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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之时,依着七星场角斗的规矩,成冲已是胜者,奈何二人并不理会,只顾着出拳发招。观台之上的南宫嗣本欲起身叫停二人,却见天子不言,观者不语,众人似乎对两人这场最后的角力之战充满了期待。
罢了,南宫嗣想着,既然左右两人的角斗已是逾越规则之外了,就索性任其比试完,再作定夺吧。于是亦未多言。
话说成冲未及准备,便挨了子突忽如其来的一拳重击,遂起势而御,单手还迎,但见对手势若猛虎,快如疾风,拳拳到肉,招招带狠。
一时间,成冲心里的斗志亦被熊熊燃起,真应了兵家常讲得那句话,出手不留情,留情不为能。
众人遂见场上二人,身法多变,进退相宜,刚柔并济,干脆利索,吞吐沉浮时,仿若蜻蜓点水,闪展腾挪间,有如斗转星移。出拳者颠打有力,快而不乱,落手如劈雷击地,移步似蹑影逐风。应招者依势而为,自然而然,无极可生化万物,包罗而春满乾坤。
“出手!!”子突猛攻速进、拳拳紧逼,意在逼迫成冲使出左手,而成冲却仍是以单手迎招、借力打力,手法之纯熟,几近若无心之举。
话说角力之拳脚对打,本是兵家习武的基础之学,竟被两人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石破天惊,也是叫场上的众人大开了眼界。
招招势势,相连绵而不绝,起起落落,如天衣而无缝,转眼之间,两人已在场上打了足足有二百回合,却依然难分胜负。不过,任凭子突如何相压制逼迫,成冲始终能以单手抗击且不落下风,这不禁让子突有些沉不住气,愈加地焦躁起来。
出拳在心,心神定而招式澄明,方能无懈可击。若心有杂念,则不自觉外化于拳脚,难免遗人以破绽。高手对决,成败往往一念之间,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子突虽拳法高妙,却求胜心切,恨不能一招制敌,终使得二百余回合后,有所疏漏。
成冲见状,疾出劲拳以击其颌,回肘借力而攻其肩,落拳未及腰右,复屈膝而长拳骤起,直杀中腹,待其中招身倾步乱,遂以右腿横扫其足,招式之间,顺势相连,出奇制胜,一气呵成。
子突招架不能,身体顿失平衡,重重坠地,败下阵来……五尺之内,成冲掷的青铜剑,被震得再度摇动。
武士乃呼,“终场,成冲,胜!”
成冲看着倒在地上的子突,说道,“承让了,子突中卫。”转身之时,余光掠见子突撑地而起身,拔起地上插着的青铜剑,成冲以为他是要偷袭自己,忙回过身,却见子突竟欲以剑自戕,成冲大惊,出手侧击其腕,剑复坠落。
“你……这是做什么?!”成冲惊愕道。
“大丈夫丧节辱名至此,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子突冷冷答道,愤慨之意,悲叹之情,溢于言表。
成冲惊诧万分,竟无语凝噎……
詹无极适才看到子突之举,惊慌不已,奔入斗场而来,见子突已被成冲拦下,遂劝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兄长万万不能意气用事啊!”
“成冲,今日是子突技不如人。你既胜了我,我无话可说。常武勇士,非你莫属。”子突面无表情地甩下这话,便大步离场而去,詹无极看了成冲一眼,亦随之一道离开。
此时的成冲,心中却是五味陈杂,他无论如何,也没能料到,在自己眼中不过是争狠斗勇之举的角斗游戏,竟然被子突看得如此重要,以至于不能承受有所败绩……他未能理解,或许,他本就不该应战吧……
正陷入沉思,只听得斗场上众人齐呼,“常武勇士成冲!”而最为激动的当属观台之上的公子阆,他见成冲连连得胜,勇冠七星场,简直喜不自胜,欢欣若狂。
尔后,南宫嗣步入斗场,引成冲至观台,只见天子亲授以含光剑,拜以常武勇士之名。
至此,这场声势浩大、激越震撼的七星场角斗,便落下帷幕了。
尔后,成冲在军中声名鹊起,再没有人胆敢对他有所不敬,而子突则总是对他避而不见。成冲知道,自己怕是已经成为子突心上的一根刺了。
冬三月一过,便迎来孟春之时,至春三月,桐始华,萍始生,田鼠化为鴽,国人始乘舟。三月三日这天被人们称作“上巳节”,最开始的传统是天子祭祀宴饮,兰汤沐浴以祓除灾邪,后来传到了民间,便被大家增添了许多有趣的内容,成为寻常人家女子笄礼、上巳春嬉的好时日。渐渐地,上巳节进一步演变,成为了男女相会,一起郊外游春、水滨踏青,进而相互表达爱慕之情的美丽节日。
今年的上巳节,缀衣嫘萦照例要出宫去洛邑城中采风,以为王宫的诸位妃嫔设计常服与头饰的新样。除了御车与护卫的侍从数人,嫘萦还带了娈姜一齐出宫,说是要娈姜帮她搜集洛水之滨的花草图貌,用来编织配饰的花纹。如今的娈姜在宫中已经度过了快两年的时光,亏得嫘缀衣的关照,让她在尚衣房的日子过得还算太平,也让她渐渐地适应了宫中的生活。不过,她依然记不起以往的事来,似乎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以前的种种都已经随风而去了。这么长时间里,有成冲在她身边默默守护,即便只是心照不宣的邂逅,不需多言,也能让她感觉到安心。
“就在这停一下吧!”嫘萦对御车的护卫说,尔后,转头对娈姜道,“这里就是洛水之滨了,你且在这下车,去前面河滨之处收集花草图纹吧。”
“嫘缀衣不与娈姜同去么?”娈姜看看她,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出宫,本以为只需要跟着缀衣帮衬着就好,没想到嫘萦却让她先行下车,自己去洛水之滨。
“我还要到前面的集市去看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你就留在这等我吧,等到日暮时分,我再来找你。”嫘萦似乎并没有听出娈姜的话里的一丝紧张之意,仍是执意要她独自下车。
“日暮时分?”娈姜有点惊讶,要知道,她们一早出宫门而来,此时距离日暮时分可还有四、五个时辰之久呢。可是,既然嫘缀衣吩咐了,她也没法拒绝呀,只好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走吧!”嫘萦见娈姜下车站定,便吩咐御车的人向着洛邑集市的方向继续前行。
“缀衣……”娈姜忍不住去叫她,可是马车已经起行了,嫘萦并没有停下来。娈姜立在原地,眼看着嫘萦的马车越走越远,不禁有一丝惊慌无措,可又能怎样呢?她只得依着嫘萦的话,独自向着洛水之滨走去,去寻找诸如蘋草、苓耳、萧艾、芍药、泽兰一类的花草……
瞻彼洛兮,其水涣涣,士与女兮,方殷且盈。洛水之滨,可以采蓬,有女如玉,其心有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