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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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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瑄之所以先选安康里的附近的灯塔, 是因为这里道路纵横,房屋错落, 便于埋伏, 易守难攻。

    陈英遴选了四十人, 都穿轻甲,配单刀, 清一色的步兵。

    魏瑄道:“安康里道路狭窄, 除夕街上人多,马也跑步起来,且骑兵出动,容易引起百姓慌乱, 此事,只要精锐步兵四十人。”

    陈英没想到这小殿下对军中的规定如此清楚。

    军中有规定, 调动骑兵十人以上就需要将军府的调令, 萧暥休沐期间, 则由副将云越全权处理。

    “是不是要将此间情况立即报于云副将?”

    魏瑄点头, 此刻云越手中有锐士营,虽然被刘武带走了大部分, 余下人数不多,但都是骑兵,且一名锐士抵得上十个京兆尹的府兵, 如果事情不顺利,这就是强劲的后援。

    到达安康里街坊的时候,正是天色渐暗, 尚未燃灯时分,街上的人稀稀拉拉,百姓们都回家准备吃年夜饭了,两旁的民居里坊升起袅袅烟火。道路倒是畅通了不少。

    魏瑄毕竟年纪小,所以由陈英带队,两人精选了四十名轻甲武士,直扑灯塔。

    灯塔分为塔楼的围院,一围为二十名兵士,并带一楼吏值守灯塔。

    楼吏胡安是个四十多岁面相不善的人,一看就很难说话。

    陈英忽然出现让胡安隆起了眉,再一看陈英带来了四十名披甲执锐的武士,他脸色黑如锅底,“陈司长,这个时候清察司不在街上值守巡逻,怎么得闲来我这里?”

    陈英是个粗人,直道,“我要上灯楼查看。”

    “灯楼为我大雍的新年祈求福祉,神圣之地,且陛下的燃灯令也下了,此刻灯楼里正在准备点火仪式,你这带兵进去,坏了陛下的福祉,怕不妥吧。”

    “我有要事,莫拦,”陈英哪有工夫跟他掰扯,推开他就往里走。

    胡安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一挥手,一队军士从院墙两翼抄出,挡在了灯楼前,清察司的武士反应极快,也针锋相对围了上来。

    顿时双方剑拔弩张。

    “胡常任。”一道清晰的少年的声音越众而出,只见魏瑄走出人群,道,“正因为仪式关系到我大雍来年的福祉,所以皇兄让我来查看的。”

    日暮光线昏暗,胡安这才注意到他,心中大震,这晋王怎么会来这里?

    魏瑄道,“刚才是陈司长没有讲清楚,本王在这里给大人赔不是了。”

    他的态度亲和,说话不紧不慢,小小年纪却已经知道恩威并施,话说得非常得体。

    胡安心中不由一凛,打量起晋王来,他眉目清秀,少年老成,比陛下当年可是强多了。将来若有机会上位,怕是个精明强干不好糊弄的君王。

    胡安在脑子里很快就算了一笔账,陛下没有皇子,将来万一有个什么病灾的,这乱世里可什么都说不清啊,继位的可就是面前这位晋王。他是给皇室做事的,得罪了这个有可能是自己未来主子的人,完全没有必要。

    他立即换上了一张脸,道,“既然是陛下的意思,更兼殿下亲自来我这僻陋之处,我当亲自为殿下引路。”

    魏瑄心如明镜,这胡安是个人精,一来一往里,不仅表态忠于皇室,还暗暗向自己表了甘愿效力的忠心。

    “如此甚好,本王会记着胡常任的。”

    胡安喜形于色,立即喝退了手下士卒,“不长眼睛的东西,殿下在此,还不退下,回去扣你们一月薪俸!”

