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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 竟然装睡!
季沉宣那点偷偷摸摸的小心思,被正主当场逮个正着,尴尬得恨不得一头埋到床底下去。
在萧池质问之前,季沉宣果断先发制人:“你一直醒着是不是?居然装睡骗我!”
萧池却没有上当, 反而难得的精明起来,虚眯着眼,口里啧啧有声:“我本来都要睡着了, 你把我摸的好痒,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季沉宣, 竟然趁我不备,偷偷亲我!”
“……”季沉宣先前那点虚张声势,立刻像被戳破了的泡沫一样,散了个精光, 他飞快挪开目光, 不住眨动睫毛, 试图顾左右而言他,“我有些困了, 要睡了……”
萧池不肯轻易放过他, 两只手夹住对方脸颊,硬生生掰过来:“干嘛偷亲我?”
季沉宣脸色还残留着发热时的红晕, 面对萧池的不依不饶, 索性发了狠:“亲就亲了,哪有那么多废话!”
他破罐子破摔似的,用力挣脱了他的钳制, 猛地压上去!
反正也亲了,那就亲个够本!
两双唇狠狠撞在一起,不得要领地擦着碰着,萧池惊讶地瞪大双眼,还没等他回过神,季沉宣已经退了开去,翻个身背对他,被子卷起来,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萧池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差点被磨破皮的嘴唇,委屈得像个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媳妇。
伸手去扯他的被子,扯不动,季沉宣死死拽着,像驮着壳的蜗牛:“我睡着了!”
“算了,不跟病人一般见识,等你病好了……”萧池哼哼两声,觉也不睡了,翻身下床,趿着拖鞋往外走,“我去找方医生,你好好睡觉。”
房门打开又合拢,脚步声渐渐远去了,直至再也听不见丝毫动静,季沉宣这才悄悄从被子里露出头来,新鲜的空气灌进肺里,长长松了口气。
萧池究竟有没有听见他方才的问题?
或许他听见了,因为不擅长说谎,所以宁可沉默,又或许真的没有听见。除了他自己,没人会知道了。
季沉宣已经失去了再问一次的勇气。
他睡了极深极沉的一觉,晚上被萧池叫醒,用了一碗粥,吃完药便又睡下。
意识被吸入黑沉的深渊,他仿佛知道自己在梦中,可是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梦里有一对夫妇,温柔地冲他招手,季沉宣不由自主地向他们跑去,可是脚下的路又长又崎岖,他两条腿太短,跑的太慢了,怎么也追不上。
渐渐的,他们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他很着急,脚下一滑,被石头绊倒在地,痛得几乎要哭出来。
一只纤细的手腕递到他眼前,轻柔地拉起了他,季沉宣仰头呆呆地望着对方,不知何时,夫妇再次出现了,只不过那是另一个女人,有着和母亲肖似的面孔。
他们还牵着一个更小的男孩子,水汪汪的眼,长着一派天真无邪的面孔,女人柔声道:“快叫哥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季沉宣心脏蓦地一阵紧缩,像是触碰到某种敏感的禁忌,神经反射,全身像针扎一样疼痛。
这种疼痛促使他从梦魇里挣扎而出,似一条脱水的鱼,无力地倒在干涸的岸边。
烧已经退了,额头浸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季沉宣费力撑起身子,下意识看向手背,梦里那种难受的感觉已经逐渐抽离,可手臂上青色的血管仿佛仍在隐隐作痛。
距离上一次生病是什么时候,他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这样软弱的状态,实在陌生。
尤其是,竟会不知不觉说出一些,平日里绝对不会出口的话来。
季沉宣捏着眉心,拖着乏力的病躯慢吞吞下床,洗澡,换衣,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浴室时,萧池听到动静,已经端着早餐等在床边,用生气饱满的目光把他看着。
窗帘的已经拉起来了,初晨的阳光柔柔映照在室内,像金色的碎絮,散落在萧池周身,栗色的头发泛着亮光,衬得他整个人似一株生机昂扬的向日葵,见到他,便露出温暖的笑脸。
