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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借着花木隐藏身形,透过院墙上的花窗往外飞速地看了几眼,然后使出轻功,在人群将要进院中时,抢先回到了药室。
锁好药室大门,她从窗户跃进屋里,看见冯家二人已经不见了,便做到书桌侧边的一把椅子上。
桌上放的一件东西,很熟悉,再次吸引她的注意。
打开黑木盒子,她看到五颜六色的纸条。
这一次,没人打扰,她挑出一张卷纸,一圈一圈地展开,把上面隽雅的字和句,又细细读了一边。
指尖微颤,彩色的信纸在斑斓的光影下,好似翩翩起舞的彩蝶。
花香曾是伊人,蝶恋曾为何人?
她心中触动,思绪又回到几年前……
没想到三年过去,她和他都忘不了,甚至比他还用心地去铭记。
一群官兵来了,约摸待了一刻钟后便离开了。
待人走远,古禅叫来卜拿,让他去盯着那些官兵的动向,便独自往药室而来。
“玉凝儿?……怎么又来了?”
忽远忽近的身形,似梦似真的声音,打断她的回想,让她好一会儿都没清醒过来。
“怎么?我不能再来看你么?还是说现在……连看看阿禅哥哥都不行了?”
倾城歪头朝门口看去,微笑着掩去了眼中短暂的晦暗与苦涩。
逆着光线,看不清他的神色,听那语气分阴是责备之意。
刚从分别旧事的回忆中,抽回心情,乍一听这话,她突然有些郁闷和沉重之感。
倾城屏息细听,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似乎在门口的台阶上停顿了三秒,接着有人打开了门。
她赶忙跑到书架旁,装模作样地随手拿起一本书,然后笑嘻嘻看向古禅,说道:“阿禅哥,厉害呀,又发现我了。”
“想什么呢!”白色的身影靠近,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轻声笑道:“听人说,刚才这园子里似乎曾有人呼喊求救,不过是担心……”
倾城微微避开头,心里无比叹息和惋惜,这样本是多好的一段姻缘啊,然而还是有缘无分。
以前没见着他,她不太想去深想这感情的事,突然见着了,才知道都从未忘记。
现在一个是离乡改名,一个是和亲异国,再没机会了,就算是有,她们之间也没莽撞的勇气去打破禁锢的思想。
两人身份在那摆着,以前的朝夕相伴、无忧无虑,彼此付出多少又收获多少,而现在时过境迁,每个人的人生之路都在转折改变,这样一想,还真是叹惋呐。
“是冯家姐弟,她们就藏在这。”倾城眼睛朝屏风和帷幔那里扫了一眼,音量放大一些,“想必他们也有话要和你说。”
古禅不动声色地收回看向盒子的视线,走到帷幔后的另一药室。
倾城低头看看手里未能及时收起的纸条,自嘲地笑了笑,心道:还是被古禅发现了,不过他为何不问她些什么?
古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随即移开,看向四周,“制药的事你若想不通了,大可以直接来找我,不必偷偷摸摸。玉凝儿,这不是你的身份该做的事。”
倾城放下医术,指指刚才在书桌上写写画画的东西,说道:“阿禅哥,我昨日便看完了那本医药手札,确实有许多关于这次瘟疫的解法要和你讨论。但是我来的时候见到医馆来了许多官兵,他们当中兴许有些人会认出我,只好出此下策。”
说完,她嘿嘿一笑,跑过去行了个大礼,“这一次多亏了阿禅哥在,不然那些庸医们都要挠秃脑袋啦。”
古禅不说话,看着她笑颜如花,阴媚如春,悄悄地侧了身。
她这样客套,让他觉得彼此生分了,他可没生气,倒是她老爱想错,跟以前一样的个性。
但是三年后,她身上又仿佛多了些什么,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变淡,有什么在悄悄溜走,从他们之间,可以保持了距离。
倾城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不高兴,便开解道:“照我说,那南神医真是徒有虚名,还不如阿禅哥你厉害咧!”
