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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了一番漫长痛苦的颠簸,早已因体力不济而放弃挣扎的钱金,被禁卫带到了一处木屋中。
虽然放弃了抵抗,但她口里还在有气无力的小声叫嚷着:“我真的没有参与假币啊!你们可要查清楚了,我真的是冤枉的。”
不知过了多久,钱金头上的黑头套被摘下,禁卫还甚是好心的递上来了一盏热茶。
钱金闻了又闻,在确认过其中没有来自剧毒的异味后,才一口气喝下了甘甜的茶水。
安抚了早已灼烧沙哑的喉咙后,她才得以定眼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余光瞥见了刚刚被摘下头套的蜜儿。
钱金望着蜜儿,惊讶的说道:“连你都打不过?!不会吧,中京还有这么厉害的人?”
“没办法,一对四,没有胜算。还是节省点体力,静观其变吧。”蜜儿转动着手腕,边说边观察着木屋内的状况。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望向了正坐在木屋窗边,悠闲地饮着茶的女人。
她的脸上透着胭脂的浅淡色泽,掩盖了岁月所记录下的细纹,显露出了别样的风韵。
微启的双唇在靠近余烟缭绕的茶盏时,不经意的带起了一缕薄雾似的光影,瞬间,将她的美隐在了周身沉稳大度的气质里。
钱金见过此人。她是边棠的太后。
“连太后都来查假币了?!边棠真的要完啊!”钱金心中惊愕。
她连忙行礼,慌张地解释着:“冤枉啊!冤枉,太后殿下,我真的没造假币,请您明察啊!千万不要抓错了人,像我这种绝世奇才怎么会屑于假币这种营生......”
太后放下手中茶盏,目光离开了窗外绿意葱葱的松林,向着钱金射来。
那是一双不带任何感性色彩的眼睛。
温柔的眉目下,流转着绝对理性的光彩,就好像世间所掀起的一切风浪,都会在她这如汪洋般的水中化为平静的水波,将原有的热情和激烈,消磨殆尽。
此时的她,脸上露出了一副“看戏”般的表情,观察着手舞足蹈的钱金。
待到钱金终于在太后和蜜儿的双重凝视下,说完了自己一连串的申辩后。太后才终于开口说道:“演完了?那我们来说些正事吧!这份契约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契约?”钱金从禁卫手中接过太后递来的卷轴,心中满是疑惑。
“吾听说,边棠第一钱庄家族,洛州钱氏的继承人钱金从来都是签契约才办事的。”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但也要看是什么事情,价格合不合理啊!”
“吾要你入朝,替朝廷改善边棠的财政问题,你可做得到?”
听到这里,钱金蹙起眉来。“这......”
“吾听闻,你此前在中京搞出的那些‘菜社’‘肉社’之类的新奇商社,轻易地帮助户部稳定了中京的物价呢!”
“殿下言过了。那只是我搞出来要赚钱的东西而已,谁承想,钱没赚到,倒是让户部得了好处。这真的是个意外。”
“吾许诺,只要你能改善财政,吾赐你千两黄金。”
“千两......这不是钱的问题啊......太后殿下!”
“那你在那契约上随便填个数吧!如何?”太后命禁卫为钱金递上了笔墨。
钱金闻言,拿起笔便在卷轴上一通狂画,那架势,一看就是要把自己会写的数字,全部写到卷轴上。
站在钱金一旁的蜜儿见状,忙拉了拉钱金的衣袖,道:“你冷静点!你可要想清楚了!”
只可惜,一切为时已晚......
“既然签了,可就要遵守契约上的承诺。一年内,若能改善边棠的财政,吾会赏赐你万两黄金;若不能,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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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卷轴被禁卫领出木屋的钱金,一脸茫然。
转头望去,原来此处是坐落于中京郊外望京山山腰,一处极为隐蔽的木屋。
望京山山顶的御安庙,属皇家神庙,供奉着皇族的牌位,其地位仅次于供奉神祇的御山“社稷”。通常来说,是严禁私自闯入的。
从半山腰开始就是禁地的范围,因此特意围出了一方从腰间拦断山体的巨大红色高墙,只有前门如天梯般规整的石阶,从山顶像瀑布似的流淌至山脚。
这木屋,恐怕就是供前来御安庙参拜的皇族人员歇脚所建的休息室吧。
太后大概就是想趁着出宫参拜之际,探探钱金的虚实。
“蜜儿蜜儿,你为什么不拦着我啊!呜呜,完了完了,这下肯定要完!”