那笑容明晃晃的,照亮了他的眼。
“你好些了吗?过来吃饭。我下厨做的哦,你老是嫌弃安娜做的不合口味,小心安娜罢工,看你怎么办。”
说着,萧池动作利落地摆弄碗筷,他超凡的记忆力,甚至清楚地知道季沉宣每餐吃几两饭,几两菜,方医生给的食疗食谱,荤素搭配,分毫不差。
就连替他添饭斟菜的手,都显得优雅好看。
季沉宣长久地望着他的背影,目不转睛,仿佛被他操纵了视线,贪婪的,留恋的,连擦拭头发的动作都停顿下来,抛诸脑后,任由发梢淌落水珠。
有谁能拒绝这样的人呢?美貌,真诚,热情,单纯,体贴,还家务全能。
季沉宣扪心自问,根本做不到。
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ai公司能靠着虚拟偶像牢牢占据半壁江山了,或许是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完美恋人的梦吧。
可惜的是,萧池虽然完美,却不是他的恋人。
季沉宣眼神微微一暗,又很快收敛起一切不合时宜的情绪,不动声色地走到桌边坐下,与他一道用早餐。
萧池下厨虽然精准,但他算漏了一件事,季沉宣大病初愈,胃口不如平时,肠胃又不好,挑了几筷子便吃不下了,变成坐在那里,看萧池吃得津津有味。
萧池往嘴里填着虾卷,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吃完别走那么快,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有东西送我?什么东西?”季沉宣一愣,心头像是浇了一杯气泡酒,一连串惊喜的小气泡浮起来,五光十色的炸开。
可是萧池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端倪,他神秘兮兮地努了努下巴:“都吃光我才给你。”
季沉宣无奈地瞪他一眼,只好重新拿起筷子,加快了用餐的速度。
直到一顿早餐吃的干干净净,季沉宣拿帕子轻轻擦拭嘴角,眼神瞟向萧池,无声地催促,手环响起周桐的来电提醒,车已经停在楼下,等着接他去公司了。
季沉宣没有理会,只是端坐在那里,等待属于他的惊喜。
萧池被这股眼神催的受不了了,剩下的半杯牛奶也顾不上喝,忙从身后摸出一个方形的粉色盒子:“送给你的。”
看见盒子颜色时,季沉宣便觉不对劲,但他还是满怀着期待,飞快揭开半系的丝带——盒子里满满的粉色晃花了他的眼。
一副手套,一条围巾,还有一只针织帽,上面居然还缝了两只可爱的小熊耳朵。
季沉宣一一将它们拎起来,哭笑不得地瞥他一眼:“你的少女审美,真是……”
萧池眼巴巴看着他:“不喜欢吗?其实我原本是给你织了毛衣的,但是你说不要,我只好拆了,重新织了这个。”
“……你把给我的毛衣拆了?”季沉宣深吸一口气,眼底俱是懊恼,想起当时死要面子,现在遭报应了吧?
“算了,看你织得这么辛苦,我都收下好了。”季沉宣扬了扬眉头,挑挑拣拣半天,捡了围巾出来,对着穿衣镜系到脖子上。
这颜色委实太嫩,只好又从衣柜里特地挑了一件白色的羊绒衫配它,整个人瞬间年轻了十岁。
萧池看他忙忙碌碌试衣服,忍不住幽幽道:“其实你也挺臭美的……”
季沉宣穿戴妥帖,似笑非笑睨他一眼:“至少我的审美在线。”
“……”
“对了,我会叫周桐安排你和经纪人见面,他叫柳冰,是业内手腕最厉害、人脉最广的经纪人之一,跟着他,好好学,老实点,听到没?这届星秀赛总决赛,就是你出道的时候。”
萧池乖巧地点头:“好。”
晴光大好。
周桐已经在楼下等了很长时间,估摸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又怕打扰了上司,一个没有眼色的助理,永远别想有前途。
季沉宣戴着那条惹眼的粉色围巾出现在门口时,周桐的眼珠都快掉出眼眶来,不过他识相地没有多问,讪笑两声:“季总今天真是……容光焕发。”
“开车。”季沉宣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懒得给他,一天没有上班,大堆需要他过目的文件积压下来,他打开小桌上的移动智能投屏,从上车的那一刻,就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对了,我已经叫柳冰回公司工作了,让他带萧池,你尽快安排他们见面,熟悉彼此,星秀赛总决赛快要开始了,争取开个好头,还有,网上那些流言蜚语,该删删,该封封。”
“我明白。”周桐忙不迭点头,“不过这柳三水因当年那事迁怒到您头上,他会尽心尽力带萧先生吗?”
