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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征听了,沉思着去望王圭。王圭字叔王介,出身世代官宦之家,“性沉澹,志量隐正”,隋时任太常治礼郎。李渊入长安,经丞相府司录李纲引荐,李渊命其为李建成的咨议参军。王圭到东宫后,如魏征一般,对李建成忠心耿耿,又足智多谋,深得李建成的信任。此时听太子发问,又见魏征望着自己,便一捋胡须开口说道:
“秦王有无与殿下夺位的野心,臣并无真凭实据,一时尚不敢断定。但有一点却很明白:秦王不仅想作军事统帅,还有政权上的野心。”
“快快讲明。”李建成大惊,催促说。
“殿下也知道,秦王在灭掉刘武周后,即在府中开文学馆,召纳四方文学之士,如虞世南、孔颖达、薛元敬等十八人,号‘十八学士’。秦王将他们分为三番,更日值宿,供给珍膳,恩礼优厚。秦王自己,则趁着办公事的闲暇时刻,随时到馆中,与各位学士讨论经典文籍。有时候讨论的夜了,就在那里睡。甚至还让阎立本画上学士们的画像,相互大加赞赏。秦王如此尊重文士,这说明秦王已由军事转向政治,说明他对政权怀有野心。”
听罢王圭的一番话,李建成由不得大汗淋漓,但是他仍然不甘心,瞪大眼睛,直逼魏征,问道:
“先生的看法,也与参军一至?”
魏征沉重地点点头,缓缓地开口说道:“秦王在近几年的征战中,不但是大大地扩充了自己的军事实力,也大大地扩充了他的政治实力。在秦王府中,实际上已形成了以房玄龄、杜如晦为首的政治智囊团。如今,皇上又特许其自置官属,自行任免官员,他的这个小政府就更可以欲所欲为地为今后的夺位做准备了,到时候……”魏征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一口气,然后微微地摇着头。
“难道,这是天意?!”太子抬起头来,缓缓地走到窗前,向外眺望。但见远近皆秋色,一片肃杀声,忍不住长声一叹,说:
“昔日,隋炀帝为皇位而杀其父。我的父皇本是炀帝守卫东北的将军,因不满隋炀帝的残暴,为民请命,不得已乘乱起兵,夺了他表哥的皇位。而今,本太子与秦王,同父同母,亲亲的俩兄弟。难道又要为了皇位,相互残杀,弄得血溅京城?果然如此,本太子实在不愿意!本太子……烦!真是烦得要命!”说罢,对魏征、王圭挥一挥手。
魏征、王圭见太子烦恼,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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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光早西落,新月已东上。今晚秋月胜春时,承天门里喜未消。李世民凯旋归来,在父皇的庆功宴上,享尽了胜利者的欢乐。这时,他正兴奋地走在回府的路上。
要说有一点遗憾,便是窦建德被斩。在李世民看来,窦建德是个人才,在农民中有一定威望,收降之后,可以为自己所用。可父皇要斩,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上一次大败薛仁杲后,他觉得薛仁杲也是个人才,可以留着发挥作用,特意押薛仁杲回长安,并再三为他向父皇求情,结果还是让父皇给斩了。这些人尽管都是他捉回来的,却轮不到他来处置。李世民为此有一点儿遗憾,也有一点儿不满意。这回父亲要斩窦建德,他没有再去求情,因为他知道,求情是无用的。皇权是高于一切的,容不得人有半点违背。他想到房玄龄的话,曾有一点儿担心,父皇会责怪他在久攻洛阳不下时的违令不归。结果,父皇终是没有提及此事,除了对他的夸赞、嘉奖,就是一些特殊的恩赐……胜利,可以得到一切,包括对父皇命令违背的原谅。倘若,我被王世充与窦建德击败,父皇肯定不会原谅我对他圣旨的违背。他会大怒,会义正辞严地指责说:朕见你屡攻不下,恐遭两面夹击,令你班师回朝,可是你……父皇是个真正的皇帝,历来奖惩分明。元吉丢了太原,差点被他拘禁,我若败于王、窦,又是抗旨而行。说不定……李世民不愿再想下去,在心里异常坚定地对自己说:我不会失败,我还要去争取更大的胜利。
