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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五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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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夏秋冬,四季变换。转眼便是2013年,刚好过了半个世纪,我爷爷也已经74岁高龄了,他当年用剩下的一百块钱娶了我奶奶还有些结余,之后,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小有所成,所以我家家资颇丰。当然,当年的案子由于查不到什么重要线索,加之那马头也不是本地人,便不了了之,也罢,这些都是后话。

    我叫张联芳,首先我是个男的,为什么要叫芳呢?因为我家的家谱是这样排的“正大光明、流芳百世”也就是说,我爷爷叫张明德,取得是“正大光明”的“明”字辈,而我,则是“芳”字辈,顾名思义,我的爸爸则是“流”字辈,而我的儿子就只能是“百”字辈了,并且,我家的家谱规定,字辈是用在名字的第二个字和第三个字轮着来,我也恰巧轮到了“芳”字辈。为这事我小时候没少和我家人抱怨。第二呢,我是个十足的90后,我91年出生,今年刚好大学毕业,我家呢,从我爷爷开始便一直在做玉石生意,我爸和我妈呢基本上半年时间都在缅甸进货,我很少见到他们,基本上是被我爷爷奶奶带大,虽然我从小便一直在玉石堆里长大,可是我对玉石却不感兴趣,到现在也只是因为常年与玉石为伍,只懂一些基本的道道,为此我爸总是当心我家的家业无人继承,而我爷爷则无所谓,任由我自由发展。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我爷爷有此等非凡经历,于是也对爷爷口中的“小铜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就要让爷爷给我看。我爷爷抽了口烟,说道:“本来爷爷给你讲这个故事也就是要给你看一看,害怕哪天一命呜呼了,我老张家就没人知道这个故事了,你爸爸呢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我也不想告诉他。”说罢便从他的床下拉出一个木箱子,这木箱子雕龙刻凤,颇为精致,爷爷对我说:“这个箱子是黄花梨木所制,据说是当年南明永历帝朱由榔逃难缅甸时随身之物,当年我到缅甸看玉石的时候在果敢跟彭家声老总买到的,哈哈,花了我不少干货啊。你看,这么多年了,还是光彩焕发,一点裂纹也没有。”说罢,我爷爷便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只见木箱里一片正红,原来是裹着一层红绸子,打开红绸子后又是一层黄色的亚麻布,最后一层是白色的丝绸,爷爷轻轻的捧出小铜人放到桌子上,说道:“六十年了,忆往昔,历历在目啊,你看这双眼,还是这么犀利,只不过好像没有我第一次见时的深邃与寒冷。”

    只见这小铜人大概四十公分左右,但是身材比例颇为怪异,头就占了二分之一还要多一点,眼睛巨大,似乎想要看透什么,耳朵长且为长方形,双手抱于前胸,双腿微曲,似跪非跪,好像在进行某种祭祀仪式。

    我对爷爷说:“爷爷,这小铜人要不是你跟我说是古滇国的东西,我一定以为是三星堆的文物,太像了,你看这眼睛和耳朵的模样,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说完我便拿出我的手机搜了一张三星堆铜像的照片让我爷爷看,我爷爷也是大吃一惊,喃喃自语道:“莫非那马头所言非实?是在骗我?但是他没有骗我的理由啊。”

    “爷爷,这也不奇怪,如今的研究者也认为古滇国与三星堆文化颇为相似,也有人在论证两处文明是否同源,不过这些还是交给科学家和历史学家吧,我们就别操那个心了。”我对爷爷说。

    “是啊,这几千年前的东西,谁知道他的来历呢?”爷爷说完便抱着小铜人放到了我的手上。

    这小铜人虽是铜,但是没有一点铜绿,这很是奇怪,几千年的东西,加之被我爷爷发现之前的风吹雨淋,竟然没有一丝铜锈,怪不得我爷爷刚见到时会觉得是金人呢,我就想,这东西,拿到古玩市场上卖,人家也可能不信啊。到手的分量很足,但是凭我的直觉这铜人应该要比这样重,难道是密度问题?是当时的冶炼技术不成熟导致吗?

    “爷爷,这铜人应该比这么重啊。”我问道。

    爷爷接过手去,抬了抬,道:“你不说我还没注意,确实有点轻,难道是空心的不成?”