季沉宣沉吟不语。
周桐越发愤愤不平:“当时决定雪藏谢天王的,分明是董事会,您还为他据理力争过,怎么就怪能您头上呢!更何况,那万副总获罪,谢天王得以洗刷污名,还不是因为——”
季沉宣曲起食指轻扣在桌面上,淡淡道:“那是因为自作孽不可活,与人无尤,你的话太多了点。”
“噢,是……”周桐自知失言,赧赧闭了嘴。
他一时嘴快,险些忘了这些幕后的权利倾轧,哪里能放到台面上来说?
不过有谣言说,季总曾经为了夺季家大权,把自己的继母送进监狱,亲弟弟都赶出了家门,任其自生自灭,现在想想,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
环宜娱乐集团总部大厦。
市场活动部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星秀赛总决赛做最后的赛前准备工作。
李明新提着选手们递交上来的参赛曲目单,和万宝罗一前一后走在过道里,行色匆匆。
他边走边翻阅着曲目单,摇头叹气:“明明是原创歌曲大赛,这些选手倒会钻空子,总决赛之前,以指导的名义,请外援来改编。”
“而且一个个还都非大佬不请呢。”万宝罗显然早就看过,指着其中一份曲目的编曲作者,“你看看,常阳,范宇,乐坛响当当的大佬,光是把名头摆出去,都能虎到人,把他们的名字挂在编曲栏,总决赛时,那些评委点评时,还得掂量掂量,总不能完全不给面子吧?”
“可不是嘛,这些人,心思都不好好放在创作和演唱上,尽动这些脑筋,难怪近几年星秀赛出道的新人,都没什么水花,火一阵就糊了,累得收视率一再下滑。”
一想到收视率,李明新便觉痛心疾首,希望今年还能抢救一下,要不然,他也得走姐姐李明悦的老路了,节目取消,他喝西北风去!
一页页往下翻,他忽然蹙眉道:“怎么只有九份?还有一份呢?”
万宝罗道:“你忘了,还差那位神秘人的。周桐似乎知道他的来历,可是死活不肯说,这胃口吊的,要是到时候名不副实,我看他怎么收场。”
“别说我们了,就连外界的胃口都吊着呢。”李明新摇摇头,“要不是周桐再三保证确有其人,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市场营销部那边,杜撰了这么一个人出来炒话题的。”
“分明是个第十名,现在关注度比第一名还高。如果是炒作的话,目的也达到了,现在星秀赛的关注人气,比起去年已经提高了百分之三十,还要多亏你姐姐李明悦,帮着炒了一波热度,哈哈!”
李明新乐呵一笑:“我现在已经越来越期待这个神秘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万宝罗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巧克力味的。”
李明新眼巴巴瞅一眼,吞了口口水:“算了,我减肥。”
“早知道你不吃了。”万宝罗微微一笑,拆了糖纸包,就要往自己嘴里塞,忽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
一时没拿稳,棒棒糖瞬间脱手而出,滚落在地,沾满了灰。
“谁啊,走路怎么不长眼!”万宝罗愤怒地转过身,正好与那人擦肩而过。
“抱歉。”男人回过头,一副极具辨识度的立体五官,眼窝深邃,琥珀色的眸子宛如一汪清泉,见到他二人,男人微微一笑,极是轻佻:“唷,这不是胖瘦头陀吗,你们还在音乐部?还没升职呢?”
李明新见到他,猛地瞪大双眼:“柳三水!你回来了?”
万宝罗同样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对方:“你不是说再也不回环宜了吗?怎么?外面混不下去了?”
柳冰轻哼一声:“可是你们季总去求着我回来的,我看他可怜,才免为其难回心转意。”
李明新张开的嘴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季总会去求他?天上这是要下红雨了吗?
“等等——”他敏锐地察觉到某个关键的点,“季总要你回来,也不可能让谢天王重新跟你,难道是准备带新人?”
“呵。”柳冰弯了弯眼角,食指掩唇,“就不告诉你,你们自己猜去吧。”
柳冰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万宝罗和李明新二人面面相觑。
“这个家伙,竟然又回来了。真是没想到。”万宝罗啧啧有声,联想到前段时间公司高层的人事变动,不由浮想联翩,“做经纪人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独一份了吧,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样,拽的二五八万的,还能有老板巴巴跑上门去请。”
李明新酸溜溜地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轻狂样子,也不知道是哪个新人,摊上这家伙……”
他忽的一怔,不约而同和万宝罗对视一眼:“难道是那个神秘人?!”
