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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在空中悬挂着,万里无云。
炽热的光芒没有丝毫遮掩地落在大地,山野里,并没有一丝风,不管是高大的树木,还是低矮的杂草,皆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虫子在林间不知疲倦地叫做,知了,知了……
没有人比它们更懂得夏天!
林子沿着低矮的丘陵起伏,然后,被一条小溪隔断。
溪水潺潺,湿气上升,瞬间便被酷暑蒸发,不但没能给坐在溪边青石上的刘封带来凉意,反倒平添了一丝热气。
身后有着一株大树,树干招展如冠盖,挡住了阳光。
阳光穿过树叶枝桠,落在刘封脚下的乱石,一地斑驳。
汗水如雨!
根本就止不住,哪怕是坐在绿荫下,衣衫依旧全部湿透,甲胄已然取下,放在了一侧,这时候若是穿着,就像是披着一口铁锅,专门吸收热量的大铁锅,即便是你意志坚定,心如冰石,也很难抵挡这大自然的怒火。
十余人!
十余人皆和刘封一般,除下了甲胄,穿着布衣,隐藏在绿荫里。
即便人人汗如雨下,却不曾有人出声抱怨,就连呼吸也是细若蚊吟,没人敢大喘气,所有人都沉默着,忍受着……
要想练出一只强兵,首先必须做到一点,以身作则。
若不然,光靠资源去堆,堆出来的也只是样子货,看似光鲜亮丽,却没有军魂,没办法在刺刀见红的时候坚持下去。
这十来人都是刘封从新野带来的老卒,经历过战阵,资历最浅的也参加过建安七年的博望坡之战。
要让他们做到令行禁止,刘封除了以身作则之外,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军中演武中向所有的老卒挑战。
他打服了他们。
对这些沙场上的悍卒来说,力量是第一位的,强大方能增强活命的机会。
上阵杀敌,他们当然愿意跟随一个勇武善战的狮子,不希望率领自己作战的是没有力量的弱者。这也是,当初,吕布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在中原大地流浪,仍然有高顺,张辽等猛将率领部曲跟随的原因之一。
刘封赏罚分明,一切依照军律行事,让下面的这些士卒没有多余的闲话可说,如此,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功夫,刘备交给他的那几十个士卒也就被其收服,此时,他已经完全获得了军心。
这是一座无名山岗。
十几里外的那座山峦却有着名字,称为猛虎岭。
此地经常有吃人猛虎出没,故而,以此为名。
那群匪盗的临时营地便在猛虎岭,营地依山而建,临水而居,地势虽然算不得险要,却胜在视野广阔,一旦有大军逼近,很远便会被斥候发现,是战是走,匪盗们也就有着时间决断,盗匪的核心是百余名轻骑,除此之外,余者皆可抛。
昨日夜间,刘封一行抵达此地。
在这个时代,用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毕竟,这时空还没有发报机,密码机之类的玩意,情报的传递渠道也就那么两三种。
丁峻派出去的这个死间乃是丁氏的宾客,丁峻对他有着大恩,救了他全家人的性命,现在,他的家人在杜亭生活,耕种土地,勉强能够养活自己,若是他没于阵中,丁峻向他做过承诺,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家人。
这种情况之下,那人也就心甘情愿前往赴死。
乱世之中,人命若草芥!
你就算是想要卖命,很多时候,也不得其门而入。
想要通过卖命让家人活下去的人何其之多,你须得和他人争抢,须得经过重重考验被主家认可。
死士和细作也非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这个盗匪集团并非普通的匪盗,营地内,有着规矩,有着章法,一旦违规,基本上,只有一种刑罚。
斩首!
像鞭刑,杖刑之类的,打了之后还要给草药治伤,简直是劳民伤财,太过麻烦,干脆全部以斩首代替算了,一了百了,全无后患。
气氛有些高压,不过,逃营的人却不多。
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凡是投入营中,每日两餐也就能够保证,虽然,勉强只能果腹,吃不了太饱,至少,活下去是没有问题的,如此,规矩稍微严苛一点,也能够忍受,毕竟,活着是第一要务。
入营前,丁峻便和那个死间有着交代。
希望他每个月的正月初一以及十五,争取出营,来到此处山岭,也就是在刘封现在歇息的地方,那时候,会有专人在此,接收他的情报。
然而,那个死间进入盗匪营地已经有好几个月,却只有一次顺利地和丁峻安排在这里的眼线接上头,传递了情报出来。
如此,他才知道这群匪盗非一般的匪盗。
一开始,死间根本就出不了营地,只能在营地里做一些杂务,负责烧水煮饭什么的,后来,他跟一个盗匪头目搞好了关系,展露了一手射箭功夫,如此,也就加入了狩猎队,可以外出捕猎。
只是,他必须跟随大队行动,要想在初一十五这两天正好出现在这片山岭,基本只能靠运气,很难做到。
几个月来,也就只有一次。
刘封在此,也不过是守株待兔罢了!