    这些倒霉的士兵,满脸莫名其妙地被扣了钱,也没心思值守了,拖着兵器全散了。

    随即胡安笑容可掬地引着魏瑄等人向灯塔走去。

    这座灯塔设计的极为巧妙。

    灯塔是中空的,分为内外两层。外层是木塔,内层石塔。石塔的塔身满布玲珑的雕塑,期间错落十八个灯台,引燃的灯芯则在塔顶,由点火的机括点燃,灯芯点燃后,火焰会沿着雕像一路烧下来,点燃塔身的十八个灯台。到时,整座石塔成为一座巨大的灯,璀璨夺目。

    而木塔的塔壁四周则嵌着栈道一般的阶梯,围着里层的石塔盘旋环绕上去,一边登塔,一边可以如移步换景一般欣赏塔身的雕塑。

    苍青跟他说过,靡荼之花有无数枝蔓触角,为暗红色,蔓延横生,会将蚀火和毒瘴传播出去。

    可是魏瑄看这塔身光溜溜的,并没有见到什么枝蔓,难道是藏在雕塑的缝隙里?

    他一边寻思着正要登楼,忽然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道,“殿下且慢。”

    循声望去,阴影中走出一个明华宗的老修士,拦在了他面前,“诸位,不能上去。”

    “老先生,是陛下让我来查看的。”魏瑄依旧和气道。

    “这塔中镇压着十万恶灵。”塔内灯光昏暗,把老修士的脸照地半阴半阳,有点诡异,“若是死于此地,我明华宗不超度被恶鬼吞噬之魂。”

    一听这话,原本走在前面带路的胡安嗖地退了下来,满脸愁苦道,“殿下,我想起来,得去看看外面那些士兵,这一说扣薪全散了,不成体统!”

    魏瑄知道他这是要逃了,那最好,免得碍手碍脚。

    陈英像赶鸭子一样,不耐烦道,“去吧去吧。”

    胡安如获大赦地跑了。

    陈英虽然不信邪,但是这地方被那老修士一说,却莫名地透出一层狰狞来。

    这里台阶陡峭,每一层都有数个门洞通向塔外的眺廊,门洞里设埋伏,倒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他道,“殿下,我带些人先上去探路,你坐镇中央。”

    魏瑄冰雪聪明,陈英这话一说,就知道了他的潜台词:带着小殿下在身边,还要分心保护。碍手碍脚,做事都不利索。

    陈英有这念头很正常,魏瑄想想自己常年在深宫中,也确实没什么本事,点头答应。

    他道,“陈司长小心。”

    陈英手里拿着一盏风灯,率先带队走了上去。

    楼道很窄,只能一个人通过,沿着外塔的塔壁回旋上升,台阶又高又陡,扶手很低矮,都不到腰。越往上走,就越觉得头重脚轻,往下看摇摇欲坠,似乎整个塔身都会随时歪斜倾倒下来。

    魏瑄一边往上走,一边看着塔身的雕塑,这些雕塑大多是宗教内容,光怪陆离,雕塑是镂空的,有无数孔洞,这大概是为了透光?

    塔内灯火昏暗,成因他们在他上面一层,只能隐约通过脚步声和闪烁的风灯辨明彼此的位置。

    就在这时,他头顶上灯火像被狂风吹般一阵晃动。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黑暗中忽然暴出一声惨叫,一个士兵直直坠落了下来。

    他坠下来的时候,魏瑄正好跟他对了一眼。

    只见那人脸色铁青,眼睛和嘴巴都惊恐大张着,见了恶鬼一般。

    魏瑄刚想喊话问陈英是怎么回事,就听陈英道,“殿下,快,撤!蛇,有蛇!”

    他话音未落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又一个士兵坠塔。

    陈英扯着嗓子下令,“后队改前队,快撤!快!”

    清察司的士兵都是从北军里选调的,不比萧暥的锐士营是沙场血海里磨出来的劲旅,没那么处变不惊。

    这下面的士兵纷纷撤退,但是塔内楼道狭窄,根本转不了身。加之光线昏暗,几十人挤在楼道上顿时队形就乱了。推搡间又有几人坠塔。

    魏瑄见状赶紧道,“撤到塔洞里!”

