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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十二月二十日,持续了三四月的北风终于停了。
天气仿佛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似乎是临近初春,气温回暖,万物生根发芽,许久不见的阳光驱散了阴云,照在了大地上。
这下沉晨就明白,为什么历史上赤壁之战十二月份会刮东南风了。
因为提前回春。
农历十二月,就是阳历一月,特别是南方,回春比较早,年末晚冬初春时节,忽然改变气候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在之后的数日,江东水军依旧持续不断地进攻北岸,想要将这里当做突破口。
因为江夏水军的主力必须要守住邕湖湖口,所以北岸守军只有一万多人,面对三四万江东水军的冲击,他们的防守压力还是非常大。
到了十二月二十五日,清晨食时末刻,隅中初时,江面再次浩浩荡荡漂浮着数千艘船只,向着巴丘北岸袭来。
无数舰船竖起挡板,大船停在江面上,大量的露桡、冒突、飞舟、斥候、快马、游艇等中小型船只下水,每艘船载重数名到二三十名不等的士卒,开始向岸边发起冲锋。
船只往陆地上进攻除非是弃船,否则楼船、斗舰、艨艟等大船肯定是不能走的,容易搁浅和触礁,唯有这样的小船非常适合进行这种陆地作战。
在北岸岸滩上,现在还残留着大量中小型船只残骸,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周瑜数次发起进攻失败,最终留在岸滩上的船只。
虽然几次进攻都失败了,损失了两三千人马,但周瑜总结失败经验,船队分散袭击,数千艘中小型船只,载着三万多大军,将整个江面都铺满,然后开始蜂拥向着岸防线进行突袭。
沉晨每次都是亲自坐镇战场,不断指挥调度。依靠精妙的指挥加上布置好的防线,勉强击退了几次周瑜进攻。可这一次显然是全军突袭,规模之大空前绝后。
之前几次最多也才一万人,这次直接三万多人马大军压境,显然是周瑜已经试探出了破绽所在,终于打算进行抢滩登陆,与沉晨决一死战了。
双方很快交战,最先动手的自然是弓箭。沿岸遮天蔽日的箭雨向着江东军挥洒过去,犹如乌云一般落入了江东军船队之中。
可惜的是巴丘北岸的江防线实在是太长,周瑜让人马分散,仅仅在沉晨防守的区域,连绵十多里,就有上千艘船只展开进攻,弓箭无法面面俱到,何况连日来战斗,他们的箭失也接近枯竭,存货不多。
在这种情况下,弓弩已经很难再对江东水师造成什么威胁。很快他们就冲上了岸,配合紧密,有秩序地开始用盾牌防御弓箭,用随船放着的木梯攀登过了栅栏,开始近身交战。
“报!东北面洪山防线失守。”
“报,西南面江丘聚村寨失守。”
“报,弓弩已经耗尽。”
“报,敌人毁坏了我们在山上的高橹。”
“报......”
一个个噩耗传来,在江东军犹如乌云盖顶般的攻势下,江夏水师节节败退。
江岸防线彻底失守。
沉晨勒转玉雒马,下令道:“鸣金,撤回营寨。”
“唯!”
传令兵连忙前去敲打铜钲。
很快叮叮当当的鸣金声音响彻整个战场。
江夏水师士兵们一个个丢盔弃甲,把江岸防线让出来,往后方军营逃窜。
等到晌午的时候,江东水军就彻底占据了北岸,登陆到了陆地。
此时江面上,周瑜乘坐的楼船当中,瞭望旗手观望远处山丘,就看到山丘之上,橙黄色的江东旗帜飘荡。
“都督,赢了,我们赢了,诸位将军已经抢占了滩岸。”
旗手兴奋地大喊。
下方周瑜双手背在身后,远眺东方巴丘,轻声说道:“传令继续追击。”
“唯!”