当然,他带着十几个甲士出现在这里,被动地和那个死间接头不过是顺便,能够接上头固然挺好,若是不能,他有着其他计划。
他要捉舌头。
山不来就你,你就要去就山!
悉悉索索……
前面林子传来了声响,就像是小动物在野草丛中穿行一般。
有动静?
刘封举起左手,在空中停顿片刻。
所有人纷纷向着一侧伸出手,抓住了放在身边的武器。
大部分甲士都带着长短两种兵器,长兵器是马上所用,现如今,战马在另一处地方,距离这里有着好几里地,专门有人看守,那些戈矛也就放在了那边,这一路而来,多是林地山岭,适合短武器,所以,他们手持的是缳首刀,小盾,以及弓弩。
拿刀的拿刀,持盾的持盾,默默给大黄弩,都是老卒,动作有序,忙而不乱。
有鸟叫声响起。
三长两短的画眉叫声。
听到这声音,众人虽然依旧在完成手中的动作,原本紧张的气氛却稍稍减缓,这鸟叫声是人为,是暗号,代表着来的是自己人。
果不其然,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野草丛中钻了出来。
这个人并非从新野跟随刘封前来杜亭的悍卒,而是丁峻的手下,负责和那个死间接头的眼线,一行人中,也只有他知道那死间是谁。
“来了!”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那死间并非孤身前来,而是带着十来个盗匪,这些盗匪并未披甲,穿着布衣,手持竹弓,有两三人拿着缳首刀。
看样子,应该是狩猎队。
远远地,传来了大呼小叫的声音。
众人望向刘封。
“披甲!”
刘封轻哼一声。
众人也就两人为一组,相互帮忙,很快将甲胄披在了身上,刘封披挂的是两当铠,是重甲,那些士卒大多是皮甲,是轻甲。
披甲结束后,又陷入了沉默。
时间在缓缓流逝,不知什么时候,山林内多了一丝风,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给埋伏在林间的刘封等人带来了一丝凉意。
大概四十几分钟后,又有声音传来。
仍然是认为的画眉鸟的叫声,三长两短。
不一会,先前那个眼线带着一个面色黝黑满脸皱纹的汉子进入林间,那汉子看似已到中年,仔细一看,却还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穿着布衣,发髻挽着布条,略微有些驼背,表情有着这时代的贱民的特征,苦闷胆怯,眼神游离,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惶恐不安。
陈二狗瞧见杀气凛然的士卒们,心一慌,双腿忍不住发软。
不过,他还是坚持着向前了走了好几步,无需他人介绍,他径自来到刘封身前,距离好几步便匍匐在地。
“贵人,二狗有礼了!”
简单的几个字,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颤抖着脱口而出。
陈二狗从小接受的教育,那些穿着丝绸坐着华丽马车的贵人就是天,就是地,他们这些草民的生死尽在那些贵人的一念之间,万万不可忤逆。
先前,他和接头的眼线有着简单的交流。
接头眼线是他的熟人,也是老乡,一同流落到了新野。
丁峻之所以安排这个人和他接头,是因为陈二狗相信这个人,也就相信从这个人那里获得的家人的信息。
知道家人平安无事,他才会心安,才会努力地做好丁峻安排的事情。
在眼线那里,他知道这一次来见他的是一个了不起的贵人,名位还在丁峻之上,于是,又是激动,又是不安。
做得好,若是被贵人看中?
这样的想法,他一点也没有。
陈二狗只希望自己所作所为没有错误,千万不要让贵人生厌,毕竟,自己和家人的命运全都掌控在这个少年将军手里。
“汝且起身,无需多礼!”
刘封淡淡说道。
到什么山就要唱什么歌,他倒是想尊重眼前这位出生入死的勇士,然而,他若是用某君来称呼这类人,在其他人眼里,也就是狂士,疯子……
在自己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之前,只能遵守规则。
不过,刘封相信,用不了多久,世人便会遵循自己制定的规则。
他深信,他所制定的规则哪怕不尽善尽美,也远比现在绝大多数人遵循的规则要更好,能保护绝大多数人。
虽然,不能平等地对待陈二狗,刘封的态度却是极好的。
他微笑着,静静地听着陈二狗紧张而啰嗦的述说,脸上并无一丝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