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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初,刘备拟定了功劳人员名单,诸葛亮为首功,沉晨为次功。
其实真按功劳来算,诸葛亮与沉晨之间可谓五五,甚至六四开。
就如同高祖定天下,首功为萧何,虽然因韩信造反的事情被抹杀了功劳,但世人大多认为他居功其次一样。
诸葛亮就与萧何类似,稳定了几近崩溃的后方,为两线作战提供粮草、兵力、支援,可谓是刘备能在关中击败曹操,沉晨能在荆州大杀四方的坚实后盾。
刘备和沉晨的作用是可以取代的,比如关中之战,派关羽去一样。襄樊之战,关羽在的话,有如此多的充足准备,做得也不会比沉晨差。
唯独诸葛亮的功劳作用决不能取代,因为这已经不是行军打仗那么简单,而是殚精竭虑地维护后方稳定,支援前线战场。
稍有不慎,一个失误没处理好,就有可能造成两线同时崩溃,从而让刘备集团为孙曹集团消灭,最终国灭。
因此他居功第一,无人不服。
沉晨为次功自然也是理所应该,当仁不让。
紧接着之后便是关羽、黄忠、马超、赵云、张飞等人。
关羽排在第三原因很简单。
关中之战就是他攻破了曹营,杀了曹魏大量将领,几近生擒钟繇。
按理来说黄忠的功劳应该要比他大一些。
斩吕蒙,杀夏侯惇。
但黄忠的功劳主要在于遵从沉晨的命令,也就是说几乎属于喂饼式的功劳,把功勋塞人嘴里,任何一名大将都能做到。
包括江陵城也不是他打破的,而是自然灾害导致城池崩塌,是沉晨把吕蒙逼出来,送到黄忠面前。
夏侯惇那边也一样,同样是被沉晨从襄阳城里逼出来,喂到老将军嘴里。
而相比之下,赵云的功劳都可能要比黄忠大。
因为赵云在寻阳是主动出击,大破孙权八万军队,之后又是攻破了夷陵孙皎部,都是打的硬仗,也不是遵从沉晨的命令,不像黄忠那纯粹是投喂的功劳。
只不过黄忠确实是亲斩吕蒙,射杀夏侯惇,斩将功劳太大,所以才位列关羽之下,赵云之上。
至于马超。
他的功劳在于为刘备招纳了大量羌氐,与张飞一起护粮有功,有决定战场胜负的作用。
甘宁、张绣等人虽然也功劳不小,但其实他们的作用没那么明显。
像马超功劳大,是因为如果不是他招纳了大量羌氐为刘备助阵,那么上半年刘备在西凉和曹操纠缠的时候,一是藏兵计划骗不过曹操孙权;二是实力差距太大,输得会更惨。
之后护送粮草,稳定了粮道,否则曹操骑兵断粮的话,关中之战还是会败。
而甘宁张绣他们的行为就没有决定整个战场胜负,甘宁打的是孙权,张绣打的是孙皎,吕蒙部被消灭之后,孙权孙皎能不能逃走都已经影响不了整个战局。
因此评定功劳的条件有以下几点。
一。
是否影响大战局胜负。
二。
是否为整个战争做了巨大贡献。
三。
是否影响了局部战场,间接影响了大战场。
诸葛亮是大战略的布置者之一,并且同时影响了两个大战场的胜负,以及整个刘备集团兴亡,所以功劳第一。
沉晨也是大战略的布置者,影响了荆州战场的胜负,间接影响了关中战场,并且生擒于禁,所以第二。
关羽非大战略布置者,但他完全影响了关中战场的胜负,并不影响荆州战场胜负,因而排名第三。
黄忠第四。
这跟历史上定军山之战斩杀夏侯渊居功第一完全不同。
定军山之战是黄忠率领大军破了夏侯渊营寨,然后亲手斩杀了夏侯渊,属于个人影响了整个战场的胜负,因此排在第一位。
而现在只是影响了荆州战场的胜负,但他可替代,属于喂功劳,因亲斩吕蒙夏侯惇,这才排名第四。
马超、赵云、张飞三人并不完全影响大战场胜负,但都为战场做了巨大贡献,且影响了局部战场,间接影响了大战场,所以排名五六七。
其余魏延、庞德、甘宁、吕常、文聘、张绣、黄射等将领则算是影响了局部战场,即便甘宁黄射大败孙权,也并不影响战争最终胜利与否,因此功劳就比不上上面这些人。
而除了这些将领们以外,庞统、法正、徐庶、贾诩等谋士亦在前列,他们加上沉晨诸葛亮属于整个大战略的布置者,排名自然不能太过靠后。
只是排在前几位的那些功劳实在太大,因此才名列在九到十五位之间。
其中甚至有一文士排名竟在他们之上。
那名文士就是周不疑,位列功臣名单排名第八。
周不疑功劳之所以大,是因为他在鱼梁洲成功坚守了二十日,为沉晨转移襄樊百姓争取时间。
做到了为战场做出巨大贡献,影响了局部战场,间接影响了大战场这两条。