    可是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在黑暗狭窄的楼道里听起来毛骨悚然。好像是无数的鳞片摩擦石壁的声音。

    风灯的幽光下,无数细长赤红的蛇从塔身的孔洞里钻了出来,密密麻麻吗。

    那些蛇极为灵活,速度奇快,凶猛无比,弹跳起来就向一个士兵窜去,那人吓得手都哆嗦了,拿刀空中胡乱挥舞一阵,被那蛇像索命的细绳缠住脖子,一口咬下,瞬间那人的脸就僵硬铁青,瞪着眼珠满脸惊恐地坠落下去。

    和前面魏瑄看到的那人如出一辙。

    他心中大骇,一边敦促士兵赶紧退到外塔的门洞,一边利落地将一条蛇窜起的蛇砍成两段,

    谁知那一分为二的蛇,还没落地,前半段身躯竟然又蓄势弹起,再度向魏瑄袭来,魏瑄眼睛都不眨一刀准确地凌空把蛇头砍成两半,下半段的蛇尾竟然缠住他的脚踝。

    这是什么东西?剧毒无比还砍不死的蛇!?

    这时陈英已经指挥余下的人退出了楼梯,退到了门洞里,清点了一下人数,只剩下三十多人了。

    饶是他究竟沙场也没见过这种东西,“这是蛇还是魔物?”

    他们还来不及片刻喘息,瓦间又传来淅淅索索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蛇群追到门洞里了!

    他们退无可退,真只剩下跳塔自杀一条路!

    魏瑄心念一顿,难道这些蛇想逼他们跳塔?

    蛇这种爬虫,智力低下,竟然会有这种心思?成精了?

    而且这是寒冬腊月了啊,前几天大雪冰封,就算这种蛇再有魔性,也不至于腊月里不冬眠,还如此活跃。

    陈英咬牙切齿,“拼了,这些爬虫想逼老子跳塔,休想!”

    魏瑄一把拦住他,忽然问“陈司长,你的灯是不是落在塔顶了?”

    陈英搞不懂都要命关头了,这孩子怎么还舍不得个风灯。

    “没有,拿灯的士兵,连人带灯一起坠楼了”

    那么这塔顶幽幽的光是什么?那光极为幽暗,忽明忽暗。黑暗中看不真切,魏瑄才以为是谁慌乱把风灯掉那里了。

    “有弓吗?” 魏瑄道。

    蛇群近在咫尺,陈英完全搞不懂这小殿下在想什么,难道一箭射死一条蛇?这么暗,看都看不清啊!

    但他二话不说,还是取来一张弓。

    就在这时,一条最近的赤蛇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凌空弹起,像一只毒箭般向他们射来。

    魏瑄眼疾手快搭弓上箭一气呵成,一箭飞出急如星火,穿透那条蛇后,余势不减,将那忽明忽暗的红光也刺了个对穿。

    顿时四周忽然寂静了下来,连那毛骨悚然的悉悉索索声也消失了。

    陈英目瞪口呆,“殿下……好箭术!”

    魏瑄淡淡道,“跟萧将军学的。”然后沉声道,“跟我上楼。”

    “但那些蛇?”有人还心有余悸。

    “那些蛇是障眼法,小伎俩,我们没有准备才着了道。”

    说着他一马当先地走在了最前面。

    本来被吓得已经腿软的士兵们,看着才十几岁的小殿下走在了最前面,顿时也来了精神,怎么也不能胆气还不如一个久居深宫的孩子吧?

    但是当他们再次爬上楼梯,看到石塔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只见此刻塔身上遍布着暗红色的蔓枝,像无数的触手蔓延伸展。

    难道这就是刚才看到红色的毒蛇?

    接着魏瑄看到了自己射出的箭,正穿透了石塔顶端的一朵硕大的色彩靡丽的花朵。靡荼之花吗?

    这东西的枝蔓横生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怎么铲除它?

    老修士望着塔内的光线一阵明一阵暗,对一个弟子道,“快,把这里的情况报告宗主。”

    *** *** ***

    到达撷芳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撷芳阁处于尚元城的正东,对着车马如流的朱雀大街。

    入夜了,吃完了年夜饭的人都携家带口地出来逛夜市,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谢映之的马车为了低调,没有走朱雀大街,而是绕道走斜旁一处偏僻的小路,看来玄首对如何躲避狗仔队颇有心得。

    马车七拐八弯就在撷芳阁前一处幽僻的地方停下,有两名玄门的弟子已经迎候在那里了,趁着谢映之跟他们交代些什么的时候,萧暥闲闲踱步出去。

    撷芳阁楼高五层,富丽堂皇,这在古代已经是叹为观止了。

    其实在大雍朝是有禁制的,不许民间的楼房高度超过皇宫的紫阙金台,但是这是个乱世,还有谁管这门子规矩。

    就在这时,阁楼前的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声。

    人流纷纷朝一个方向涌去,那些人前呼后拥,甚是疯狂。萧暥有一种如果不跟着他们走就要被撞倒的感觉。

    若非在古代,萧暥肯定是以为哪位大明星来了。

    他被人群裹挟着走出了十几步,就听见周围的人道,“贺紫湄!看!贺紫湄的车驾!”