    “哎哟,我说爷爷,姜还是老的辣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我还说是密度低呢,有可能真的是空心的。”我抓了抓头,看着小铜人说道。

    于是我充分运用中学物理知识,利用阿基米德原理给这个铜人泡了个澡算出了密度,得出的数字确实和铜的密度差别不大,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了,这玩意儿是空心的,于是我爷爷带着老花镜研究了一天,也没发现这铜人有什么接缝之类的。

    “你说这玩意,怎么会是空心呢?难不成这几千年前就偷工减料了?这祖先的智慧真是深不可测啊。”爷爷抚了抚老花镜,抽了口烟狐疑的说道。

    “会不会是这家伙脑袋里装着什么东西呢?”我问爷爷。

    “要不,把它锯开?”爷爷笑着说道。

    我知道爷爷是在开玩笑,让他锯他还舍不得锯呢。我没有答爷爷的话,只是抱着铜人从头到脚摸了一遍后对爷爷说:“爷爷,我觉得蹊跷就在这眼睛上,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说不定这眼睛就能打开。”

    爷爷听罢便接过铜人,仔细的在眼睛处摸了摸,说道:“这眼睛确实不像是死的。可要凭我两个可能除了锯开还真弄不开,可是这锯开,要是里面有什么东西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

    “要不死马当活马医吧,下午去找个开锁的来试试。”我开玩笑道。

    没想到爷爷当了真,认为这或许是个办法,于是爷孙两便用绸子包好小铜人,拿了个旅行箱装好出了门。

    “我说这位老人家,我可只是个开锁的,您这古董我还真不敢弄,万一我给您弄坏了可怎么办?再说这东西到底打不打得开也没个数是吧。”这开锁的师傅莫约四十来岁,可是头发却基本上都白了,导致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偏老许多。这师傅说罢便脱下了手套,递了根烟,对我爷孙两说:“要不您到别家去试试?”。

    “大叔,我知道您有能耐,你看你这招牌写的‘专业开锁、公安局备案、能开保险柜’不是,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这再难也难不过保险柜吧。”我笑着说完便递了根我爷爷的烟给这位师傅。

    “咳咳。”这师傅接过烟,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朝门外吐出了一口浓痰,说道:“小伙子,你别抬举我,我是真没那个能力,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我师父,但是能不能帮你得看他老人家意愿,他要是不乐意帮忙,您就是拿八抬大轿也请不来他。”

    开锁师傅说罢便拿起座机拨了个电话。

    “喂,师父,我这里有货。”

    “嗯、嗯,是老货。”

    “铜的,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锁。”

    “好,那我现在带他们过去?”

    “好的,好的。”

    说罢便挂了电话,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们爷孙两就不得而知了。

    “嘿,我师父说让你们给带过去,我估计他老人家是好久没练手了,想挑战一下。”开锁师傅说:“不过,我给你们个建议,我这师父就好一口酒,你们要是能给他带上几瓶,他一定乐开花了。”

    听完我爷爷便让我去买了几瓶酒、几条烟,当然,也有这开锁师傅的份。我们三人提着烟酒驾车前往板桥镇,这开锁师傅口中的师父乃是板桥一大户,姓吴,过去一直是板桥镇响当当的人家,不知这样出身的人家怎么会练就这一手绝活?

    当这开锁师傅说他师父姓吴又在板桥的时候,我就想,这人该不会是吴大头他爷爷或者他爸吧?吴大头何许人也?这吴大头是我小学一直到高中的同学,也是板桥人氏,我俩不仅仅是同学,还是最好的朋友,他家我经常来,我觉得应该是板桥最大的四合院,典型是过去的大户人家仿中原建筑式样所建,这吴大头对我说,他家这老房子已经是清朝时候建的了,过去他家祖上可都是保山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民国时还在保山任了个什么局长。新中国成立后家道中落,甚至连房子都被没收了,后来在他爷爷努力下,政府又把房子还给了他家。这座四合院共有五进,第一进是拴牲口的,第二进为下人所住,第三进是正房,也就是客厅,第四进是厨房和书房等等,最后一进才是睡房,难得的是还有一个不小的后花园,他爷爷便常年在此打发时间。

    果不其然,还真是吴大头家,吴大头的爷爷正坐在正房前的摇椅上摇着蒲扇,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壶浓茶,老人家一袭白衣,连头发胡子都是花白,唯独双眼炯炯有神,像孩子的一般黝黑,他爷爷见我们进来,便站了起来,还真是站如松啊,这么大年纪的一个老人家,竟然没有一点驼背。吴大头的爷爷我认识,于是赶快上前叫了声爷爷,这开锁师傅也快步上前叫了声师父。便狐疑的问我:“原来你们认识?”我和吴大头的爷爷都没有答话,吴大头的爷爷见到我来好像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给我们一行人摆了凳子,倒了茶,老人家在倒茶时我特别注意了他的双手,只见右手食指与无名指要比普通人长,且肤色光滑无比,没有一丝皱纹,他的双手除了这两个手指头就是一双普通老人家的手,但是这两个手指由于年轻时常年在油锅里夹肥皂所以又长又滑,还真是一名行家呀。我便对我爷爷说:“这位爷爷便是我同学吴昊的爷爷。”我爷爷便打了招呼,将我们带来的烟、酒送上,吴大头的爷爷也不推辞,很乐意的收下了。