夜深人静,清风拂面,路过莲池时,李世民感到异常的爽快和清醒。暂时抛开了对功名利碌的心思,他立刻分明地感觉到,在年轻而强健的体内,有一种本能的渴望在躁动。
此时,作为秦王的他,已经有了几位女人。其中最让他思念的,还是长孙氏和杨氏。长孙氏智慧体贴,贤淑温良,前年生下的长子李承乾还不会跑,上个月又给他添了四子李泰。杨氏也不甘落后,紧跟在长孙氏生下李承乾三个月后,她也替李世民生下三子李恪。
这杨氏,是大隋天子隋炀帝的亲生女儿,也是秦王李世民攻下长安的战利品。她原本是一个高傲而又美丽的公主,由于长安的陷落,转眼间成了李世民的俘虏。在人类战争史上,从最古老的氏族战争开始,胜利者总是对女人手下留情,而对于男人,却要悉数杀死。这并不是因为女人高贵,恰恰相反,是因为女人卑贱所至。因为在胜利者的眼里,女人连敌人也算不上,只是一件可以享用的物品。作为皇帝的女儿,当然也不例外。如果她仅有特殊的身份,一定不会让年青的秦王有丝毫怜悯。可是,杨氏除了特殊的身份之外,还有卓然不群的气质与绝代佳人的容貌。这就使得那些知道好东西都属于上级的将军们,都不敢冒然去占有。他们强忍住自己按捺不住的欲望,将她送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被她的美貌惊呆了,情动于中,终于想起了他与她之间的联系,想到了他李家与杨家是表亲关系——李渊的母亲独孤氏,与隋炀帝的母亲独孤皇后是亲生姐妹,李渊与隋炀帝,是异姓的表兄弟,他李世民与杨氏,自然是表兄妹。战争已经结束,表弟已打败了表兄。在李世民攻打长安时,自己是忘了这层关系。现在想起来,正是时候。秦王李世民谴走了所有的人,将沾满他表叔部下鲜血的长剑,萧洒地插进刀鞘里,然后面带微笑,轻轻地走到杨氏的面前,极温和地唤一声:
“表妹!”
国破家亡,举目无亲。聪明的杨氏自然十分清楚,如今等待她的,只可能是新朝随便一位臣僚或是军官奴卑的地位。杨氏已经心恢意懒,随时准备了结自己这不幸的生命。没想到在这种处境时,竟有人,而且是风度翩翩、英武盖世的秦王李世民!唤一声表妹!这一声呼唤,是这样的突然,是这样的震憾心灵。往日里,她似乎也朦胧地听说过,自己有这么一门亲戚。可是,这就如同她听说荷塘里有只鱼一般,根本入不到心里。她是炀帝最喜欢的女儿,是炀帝的掌上明珠,身边呵护的人太多,太多,她根本不会想什么亲戚。可是现在,她的亲人都被杀尽,或者是被隔在远处不能相见。在这样的时刻,有人来认她这个亲戚。她感动了,也感憾了,感到人间的温情,产生了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这以后,她便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气质、美貌,还有见到他就会温热起来的身子,都给了表哥——李世民。她一生已无他求,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欢心,让他满意,让他消魂,为他生儿育女。
秋风万里动,情真步覆匆。李世民终于走过荷池,在清辉的月光里,走进秦王府坻。李世民心里念着长孙氏,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进了杨氏住的西宛门。宴散人始归,佳人应无眠。秦王李世民一边挑开红绣香帘,一边在心中喃喃。他往里一看,果然见到杨氏一张凝脂般晶洁灿烂的笑脸,见到杨氏张开的一双玉臂,见到她飘然若仙欢愉的迎接。李世民的心醉了,他终于忘了征战,忘了胜利的喜悦,也忘了心中的种种宏愿。日长酒自醇,离久情更烈。秦王李世民,抱紧佳丽,移步床边,在丽人的**中,尽享人间的妙玩。爽啊!男人在世上的享受,难道还有比这更美妙的快感?
