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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火势稍弱,我又从裤兜里捏住一小撮朱砂,挥手将它们撒入火中。
朱砂入焰,火势立即旺了起来,草架连同鸡尸,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被焚成了灰烬。
火焰渐渐熄灭以后,我细细翻看过灰堆,确认里面不存在没灭透的暗火,才匆匆离开山头。
等我翻墙回到操场的时候,四百米长的煤渣跑道上已经拢起了浓浓雾气。
这里的雾非常怪异,站在山坡上朝操场中张望时,视野明明非常通透,可刚一翻过院墙,视线中立即充斥了大片灰白。
你很难确定笼罩在跑道上方的究竟是不是雾,它看起来更像是飘散在空气中的大片粉笔末,一眼望去有着很重的颗粒感,但深吸一口气,又不觉得呛鼻。
先前我让卢胜材在操场的围墙附近等着我,可这小子向来不怎么听我的话,这会儿已经没影了,没办法,我只能顺着围墙一路走,一路找,没多久,就听到了卢胜材的脚步声
声音是从正前方的雾气中传出来的,我只能从脚步的轻重中分辨出那是卢胜材在奔跑,但此刻他的脚步非常急,也非常散乱,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的追捕。
我沉了沉气息,慢慢蹲下身来,安静等待卢胜材靠近。
从脚步声中判断,卢胜材的此刻应该在全速朝我这边奔跑才对,可过了好半天,他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在视野中,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小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原地打转。
正当我扶着膝盖起身,打算去帮卢胜材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冰凉,那感觉,就像是有一片薄薄的冰晶贴在了我的脊梁上。
跟了师父这么久,我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这股寒意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趁着这股寒意还没有深入骨髓,我立即踏出弓步,短暂地和它拉开一点距离,而后探手入怀,从衬衣口袋中摸出一张符纸,振臂朝身后打出。
符纸先脱手,之后我才转头朝身后看,当时符已经打中了我身后的鬼物,以至于我都没看清它的样子,它就在瞬息间消散了,我只隐约看到它的裤腿上好像绣着一朵白花,但又看得极不真切。
眼见鬼物已散开,我便弯腰捡起符,心里头却忍不住叹气。
唉,奈何我被封了七窍,念力释放不出来,所有的术法都不能用,要不然,以我这八年积攒下来的修为,对付一只鬼物哪还用得着祭出符?
更何况在念力无法外散的前提下,我连符本身的威力都激发不出来。
将符重新卷好,我才施展匿身术,小心翼翼地朝卢胜材靠了过去。
此时卢胜材的脚步声已变得越来越散乱,我怕他支撑不住,便稍稍放快了步子,很快,他的轮廓就朦朦胧胧地出现在了雾气中。
卢胜材和我的距离也就是三四米,按说在这个距离上,他看起来不应该那么模糊才对,可现在他的身影却散发着怪异的绒亮,就像是浑身上下附了一层会发光的绒毛。
这应该是有鬼物想附他的体、夺他的阳身,但他身上又潜藏着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死死挡住了这只鬼物。
鬼物进不了他的身,只能像个毛坯一样裹在他身上,企图用这种方式来慢慢侵蚀他身上的阳气。
更让我吃惊的是,卢胜材的阳神极其稳固,完全能耐得住这只鬼屋的侵蚀。
这小子身上绝对有秘密,一般人身上可不会有这么稳固的阳神。
而一个人能在鬼物袭身的时候保持阳神稳固,就说明他根本不怕鬼。
也不知道卢胜材在跑道上打了多少个转,现在他已经累得直吐粗气,脚步也不像刚才那么快了,有一次他中途停顿了一下,我看准时机,迅速甩出符。
符卷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啪嗒”一声,轻轻撞在了卢胜材的后背上。
附着在他身上的鬼物当场被符击伤,下一个瞬间就从他身上拔离出来,化作一道光弧,朝着操场西北方向飞了过去。
我哪里还敢耽搁,立即撒开腿猛追。
腿这么一撒,腰马这么一松,匿身术也就破了,卢胜材一眼看到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边大喊我的名字,一边追了过来。
刚才他还累得跟什么似的,这会儿见到了我,接着就忘了疲惫,速度一点不比他在运动会上跑百米的时候慢。
我们俩很快就顺着光弧追到了操场的西北角,那道柔光在这个位置落地以后,就彻底没了踪影。
卢胜材刚一停下脚步,就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面朝着我,像是要说话,却又只顾着猛喘粗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探手从他的头上扯下三四根头发,他顿时疼得咧嘴,但喘得太猛,没能叫出来,之后我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红线缠在他的手腕上:“坐在这儿别动!”
卢胜材的眼睛里流露出很深的疑惑,但好在这会儿他还比较听话,确实没动。
等到红线吸收了卢胜材身上的一小部分生气,我才迅速抽出匕首大小的枪头,刨开了地上的土壤。
没刨几下,浅显的土洞中就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探手将它扯出来,抖落上面的土,这才看清楚,我手里的东西,竟是个只有三四寸长的黑色绣花鞋。
而绣花鞋上的花纹,竟是二十四朵血红色的彼岸花。
活人穿的鞋子上,可不会绣这样的花纹。
我一把扯下了卢胜材胳膊上的红线,将它一圈一圈缠在绣花鞋上,又将一小撮混有磷粉的朱砂撒进鞋腔里,最后甩手一抖,黑色绣花鞋上瞬时扬起了蓝绿色的磷火。
磷粉很快烧光,等到鞋子上的火苗变成了正常的橘黄色,我才将它扔在地上,任它自行燃烧。
卢胜材刚恢复了一点力气,立即像个蛤蟆一样,“呼哧”一声扑到绣花鞋跟前,望着鞋面上越来越旺的火光,他的脸色也变得越发疑惑:“你怎么点着它的?”
“我在鞋腔里撒了磷粉。”
“鞋都快烧没了,为什么捆在上头的红线一点事儿都没有?”
“狗剩,”我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慢慢蹲在他跟前,盯着他的眼睛说:“以前没看出来啊,你小子,演技还挺高。”
卢胜材顿时一个哆嗦:“你说……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