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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确是个‘疯人’,从以往一点就着的行径中足以能见其疯癫的程度之深。
为维护尊严,她从不屈服。可她同时亦是个圆滑到骨子里的人,虽常常一条胡同走到死,但也是要掂量轻重的。譬如今日,在面对这种不老实便注定命亡的情形之下,她干脆便抛弃掉以往那似乎几欲要以性命维护的尊严了。
女子臣服于相国的脚底,只因瞧见了洞孔中的威胁,这确乎是小人‘贪生怕死’的做派了,‘宁可杀不可辱’的正气撞在她的身上,结果讨了个没趣。此时女子所表现出的镇定与求和心就宛若适才那个口中喊着要杀死裴讳的疯子根本不是她。
面对裴婴忧头一遭的屈服,那旁二人双双骇怪起来,要太后自践尊严只为求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如今不可能的事正摆在他们眼前。
裴讳稍挑眉,眼底流露不屑。
“你以为这世上老夫便非你不可吗?”
“您的确还有诸多选择,到底这世上还有无穷多的慧悟之人会愿意同您联手的。可哀家不同于他们,哀家与相国您的利益注定要一辈子绑到一起,你衰我衰,你昌我昌,府邸之人您就莫指望了,他们成不了大器,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但府外人却极有可能于来日反扑您一口。因此相国需要哀家,哀家亦需要相国,哀家永不会背叛您。”
太后道得颇为恳切,恳切到自己都将自己说服了,此时的她甚至因过度认真以致忘却身上的痛楚。她幻想自己是裴讳的走狗,幻象中的忠心竟当真溢到了现实的领域,裴讳登时怔了一怔。
无论如何,太后的此番言辞充溢着自信,这份自信不仅来自于其本身的阴险,更源于裴讳适才迟迟不动手的隐情。这隐情便是如今太后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如若她老实下来,裴讳并不是非得杀死她不可。
“好一个不会背叛!究竟是何人坏了老夫的好事,太后不清楚吗?”
看似震怒的质问,裴婴忧却以为这是狐狸的试探。
“那是哀家怀恨裴媚在心,却也并非存心同相国您作对。相国大可放心,温瑾烨的一举一动皆在哀家的掌控之下,裴媚能做的,哀家只会比她做得更好。”
口角的血迹干了,太后的瞳孔却散逸出鲜活的精神。人是需要佯装的,装着装着裴婴忧甚而都不觉得放下尊严央浼他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了,而在这种情形下,眼前这只老狐狸似乎也没有从前那般可恨。
“让我听听!让我听听!”
“你听你的,我听我的,一边儿去!”
“你那边动静好似大些!你该移移位了!嗯?怎的没了动静?”
刑房外头的王莺与裴清怡此时竟暂且忘却了前些日子的不愉快,在打探裴婴忧命运的一方面倒达成了统一战线。不过这你推我搡的,确实也谈不上和谐。
“里头不会是出人命了吧?”
裴清怡眉头一蹙,看似惴惴不安,可眼底揣着的分明是喜色。
自打听闻裴婴忧口中的喊打喊杀以及不少撞击声之后便再也未闻着旁的了,这叫她们不得不起了疑心。
“不会吧?再听听!”
二人刚将耳朵附上,那扇紧锁住诡秘的门便忽地一下开了,就像是蓄意耍弄她们二人似的。但见王莺与裴清怡因重心不稳当即一头栽了进去,门中女子稍稍移了个位,看热闹的二人登时摔了个大马趴。
王莺摔下去时身子不小心蹭到裴婴忧的袖摆,裴婴忧面露厌弃,用手轻拍了拍那处,口中同时道:“你们二人不必给哀家行如此大礼,哀家可担待不起啊。”
说着她便抬了抬首,继而快步跨过这二人的狼狈,脚下那莫名的速度似乎是急于寻些什么。
约摸踏出两步,女子的余光便瞥见了后左方几抹幻影的一闪而过,迅疾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也得亏太后提前留了个心眼,才使她笃定了适才的一番揣度,虽是在似真似幻当中。倘若这并非从晦暗之地陡入光明之中双眸徒生的错觉,那么这飞驰过余光的东西便定然是刑房纸窗后一直窥伺着的杀机。
女子唇角一勾,笑意不是出自庆幸,反而更近乎于憎恶。
“今儿个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王莺揉着伤处,旋即被身旁的下人们连忙搀扶而起。当她的目光与裴讳的视线相撞,登时无了戾气,只能咽咽口水,尴尬一笑。
“老……老爷……”
不久,太后回到了皇宫之中,这屁股刚坐下,便瞧见了迎来的司尘,她本以为这男子许是不会再跟来了。
“你来作甚!滚!滚回相国府邸!”