清晨,秋风依旧飒飒,府中花树摇曳。一夜消魂,李世民已排尽了体内的躁动,只感到神清气爽,浑身舒畅,心中充满了平和与安祥。看着雨露玫瑰、轻扬笑意的杨氏,李世民忍不住又要府身下去,亲吻那张让人一见就不忍移目的脸。杨氏灿然一笑,趁势紧紧地抱住他。体内的那点躁动,又在悠悠荡起。李世民清楚,自己完全有能力再来消魂一战,可他也清楚,此刻他必须赶往文学馆。那里,有许多人在那儿等他,那里的事情,虽不及在女人的**里好玩,可却是男人活着的价值体现。
于是,这年轻的统帅,毅然离开那香甜的嘴唇,离开那张看不厌、亲不够,凝脂般滢洁、阳光般灿烂的脸。她非常理解地松开玉臂,美眸中虽然充满留恋,但还是一骨碌爬起来,细心地替他穿上、整理好,秦王高贵的王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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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馆就在离秦王府不远的天兴道旁,平定刘武周后,房玄龄建议说:“如今天下渐平,秦王可开文学馆,召纳四方文学之士,聚议文史社会之事。”
李世民听了,深以为然,即命杜如晦负责,使王府内有才气之人如虞世南、姚思廉、孔颖达、苏世长等18人,既任原来的官职,又兼任文学馆学士。而今的李世民,虽还是以军事为主,不断的在领军打仗,但除了打仗之外,对文史之事兴趣越来越浓。闲遐之余,每每苦读文史类书籍。书读得多了,自然就读得更入迷,懂得多了,眼界也开阔起来。渐渐地明白:武道有期,文道无期。武道之所以存在,为的就是追求文道。一个人的作为,战争可以使他建立功名,而真正能有价值的,还是济世安民。是处理好社会上的事情,使国家昌盛,百姓安居。有了这些认识,李世民对文学馆越来越热心,对文学馆聚议文史社会上的事情,李世民每每亲自过问。他将学士们分成三组,轮流值日,在文学馆办公。还为他们提供优厚的待遇,使大家都热衷于文学馆的事情。至于李世民自己,只要能挤出时间,他就会到文学馆来,与学士们一道,讨论文学及其相关的社会上方方面面问题。平定了王世充与窦建德,文士们对此自然是一番热烈歌颂。由于文士们的努力,使李世民的声威在当朝空前提高。李世民在有些飘飘然然的时候,房玄龄即时地在他耳边说:“秦王,现在更应该讨论国家今后发展的问题,讨论招揽人才的问题。”李世民听了,令他将这一课题安排下去,今日开展讨论。
李世民赶到文学馆后,让大家各述己见,发表自己的意见。他跟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那儿,一直专心地聆听大家的发言。对于用人的问题,李世民感慨颇多,听人提讲这一话题后,微笑着站起来,说:
“本王领兵征战这么些年来,深感个人的力量,非常不足。作为统帅来说,就象一块玉石,而良臣谋士,就如匠人一般。玉石为匠人不断雕琢,方有美玉问世;统帅经良臣谋士不断谏言,方能运筹帷幄制敌。征战如是,治国亦当如是,君王如能谦听大臣的善言,豁达地予以采纳,方可有良策治国,方可使国家不断昌盛。”
李世民的一番感言,说得众学士不断点头喝彩。只是谁也不曾料到,就在秦王刚开口说这番感言时,太子李建成已来到窗前。因昨日王圭谈到秦王开设文学馆,有意于政权,使得太子李建成,一夜长虑无眠。清晨早起,他便信步朝文学馆走来。原本想进去听听看看,谁知刚到窗前,便听二弟在说话,便悄悄地站着,挨窗细听。待把李世民的一番感言听完,再不进去与他见面,一脸的不高兴,匆匆回到太子府。他令人召来王圭、魏征,把李世民刚才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这那里是在谈文学,分明是在议论治国安邦之事!”王圭冷冷地说道。
