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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姜小楼回答楚文茵, 那就让它去死。
在姜小楼无知无畏的时候她可以选择这么说这么做,但是当她知悉一切,而且借着天魔的视线亲眼见到末路的时候却不行。
一个人, 要如何和一个印刻在无尽虚空之中的规则相抗呢?
她有些想不明白。
但是姜小楼更明白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现在能够做到这件事的只有姜小楼自己。
星光是寂寥的, 红月也是寂寥的,所以她的寂寥显得并不奇怪。
只是几日后, 天外楼在姜小楼同意之前放了一个访客进来。
“你怎么来了?”
“言轻叫我来的。不欢迎吗?”
云七道,看起来很是无辜。
不过,天外楼器灵的确并不怎么欢迎他的到来,他必须承认这件事情。
可是天外楼还是把云七放了进来, 因为即使是天外楼也会觉得姜小楼这个时候或许需要云七的存在。
姜小楼笑了一笑。
这个笑容有一些勉强, 但当然不是因为云七。
“坐啊。”
器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了场景。
但姜小楼还在沉默着。
姜小楼就像是没有察觉到一样,甚至也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这样的举动是有一些失礼的。
可是也并没有什么关系,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她还不得不在意这些,但既然是云七的话……
他在这里, 她并不需要考虑那些事情。
然而,这也并不代表着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东西就不复存在了。
云七当然一无所知, 但这并不妨碍他配合着保持沉默。
直到姜小楼终于开口。
“我知道了一些事情。”她飘忽地道, “九州还能存在的时间, 最多只有千年。”
“嗯。”
“……你这是什么反应?”
姜小楼抬起眼睛去看他。
她不知道自己眼中的疲惫是那么的明显, 也不知道, 这是因为她没有任何的遮掩。
云七看着她, 这让姜小楼第一次感觉到那眼神是很轻的,像是不肯让她再负担上任何的重量一样。
他就这样轻轻地看着她。
“我是说, 我知道了。”云七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下, “那我们就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你拜把子呢?”
“呃……”云七看起来有一些犹豫道,“你还记得吗……就是……那个……”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也不是不能改名姜七。”
“……”
姜小楼不得不点评道,“有点难听。”
“明明……明明是你先提起来的!”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姜小楼道,在这个时候才终于绽开了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
那的确是很多年以前,她从剑冢里面取了一把碰瓷的破剑,里面还带着一个倒霉催剑灵。
但那个时候姜小楼觉得跟着云昭的姓氏不怎么吉利,可惜云七拒绝了她的好意。
兜兜转转,原来已经这么多年。
其实她在剑宗做小修士的时候过得并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生活,可是若是放到现在再想起来,竟然也会让姜小楼有那么几分羡慕之情。
毕竟浣剑峰虽然缺德,但是也不是不能打,而暴打剑尊这个目标,事实上她也能完成了——但她总不能直接去暴打无尽虚空。
云七悄悄避开了姜小楼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感觉到了一点杀气。
他想了想,还是终于道,“不过……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死就死了。”
姜小楼并没有反驳他,反而顺着云七的话语往下想。
“你说的好像也对,不过就是大家一起死而已。”
“对。”云七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非常认真。
而后,他试探性地轻轻拂过姜小楼的脸颊。
“别怕。”
“我不怕死。”
“嗯,我知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云七道,“我知道你。”
“你知道的太多了。”
“……”
姜小楼没有拒绝他的触碰,而是也轻轻贴了过去。
“九州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不是吗?”
“对。”
“所以,就算九州完蛋了也没有关系,对不对?”
“嗯。”
“可是我不想看见九州陷入死寂之中,该怎么办呢?”