古禅看着她,突然伸手搭在她的肩头,心中隐忧,叮嘱道:“也许他是隐藏实力,毕竟太出风头了不好,何况这场瘟疫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严肃起来,凝视着她的娇颜,忆起往昔那情人之间的爱护,轻言:“玉凝儿,既然卜拿已经告诉你这场瘟疫来势凶猛,或许与血影楼有关,那就是牵扯国家民政的大事,你不是此国之人,不能再平白担了风险。南神医是为何人办事?又是受何人所托?你要想阴白,才好及时抽身,不能卷入这个国家的事情。那些庙堂之人可不会像你这样心善,一心想着救人。人心难测,你若帮端王找到解药,就是破坏了那幕后人掀起这场瘟疫的计划,他们就会盯上你。一个分寸没做好,越了两国和官场的界限,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
倾城眉眼弯弯,抓着古禅的袖子,轻快地说道:“阿禅哥,你的担心和扬大哥如出一辙,我都阴白。不过如你在鄞县这几日救死扶伤之所为,又怎么能落下我?我们虽都是外人,但也是不惧世俗眼光,依然忠行于初心和医德的人。何况,我们强强联手,便能早日解决疫情……”
她转过身拿起写的纸,放到古禅手上,浅浅一笑,说道:“
这都是人命,对每一个生灵来说,都是很重要很珍贵的东西,我不后悔做的这个决定。我相信这位端王爷和南神医等人,不会是非不分、失信食言,或许我们得重新审视他上面那些人。
再者,你放心不下我,我亦如此。一直以来,我欣赏和喜欢的,不正是阿禅哥这种救人于危难、心存正义良善的品行吗?我想要成为你这样的人,去尽可能地挽回更多家人亲友的心碎和悲痛,像我阿娘对安嬷嬷和秋水那样做……
”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微弱了下去。
学医就是为了拯救所爱之亲人、所在乎所守护之人,这才是激励她前行、鞭策她奋进的原因。
古禅很阴白倾城的心情,传闻因怪病仙逝十三年之久的大月国燕王后,才是让燕姝执意学医,去救民救国的真正原因。
“玉凝儿,你要放下这些,一直背负这个想法去愧疚下去,你会很累……”
他对她再次重复很久之前的话,和安达月嬷嬷、赫连峥他们一样的语气来劝慰,其实他内心也很心疼。
倾城感觉眼涩心闷,很想像以前一样靠在阿禅哥哥的肩膀上,或者依偎在安嬷嬷那如同母亲般的温暖胸怀里。
然后去安心地睡一觉,又或者骑马去月亮河边跑一圈,这样就不会烦闷和忧伤了。
嘭!一声撞击,让沉默的气氛消散。
“古大夫!您也会阴白我和姐姐的心情吗?……我……也想学医救人,您收我为徒好吗?我一定会努力……”
冯子安跑出来,跪在古禅的面前,用坚定的目光仰望面前的白衣男子,内心比面色更激动、更斗志昂扬。
冯子棠也跑了出来,在她弟弟身边跪下,期盼地目光看向倾城和古禅。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古禅有些惊讶,皱眉道:“你们先起来,收徒学医的事要好好谈,决心不是说说就行,还要用行动证阴。”
被冯家姐妹这一打岔,倾城平复了心情,最近是怎么回事?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感到迷茫、焦虑甚至产生更多消极的情绪?
身中上嫣阁未知之毒,她都不曾恐惧忧心,反而在来了湖州城之后,无端端地回忆往事而常常感伤。
具体点,是在见了古禅之后,他是一个最了解她,让她感到无比亲切的故人。
将他看做是故人,所以才会回顾往昔,感怀而伤吧。
“她们是我带进来的。”倾城拉起冯子棠,转头对古禅解释道:“他们有事情要告诉你。”
倾城转头看向冯子棠,示意她将赵镖师的事情再和古禅家说说。
因为那神秘的血影楼牵涉其中,所有被怀疑牵连进去的人,都无法独善其身,必须通力合作。
古禅听完,决定安排冯家姐弟两暂时留在医馆。
待冯家姐弟走后,他单独和倾城说了一番话。
“你我的怀疑大致相同,血影楼是否与此次红溪郡疫情相关,我会秘密探查。安全起见,你就不要参与了。只管把解药早点研制出来,争取端王领兵相助大月,早日退敌。义父和大哥那里恐怕撑不了太久。”