    萧暥个子高,虽然站得远,视线却毫不费力地越过众人的头顶看去。

    只见朱雀大街两旁灯火通明,一辆奢华精致的马车徐徐驶来,停在了撷芳阁前。

    车停下后,几个侍从上来提起车帘,顿时人群沸腾了。

    萧暥遥遥看去,只见一个秀美婀娜的背影,从车上款款下来。她穿着华美绝伦的服饰,长长的裙裾逶迤拖地。

    平心而论,不如容绪设计的那件霓裳,轻若浮云,柔若烟霭,仿佛是瑶池赴宴归来的神仙……

    这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萧暥赶紧刹住,好险,差点被容绪设计师的审美带歪了。

    萧暥在现代没有追过星,这回到古代他倒当了一回追星族。

    贺紫湄往楼台上走去,人群追逐着顿时涌起了一阵推搡,萧暥一个没站稳,撞到了一个人的手臂上。

    黑暗中,闹哄哄一片,彼此都看不清相互的模样。

    他还没来得及道个歉,那人回过头恶狠狠道,“滚!”

    萧暥默默滚开了,他也没话说,是他先撞人家的。只是那个人的手臂有些奇怪,好像是条假手。所以才恼羞成怒吗。

    他刚被骂地有点懵,忽然手腕却忽然就被人抓住了。

    黑暗中也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就听声音道,“才一转眼就不见了,还真容易丢,你能让先生省心点吗?”

    “公子是……?”他莫名其妙被一个陌生人牵着手往外走,怎么也得搞清楚对方是谁吧?

    “我叫苏钰,先生让我来找你。你怎么回事?一眨眼就不见了,真是。”

    苏钰娴熟地牵着他,逆着人流往外走,萧暥发现这人对挤人堆倒是颇有技巧,很快就钻出一条道来,两人沿着撷芳阁高大的廓城下走着。

    苏钰一边走,一边还絮絮叨叨道,“贺紫湄今晚有献乐,待会儿你就能看到,你跟着这些人瞎混什么。第一次来大梁罢?”

    萧暥:……

    “这种宴会以往每年除夕都有,不过去年被萧暥禁了,他自己孤家寡人,还看不得别人快活!”

    萧暥:嘴真毒。

    玄门的弟子难道都这风格?

    苏钰见他一直不说话,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走出人群,借着撷芳阁前的微弱灯火,萧暥才看清苏钰的模样,他二十出头,眉目清朗。

    苏钰也看清了他,顿时一愕,“难怪先生要把你找回来,这一丢,怕是被人带走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好像丢了只小猫小狗?被人带走?

    等等……这苏钰是不是觉得他脑子不大好使?

    果然苏钰投来了看智障的眼神,“现在世道人心险恶,你这模样不要在外面瞎逛,还好天黑了,不然遇到人贩子把你卖到北狄去。”

    听到北狄,萧暥心中一凛,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他前几天就听说阿迦罗已经开始启动统一十八部落,不知道进展怎么样。

    还有小嘉宁,上回让程牧传的信收到了没有?怎么她和程牧都一点回音都没有?

    正寻思着,他已经随着苏钰信步走进了撷芳阁。

    撷芳阁和容绪带他去的清颐楼布局有点像,但是撷芳阁明显更豪奢雅致。

    清颐楼是回字形,层层回廊四周有雅间错落,这撷芳阁中心区域,每一层上还有眺台,是专门供那些一掷千金的客人宴饮和欣赏歌舞。

    谢映之订的就是这种雅间,萧暥暗暗啧了声,真有钱。

    雅间里有软垫,有桌案,可躺可坐,桌案上已经摆好了清甜的瓜果。四周垂下轻纱帐幔,轻轻随风摆动,甚为雅致。朝向舞台的那一处纱幔被金丝垂钩挽起了,可以看到下面舞台上的表演。

    不过谢映之刺客旁若无物地在打坐,根本没有看表演的意思。

    那他花这冤枉钱做什么?

