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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枫被她堵得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怔地看着她冲出了门,一路冲进了电梯。回过神来时,咬牙重重吐了口气,冷着脸拧着眉头穿上了鞋。才刚走到电梯口,却见电梯门又打开了。
洛雪头也不抬地擦身而过,推门进了露天花园,很快拎着书包出来。抬头见萧枫还没进电梯,转身就又退回了花园,直接背对着花园门坐到了椅子上。
看着那明显不想理人的倔强背影,萧枫的两手在体侧紧紧捏住,深沉的冷瞳眸底燃烧着怒焰,越攥越紧的拳头,关节处渐渐青筋暴起。
铁青着脸色半晌,刚要进电梯忽然又顿住脚——自己是不是真的先入为主,一直都心存偏见?
洛雪在露天花园里无聊地坐着,一时间又看着天丛云发起呆来。直到感觉有些冷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时间,才发觉自己竟然又呆坐了快半个小时。自嘲一晒,站起身拎着书包拉开门走了出去。
没精打采地低着头,拖着脚步走向电梯,忽然一双黑色小牛皮鞋映入了眼帘!
呆愣着眨着眼睛反应不过来,洛雪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墨色寒瞳。
“你没想跳下去为什么要站在那里?”这一回,萧枫低沉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愤怒。
心里明明还有气,可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包,洛雪还是闷闷地扭头道:“我只是,只想站在那里,感受一下从那个高度摔落前的绝望。然后……”
“然后做什么?”萧枫冷声问。神色不再暴怒,脸色却仍是不善。
或许自己对她的确是心存偏见,但是她也实在是太任性胡闹了——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就把半个公司都搅得鸡飞狗跳墙!打从她发了那封全员信之后,这些天就一直稳居公司网热搜的前三条!俨然昊天的最新风云人物!
洛雪看着他,咬着唇没立即回答,半晌才低头闷声道:“然后,想清楚,要不要去32楼找你。”低落的声音透着一丝不甘心。
“那你想清楚了?”萧枫冷着脸看她,脸上神色捉摸不定。
他知道她一周以来承受着巨大压力,因为没办法说服别人天云丛存在建构缺陷,又在下午的听证会上被正式驳回申请。所以刚才在窗口看到花园边的模糊身影时,他才下意识地觉得一定是她,更认定了她是想轻生。因为就算她是个绝世天才,毕竟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他怕她处理这样的事情还不够坚强。
“没有。”洛雪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洛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眸不情愿地开口道:“因为,我说过了,绝不会再上32楼去打扰你。”她不喜欢食言,也不喜欢被他误会,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看她的演示,听她的解释。所以才在空中花园里一再踯躅,好半天都鼓不起勇气上32楼。
真是个孩子!还是个别扭又倔强的孩子!
萧枫一时忍不住想叹气,开口的语气仍是冷冷的:“那现在呢?”
32楼总裁办公室
萧枫面前摊开着洛雪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三维立体模型中,虚拟天丛云赫然图上。洛雪坐在他对面,长发被铅笔松松地挽在脑后。
“验收结果显示,天丛云对地震和强风的抵御力很好。但工程师测试的强风影响下的建构反应,是沿着两条轴测的:一条由南向北,一条由东向西。在测试中,两个角之间的单独面承受了强风的冲击,就如同两辆车相撞。”洛雪简洁地解释,语速很快。
“但是,有一些罕见的风力工程师们从来没测试过。”洛雪说着绕到办公桌后,贴着萧枫身侧,俯身输入数据边解释道:“如果风从斜后侧方向吹来,以一个角度冲击,从而在一个角的两面造成冲击压,就如同一辆车同时在背面和侧面被撞。结果就完全不同。”
模型中的天丛云在西北方向风力的撼动下,呈现出诡异的扭曲角度。
“模拟仿真实验显示,建筑物承受得了时速90英里的风正面冲击,但如果是侧后方的风,即使时速只有50英里,钢架结构也会弯曲到极限,而且保持这个弯曲状态。”洛雪边解释边直起身继续道:“这种扭曲的钢架结构会变硬变脆,在持续风力冲击下,会造成钢层断裂,导致建筑物倒塌。”
看着模型里的天丛云在连续风力的撼动中,弯曲变形,崩溃坍塌。萧枫若有所思地垂眸蹙眉。
屋子里一时陷入沉默,洛雪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着虚拟天丛云碎成了一堆碎片,才回到对面的座位坐下,双手紧紧按着桌子的边缘,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不说话,仿佛在等待命运最后的审判。
“你说的只是理论和推测,你能把偏移问题同具体的建筑问题联系起来吗?”许久之后,萧枫深吸了口气才打破了沉默。
三大部门始终没把这件事正式立案也是这个原因。毕竟,相比一个十六岁实习研究员的模型,那些工程师、技术总监的报告更具说服力。
“我不能!”洛雪脸色徒然一变。紧扣在桌边的十指突然就松开了,缓缓垂下头,低落的声音透着无尽的失望:“我现在还无法定位到具体问题,我只知道有些不对劲,我只想弄明白是为什么。”
之前就不断被打击的情绪彻底跌入谷底。洛雪忽然笑了一下,默默起身合起电脑,她真是傻,真的!怎么竟然就觉得……他可能会相信她呢?他曾是她最后的希望,虽渺茫,但在这一刻之前,却是她最后的唯一的希望。现在想来真是莫名其妙的荒谬想法!看来自己真是累傻了,傻透了!
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挫败感猛烈撕扯着内心,被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的意志,此刻连愤怒和据理力争的力气都没有了。
将电脑塞进书包,洛雪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时顿了一下:“瀛滨的冬天,经常会刮西北风。”
说完走出去的同时,抬手拔下铅笔随意丢在了地上,披散而落的长发如同跌落的心情。
看着她落寞地走出办公室,萧枫皱眉抽出一只烟点燃,用力连吸了好几口,缓缓吐出烟圈儿。仿佛要连同胸中的闷气一并吐出。
仿真模型很逼真也很震撼,但是他不能因此而真的启动调查项目吧?
不仅是昊天的声誉,伊佐木大师的身后名也不得不顾及,还有社会影响力等诸多复杂问题。
理智轻易占据了上风,但心中的烦闷却挥之不去。皱眉看着被丢在门口的那只铅笔,眼前闪过了洛雪走出办公室的背影,好像游魂一样沮丧,整个精神都垮下去了,颓唐得完全不像她了。
将手中的烟蒂按熄,萧枫皱眉又抽出一支烟。刚要点着,手却僵在半空,心猛地不安起来——这么晚,她独自搭出租车回学校,还那么魂不守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