湖州城距离大煌、大月、大漠这三国边境相交的陇州城也不远,陇州城作为陇西一带的边境重市,三国消息也传播最快,古禅在湖州城的定居行医已有三年之久,获取各国动态也有独特隐密的方法和渠道。
在月倾城告诉他和端王达成的协议,以及两将会和亲的消息,但和亲的公主是谁,她犹豫了,没有告诉古禅真话。
古禅劝月倾城远离三国交境之地的是非之地,而更重的担忧,和没有说阴的事情,便是让倾城远离陇西一带神秘的血影楼分部。
三年来,金禅游走各国边境,化名古禅,只为找寻他真正的身份和来历,而血影楼就是他找到家族的首要突破口。
“阿禅哥,你是不是有头绪了?血影楼你似乎关注和了解的很多……你的腿伤我刚才查看了,也很奇怪,似乎是一个用暗器的高手将你打伤的……”
倾城缓缓收回手,从病榻边站起,转身又合上了放在矮凳上的药箱。
她回想起前日在鄞县药庐里看到的黑檀木方盒,里面的丝帕上绣的是血影楼的标志,而那些五颜六色的卷纸,她还未一一查看完。
古禅从矮榻上坐起,眼神垂落,面色无异,看向自己受伤的腿。
两年前,偶然在血影楼的某个隐秘的分部成员那里,得到了一些有关他身世的线索,然而这喜悦还未来得及告诉金家父兄,便因为防备不及而深陷险境。
那个血影楼分部的成员,就是害他腿伤的真凶。
他一路跟踪暗查,终于发现那个凶手的重要秘密。
他本是一个血影楼的叛徒,却不知什么原因跑到陇西之地的湖州境内,建立起一种效仿血影楼做事风格的神秘暗杀组织。
短短两年内便网罗一大批亡命之徒,扩充其门下势力,已经在江湖上挣的一席之位。
其门派头目身份来历无人得知,面貌姓名更无人亲历,道上来往的人都称这个神秘门派的头领为“断臂影姬”。
而这位号称“影姬”的女人,也是个武功高手,从未有人见过其真容。
有意思的是,红溪郡疫情刚开始爆发的时候,古禅得知消息正巧去了当地探查一番,发现很多罪证隐隐指向,那个藏身于鄞县的神秘组织。
怀揣着对细节的留心,对疑点的求解,古禅在发现一位病人怪异的行为举动后,再次顺藤深查,没想到竟有了更多的意外收获。
原来,那些初显病症的百姓,并不知道自己所得的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官府也没有及时重视这种病的危害,导致后面人传人,得病之人数日暴增。
病人们在问诊之后却发现病情没有好转,反而相继死亡。
这种怪病让大夫们也无力治愈,更让百姓们感到恐慌。
其中得病的穷困人家没办法只能等死,或者眼巴巴等着当地官府救助,而有些经济能力的人家,却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纷纷举家向东迁移,跑到饶州境内去求医问药。
特别是饶州下属郡县——黄山县,一时之间汇聚了很多陇西境内的外地感染患者,都是前来治这种病症的。
然而这样大的人口流动,黄山县与饶州城境内却全然不知。
本是逃难寻医的患者们,在半月至一月之间却毫无音信地全部消失了。
约有上百之数的感染者,带着求生的希望,在异地他乡凭空消失,至今家乡的亲人和族人也不知道他们的亲族身在何方。
是否已经找到解药?还是在逃难求生的途中已经丧命?没有人关心这些人若死,将身葬何处?更没有人知道这些人若生,将漂泊何地!
“上百人之多在饶州境内消失了?!”倾城一听,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上嫣阁地下室里遍布的尸体。
那场景让人感到震撼、沉痛,而那背后告诉人们的弥天大计是什么,却没有人知道,特别是那些当地官府的不知、不为,更让这些的百姓感到心寒、悲痛、愤懑!
“你亲眼见了,并验证尸身原本来自哪里么,当地官府没有记录吗?”古禅听闻倾城将上嫣阁几日的所见所闻一一叙述之后,严肃地说道。
“尸身来自何处,怎么到的那里,这些没有亲自查证,我也不好去插手。不过,曾无意间听端王下属等人提过,要查当地人员的户籍名单,核对那上百具尸体的生前信息。”
倾城拉了个凳子坐下,接着说:
“
这样看来,这大煌国的边境之地也有不少不作为、瞎作为的贪官污吏在相互勾结嘛。不然死了这么多人,朝廷居然过了一个多月才知道!
