反悔了。孙嬷嬷看着盖头上的图案,再看着镜子前一脸平静的孤苏嫣落,想着她马上要嫁的人,便带着一颗祝福和祈祷的心,缓缓的帮她把盖头盖了上去。
宣靖帝来了。看着盖头下的女儿,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恒媛宫里,宣靖帝牵着孤苏嫣落,亲手把她交给柳飞扬。
恒妃娘娘牵着孤苏嫖,把她交给代修寒。
柳飞扬偏头,看着身边人。
代修寒看着地面。
宣靖帝:“柳飞扬,代修寒,朕现在就把朕仅有的两个女儿交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待她们,不能亏待了她们,知道吗?”
代修寒和柳飞扬齐声:“臣遵旨!”
宣靖帝:“走吧。”
两个嬷嬷上前,扶着孤苏嫣落和孤苏嫖,把她们扶上各自的花轿。
柳飞扬和代修寒也各自翻身上马。
随着两个嬷嬷异口同声的一声“起轿~”,锣鼓声起,迎亲的队伍缓缓向着宫外而去。
宣靖帝看着孤苏嫣落的轿子。
恒妃看着孤苏嫖的轿子。
沐梳走在花轿旁。
队伍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宣靖帝转身离开了恒媛宫。
恒妃想开口,但是看着宣靖帝的背影,她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孙嬷嬷看在眼里,回了慈媛宫。
“母妃,为什么不让我去送送三皇姐?”娴宁宫里,孤苏洵看着娴妃,问道。今天可是三皇姐的大喜之日。
“阿洵,你三皇姐她不会希望你去送她的。”娴妃看着这娴宁宫里的天空,轻轻地道。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今天是月照国两位公主同时出嫁的大喜之日,雪竟然停了,太阳用它的阳光温暖着这冰冷的皇宫。
三公主,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慈媛宫里,佛堂中,木鱼之声传出,诵经声和着这喜乐,直到喜乐再也听不见,皇太后才睁开眼睛,走出佛堂,望着东华门的方向。
将军府,新房中,孤苏嫣落头顶盖头,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
外面的热闹都已经传到这里来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柳飞扬,你还是快进去吧,就别让公主久等了。”
“你们两个,扶好你家公子了,小心了。”
孤苏嫣落撩起盖头一角,看着这个地方。
红烛,喜。
红色帘账,喜。
果盘,喜。
触目所及处,都是喜。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孤苏嫣落收手,放回膝盖上。盖头落下,挡住视线,她的视线范围又只剩下脚边的那一点点。
“吱呀~”
门开了。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先是一双黑色的鞋子出现,然后再是红色的衣摆。
黄嬷嬷:“驸马,请你用金称挑起新娘盖头,从此夫妻称心如意。”
那双黑色的鞋子又近了几步。
“草民柳飞杨参见公主!”
金称伸来,盖头被挑起,孤苏嫣落看见了一个穿着大红喜衣,躬身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行着大礼的瘦弱男人。红绳束着黑发,有几根垂落而下,挡住了他的面容,她看不清,只看见了他的头顶。再看他抱拳行礼的双手,皮包骨。
没有听到孤苏嫣落说话,柳飞扬不敢抬头,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草民柳飞扬参见公主!”
孤苏嫣落:“你们都退下吧,门外有沐梳守着就好。”
黄嬷嬷:“可是公主,这交杯酒还没喝呢?今天可是您和驸马的新婚夜,这交杯酒是一定要喝的,这样以后才能和和美美的。”临出宫前,恒妃娘娘可是千叮咛万嘱咐,除了要自己亲眼看见孤苏嫣落和柳飞扬拜堂成亲外,还一定要亲自看见他们把这杯交杯酒喝下去。
沐梳上前:“那你的意思是说要是公主和驸马今天不喝这杯酒,他们以后就不会和和美美的咯?”
黄嬷嬷一听沐梳的话,吓的赶紧跪下:“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
沐梳:“既然没这意思就退下!”
黄嬷嬷:“可是……”
沐梳:“怎么?你连公主的命令都敢不听?”
黄嬷嬷不敢违抗,只得退下。只是在退下之前,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壶。
沐梳和孤苏嫣落都看见了。
其他人一见黄嬷嬷都退下了,便也都跟着退下。
沐梳:“公主,那杯酒……”
孤苏嫣落点头。
沐梳退下,关上新房门。
孤苏嫣落摘下头上厚重的凤冠,放到床上,下床,扶起柳飞扬。剑眉之下是一双被病痛折磨到没有精神的深陷双眼,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溜尖的下巴,可所谓是枯瘦如柴了。借这一扶的机会,孤苏嫣落顺道切了他的脉。
果然就和传闻中一样,久病缠生。他今天之所以能撑完整场婚礼,到现在都还像一个健康人一样,靠的全是某种药物。难怪二十六岁了都还没有成亲。他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这房顶上的人很烦。
孤苏嫣落看着桌上的酒壶,酒壶边上的两只杯子,想着黄嬷嬷退下时的眼神,她来到它们面前,取出随身携带的针袋,抽出其中一根银针,探进怀中。许久之后,银针没有变色,那也就是说他们下在这里面的不是毒,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