“我拦了啊!是你没听。”
“你应该更严厉,更坚定啊!讨厌讨厌!”
钱金和蜜儿刚行至山下,便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路旁的茶摊上吃着点心。
钱金心中霎时想明白了这出荒唐闹剧的始作俑者。
她走上前去,未等那两人憋着的笑意宣泄而出,就自顾自的拍着桌子说道:“原来都是你们两个搞的鬼!”
两人见钱金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坐于右侧的女子拍着手,对钱金调笑道:“诶呦,这不是小财神吗?您在这里干什么?”
“关晴!有你们这么坑队友的嘛!我们之间的青梅竹马战友情呢?”
一旁的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嘻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话说的,我们也是好心给你提供一次赚钱的机会啊!”
“黄不逆,你们夫妻俩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
黄不逆故作无辜的解释道:“欺负肯定是谈不上的,反正我们也只是向我父亲随口提了那么一句,而父亲又随口向关晴的父亲关太傅提了一句,关太傅呢,可能又向尚书令提了那么一句。”
“你父亲,你父亲是摄政大将军啊!那是随口提的嘛?尚书令?尚书令那是太后的生父,你们简直就是做了个套把我扔进去了啊!”
关晴在一旁,见钱金果真动了气,于是收起了嬉笑,稍显严肃的说:“诶呀,反正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不是逢赌必赢的小财神嘛!更何况你那个股份制商社也确是稳定了物价啊!千万不要小瞧了你自己,我们相信你,是时候展现你真正的实力了!”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一年,一年要是改善不了财政,我可就要以死谢罪了!”
“不会的,太后就是吓唬吓唬你。有我们在,你绝对没问题的。我们一个兵部尚书,一个吏部侍郎,现在又加你一个户部侍郎。让我们携手并肩,共创美好明天吧!”
钱金只觉欲哭无泪。上辈子就已经死得很难看了,又重生在这个贫瘠的世道,钱家的衰败本就足以令钱金抓耳挠腮,现在又加上个被财政危机拖向覆灭边缘的危国。
做人真的是太难了!
“我不想做人了!我要去做路边一棵独自美丽的狗尾巴草。”
关晴一听,弯下身去,将钱金凝眸俯视的那棵狗尾巴草一把揪起,扔在了桌上。
“你怎么能这么狠呢?太残忍了你,断我生路!”
还没等钱金伸出手去拿起,那草就随着一阵狂风,被吹向了沙尘之中。
“......算了,做草也挺难的。”
“就是嘛!你不是有你的复利和斐波那契嘛!一定没问题的。”
“十年了,你们就从来没算对过这两件事,那跟财政是两码事儿。”
“都一样都一样,能赚钱的,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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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寡欢回到家的钱金,还未来得及趁晚膳之机向父母哭诉,便听父亲说道:“前两天尚书令刘大人还问起你来呢,说是太后想要召见你,见了吗?”
原来,父亲也把她出卖了。“那哪里是召见,那是绑架!绑架!”
“哦,都差不多吧。总之,结果怎么样了?”父亲摆了摆手,继续问道。
“先去户部任户部侍郎学习学习,想想办法,三个月后给个可行的方案。”
“那不是还可以吗?”
“一点都不可以,要是一年都想不出可行的方案,就要被杀头啦!”
此时,坐在一旁的蜜儿突然严肃的对钱金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钱金就差没有抱着蜜儿的大腿,感动到落泪了。“还是我们家蜜儿可靠!”
钱金父亲在主位上细思了一番,问道:“你之前那个股份制商社,成效不是还不错嘛?虽然没赚到什么钱。”
“唉,不要再提那个了,我费死费活垄断的菜酒肉药,刨去各种苛捐杂税,假币劣币,人工成本......总共就剩一百多两银钱。这是我的格局吗?!购买力这么差,这朝政得改!不然真是没得玩儿了!”
一年多前,钱金利用波奇家族的垄断手法,在边棠中京费尽心力地用股份制完成了对中京菜、酒、肉、药的产业整合,建立了菜社、肉社、草药社和酒社,获得了在市场中的定价权。
然而,想像总是很美好,现实却只剩下了骨头渣子。
简而言之,“先进的”股份制也没能发挥期望中的效果。
没关系,先去户部探探路,总会找到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