※※※
此时此刻,他们口中的“神秘人”萧池,正在环宜大楼里。
原本周桐安排了他和新经纪人柳冰会面,没想到临时有急事,把萧池引到艺人经纪部的练习生训练室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是一间单人训练室,与供多人使用的大型练习室不同,这里更加安静,设备更高档,环境也好,一般而言,只供高级艺人使用。
萧池推门而入时,柳冰早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那人翘着腿,坐在一张深蓝色磨砂单人沙发里,低着头玩游戏,手里的终端投屏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衬得他那张标志性的混血脸孔,忽明忽暗。
听到声响,他终于从游戏界面抬头,扫一腕表上的指针,望向萧池的目光跟扫描仪似的,将他从头审度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口吻冷淡至极:“萧沉是吧?你迟到了。”
萧池一愣,正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便被对方不耐烦地打断。
“用不着找借口解释,迟到就是迟到,我不喜欢没有时间观念的艺人。”柳冰把游戏机扔到一边,换了条腿,一只手支着脸颊,另一只手随意搭着膝头,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摇晃,“别以为你是季总要捧的小明星,就拿自己当众星捧月的小王子。”
他的讥讽毫不留情,面对季沉宣本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尚未出道的“小白脸”。
“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不是什么花瓶和废物都会带的,底子不够好,后天又不努力那种,神仙也带不动,在季总那里,我也这么说。”
柳冰直勾勾望着萧池的眼睛,懒散地伸出三个指头:“三个月,试用期,这段时间内,我会尽全力调教你,如果三个月后,你达不到我的要求,你就走人,出去也别说是我带过的艺人,丢不起那人。”
“还有,请你务必摆正自己的位置,我不管你和季总之间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裙带关系或者什么私人交易,我也懒得管,在我这里,你只是个新人,只有夹着尾巴好好学的份,要是你以为可以仗着季总恃宠而骄的话,那你可找错人了。”
柳冰用轻佻的眼上下将人瞄着,仿佛已经认定了萧池是被季沉宣包养的小情人。
“比如迟到这种低级错误,决不允许犯第二次。”
柳冰炮语连珠似的说了一大串,口气绝对称不上友好,既直白又刻薄,凶巴巴的,一副不好相处的坏脾气。
换了旁人,只要稍微自尊心强点,被他当场气哭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过他面对的不是旁人,而是油盐不进的萧池。
即便被他尖刻的斥为“花瓶和废物”,萧池也不气恼,反而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柳冰颇为惊讶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萧池城府够深,还是当真这么想。
说完了“丑话”,柳冰最后才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柳冰,外面的人称我柳三水,你知道为什么吗?”
萧池诚实地摇摇头。
柳冰轻轻一笑,眯着眼,轻飘飘地看他:“三水少一点,因为我眼里容不得一点污点,无论是艺人的品德,还是实绩,都不允许有污点,所以,将来我只会对你要求更严苛,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将手边一摞资料夹递给萧池,指着上面用红线画出来的地方:“这是我调查过的,星秀赛总决赛其他九位选手的所有资料,还有他们的参赛曲目。”
“还有这个。”柳冰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张加密u盘,接上投影仪,“这里面是其他选手,曾经参加选秀的影像资料,结合两份情报,你就能将你马上面临的竞争对手,掌握得八丨九不离十。”
“他们的音色、特质、风格、优势,包括他们的背景,请来哪些外援,甚至,他们跟总决赛的哪些评委可能存在关联,你都要知晓,最好背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柳冰将资料随手抛给萧池,修长的手指戳中他的胸膛,一下一下点着:“真正重要的,还是你本身的实力。如果你的实力不够硬,就只能把胜利的希望寄托于他人的‘不够强’或者犯错上,那是弱者的表现。”
“现在,让我来称量称量,你这位打破星秀赛晋升最快速度记录的黑马,究竟成色如何。”
柳冰将录音舱和一系列音响设备尽数打开,墙面投影屏罗列出各种声乐测试。
他道:“你擅长什么唱法?通俗吗?我也不为难你,先从最简单的测试开始好了。”
柳冰调试着设备,半天没听到身后动静,他皱起眉转过身,萧池正在翻阅那叠厚实的选手资料。
柳冰没好气地道:“你现在看那个干什么?一时半会又记不住,回去再看,现在先做声乐测试,别想着蒙混过关,你的真实水平如何,光一首《永别过去》可听不出来。”
“啊?可我已经记完了。”萧池合上资料夹放在一边,兴致勃勃,“要我唱歌吗?我什么唱法都会!你想听哪种?”
