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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忆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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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再聪明、再漂亮的女人,也绝不能和个榆木疙瘩较劲儿……否则,你就会爱上他。”

    王小巧这话是冲着欣鑫说的,可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自从当众“表态”之后,自知理亏的苗方喜,这阵子被折磨的够呛。他越想越后悔,如果当时他没有“表态”,而是“表白”,那现在的他或许就不是现在的他了。

    苗方喜是村长,但村长不也是苗方喜吗?

    二十几年前,他当上了村长,但同样也是二十几年前,他喜欢上的王小巧。

    苗方喜这几日总在王小巧家门口转悠,似乎也在等待着“老天安排的不期而遇”。可王小巧始终视他如空气,这比骂他、打他一顿更让人难受。

    人,有时就是贱骨头,你越虐他入心,他越爱你入骨。一村之长,任凭他骨头再硬,也扛不住这虐心之爱。他开始盘算着如何“道歉”了。

    他支开挨家挨户抄水表的小田,非说小田忙着谈恋爱去了,自己亲自去王小巧家抄水表。他支开按月走访的小张,自己到王小巧家“了解村民情况”……折腾了个把月,不仅没讨到半点好脸色,却烙下了“利用职务之便接近寡妇”的口舌。

    村长不得不再隐忍几日,闭关寻思。

    他心说,“村长进寡妇门不合情理,那就得想办法让王小巧出门。”

    待风头一过,他又拉来赞助,组织了五十岁以上村民免费查体的活动,一来,村长得为村民们谋福利,二来,也是心痛王小巧,生怕她这些日子气坏了身子,查查也放心,三来,万一小巧有个啥不好受的地方,自己也可以赶忙帮她找大夫,就连看病的钱他都备好了……好像万事俱备,只差王小巧“生病”了。

    查体当天,村长亲自在粮场子上守了一天,直到傍黑天儿,王小巧才由欣鑫陪着,最后一个过来抽血。

    “哎呀,欣鑫她娘,你看你,咋才来啊……我一直在这守着呢,也不敢让大夫走”,村长卑躬的很,大屁不敢放一个,只得小心翼翼的赔笑。

    王小巧瞥了他一眼,爱答不理的。

    “快点快点吧,我们这好几个人就等你了”,体检的大夫不耐烦的嘟囔一句。

    王小巧一听,立马火了,“不就体检吗?就跟谁稀罕似的”,王小巧刚卷起来的袖子又撸了下去,狠狠瞪了苗方喜一眼,冲着空气吼道,“老娘身体好着呢,用不着在这假惺惺的……以后给老娘滚远点,省的看了你生气……”

    王小巧拉着欣鑫,扭头就回,留下一脸茫然的大夫和掩面懊悔的村长。

    2

    村长独自在炕上喝闷酒,越喝心里越堵得慌。

    他伸长胳膊到柜子里使劲掏,掏出来个巴掌大的红布包袱。一层一层的打开红包,里面是一个溜光锃亮的金手镯子。

    这镯子是当年老村长临走的时候留给苗方喜的。

    苗方喜一直照顾着家,老大不小了也没成家。他爹就留了个私心,没和他定居外地的哥哥姐姐们商量,就私下里把这实落落的金镯子偷偷传给了苗方喜,说让他将来送给媳妇带。他爹说,自己是等不到了,见不着小儿媳妇的面了,镯子就当是留给小儿媳妇的见面礼,也算是代表老苗家给亲家的一点心意。可谁知苗方喜拖到五六十岁,镯子还留在自己这边。

    他越想越憋气,索性高高举起金镯子,使劲儿的往地上一摔。金镯子弹了好几下,跌跌撞撞的滚落到了墙角。

    苗方喜酒醒之后,四处找寻,最终在角落里寻到了那个被摔成扁圆形的金镯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苗方喜赶忙拾起来,用手指轻轻拭去尘土,拿红布层层包住,揣在怀里到镇上去了。

    “还是这只老镯子……唉,二十多年都过来了,让我一个臭招儿给弄坏了……看能不能圆起来吧……”,村长无奈的递上镯子。

    金匠拿过镯子,戴上老花镜仔细查看,好像见到了久别的老友。他指了指镯子内侧刻着的一个字,看着村长,缓缓地问道,“这还是当年你找我刻的那个字?”

    村长长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点烟。

    金匠默默点点头,盯着那个字,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声:

    “巧”。

    3

    天色渐晚,苗方喜怀揣着修好的金镯子往村口走。

    他回想起王小巧十六岁那年刚进村时的样子,粗布衣衫,麻布灰裤,一条油亮的粗大马尾辫,手里挎着个蓝布包袱,畏手畏脚的跟在媒人身后。褐色的大眼珠子,羞涩又新奇的往村里张望……那时他自己也还啥也不懂,只知道这是谁家相不起本地媳妇,从外地找了个。

    他回想起王小巧被老庞抛弃,哭着托自己给欣鑫起名字的那个晚上,看着坐在炕上抽泣的王小巧和襁褓中哭闹的小欣鑫,他莫名其妙的有了种家的感觉……

    二十几年来暧昧的酸甜苦辣,只有暧昧了二十几年的人才懂。他曾设想过无数次,金镯子如何自然而然的从苗方喜手上送到王小巧手上,而不是从一个“村长”的手上送到一名“寡妇”的手上,但次次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

    苗方喜突得一阵心绞,飘远了的思绪被猛拉回来,“这次情况完全不同了,是自己有错在先,得了个大便宜还卖乖”。

    更何况,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得着“便宜”。

    五六十岁的人了,早就习惯了“自我安慰”的苗方喜,这回儿是悔透了,年轻时候都顶过来了,越老越把持不住……但每每想起与王小巧在省城独处的这几日,就禁不住的偷乐。

    开弓没有回头箭,苗方喜横下心来,“就算是南墙,我也得给他撞出个洞来”。

    4

    思前想后,村长决定为自己找个“代言人”。

    史大牛是个老实人,金镯子贵重,托给他放心……有些话不能出自村长之口,史大牛是个外村人,说给他听,也不怕他乱传……

    村长是病急乱投医了,急匆匆唤来史大牛,粗糙糙吃了几口酒菜,就直奔主题……

    村长把写给王小巧的“求和书”塞给史大牛,便硬生生把史大牛赶出门去送信。

    这可难坏了史大牛。

    按照村长的千叮万嘱,一是要绝对保密,甚至不能让欣鑫知道,村里若是有除了王小巧以外的第二个人知道,那后果不堪设想。二是要好言好语,不能一上来就送信、送镯子,要找个王小巧心情好的时候,先和她拉家常,再找机会多说说村长的好话,直到王小巧听见“苗方喜”三个字不再骂娘的时候,这才送上信和手镯子。三是要情报共享,要将王小巧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表情,都如实从速的报给村长知晓。

    史大牛头都大了,一个是自己未来的丈母娘,一个可能是自己未来的老岳丈,自己夹在中间“无间道”,万一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哪一个,将来自己里外不是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再者说,他自己还没正式向欣鑫求婚,这回儿却平白无故成了村长的“牵线人”。

    史大牛一拍大腿,“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干脆两好合一好,一块办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