    两位老人家寒暄了几句便步入了正题,吴大头的爷爷道:“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一手吧?”不等我们回答,老人家抿了口茶,继续说道:“土改以后,我家的田地便被全部分给了贫下中农,我家也因此中落。我呢,年轻时过惯了少爷的日子,一时间难以接受,就想啊,我家的财产与土地又不是剥削来的,是我家祖上一辈一辈辛勤劳动加上头脑还不错一点一点积累来的,这人民的军队一来,便不由分说的全把它分了,还有我家以前的长工、给我家种地的农民们,我家一直待他们不薄,这倒可好,分了田地,给我家扣了地主的帽子之后硬是把我爹给活活斗死了,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要不是我家对他们不错,这伙所谓的贫下中农早就饿死了,也罢啊,都是往事,不提了。后来我没了安生之处,还天天被批斗,什么黑五类、地主儿,天天被挂砖头。我一怒之下从牛棚里跑了出来,本打算乞讨者游历全国,可人算不如天算,由于种种原因上了道,会了这么一手,我呢,只对所谓的人民的父母官动手,哈哈,可惜早在九零年便洗手不干了,然后专做你们所谓的‘合法开锁’,后来收了我这个徒弟之后呢便是锁也不开了,凭着以前的积蓄打发时间养老呢。”

    “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唉,不容易啊。”我爷爷狠狠地吸了口烟,感同身受的说。

    “还好那个年代只是那个年代,现在我们不好过着嘛。”吴大头的爷爷给我爷爷边添茶水边说:“听我徒弟说,老哥你有个古货打不开,特地带来让我看看?”

    “是有这么个东西,我和我孙子怀疑是空心的,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蹊跷,所以带来给老弟你看看。”爷爷说罢,小心翼翼的捧出小铜人递到吴大头爷爷手上。

    吴大头的爷爷抱着小铜人,端详了大概半个小时,时间和空间都如同凝结了一般,期间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一直睡在老人家旁边的黑猫也好似变成了雕塑,一动不动。奇的是,这老人家这么大年纪,竟然不用老花镜,怪不得那双眼睛如同孩子的一般清澈。

    “这东西应该是古滇国的铜器,不出老哥所料,这里面确实有蹊跷,这机关叫‘螺旋压花八重宝’,老弟我有幸开过一次,不过惭愧的是被我给开废了,开废之后就再也不能打开,哪怕用暴力方式,里面的东西也是烟消云散了。这‘螺旋压花八重宝’还是在带我上道的那人手里的一本书里看到过,这东西应该是起源于川、滇、黔三省邻接处,为实行悬棺葬的僰人所创,据我了解,现在还没有失传,仍有一部分僰人后裔掌握着原理。它呢,比我们现在用的保险柜要厉害的多,一是要对小铜人的眼睛进行旋转,两只眼睛要分别旋转到一定的刻度,就像现在的保险柜一样,必须分毫不差,而且如何能转动这个眼睛也是个门道。二呢,是要对眼睛进行按压,也是必须按到一定刻度,也是必须分毫不差,并且,这个过程要进行八次,每一次的刻度都不一样,其中哪一个程序出了问题这东西就废了,以前我开的那一个已经开到第五次了,可惜推算出了问题,把按压算多了一个刻度。唉。”老人家说完,便往他的烟斗里换了一锅烟,缓缓的点上。

    “原来有这么深的门道,还多亏是找到了老弟您,要不我们爷孙俩可能真给锯开了。”我爷爷说道。

    “老哥,这东西我还真是想帮你打开,要不然还真是我的遗憾,只是真不能保证百分百打开,而且我需要半年时间。”老人家说道:“而且只有六成胜算。”

    “这个没问题,您能答应帮我们试试我就是烧了高香了。”我爷爷点上一支烟,问道:“那么,老弟,这半年的花费……”

    没等我爷爷说完,吴大头的爷爷便摆了摆手,说道:“老哥,价钱不用谈,能够再开一次这个‘螺旋压花八重宝’是我的夙愿,我也是求之不得,用你们生意人的话说,这叫‘双赢’啊。况且老哥你不是给我带了我最爱的酒么。”

    “好的,明人不说暗话,我就佩服老弟的爽快,那么我们哥两就等着事成之后庆贺一番。”我爷爷激动地说道。

    当天,吴大头的爷爷留我们吃了晚饭,我爷爷与他相谈甚欢,两位老人家回忆起往事不禁泪流满面,不胜酒力。过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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