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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泠星愣怔地盯着手指上的伤口,良久,才将视线转到榻上熟睡的一人一狗身上。
狗子围着恒毅蜷缩,下颚放在恒毅的额头,狗目紧闭,神态严肃。
半盏茶前。
“喂,女人,老子现在吞了你的血,认了你为主,就可以跟你以神识交流。”
“现在听着,去给老子准备三只烧鸡,醒了我要看到它们!”
狗子抬着头颅神态高傲,下令一般的吩咐完这些就跳到榻上了。
百里泠星盯着手指上的伤口哭笑不得,这土狗,真是……什么毛病?
连日不开的阴郁心情又开始好起来,从看到了狗子的神识化作一缕青烟钻入恒毅眉心开始。
心道,这狗子也不算太废,还算有点用处!
于是百里泠星心情不错的让人备了三只烧鸡,默默地守在门外为狗子放风。
话说这狗子跃进了恒毅的梦中,没用多长时间就发现了林中蹲着宛如雕塑的恒毅。
狗眼瞥了眼地上的字,嫌弃的收回视线。
愚蠢的凡人!
狗子围着恒毅绕了两圈,使劲的放出自己的威压,见人依旧是那无知无觉的样子,莫名感到挫败。
以前只要入了凡人的梦,放一放威压,连龇牙咧嘴都不用,凡人就屁滚尿流开始求饶了。
现在这人无知无觉的,难不成他以为自己死了?
封闭了自己的五识?
狗子开始考虑这个可能性,林间的雾气缭绕,不见天日,让狗子越发烦躁,这个环境实在是太压抑了!
狗子晃了晃尾巴,体型就陡然变大,一抬头,狗身竟比恒毅身边的那颗古树还要高。
狗嘴一张,一口将古树咬断,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嘴里。
只见它咔嚓咔嚓将古树嚼吧嚼吧就吞了,接着又是一口,将树连根拔起,又是嚼吧嚼吧吞了。
于是狗子就这么一口一口,将这压抑的梦境拆吃入腹。
连带着土地也给啃了,地动山摇间万物崩塌陷落,惊醒了沉睡的恒毅。
睁眼间,满目疮痍,只有脚下的一方土地还是完好的。
恒毅转头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狗子,瞬间懵了,又突然释怀的笑了。
“是到地狱了吗?”他问。
狗子身子一抖,化作了普通狗子的体型,懒懒的开口,“不怕我?”
恒毅摇摇头,他现在没什么好怕的了,以前最怕的就是主人,怕主人弃了他,现在他死了,自然无所畏惧。
现在的他连狗子在说话也能接受了。
狗子围着他绕了两圈,发现他一直握着脖子上的吊坠,心道,有了!
狗子贼贼一笑,扑过去就要抢夺。
恒毅自然不给,身子一偏,失重的往下坠去,可双手依旧紧紧握着那枚铜钱。
狗子跟着他一起往下坠,半空中咬住了他的袖子。
没一会儿,似乎到了底。
恒毅摔在白茫茫的空地上,四周什么也没有,连脚下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心里松了一口气,起码没有再往下坠去。
狗子也跟着他落地,“刺啦”一声,袖子断了半截在它嘴里。
谁也不知道的是,梦境外的恒毅的一只衣袖也断了半截,无声无息的。
一人一狗就开始了守铜钱与夺铜钱的搏斗。
你来我往,数招,难分胜负。
虽然是在恒毅的梦境,但狗子始终是成了精的,铜钱最终还是落到了狗子嘴里。
“还给我!”
恒毅红着眼发了疯似的扑过来,誓要夺回铜钱。
主人给的唯一的一件物什了,不能丢!
但狗子没给他机会,一用力将铜钱咬成了两半,嘴一张,两半铜钱“叮呤”两声落到他跟前。
他双眼血红,双手颤抖着将其小心翼翼的捧起,撕心裂肺的呐喊破喉而出。
“主人!”
平静的房间里,榻上的男人突然从喉咙中爆发出一声呐喊。
百里泠星闻声破门而入,只见恒毅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双眼呆滞无神的盯着床账。
“恒毅!”
百里泠星冲上去将人搂进怀里,怀里的人动了动,眼白充血的双眼慢慢转向她。
良久,恒毅伸手将人紧紧抱住,委屈得像个孩子。
“主人!主人!那个铜钱,那个……铜钱呢?我的铜板呢?”
恒毅退出了百里泠星的怀抱,双手在身上急切地胡乱地摸索着。
“恒毅!”
百里泠星伸手想抱他,却又不敢,怕惊了他。
恒毅终于停下了几近疯狂的动作,双手捧着断了两半的铜钱,想哭,奈何落不下泪来。
像是流干了的河水,再也挤不出一滴的水珠,只剩下干枯的河床,裂开在空旷的大地上,周围满是没了水源而枯败的植物。
了无生趣。
“恒毅!”
熟悉的声音让恒毅僵硬地转过头,他愣了愣,道,“主人。”
百里泠星使劲憋着泪水,缓缓将人圈入怀中,下颚贴着他的额头,一手抚上他的后背,一下一下慢慢的轻轻的抚着。
“没事了,没事了,恒毅,别怕,都是梦而已,没事了,乖……”
一遍又一遍地轻声的安抚着他的情绪,听着他的呼吸慢慢放缓,百里泠星的泪珠才绷不住的往下掉。
低头一看,恒毅不知何时竟然沉沉睡去了。
百里泠星从他手里拿过断掉的铜板,呼吸又不稳了,视线又一次模糊不清。
这铜板是她随手给他的。
那时她只是懒得将它收回钱袋,就随手塞他嘴里,他却一直当宝贝似的收着。
这一刻,百里泠星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渣,竟连个像样的礼物也不曾给过他。
恒毅,对不起!
以后,她加倍疼他,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一切都好起来的,他们再也不分开了!
百里泠星在恒毅眉心落下一吻,将他缓缓放平,盖好被子。
抚着断了的铜板,百里泠星寻来了红线,扯了几缕发丝编入了红线里。
不久一根红绳便编好了,百里泠星再用红绳将铜板断的两边缠上,还用了其他的红线辅助固定,终于将铜板拼接好。
用红线串好,重新挂到了恒毅脖子上。
望了恒毅的睡颜许久,百里泠星终于想起那只被他遗望的狗子。
转头见它已经趴在三只烧鸡上睡着了,连烧鸡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百里泠星摸了摸狗头,看来去恒毅梦境一趟,将它累坏了。
百里泠星将它的睡姿摆好,自己也钻进恒毅被中搂着他睡了。
这七八天来,她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现在放下心来,没一会儿便沉沉入睡。
恒毅又做梦了,还是那个地方,却已经不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里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阳光明媚。
而不远处的古树下,一个扎着两把小辫子的小女孩正在采着地上的野花。
恒毅莫名的被她吸引住视线,想靠近她,想抱抱她,他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有会这样的想法?
破天荒的,恒毅小心翼翼的靠近,蹲下来采了一朵他认为最漂亮的花,递到小女孩面前,“这个给你!”
“爹爹!”
小姑娘握着一把野花,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对着他喊道。
恒毅伸手还未触碰到她,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云烟消散。
恒毅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