“可不是,昨日听王圭之言,本太子还不太相信,也不愿意相信。现在看来,我这个二弟,还真是有政权上的野心。秦王如此,二位贤士,本太子将如何处之?”太子愤愤地问道。
“如今之计,只有及早制衬,方可免血腥。”魏征感慨地说:
“如何制衬,还请先生言明。”
“荣者要争夺权力,自古皆然。秦王今有如此殊荣,有政治野心,也不足为怪。然而,野心归野心,要付诸于实行,还需靠人力。如今秦王虽握重兵,此事并不足虑。如今皇上英明,战事已停,用不了多久,自会采取手段,将他的军权削离。只是朝中亲近秦王的一些大臣,秦王府中一流的谋士,才是最可怕的。就是这些人,既可使秦王增大野心,凯觎皇位,又可乱皇上之心,做出对太子不利的事来。为此,当务之计,首先是剪除皇上身边亲近秦王的人,然后一一除掉秦王身边的将军、谋士。到时候,秦王纵然野心勃勃,也只能做太子手下的一名臣子。”
魏征的一番话,说得太子频频点头,静静地听他说完,太子扭头把目光转向王圭。
“臣以为,魏征所言极是。欲灭秦王野心,先要除掉他在朝中的支持者。”王圭赞同地说:“依臣之见,如今皇上身边的重臣,宰相裴寂等大多数都是支持太子的,唯有齐国公长孙无忌、鲁国公刘文静与秦王友善,坚决支持。长孙无忌是皇上的乘龙快胥,眼下难得除之。刘文静虽从太原举事来就跟随皇上,但与皇上并无多少感情,又与皇上最信任的宰相裴寂常常对立,在朝议时每每相互争吵,彼此矛盾极深。因此,要除此人,并不是太难的事情。只要细心查访,找到他的把柄,就可以设计除之。至于秦王府中的谋士,可惮之人,惟杜如晦与房玄龄耳。待除了刘文静,再查出他们的过失,言之于皇上,把他们调离秦王府,应该是不难的事情。”
太子听到这里,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先生所言,正合本太子心意。现请先生作一番具体安排,让魏征从旁协助,做好这件事情。如有必要,车骑将军薛万彻,也要随时配合,不得有半点差池。”
王圭、魏征、薛万彻三人领命,拜别太子,离开东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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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景好,秋似暖阳春。平山青翠在,秋水清静流。随着秦王凯旋而归,能与李渊争霸天下的强雄已然不复存在。大唐王朝,渐渐地出现了一种让人温馨的稳定和宁静的气氛,就象那满眼青翠的平地山川,就象那清澈见底潺潺流淌的青溪,让人感到一种平和的安稳,感到一种舒适的满意。
作为一个有为的政治家,李渊既要击溃那些有力量与自己争霸天下的强雄,也要肃清那些影响他帝国统一的小股势力。早在派李世民东征王世充时,同时派出大将李靖领兵南下,进攻长江中游的萧铣。
萧铣本是南朝梁宣帝的曾孙,是隋末趁乱割据在江陵一带的土皇帝。萧铣的祖父萧岩,在梁被隋灭时逃到了陈朝,后陈也被隋灭,萧岩被斩于长安。隋炀帝因萧铣与其皇后萧氏同是南朝梁的后裔,没有杀他,反任命为罗县令。隋末各地起义不断,萧铣被地方将校推为首领。他趁势割据反隋,不断扩大领地。通过一系列的征战,领地南到交趾,北到汉水,西达三峡,东及九江,终成了南方最大的霸主。当他知道李靖领兵南下来袭时,为防止众将趁机夺他的兵权,谎说要罢兵经营农业,已安众心。不料弄巧成拙,众将知他罢兵经营农业,一个个心恢意冷,纷纷离他而去。结果,李靖没费多大力气,就大败萧铣,迫使萧铣乖乖降唐。
李靖大功告成,回京面圣。李渊重赏李靖,然后说到:“萧铣已灭,南方一统,将军功不可灭。现江淮一带,还有杜伏威割据,将军如果愿意,还请再率胜利之师,前去招降杜伏威。”
李靖听了,兵不解甲,往江淮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