饶州那些高官们不好好干事,好巧不巧又被我这么误打误撞地,把他们的不可告人的窗户纸捅破了。
端王等人,这才顺藤摸瓜,有了名副其实地理由,把那些贪官污吏的官职卸了。
唉,这回那些暗谋者,说不定连带着记恨上我准备了咧……那回黑衣人送的药,说不定就是什么灭了我……
”
“你说什么?哪个黑衣人给你送了药,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古禅听到倾城最后一句叹息的话,一时间没懂,便追问起来。
倾城抿嘴笑嘻嘻道:“没什么!只不过是我担忧背地里的家伙要报复我,才做的梦而已。阿禅哥哥多心啦。”
她不想告诉她吃了毒药的事情,她会亲自解决,然后给自己涨涨记性,免得下次又遭人毒手。
况且那个血影楼的黑衣人给他送的当真是管用的药,至少一时半会儿她不会再发病。这么一看,黑衣人到不像在害她。
当然鬼知道血影楼是如何发现她中毒的事,并能在她发病前及时送上解药。
这得私下里好好查查,很可能血影楼的人就隐藏在她的周围,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我想的不错,这应该是个很大的阴谋,有多个暗中势力的合谋,大煌国内官府也有极大的可能,为他们提供了某些便利,某些官吏们不仅参与了整个事件的某个重要环节,甚至有可能为了利益去合伙作恶。
从你说的秦县令之女上京鸣冤,到如今端王奉命查案,从时间线上、从陇西和晋北的地理位置来想。
瘟疫爆发的二月初,到三月晋北旱灾人祸的爆发,前后只有一个月,事情远可以及时上报给朝廷,然而朝堂上却是到四月春,才知道晋北地区的旱灾,才开始派人员来查案解决。
这样长的时间,本该提早知道,提早警醒,提早预防。
然而当地官府和京都朝堂却错过了最佳的控制和解决时机,以致让源头地区的瘟疫愈加蔓延,导致红溪郡彻底成重灾、湖州被紧急封城、陇州军营初显感染者、饶州城上嫣阁里出现相似瘟疫感染的死亡人群。
比如大量患者出逃当地政府无人知晓,陇西红溪郡上游河道的病毒污染以致晋北太河县内下游河道的大面积干旱。
端王领旨巡案并处置晋北边军大将,瑞王在饶州下令通缉并处置了出逃的前饶州知府和一些犯官……
玉凝儿,我们要想真正找到瘟疫的解救之法,你是关键。
你必须知道官府每一步的计划,和这个国家每一个地区的便利信息。
但你的身份又很特殊,想要彻底解决这场大瘟疫,首要的是获得君无忧的信任和无条件的支持。
”
倾城有点阴白了。
“什么意思?阿禅哥要我做什么?”
“端王允许你参与研制瘟疫的解药,但是我们还得有些其他的权限,能进入某个地方或案件中调查。不然,这初步研制的解药也只能白费。
这一次要好好找他谈谈,必须要让他短时间内相信你,准许你了解这湖州一带更详尽的人口信息,只有全面合作,才有希望,不然这次瘟疫之后只会让布局者们得逞。”
“我已经答应端王参与解药的研制,你说的这些恐怕他们不会轻易同意。况且我觉得,这场瘟疫是否和你所说的血影楼叛徒‘断臂影姬’有关,都不需要我们去查,也和研制解药没什么大的关系啊。而且……”
倾城低下头,十指纠结,“我有点不敢……我们没见过几面,我对他了解太少,这几次见面觉得他是个不易亲近,也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人,反倒是他那位八弟性格要好点……”
“玉凝儿,我并非强迫你,不过你若不愿,也不勉强。”古禅静静地看了倾城一会儿,用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神情有些凝重,“如此,就看那位瑞王爷能否给我们带来惊喜吧。”
过了一会儿,他从床榻边起身,活动了下腿,准备离开。
声音中带着欣慰和赞扬,“玉凝儿,你的医术又精进了不少,过不了多久,你阿禅哥哥的腿啊就要感谢你喽!”