“嗯……那你别看。”
姜小楼轻笑了一声。
云七没有动,感觉指尖触碰到了一抹湿意。
他觉得自己也跟着痛了起来。
这种痛感很奇怪。
它不存在与任何的地方,所以让他也无处找寻,只能试着忍耐这样的痛觉。
大概就是不治之症吧。
他在心里轻轻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睛却像是盈了水。
水本来就是最温柔的。
他忍不住想到,若是能把她盈在一滴泪里面。
没有痛楚,没有寒意,没有那些始终被她背负着的以责任为名的东西。
那应当是很好的。
姜小楼却不知道瞬息之间,云七能转过这么多的想法来。
她觉得自己太任性了。
在云七到来之前这件事情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但在见到了他的时候,却忍不住说了出来。
可是说出来又没有什么用处,平白让他一起痛苦罢了。
只是姜小楼并不知道云七的痛苦——正如云七也并不知道她的痛苦。
“其实,九州也不是很好的地方。”
姜小楼低声道。
诚然她生于此长于此,但是却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九州是什么好地方。
九州待她也并不好,她分得清九州大陆是为了什么,天道是无情的,天地也无心无情,那一点偏颇不过是因为姜小楼付出的更多。
可是,牵绊住她的本来也就不是九州大陆。
因为有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也只是为了九州的存亡。
也因为姜小楼曾经见过这些人的努力,现在也依然在见证着。
所以她没有任何办法来割舍。
“想做什么就去做。”
云七道。
他忍不住半跪了下来,用一种仰视的角度来看着她。
姜小楼感觉自己心尖微微一颤。
她不去想云七究竟知道了什么,她甚至更加清楚地知道了一个事实。
即使云七一无所知,他也同样会说出来这句话的。
可正是因为这样……
“我……”
她想说我并不想做……但这句话梗在喉头,始终没有说出口。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成功,但我想试一试。”
云七并不知道自己在那一瞬间是怎么保持住面色不变的。
也并不知道他的眼睛短暂地灰灭了一瞬间,但是很快被温柔盈满。
“那就去。”
他忍不住提出了一个要求。
“带上剑。”
剑是宵练。
姜小楼摇了摇头。
其实她和云七都很明白这一点,姜小楼犹豫的地方绝不是她能够轻易来去之地。
更无法带上宵练剑,乃至让云七寄居其中。
又不是天外楼。
姜小楼默默地看着他。
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如果时光能够停在她自天外楼离开之后,其实也是很好的。
那时候她不知御灵宗,也不知天上有诸神,只知道修炼,只知道机缘。
而她身边还有剑。
无尽虚空没有尽头,可以一直走到白头。
但终究也没有这样的如果,当你得到了什么,你注定也会失去什么。如果当时是那样的结局,她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思绪。
云七像是在沉吟,又像是在思索,最后耍赖一样半跪着埋入了她的怀里。
姜小楼没有拒绝。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了,话本子里面的。”
“嗯。”
“从前,有个大英雄……嗯,算了,少侠,不,侠女好了。”
“好。”
“侠女从小学剑,不是,学大锤,嗯,侠女是一个铁匠铺子出身的。”
“……什么话本子会写这种东西?”
“就是有!”
“好,你说得对。”
“铁匠铺子里面的侠女从小学锤,然后出山,惩恶扬善,替天行道。”
“然后呢?”
“侠女好好地过完了这一生。”
“……你烂尾了。”
“那改一改。侠女行侠仗义归来,看见老家的桃花开了满天。”
“哦?”
“桃花下面埋了人。”
“嗯……埋了人?!”
“对。”
“然后呢?”
“侠女好好地过完了这一生。”
“这个故事只有一个结局啊。”
“嗯。”
姜小楼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云七在颤抖着。
她沉默了许久,才道,“剑宗的问心路上面,是不是有一棵树?”
“……我不知道啊。”
云七的声音里面充满了茫然。
“不是你种的?”
姜小楼很快意识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还是你不知道……”
云七茫然地问道,“我这就去种树?”
“也不必……”
这么一打岔,姜小楼差点忘记自己想说什么了。
“那应该是一棵桃花树。”
“但不是我种的桃花树!”
“这不是树的问题……好吧。”
姜小楼道,“那你去种树好了。”
云七的茫然更深切了。
但他点头应下。
“好。”
“等我回来看桃花,嗯。”
“如果你不回来……”云七闷闷地道,“我就把自己埋在桃花下面。”
“……你倒是也不必这样。”
姜小楼想了想道,“那你也听我讲一个故事好了。”
“你说。”
“铁匠铺子出身的学锤的侠女遇见了学剑的少侠。”
“然后呢?”
云七抬眼看她,眼神之中有几分亮闪闪的希冀。
“然后少侠好好地过完了这一生。”
“……”
姜小楼的指间轻轻擦过云七的眼角。
等待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她并不忍心如此,然而正如云七知道她一样,她也知道云七会选择清醒的痛苦。
只是她还是不忍心。
“我会在时光里面,时光就是永恒,如果……”
姜小楼没能把这句话说下去。
她轻轻垂下了眼睛,俯下身去。
就像一片桃花瓣一样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