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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跳下来,高兰意犹未尽,紧紧抓住耿天鸣道:“小鸣,来,再陪姐姐跳一曲。”
耿静坐在一旁不快道:“高兰,那是我弟弟,你不能自己独占下吧?该换我跳了。”
高兰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能跟她合得来的男舞伴,哪里肯轻易转手,冲着耿静道:“这么多人呢,你再找一个。”
跟她俩一起来的其他女孩子见状嘻嘻笑了起来,一个女孩故意道:“高兰,小鸣还是小孩呢,你别把人家给带坏了。”
“呸!”高兰毫不示弱,朝她啐道:“死妮子,再胡说我撕烂了你的嘴。”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笑成一片,耿天鸣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好在音乐声响起,高兰拉着他又走进了场地中。
有了刚才的磨合,两个人再跳起来更是行云流水般的畅快。跳到酣处,高兰抬着头瞧着耿天鸣道:“天鸣,你跳的真好,以后你就给我当舞伴吧。”
借着微弱的场地灯光,耿天鸣这才发现高兰的脸型和容貌神似后世一个江姓女影星,只是比她更多上几分泼辣和不羁。
“高姐姐,我还得学习准备考一中呢。”耿天鸣不得不提醒道。
高兰噗嗤一笑道:“哎呀,对不起,把你要考试的事忘了。是姐姐的不对,你别在意。”
高兰比耿天鸣大上几岁,大约有个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女孩子鲜花绽放的美好时节,比起耿天鸣班上青涩的小女生多了几许成熟的气质。嫣然一笑时,眉眼里透着勾人心魄的魅力。
“要是再陪着高姐姐跳下去,我怕是顶不住要出丑了。”耿天鸣暗道不妙,一曲跳完赶紧跑到耿静身边道:“姐,我得喘口气歇歇了。”
耿静以为他真累了,心疼道:“你歇着吧,我跟高兰跳。”
耿静比高兰稍矮一些,俩人在一起只能由高兰充当男伴。耿天鸣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他陪着跳时高兰那么欢喜,原来个子高的她一直是充当闺蜜们的男舞伴,早就想着换换角色,也能跳一跳优雅的女步。
跟耿静一起来的女孩子们花枝招展的聚在一起,俨然是舞场里的一抹亮色,不免招来了各式各样的目光和艳羡。
一曲刚歇,突然从场边围过来五六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小伙,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吹了声口哨后调笑道:“小妞,跳得不错!来,陪哥哥我跳上一曲。”
耿静脸色微变,高兰则上前一步掐着腰呵斥道:“谁稀罕跟你跳舞?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捣乱。”
“吆喝,小姑娘还挺牛气,不过我喜欢。”领头小伙朝自己一竖大拇指道:“我们是钢窗厂的,单位好收入高。怎么样?认识一下吧?”
钢窗厂?耿天鸣暗道:“窗子还有用钢做的?我只记得我们那个时候窗户大部分是塑钢的,还有少数是铝合金的,从来没有听说有人用钢窗。”
八九十年代流行钢窗,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容易腐蚀长锈的钢窗迅速被铝合金门窗和塑钢门窗所替代,所以生长在新世纪的耿天鸣并没有机会见过老式的钢窗。
高兰却不屑一顾道:“钢窗厂的?高成杰认识吧?那是我大哥。”
高成杰!一听到这个名字,那几个小伙子顿时脸色大变,领头小伙面带惧色道:“你……你真是高成杰的妹妹?”
“废话,高成杰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我冒充他的妹妹有什么意思?”高兰叉着腰满不在乎道。
高成杰虽然只是钢窗厂一个普通班组长,但却是厂里有名的功夫高手,不少青年工人拜在他门下习武。所以尽管他在钢窗厂不是领导,却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其威名堪比学生心中的肖震。
既然高兰是高成杰的妹妹,钢窗厂这些青工自然不敢得罪,讪讪地散了开去。高兰也不在意,朝耿天鸣招呼道:“小鸣,过来再陪姐姐跳上一曲。”
耿天鸣只得走入场中继续担当男舞伴的角色,好在这一曲是首慢三,缓慢而略带忧愁的音乐中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尽情享受着优美舞蹈带来的乐趣。
交谊舞跳的好了是一种美妙的享受,否则堪比一场尴尬的折磨。高兰和耿天鸣相伴在一起,个头正好相配,水平也是相当,心意相通下舞姿交相辉映,即便旁人看起来也是一种绝美的视觉盛宴。
耿静看在眼里,心中暗道:“没想到高兰和小鸣在一起能跳的这么好,要是不考虑年龄上的差距,他们俩的个头和长相倒挺般配。”
连着几场舞下来,高兰连气也没喘上一口,连续运动之下姑娘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水。耿天鸣忽然嗅到了高兰身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廉价护肤品的香气遮掩下,隐约有几丝油漆的刺鼻气味。
耿天鸣暗觉纳闷,但知趣的没问。高兰却笑盈盈道:“小鸣,你怎么一下子跳的这么好了?”