    萧暥倒是喜欢看热闹,这过节嘛,没热闹看哪里有氛围?

    这雅间的视野实在是好,将下面的舞台尽收眼底。

    萧暥一边取着甘冽的瓜果吃,一边闲闲踱到白玉围栏前观看表演。

    这会儿是变戏法。画着花脸的小丑不停地变换着三个铁圈的位置,一只黑毛小猎犬随着他的手势钻着圈。

    围观的人还蛮多的。不时还有打赏。

    萧暥嗑着瓜子想,这伎俩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家苏苏也能钻。

    万一他哪天穷得混不下去了,是不是也能靠这个糊口?

    他正不着调地想着,忽然那小丑手一抖,火光一亮,这三个铁圈居然腾地燃烧起来,火光熊熊间,那小猎犬训练有素,毫不畏惧地纵身穿越火圈,引得人群里一阵惊险嘘声。

    楼下传来阵阵大喝“彩!”

    萧暥暗搓搓收了小心思:算了,苏苏本来就秃。万一烧到,更秃了……

    就在他满脑子四六不着的念头时,又一个小丑走上了台。

    那小丑先是弯腰一枚枚捡起落在地上的客人打赏的钱币,集了五个就开始往上抛。双手轮流抛着五枚钱币,没有一个字儿落地。

    席间又发出一阵喝彩。

    客人们看得有趣,纷纷向他再扔钱币,他也一一接住,依旧没有一个落地。

    萧暥:……

    看来,天桥卖艺也是手艺活,换他,估计得饿死……

    这时候,小丑手中的钱币已经达到了数十个,他抛掷的速度也越来越来。

    萧暥好奇地想,他两只手底能接多少钱币?

    但是他一摸自己,窘迫地发现身无分文,穷得太彻底。

    于是,他回头求助地看向谢映之。

    谢映之此时已打坐完毕,抬眼就看到他贫穷的眼神。

    但谢映之是玄首,又不是丐帮帮主,不会在身上带一堆的零钱。

    但萧暥只要零钱。倒不是他抠门不肯多投,他这可是三层的眺台,如果他砸一枚金子下去,那小丑的手得落下个二级伤残。所以只能丢零钱。

    谢映之偏头看了看,苏钰正在雅间外的不远处,可以借点零钱,他站起身想往外走去。

    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忽然那小丑手一甩,空中数十枚钱币就炸开了,化作无数寒光闪闪的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谢映之射来。

    这边谢映之恍若未察,施施然站起身,向苏钰走去,苏钰的脸色都变了。

    但是不等苏钰反应,萧暥已疾身跃起,伸手揽住谢映之的腰,一把将他拽过来,扑倒在地,就势一滚,同时抬腿一扫,就将那桌案凌空掷起,只听到一阵如暴雨打窗般的闷响,那些毒镖一个个都钉在了桌面上。

    就在毒镖碰撞上桌面的瞬间,镖身裂了,化作朵朵焰火炸开,在空中化为无数的花瓣飘飘然洒下,撒落在地上重叠一起的两人身上。

    萧暥懵了,什么鬼?还撒花?

    这时他就听到下面传来一阵阵喝彩!

    他瞥了一眼楼下,只见那小丑正向观众拱手,收彩头收到手软。

    泥煤的!萧暥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时谢映之已经站起身了,若无其事地弹了弹衣衫上的花瓣。

    谢玄首现在一身白衣上沾满粉红的花瓣,如乱红堆雪,更兼几缕发丝散落在冰玉般的脸颊上,颇为迷离散乱,乌云泼墨的发间还夹杂着粉红的花蕊……竟是风月无边。

    看着一向高洁孤逸的玄首被他害成这模样,萧暥有点良心不安。

    他确实是紧张过头了,几乎本能的反应,稍有动静就以为有人要暗杀。

    他刚想说句,对不住了啊。

    这时谢映之忽然轻轻抬起手,认真道,“别动。”