旁边传令兵便立即摇动旗帜。
旗帜不断传递,号角擂鼓声音连绵,很快传递到了远处正在进攻的前线部队。
而周瑜本人则是搭乘了一艘冒突,向着江岸边驶去。
沿途一路上到处都是敌我尸体和漂浮在岸边的船只,鲜血将整个江边都染红,好些地方黄褐色的夯土被血彻底浸透了,变成泛黑的殷红色。
江岸上战火连绵,江夏水师为了拖延他们的脚步,纵起火来,可惜南方空气本就湿润,再加上没有鱼膏油脂,江岸栅栏并未烧起来,木屑到处都是,秃尾掉簇的羽箭和折断的兵器丢了一地。
周瑜漫步在江岸边,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江防被攻破了,那么湖口防御就形同虚设,他们的后方营寨将会被袭击,到时候水路并进,必然可以将江夏水师彻底覆灭于此。
“这巴丘确实是个好地方,北连云梦,南去长沙,东达豫章,西抵巫山。沉晨不愧为天下一等一的英杰,眼光独到,立足于此地,便可扼守住我军进攻。”
周瑜一边行走一边思索着:“可惜的是他没有在此地铸造城池,如果能够建造城池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打进来。不过或许不是他不想建造,而是短时间内无法铸城而已,若我占据此地,必要花费时间铸城。”
不得不说,周瑜的战略眼光也十分卓着,一早就认清楚了巴丘的重要性。就像历史上他极为看重此地,不仅在这里铸造城池,以此为基点北上进攻襄阳,夺取荆州,甚至最后都病死于此。
因此他此时已经打定主意,在消灭掉沉晨之后,就马上在这里铸造城池,先夺取荆南,再北上进攻襄阳,为孙权势力拿下荆州做准备。
“报!”
就在此时,前方斥候忽然急匆匆而来。
周瑜思绪被打乱,皱起眉头道:“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斥候翻身下马禀报道:“敌人援军来了。”
“哦?”
周瑜笑了笑,说道:“看来沉晨只能把湖口的兵马调集过来了,向后方传令,让后军立即突袭湖口,两面夹击。”
“都督。”
斥候忙道:“援军并非湖口兵马,而是从陆地上来的,打的是“黄”字将旗,程都督说,那应该是驻扎于罗县的刘磐部队,人数至少在一万以上。”
刘磐援军来了?
周瑜脸色不是很好看,没想到刘磐来得这么快。
当下他立即前往前线视察。
在北岸周边江夏水军有两个营寨,分别为苏飞部以及邓龙部。
更南的方向还有陈生、张虎以及湖口主营。
此刻北岸防线的江夏水军已经被击败,逃入了苏飞和邓龙两处营寨内。
两个营盘互为犄角,死死坚守。
前线负责指挥的程普和黄盖率领大军分别袭击两个营盘,因弓弩消耗太快,营寨防守力量严重不足,眼看就要被攻下。
可就在此时,黄忠的援军及时赶到,立即投入战场,在他的冲锋之下,二人被打了回来。
与此同时,沉晨又调遣了陈生部和张虎部,湖口主营留守了约八千人,其余接近两万人马全部投入战斗,加上黄忠带来的一万援军,差不多三万人马,已经与攻上巴丘的江东水师人数差不了多少。
而周瑜也没办法将后军投入战斗,因为他把后军调遣过来,人家湖口的人马就能坐船袭击他们的后方,甚至去进攻他们的洪口营地,因此只能选择原地死战。
然而之前他们能够打赢,一是因为江夏水军防线太长,难以面面俱到,二是敌人弓弩消耗一空,三是他们人数众多。
此刻失去人数优势,再加上敌人是守营作战,有地利加成,导致程普黄盖久攻不下,陷入苦战。
周瑜虽然亲临战场指挥,可沉晨也不是吃素的,两人调兵遣将,见招拆招,从晌午打到傍晚时分,两处营盘依旧坚如磐石,反倒是江东水军损失了不少人马,迟迟拿不下来。
“鸣金,收兵!”
见到战局胶着,周瑜也知道胜利的天平已经不再向他倾斜,只能说黄忠来的时机恰到好处,令他功败垂成,眼看天色暗下来,不得已只能下令收兵。
程普黄盖吕范朱然等人虽然很不甘心,可无可奈何,被迫留下一地尸体,匆匆忙忙撤离,往北岸江边而去。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江东水军今日一战又折损了一两千兵马,灰熘熘地离开。
不过江夏水师也好不到哪里去。
除了第一日湖口之战他们大获全胜以外,之后的几次较量当中,他们也都没有占到便宜。
连日来死战,如果不算第一天战果的话,两边战损基本上五五开。
这还是在江夏水师占据有利地形的情况下。
由此可见双方战斗力差距。
日入三刻,接近黄昏,江夏水师一路衔尾追击至江岸边,凌统吕蒙等人断后,江东军纷纷上船逃离。
沉晨骑在玉雒马上,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轻声冷哼道:“让他们逃了。”
一旁黄忠笑道:“他们断后的人有两下子,有两名小将,武力不错,居然联手与老夫大战了数十回合,不然老夫这把弓,必能留下几十具尸体。”
“多谢黄将军。”
沉晨向黄忠表示谢意道:“若非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巴丘就守不住了。”
黄忠抚着白须,摆摆手道:“这是我分内之事,母须言谢。”
“都督。”
苏飞浑身浴血回来,手中还拎着环首刀,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说道:“咱们的箭失用光了,这一次勉强把他们击退,下次可如何是好?”