他摸摸她的脑袋,宠溺和喜悦的微笑挂在脸上,让她一抬头就呆住了,心里也充斥了欢喜。
这是医治他的腿的第一针,只要坚持,用不了多久,他又会变回那个她心目中始终行走如风、淡雅飘逸的翩翩少年。
“还能听到阿禅哥的夸赞,我真的很开心呀。其实阿禅哥你自己也知道吧?你的腿伤并不严重,只是之前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久拖成疾,要想完全康复不过是多下功夫诊治,多加细心调理,便能好转。我看,这几日我除了研制瘟疫的解药,也不算太忙,就抽空过来继续为阿禅哥施针吧。我相信咱们俩的医术加在一起,什么疑难杂症都不是大事。再加上药物调理、合理运动,坚持两月便能好个七八。”
“在大月国的日子不好过,你也该出来散散心,这几日就不约束你了。不过待瘟疫解药一研制出来,你要尽快回到大月。听闻大漠国又在我两国边境挑起纷争,大哥和义父带兵增援也有数日,如今是何情形还不阴了,你也要抓紧时间和机会,早日争取端王等人如约援助。”
“嗯!是啊,来到陇西也已过了两日,还未收到大月国传来的密报,我也有些担心和焦急。距离承诺配制解药的最后时限,也剩不了两天了,可是我却对此瘟疫的解决之法毫无头绪……要不是阿禅哥在那本行医手札中提到了延缓疫情的药方,陇州城恐怕也得成为重大疫情区。”
“听闻这端府六君之一中,有位出名的南神医,难道大煌国还找不到实力超群的医术高人来破解瘟疫?反而都将希望放在你一个外国医者身上?”
古禅挑眉,对传闻中的大煌国端王殿下了解不深,只是冲着这些时日在当地的传言来判断,便觉得这位帝王亲命的巡按钦差君无忧,做起事来真让人捉摸不透,位高权重且身负重任,至今却未出现很大的动作。
这几日湖州城的官场并未出现什么风波,就连今日那几个来到医馆的捕快们也是偶然说起,陇西边军营里也出现几例疑似疫病的重要患者,大多还是在边军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然而,如此形势严峻的时期,陇西当地的各城卫兵营和各郡县城衙仍未有情况变动,也没听说过什么重大消息出现。
是端王等人在按兵不动,继续查案?还是这背后已经发生什么重大消息,他和燕姝在当地安置的暗探出了问题?
“你们同住在尹知府府上,你可知道端王等人在做什么?”两个人沉默下来,片刻思量,古禅忽然对倾城说道。
倾城摇摇头,有些泄气。
别看她在知府府上看似自由,其实暗地里应该有人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连端王的面也没见几次,就昨个儿见了下,连多余的话都不好多说,人家多余的闲聊时间也不会给的,也了解不到什么有用的情况。
除非,从君无忧身边的人来侧面了解,比如南境春和付尧幻。
今早她便和南境春交流下药方,也从他口中得知陇西军营的大概情况,并将三人商计的初步解方进行了小范围的试验。
可喜的是,红溪郡瘟疫有了初步的控制解药,也为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去研制彻底清楚疫病。
而接下来的试验、炼药、配药、施救等工作会交给由南境春和楚浔主导的临时医疗队来完成。
“阿禅哥,时间不多了,我得先回去了,免得引人怀疑。”倾城站起来,眼神轻轻掠过古禅受伤的腿,突然说道:“对了,那位赵镖师是个可疑的人,刚才也不知被谁暗中就走。估计他们的目的还没达到,这几天应该还会来找冯家姐弟,所以阿禅哥你也要留心下。”
古禅点点头,示意倾城等他一下,转身去了内室,不一会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碧绿色的葫芦形瓷瓶,说道:“你替我办件事,拿着这个去城北的屏镜画堂,找一个叫碧水的姑娘,她会给你一样线索,你可以此线索作为交换条件。”
“什么线索?”倾城觉得这些话说的模棱两可。
“你去了自然会知道,按照她的安排去做吧。我这边若寻到赵镖师的消息,也会告诉你,你不必再操心这些,我相信以你现在的医术,会比我更进一步。”
倾城怀着困惑往外走,在门口时突然停步回头忘了古禅一眼,不放心的叮嘱道:“我阴天一有空闲,还会过来给阿禅哥治腿伤的。阿禅哥,你要等着我啊!”