女子的情绪十足激烈,面上狰狞的好戏再度上演。她无法忘却体内的隐痛到底是何人造成的,路上整理好的心绪如今皆因司尘的出现功亏一篑,裴婴忧即将‘发起疯来’。
言毕,司尘竟当真离了去,这是太后万万没想到的,可她并不在乎。
然而未过多久,司尘却再度出现于太后的眼皮子底下,不仅如此,他还另领来了一人,太医沈行之。
“你将他带来作甚?哀家说要请医了吗?多此一举!”
太后这陡然的狂躁已是司尘的家常便饭,却叫刚跪下行礼的沈行之这个无辜的局外人骇了一大跳。
但见他面色惨白,汗不敢出,这宫里头他谁都乐意医治,唯独这喜怒无常的太后最是令他避犹不及。裴婴忧实在对得起沈行之心底的顾忌,她再一次出色地演绎了世人口中所言的‘疯癫’。
“滚!滚!都给哀家滚!尤其是你,司尘!哀家瞧见你便恼火!赶紧滚回你的主子身边去!哀家此处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滚!”
茶盏,花瓶,粉脂,珠玉皆经太后之手碎骨粉身,能扔的东西皆被她统统扔了个遍,唯独妆奁旁的那只桃玉步摇被她蓄意避开,兴许是没舍得扔吧。
整间寝宫像是发生了暴乱,似乎随时都要崩塌,下人们没敢吱声,齐齐低着首,在一种习以为常的氛围中静静忍受着暴乱洗劫心灵。
他们知晓,太后是劝不得的。
“滚!滚!你给哀家滚!现在立即给哀家滚!”
太后的怒意皆因司尘而起,事到如今,她实在不知自己到底为何还要收留一条对旁人忠心不二的狗。司尘的确为自己瞎了一双眼没错,可难道这就代表她必得因这愧怍忍受一下人一辈子的凌辱吗?气头上的裴婴忧甚至都怀疑起当初司尘奋不顾身地营救是否就是为了让愧怍套牢她一辈子?
出乎意外,司尘竟在下一刻如了太后的心意,他转身离开时,浑身上下那被裴讳鞭笞炭烧的严峻伤势仍未赶得及处理。
不知怎的,裴婴忧的怒目似隐约捕获到了他这身憔败背影暗含的落寞,但这无意的留心很快便被盛怒冲得一干二净。
“你们一个个还愣在此处作甚!不想死的话立即给哀家滚!”
司尘一走,太后那双剜人的目瞬即对准余下之人。奴才们自是不想惹着主子不快,顷刻便慌乱离散,沈行之亦急忙抱着他的医箱逃走了,狼狈又辛酸。
温瑾烨恰于此时抵来,仅踏入大门,便遭逢遍体鳞伤的司尘。
他稍惊,询问之。
“你这是怎的一回事?”
司尘识得温瑾烨的嗓音,当刻恭敬行礼,旋即答道:“在下见过允歧王。不小心磕碰到了而已。”
“你这不小心未免也过于不小心了些。”
要说磕碰能伤成这样他是不信的,然以温瑾烨的脾性却也不想勉强眼前人道出真相,便也未曾继续追问。
下一刻,一群奴才一窝蜂地从寝宫门处推挤了出来,但见他们个个面无人色,急张拘诸,这一幕可谓彻彻底底叫温瑾烨愣了神。
他瞧了瞧体无完肤的司尘,又望了望那旁面色如土急着逃出的奴才们,恍恍惚惚中,完美的‘玉’公子竟头一遭流露出了与其气度毫不相符的惊愕之色。兴许是过于诧异,温瑾烨愣在原地足有五秒,而司尘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允歧王,在下先告退了。”
慌乱逃出的下人们纷纷给温瑾烨行了礼,继而在一种莫名的惊悸氛围中逃了去,空气中的惊悸就这般猛地拍打在温瑾烨的面上,他愈发想要窥探里头的情形了。
脚步所至的地方皆是惨案。百年难寻的玉器,色泽晶润的珠石,这些稀世之宝化为无用碎块暂且不提,偏这寝宫的主人唇畔上还挂了血,温瑾烨忽地起了一抹不该来此的念头。
“太后。”
纵使一幕幕的情形叫人骇怪,‘玉’公子仍旧在不慌不乱中保持了从容的风度。然而,等待他的却并非前些时日好不容易稍稍亲近些的太后,而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暴妇。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