至于为什么没有影响整个大战场胜负也很简单。
襄樊百姓即便没有成功转移,汉水暴涨的时候,便是大量百姓遭难。
但黄忠还是会来,江陵沦陷之后,整个战场形势就会立即逆转,百姓遭难并不影响这场战争的结果。
可在刘备眼里,周不疑的功劳还是非常大的,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来评判的话,周不疑至少能排在前五,位列马超之上才对。
奈何沉晨和诸葛亮都反对把周不疑排在第五,这才让刘备作罢,安置在了第八位。
其余诸将皆有封赏。
只是官职已经是封无可封,刘备就只能封侯和赏赐金钱。
像诸葛亮就封了文安侯,沉晨封为武乡侯。
汉时生前是不给谥号封的,所以这并不代表诸葛亮是文侯,沉晨是武侯。
事实上历史里的诸葛亮也不是武侯,他为武乡侯,只是被人简称为武侯而已。
因此这些都只是普通侯爵,非关羽壮缪侯,张飞桓侯那样的谥号封。
而且这两个侯爵也并非县侯,而是乡侯。
文安当时是并州高奴县下辖的文安乡,西魏时改为文安县。
武乡则是并州涅县武乡,西晋泰始年间才改为武乡县。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历史上的诸葛亮到死的时候,都是个乡侯。
在爵位上,甚至还比不上因战功步步升迁为南郑县侯的魏延。
但爵位只是荣耀,真正的地位和权力,还是看职务。
所以目前来说,各地职务将领级别大体还是没变,诸葛亮依旧是全国统筹者,关羽是益州兵马统领,沉晨是荆州兵马统领。
而敲定了大战功劳之后,刘备集团也是紧锣密鼓地进入了休养阶段。
益州主要在于给百姓减负,暂时取消全国徭役,抽调的万民回归地方,重新开垦田土,减少赋税,藏富于民。
荆州这边就稍微要增点负担了,除了遭受水灾的南郡、江夏、西陵等郡以外,其余地方就要抽调民夫,服从徭役,征收粮税,为来年开春攻打江东做准备。
虽然这样会增加荆州百姓的负担,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古代封建时期国家征战,确实比较伤民,如汉武帝灭匈奴,汉帝国几次与羌人、鲜卑人打仗等等。
好在这次战争规模小了很多,根据沉晨的推算,灭江东之战,出动十万兵力就足矣。
甚至十万兵力都多了,八万就行,目前整个江东都没什么能抵抗的人马。
出动的兵力越少,后勤压力自然也就越小。
何况从荆州攻打江东近在迟尺,运粮也方便,所以估摸着荆南和南阳百姓负担这次战争,绰绰有余。
而就在三家都在紧锣密鼓地休养生息当中时。
十二月初,冀州下起了大雪。
远方的太行山山脉,都仿佛被大雪覆盖,变成了一条有鳞有爪,巍峨耸立的巨型银龙。
邺城魏王府邸,曹操的病情已经一日比一日严重。
大多数时间他都很少再处理事务,每天就这样坐在那里,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魏王府邸后院,随着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从十月份到十二月份,曹操体魄每况日下,刚从关中回来的时候,尚能处理一些公务,但到了十一月中旬,就没什么精力了。
药每天都在喝,可却仿佛没什么作用。
到十一月下旬,甚至走路都很困难,更多的时候只能坐着,想走的时候也只能在卞王后的搀扶之下,在院子里走走。
今日雪停了,阳光透过稀薄的云雾照在大地,将白色的雪映照得发出刺眼的光。
虽然有太阳,却没什么温度。
世间一片惨白,令人置身其中,仿佛满是彻骨的孤寂。
曹操盘膝坐在后院府邸的廊下,他的目光略微有些呆滞,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卞夫人陪伴在他的身边,远处曹丕曹植等儿女也都小心翼翼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曹操才茫然地回过头,看向卞夫人。
卞夫人轻声问道:“夫君,好些了吗?”
“寡人要死了。”
曹操艰难地开口说道。
卞夫人忙道:“夫君莫要这样说,国家大事,还要夫君来处理呢。”
“呵。”
曹操笑了笑道:“人孰有无死者?这些日子又做了一些梦,夫人知道是什么梦吗?”