耿天鸣笑道:“姐,熟能生巧,跳舞又不复杂,多练练就熟了。”
高兰却是不信,嗔道:“你就知道骗我,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时间接近九点钟,舞场上喧闹的人群方才渐渐散去。耿天鸣和姐姐跟高兰等人告辞后,一起骑上车相伴着往家赶。
“姐,我怎么闻着高姐姐身上有股油漆味。”走在路上,耿天鸣忍不住问道。
耿静脸色一变,责备道:“小小年纪还学会嫌弃人了?你要是嫌高兰身上有味,以后别跟她跳舞了。”
“不是。”耿天鸣见姐姐误会,忙解释道:“我就是好奇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耿静叹了口气道:“高兰在家具厂上班,整天跟车间里那些油漆涂料什么的打交道,身上没点味那才叫怪呢。”
容貌和身材都很出众的高兰竟然在家具厂当工人,耿天鸣暗觉可惜道:“姐,你们学的不是财会吗?你能当会计,高姐姐怎么去当工人了?”
耿静眼神一暗道:“我在厂里能进财务,那是大舅找人托了关系。高兰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爸妈都是街道小厂的普通工人,上哪儿找门路去?”
“油漆有毒,对身体不好。”耿天鸣好心道:“她怎么不换个好点的工作?”
“唉!”耿静叹道:“高兰自己选的,说是油漆工每个月能多拿二十块钱的补助。”
后世的二十块钱勉强能吃顿很一般的快餐,但是在1990年,以在校大学生为例,二十块钱差不多相当于一个星期的饭费。由此可见,对高兰来说,二十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二十块钱?”耿天鸣忍不住叫道:“要是生了病,还不知道得花多少个二十块钱呢?这笔账怎么算也不合适。”
“有那么严重吗?干活都带着口罩的,厂里那么多工人也没见有什么事。”耿静不以为然道。
后世对危害健康的各种污染非常重视,耿天鸣当然知道油漆中的甲醛、苯等化学品的危害。他越想心里越不安,禁不住朝姐姐问道:“姐,你认识高姐姐家吗?”
耿静一愣道:“我们是闺蜜,当然认识。你不也常去她家玩吗?”
“走,你领我去他家,我得跟她说清楚。”耿天鸣顾不得解释,连声催促道。
耿静笑道:“你这孩子,发的哪门子神经呀?你去跟她说说,她就不干了?怎么可能?下次见了她再说吧,我估计她也不会当回事。”
耿天鸣急道:“姐,高姐姐是你的好朋友,我既然知道油漆对身体不好,当然得及时提醒她,至于人家听不听那是她的事,如果不跟她说明白,我这心里不得劲。”
弟弟突然变得这么关心他人,耿静很有些吃惊,缓了一缓道:“那好吧,反正她家离得也不远,我带你去就是。”
“姐姐,你真好。”耿天鸣赶紧甜甜地夸了一句。
“去你的。”耿静啐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对你姐姐还来这一套?”
高兰家住在城西一处旧四合院里。院子破旧不堪,连院门也没有,弄了个木栅栏权且当门。院内更是杂物遍地,东一堆木头,西一摞破家具,走起路来都得小心翼翼注意点脚下。
院子里没有管道燃气,只能采用蜂窝煤炉子烧水做饭。左一个炉子右一个炉子,弄得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煤烟味道。
姐弟俩赶到高兰家时,她也刚刚到家。耿静带着弟弟晚上突然造访,高兰很有些意外:“小静,你怎么了这是?”
耿天鸣好奇地打量着高兰家。高家住的是东屋,坐东朝西传统的三间结构平房,中间开门用做堂屋,两侧各有一间当做卧室。堂屋东墙根放着一张八仙桌和两张椅子,看来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高兰的爸妈听到动静从挂着帘子的南屋里出来,见是熟悉的耿静姐弟,热情招呼道:“小静来了,快坐,快坐下。”
耿静笑盈盈道:“叔叔阿姨,我找小兰说个事,不打扰你们了。”说罢,她一拽高兰,拉着她出了屋子。
高兰见她神神秘秘的,有些莫名其妙:“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耿静把弟弟推到面前道:“不是我找你,是他找你有事。”
“小鸣?!”高兰更惊讶了:“你找姐姐有啥事?”
今天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