    接着,清润微凉的指尖就触到了他浅淡柔韧的唇上。萧暥顿时脑子一片空白。

    谢映之轻柔地揭去了一片花瓣。心里失笑,这人唇上沾着花瓣还不自知的样子,实在是可爱。

    此时周围或远或近已经围了好些人,都是看得满脸陶陶然,不知此间何处。

    旁边的几个侍女上前为他们收拾雅间,脸都娇羞地红了。

    谢映之轻道,“姑娘不必费事了。”

    然后他看向萧暥,“外面纷乱,我们还是回房去罢。”

    萧暥:……

    啥?什么?!

    怕萧暥听不明白,他好心解释道,“我在这里订了间房。”

    接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谢先生轻飘飘地抚着他的腰,引他向廊道走去。

    同样是抚腰,谢映之做来却如春风化雨,毫无宠狎之感,优雅自然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亲和。

    苏钰已经原地石化了。跟上去不是,不跟上去也不是。

    萧暥脑子里更是无数念头如烟花炸开。

    这人是容绪罢?

    易容了?

    还是谢先生被容绪夺舍了?

    玄首?谢先生?你确定刚才没有摔到头吗?

    *** *** ***

    阴暗空阔的室内,地上画着奇怪的图形,

    无相站在一面铜镜前,镜子里映射出撷芳阁各个角落的场景。他在这撷芳阁里安置了无数千里眼。

    除了谢映之周围有法界,他看不到。

    这时弟子弘明敲门入内。

    “怎么样?”无相头也不回问。

    弘明道,“谢映之果然是徒有其表,刚才如果不是萧子衿救了他,他现在已经被炸死了。”

    无相微微一蹙眉,谢映之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玄首,却从来不显山露水,所以他究竟有什么能耐,没有人知道。

    其实这些年,对他能力的争议一直都存在,仰慕他的人认为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嫉妒他的人则觉得他就是长得好看,风度又极佳,才当上了这个玄门之首的位置。

    但是今天试探来,生死攸关之际,他也如此迟钝,难道真的是徒有其表?

    接着,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问“救他的萧子衿是什么人?是何模样?”

    弘明道,“容貌极美,不输谢映之,”

    无相眼皮一跳,身手很好,容颜极美,还姓萧,这大梁城找得出第二个?

    但是弘明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中咯噔一下,弘明有些难以启齿道,“谢映之和萧子衿进房间去了。”

    他悄悄补充,“同一间房。”

    无相一愣:这萧暥铁腕冷血,怎么可能和人同寝?

    所以,姓萧只是巧合吗。

    但他还是谨慎道:“派人盯着他们。”

    *** *** ***

    那是一间开阔的套间,外面是个雅厅兼起居室,隔着一扇山水移门,里面是卧室。

    谢映之把门关上,冷冷地掠了一眼身后。

    外面刚刚蠢蠢欲动围上来的狗仔队员,顿时吓得一缩脖子。

    萧暥还来不及打量一下这雅致的套房。忽然手腕被拽住了,随即视线一晃,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已经背靠着墙壁被逼到了角落里。

    无声无息,好厉害的手段!

    这念头还没有转过,谢映之一手支着墙,将他禁锢在狭小的空间里,清若琉璃的眼眸静静看着他。

    接着他用淡若无物的口吻道,“萧公子好身手,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果然……

    萧暥也不示弱,反问:“谢先生深藏不露,也该告诉我,你来此的真实目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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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暗搓搓更个梦栖山辞话  无责任瞎写  躲后面---

    幕一

    何琰的书案上堆满了各类让人脸红心跳的小画本,以及各地汇总来的消息,这些都是何先生的写作素材。

    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和容绪先生一样,拥有自己的工作室了…

    家仆进来道,“先生,这是今天收到的。”

    那是厚厚的一沓信笺,哦,还不进是信笺,这回有人给他寄了把歪了柄的刀,刀刃上还有血,以及一只剁下来的猪耳朵。

    何琰:要寄刀片就好好寄,也寄把能用的啊?还有天气冷,猪耳朵没坏吧?加点料是不是还能炒个菜?半个月埋头写作没沾荤腥了,真体贴。

    然后他对家仆道,“这刀找个师傅修一修,咱家菜刀还没这锋利,猪耳朵切片吧,那点葱蒜爆炒一下,中午饭解决了。 ”

    家仆一脸见鬼地出去了,你倒也不怕人家投个毒。

    这几天涵青堂的老酸菜们天天骂,已经开始人身威胁了。

    何琰向来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是笃定了谢映之是不可能跟他计较的。

    而且他写的都是事实啊事实!