“……”柳冰沉下脸,嘲讽地一声哂笑,“季总没教过你,千万不要在行家面前装逼吗?你以为你是神仙?”
萧池:“什么叫装逼?”
柳冰一时语塞:“你的资料周桐对我说的语焉不详,你该不会小学没毕业吧?”
他不过随口损一句,不料萧池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呀,我是没念过小学。”
“……”柳冰拧起眉头,像围观大熊猫似的围观他,“你在开玩笑?”
莫非,这家伙还真是靠一张脸上位?现在连工地里搬砖的都有本科学历了,这年头还有文化程度这么低的吗?季沉宣不至于肤浅到了这个地步吧……
萧池不知道柳冰的内心已经千回百转,只在心里默默想,为什么他说实话总是没人信呢?
不过旁人也无所谓,反正季沉宣相信他。
柳冰略过这个话题,不再纠结:“你有接受过系统的声乐训练吗?”
萧池也不确定身为虚拟偶像时植入的各种相关程序,算不算声乐训练,犹豫着道:“大概,有一点吧。”
柳冰的眉头皱得越发狠了:“你的那九位对手,除了两个是纯正的草根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从小学声乐的,这届前十的选手,平均水准都远超去年,你知不知道……”
真是,没想到回环宜的第一个新人就是hard模式,难不成要请人从头开始教?
他话音未落,萧池便接着他的话茬道:“我知道,前九名,两个擅美声,三个擅民族,剩下都是通俗唱法,其中那位第一名,三种都会,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不过他的高音发挥相对一般,如果在对唱中,引导他往高音走,最容易放大其劣势。”
柳冰一怔,这是他在研究过每个选手特质后,写在那叠资料末尾的一点“特殊技巧”,竟然被这家伙注意到了。
他握着小银勺在咖啡杯里搅拌着,吹了吹热气,又问:“第二名呢?”
萧池自然而然地回答:“第二名是摇滚乐出身,擅长节奏强劲的rap,声线是极有特质的烟嗓,台风最为活跃,善于带动观众气氛,跟一位姓秦的评委有旧……”
萧池从容不迫地从第二名数到第九名,每个人的优缺点,代表曲目,说得分毫不差,就连柳冰给每位选手的点评和对战技巧,都一一烂熟于心。
柳冰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到麻木,最后彻底归于沉默。
“别告诉我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萧池眨眨眼:“对啊。”
柳冰缄默片刻,悻悻道:“就算有点小聪明,也别以为光靠这个就能赢得冠军,你挑首歌,清唱给我听听先。”
身患选择恐惧症的萧池一脸为难地望着他:“你想听我用什么唱法?我都可以。”
柳冰冷哂一声,暗道,记忆力强这种能力对唱功可没什么帮助,这家伙自以为学了点三脚猫声乐,就飘飘然了吗?
这是很多自恃天赋的新人,惯有的毛病,自我感觉良好,不知道天高地厚。
柳冰有心杀杀他的锐气,在曲目库挑挑拣拣,选了一首难度颇高的民族乐。
“这首《茶卡尔月光湖》是改编过的,原本是一首著名的民谣,改编后结合了通俗、民乐和美声三大唱法,你先练习一下,要是唱不了就直说,我再给你换首简单点的。”
萧池倒是一点难色也没有,干脆利落地钻进录音舱。
柳冰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气,有勇气是好事,一会认清现实,受了打击,可别哭鼻子,去季沉宣那儿告一状,说自己欺负他才好。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金属烟盒,走到窗边,点燃一支含在嘴里,蒙蒙灰雾扑出来,氤氲缭绕着飘散在空中。
因为谢庭的事,柳冰不想欠季沉宣人情,这才答应回来帮他带这个新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会降低对艺人的要求,倘若这个萧沉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可不会在废物身上,耽误自己宝贵的时间。
那首《永别过去》,他自然已经研究过,水准确实不错,但光凭这个,远远不足以让他夺得总决赛的冠军。
别的选手背后,往往跟着一个团队,词曲、编舞、服化、训练,甚至营销,缺一不可,绝不是只要“唱得好”就能制胜的。
虽然萧沉是季沉宣要捧的人,但以柳冰对这位环宜老总的了解,绝对不可能为了私情,作出操纵比赛结果这种事。