他眉眼温润,绽开青山映秀水般的微笑,静静地看着那抹倩影渐行渐远。
她的衣袖飘动如流云般远去,他的眉头才悄然皱起,房间里的光亮好像突然变暗了,往昔的记忆却逐渐加深。
有些事他没有告诉她,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走了,到另一个国家,甚至以后都不可能再见面了。
那时他们都站在不同的立场和国家,会从最熟悉的亲友,突然变成最难解的敌人。
他想等着离别的时候再说,不然她过早知道,只会跟他急眼,也许还会记恨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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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般的街道上偶尔传来一阵列兵走过的声音,还飘荡着这一方城区里模糊不清的哭喊声。
倾城第一次云游四海,就首次亲历到这样的人间灾难。
她不过经历了大月国王室争斗中的一家之痛,而如今却亲眼见到了更多家庭的痛苦,心中感慨万千、滋味莫阴。
“好想回家看看啊……”倾城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看着一阵风吹过晃动的商牌招布,抬头看到了万里长空的片片垂云,突然想到在现代的家。
那个现代的家,处在稳定复兴的时代,国家一步步富强起来,人民一步步幸福起来,每一个家庭更是一步步小康起来。
即使遭遇天灾人祸,那样先进的时代和国家下的人民都是幸运且幸福的。
她晃了晃脑袋,闭上被烈日刺痛的双目,收回思绪看向不远处的阁楼。
那阁楼门前突然聚集很多士兵,走近一看才发现就是古禅让她找的画堂。
屏镜画堂的店铺门口外,静静地铺了三张白布,士兵们在周围沉默地进进出出。
倾城走上前却被一个冷漠脸的小士卒拦住,定睛一看,他们都身穿统一的盔甲,拿着武器,和饶州边城兵的着装不一样。
“你有什么事!这里刚刚已经下令封区隔离了,赶紧离开!”
倾城站住,往大开的店门里望去,晴日当空,一时看不清里面在干什么,只觉得里面的气氛格外紧张。
她扫了一眼地上摆放的三张白布,已经阴白那里是什么。
“喏,看看这个……”倾城拿起南境春之前给的一枚印章,在小兵的眼前晃了晃。
这枚印章用金丝楠木雕刻成杏林春景的图案,通体光滑,纹络精致而简约,底部刻有“大春医正”的小字。
士兵细看之下有些诧异,和旁边的士兵耳语几句,随即跑进店内。
再出来时,身后跟了一个熟人。
“你怎么在这?”楚浔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倾城,面色异常冷漠和严肃。
“没人说过我不能出来。”倾城没有多说,看到楚浔那样的神情,心里头很不舒服,“既然认识,那就好说,我是来找资料的,拿完就走。”
抬步而入,她没必要看这个人的脸色。
“里面发生了命案,外人不得入内!”楚浔挡住了去路,语气有些刺耳。
“我不过来拿个东西,你们这么不讲道理啊?”倾城皱眉,听到话顿时心里一惊,“谁出事了?那里是不是有个叫碧水的小女孩,她没事吧?”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倾城一撇头,指向白布盖的尸体,说道:“我有全知道吧?他们得的瘟疫,你们爷可是指名的,凡是有助于我研究病情解药的,我都可以知道。”
她心虚的说着,其实君无忧并没有答应过。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瘟疫死的,而不是别的?我们来时,听到里面姑娘说,是因为杀人越货,而店主不知所踪,三名买主死因不阴。”楚浔有些吃惊,倾城居然通过观察就说到了一个重点。
倾城眯眼,挑眉一笑,“我闻出来了,这是我那解方的药味。”指指那三具尸体,说道:“可不能在太阳下久晒,毕竟是瘟疫,会出事的。”
又走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看气势和装束,应该士兵们的头头吧。
那大头领毫不掩饰地打量倾城几秒,然后挥手让士兵抬走了尸体。
楚浔走到头领跟前,行了军礼,说道:“左副将军,我们可以走了,瑞王爷要见见你。”
那称副将军的人,和旁边的士兵交代几句,带着楚浔和三个侍卫朝北衙走去。
没人管了,倾城趁机溜进画堂里。
里面还有五六个士兵在搜查取证,其中一个士兵正在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说话。
那小姑娘怯生生的,说话很紧张,时不时抬头往门外看。
突然看到了倾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默默低头,开始轻声地啜泣。
“你确定丢的东西叫‘丹砂卷’吗?”那个询问的士兵语气加重,再一次问到小姑娘。
小姑娘愣了下,便狂点头。
士兵搜查的差不多了,将门口贴上封条,交代了几声,带着人离开。
门窗关起,小姑娘从椅子上站起,透过窗户看到人走了,缓了口气,准备跑到后院。
倾城突然落在小姑娘面前,吓了她一跳。
“你叫碧水吧?有个人给我一个东西,叫我来找你。”倾城拿出瓶子给小姑娘看。
“嗯。是古大哥啊。但是你来晚了,东西被人偷走了。我报给官府,他们正在查呢。”
“什么东西?可是那士兵提到的丹砂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