    何琰一封封翻看信笺,骂来骂去就这几句词儿,能不能有点新鲜的?也就寄菜刀那兄弟有点血性,寄猪耳朵那姐妹有点爱心。

    看着看着,何琰翻信的手一停。

    这一封,还附带金票哦!

    再仔细一看,是一封要求约稿的来信。

    来信要求写萧将军和容绪先生的种种暧昧传闻,越缠绵越好,最好做到有意无意忽略容绪先生年过五旬的表象,强调其风流倜傥的本质,并提供萧将军和容绪先生一起吃饭,一起泡温泉,萧将军还亲自拜访容绪先生,在其密室流连忘返,其余的内容,就看何先生自由发挥了。

    何琰看得都一身鸡皮疙瘩,容绪先生还真有意思,给自己订制绯闻?并要求公开发表?

    这个还好说,毕竟有钱赚,下一封就要人命了。

    那字特别隽秀,但是明显是隐藏了自己的笔迹。

    这个比较高端,何琰心想。

    信中高要求详写玄首谢萧两人同居的日常,重点在早晚两次能详细描述一下吗?

    何琰看得胆战心惊,谢映之是玄门之首啊,他若真想要收拾自己,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现在自己还能活蹦乱跳的,在于谢玄首根本不在乎他写的这点料。

    何琰私底下想,这谢映之孤高俊逸神仙中人,其实这红尘俗世的种种,他比谁都懂,只是了然于心,又超乎物外。

    不过相较于容绪先生要求的公开发表,这封信体贴表示,只要私底下写了文稿回信即可,不需要写在辞话里,这也是为何琰先生的人生安全考虑。

    回报则是焕容丹,修灵丸等等各种丹药的配方,据说吃了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这倒是有趣了,总不会是玄门中人吧?肖想他们自己的玄首?

    幕二

    段子手何琰先生这两天有点苦恼,他就想安安静静写个文,赚点奶粉钱。但为什么写个文比贩/毒还危险。

    对于容绪先生的约稿要求他立即做出了回应,保证春节之后满大街都是他和萧将军的绯闻.

    比较让他为难的是第二封信。

    这真的不是谢映之写来的吗?

    何琰认为,谢映之这个人表面上看云淡风轻,超然物外,其实城府比谁都深,光凭他年纪轻轻,就能坐到玄首的位置,手段能不厉害?

    所以如果这封约稿信是谢映之写来的,那就是故意试探他,诱骗他犯错误,挖坑让他跳!

    那就细思恐极了!

    于是他灵机一动,把这香气四溢的同居日常写成了养宠日常,投喂,撸狐狸毛,以及不许撸尾巴。并详细描写了小狐狸一身漂亮水灵的狐狸毛,以及隔壁总是垂涎小狐狸漂亮皮毛的怪大叔。

    故事情节基本是怪大叔总是趁着主人不在,奇计百出想要拐走小狐狸。

    生生地把一篇让人想入非非的同居笔记写成适合五岁以下小朋友阅读的童话故事。

    估计对方收到了能给气吐血。

    当他惴惴不安地回信之后,他开始等对方给他寄刀子。

    等了十天后,没有任何回音,他正想着善哉善哉,不会这样就气中风了吧?

    十一天,他收到了一封回信。

    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是一封咨询信。

    信里惴惴不安地写到:何琰先生,我很苦恼,我可能是喜欢我们玄首了,但是他好像喜欢上别人了。

    何琰:什么?自恋还有这么委婉的表达方式?

    等等,不对,喜欢上别人又是什么意思,他敏锐地闻到了狗血桥段香甜的味道,但是,怎么觉得情况好复杂的样子?

    何琰先生头有点大了,他不过是个段子手,为何就要兼职做起情感心理辅导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