如今关于“神秘黑马选手”的话题度炒的这么高,倘若萧沉能以冠军出道,从此通往乐圈的路就是庄康大道,越走越宽,反之,就会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变成被全网嘲讽的对象。
趁着萧池在录音舱练习的时间,柳冰也没闲着,已经联系了好几个业内大佬,准备给萧池量身打造几首参赛曲目,其他选手玩的这些手段,不过柳冰玩剩下的罢了。
他一个人,就抵得上一个团队。
萧池对这些弯弯绕绕的利害关系一概不懂,也不需要去关心。
原版的《茶卡尔月光湖》萧池会唱,但是改编过曲子,并不在他的数据库中。
录音舱里,萧池戴好耳机,面前的投影屏滚动播放着曲谱和歌词,随着前奏响起,手风琴带出了熟悉又陌生的旋律,十足的民族风情,明快的节奏氛围,又有着别出心裁的原生态唱腔。
萧池仔细对比新旧两版编曲,截然不同的曲风,每一处升调,每一处花腔,每一处转音,像享用他最爱的奶油蛋糕一样,全身心沉浸其中。
音乐之于他,从来不是进身之阶,也不是获取名利的工具,而是热爱,是本能。
认真听了一遍,这首歌的一切就清清楚楚地印在脑海中。
萧池调试好麦克风,跟着耳机中的乐曲,开口清唱。
当萧池的歌声在练习室响起时,陷在沉思中的柳冰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录音舱的设备忘了关功放,外面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时间才过去多久?调子只怕还没摸熟吧?这就能开口唱上了?
柳冰皱了皱眉,习惯性低头看一眼腕表——上面的指针竟然还指着下午3点。
他将腕表取下,检查片刻,才发现原来故障了……等等,这么说来,也许萧沉其实并没有迟到?自己冤枉他了。
《茶卡尔月光湖》讲述的,是一对在湖边相识、相恋的爱侣,因世俗打压险些跳湖殉情,最后终于冲破枷锁,焕发新生的爱情赞礼。
原版由a小调起音,改编后升至f小调,萧池一开口,音踩得极准,那股属于他特有的通透声线,便如春风拂柳般,和煦温柔地响彻练习室。
最初是通俗唱法,将这对恋人的命运邂逅娓娓道来,巧妙的转音,渐次的铺垫,越来越开阔的嗓音,由美声花腔将旋律推至高潮。
冗长的气息,将情绪充分堆叠,引至最高处,高音连续不断的爆发,柳冰震惊地望着玻璃录音舱里的萧池,手里烟头一抖,余烬落在手背,烫得他直抽气。
激昂的副歌终于告一段落,萧池的歌声再次由高转低,变成抒情的咏叹,回环往复,低吟浅唱,直至气息渐熄。
这家伙……不得了啊!
直到一曲终了,柳冰不自觉捋起衬衫袖子,摸到一手鸡皮疙瘩。
萧池从录音舱里出来,便看见柳冰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个儿脸颊,纳闷:“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柳冰嘴唇动了动,半晌,才从齿缝里勉强吐出一句:“唱的还行。”
“谢谢。”萧池脸上露出一抹微羞的矜持笑容。
柳冰相当郁闷,本来是想给这个新人一记下马威,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居然反过来被他惊到。
这家伙还是人吗?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会根据你的情况,邀约几位实力派导师,安排针对训练。”柳冰轻咳一声,在萧池展示了自己的才能后,他的气势已经远不如初见时那么盛气凌人。
“对了,你虽然唱功不弱,不过仅仅就这样在录音室里,一动不动站着唱,也是不成的。像你这样的外型条件,更适合走唱跳型路线,你会跳舞吗?如果不会的话,我……”
他话还没说完,萧池立马兴奋地两眼放光:“唱跳?我最擅长了!”
“???”柳冰一脸呆滞,生生把“给你找个舞蹈老师”的话咽了下去。
怎么什么你都会?!你特么还是人吗?!
能不能给别人留条活路!
这一刻,柳冰的内心是崩溃的。
与此同时,季沉宣正坐在办公室里,依旧戴着那条惹眼的粉色围巾。
他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捏着眉心往椅背上一靠,瞄一眼墙上挂钟,离下班还有不到半小时。
一想到某个家伙,就在这栋大楼的某个角落,他便有些坐不住了。
破天荒的,他决定提前下班。
作者有话要说:三合一大肥章,感觉身体被掏空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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