沉晨扭过头,忽然看向了山顶上江东军还未拔走的旗帜,指着那个方向说道:“你们看那边。”
那边?
周围黄忠苏飞张南曲敢等将领纷纷扭过头看去。
就看到数日来仅仅只是轻柔的东南风,不知道何时变得越来越大起来,将旗帜吹得往西北方轻柔飘荡。
“起东南风了。”
黄忠说道:“今年的东南风,倒是比往年来得快了许多。”
“是啊。”
沉晨微笑着说道:“起东南风了,我们不需要再等下一次被他们进攻了。”
苏飞一头雾水道:“都督的意思是?”
“传令!”
沉晨骤然严肃起来,目光环视左右道:“时机已到,今夜袭营,让将士们先回营休整两个时辰,子时启程。”
“都督!”
苏飞连忙说道:“可是箭失不足了。”
沉晨笑道:“打扫战场,回收箭支,黄将军的大军也带来了羽箭,勉强打一场战争,足够用了。”
“唯。”
众将士立即得令。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缓缓随风飘荡,美丽的霞彩映照着半边天空。
江东水师再次失败而归,这段日子他们已经损失了四五千人马,虽然江夏水师也至少折损了三千人,但人多打人少,损失反而比对方大,本身就是一种失利。
周瑜屹立在船头,船只缓缓靠近洪口他们临时修建的码头,由于没有避风港,码头只能修建在长江岸边,岸上用木桩搭建了长条港口,所有的船只都首尾相连,紧凑地拼接在一起,只有这样船队才不会被水和风卷走。
“都督。”
凌统非常不甘地说道:“若是再坚持一下,我们可能......”
周瑜摇摇头:“没用的,他们忽然来了援军,又是固守营盘,我们没有带重型器械,很难打进去。何况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再不撤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凌统叹息道:“那难道我们就拿他们没办法吗?”
周瑜笑道:“我们不是已经攻破了他们的江岸吗?下次再来的时候,带上器械,他们的营寨自然就防守不住了。”
“这倒也是。”
凌统精神一振,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船队很快回到了码头,各级将领下达命令,让士兵们系好绳索,将所有的船只捆绑起来,铁索连舟,牵引至江北。
周瑜从楼船上下来,忽然就感觉到微微有些寒意,再一回头,看到身后楼船上的旗帜,轻轻地飘动了起来,而它飘荡的方向,却是西北方!
这东南风,越来越大了。
莫非是回春?
周瑜心里想着。
作为江东人,他自然清楚每年春夏时节,江东就会刮东南风。
但平常都是一二月春天才开始,今年却是比往年提前了一个月。
之前北风停了之后,短暂地几天微风都是东南风,当时周瑜也没有在意。
现在看来,会不会变成大风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周瑜皱起眉头,看向那纵横连绵的船队,思索片刻,对身边凌统说道:“传令,夜晚多派些斥候巡视江面,江岸则多布置一些巡逻士兵和留守人马,务必要小心些。”
“唯。”
凌统领命而去。
周瑜下达命令之后,便在亲卫簇拥之下,往营寨方向离开。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
这两日内,会有大事发生。
“希望是我多心了。”
周瑜摇摇头,回营寨准备布置今夜的各营防守任务。
而随着傍晚时分,原本数日来仅仅只是微风的东南风越来越大,飘荡的旗帜也愈发有力,甚至被吹得猎猎作响,发出砰砰的高音。
两个时辰之后的午夜,风变得更大了。
狂风吹拂,长江的江面泛起巨大的浪花,拍打江岸,惊涛骇浪。
江夏水师的船队,也在夜色之中,浩浩荡荡启程!
今晚。
是一个放火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