“不知。”
卞夫人摇摇头。
曹操叹道:“寡人梦到了徐州数十万死难的百姓,说等寡人死而为灵,要为自己报仇。”
“啊。”
卞夫人被惊吓住,忙道:“夫君不若祭祀上苍,请泰一庇佑。”
“无妨。”
曹操沉声道:“我前后行意,于心未曾有所负也。这些人生前为我所戮,死后寡人又有何惧之?”
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一生做事,没什么后悔的地方,屠城又如何?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的定律。
徐州百姓他杀了就杀了,那些人生前被他杀掉,难道死后自己还会怕他们?
这无疑也说明了曹操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说罢曹操又冷笑说道:“在梦中那刘备还嘲笑寡人,却不知无寡人当年出兵相助,他早就为袁术吕布所擒尔,狼子野心之徒,也敢嘲弄于上乎?”
卞夫人顺从附和道:“夫君自然是顶天立地之英豪也,刘备如何能与夫君相提并论?夫君当好好休养身体,它日再出兵擒他。”
“这是自然。”
曹操笑着说道:“还有那陶公祖、袁公路、吕奉先、袁本初之流,皆在吾梦中言,说他们在等我。言称死后之灵,魂魄必弑杀吾也。”
“那些都是夫君的手下败将,又如何敢在夫君面前称雄呢?”
卞夫人继续安慰。
“吾从来没有怕过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些宵小之辈罢了,天下英雄,除了刘备以外,其余人寡人从未放在眼中。”
曹操深邃的目光看向南方,遂又皱起眉头道:“只是梦中却又听见虎啸狐吟,以及三马同槽,令人费解。这虎啸狐吟,我知是那沉晨,但这三马同槽,到底是何意?马家已经被我诛杀,难道是马超?”
想到这里,他很是狐疑。
马超的兄弟马休、马铁以及父亲家族全被他杀了,就只有堂弟马岱还跟着他,虽然马超还有两个儿子马秋和马承,不过这能成什么事?
难道这梦预示着将来沉晨,还有马超的堂弟马岱,两个儿子马秋马承会攻破他的曹魏,最终覆灭他的江山不成?
“咳咳咳咳。”
思虑一多,又只觉得精力不济,咳嗽起来,嘴唇染出了鲜红的血液。
卞夫人连忙给他擦了擦嘴角,远处的曹丕曹植等人也是一众紧张,忙不迭凑了过来,却为许褚挡住,如鹌鹑般站在七八米外的廊下。
曹操向着他们招了招手,许褚这才放他们过去。
曹操子嗣众多,但被他看重着也就是曹昂、曹冲、曹丕、曹植、曹彰等寥寥几人而已。
现在曹昂曹冲早死,继承人也钦定给了曹丕,他大抵没什么遗憾。
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担忧南方的局势。
不过曹操自知死之将尽,所以也并未再去思考那么多。
死后的事情就交由下一代继承人去办吧。
甭管曹丕是篡位,还是继续当魏王,亦或者最终覆灭南方还是被南方消灭,那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死前为曹丕扫清障碍,将来这天下,终究是他曹魏的天下。
等一众子嗣过来之后,曹操扫视着他们,最终目光停留在曹丕和曹植身上,说道:“为父也许很快就会不久于人世,子桓为嫡长子,当继我大位。子建素有才干,你们兄弟当同心协力,共固江山。”
“是,父亲。”
曹丕等人低头应下,曹操在的时候,他们永远都是兄友弟恭,做着好哥哥好弟弟的身份,即便是内斗也是以阴谋为主,且下手多有分寸。
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一旦让曹操察觉到兄弟之间玩命内斗,那么就不止是训斥那么简单,必然会剥夺他们的身份。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总是会维持着表面身份,哪怕曹丕和曹植之间,巴不得对方死。
曹操又吩咐了几句,觉得有些乏了,便让他们退下。
之后他看着满园积雪,呆坐一日。
是夜。
他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一片虚无的黑暗之中,他又梦到了徐州数十万狰狞的面孔。
那些人仿佛满天的繁星,无数张看不清楚的面孔拥挤在了他的周围,一个个张牙舞爪,像是潮水般向着他用来。
最前面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他满脸是血,深怀恨意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对他质问道:“曹操,你为何要杀我徐州几十万百姓?”
曹操怡然不惧,冷笑道:“寡人为父报仇,有何杀不得?陶恭祖,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质问寡人?你生前奈何不了吾,死后吾大魏兵马百万,寡人又有何惧哉?”
“嚯!”
他的身后似乎有千军万马,杀气奔腾。
那满头白发的老者脸色的鲜血很快变成了惊恐,与繁星般密密麻麻的无数冤魂便此消散。
过了片刻,又有一穿十二章花纹黑红大袍,头戴十二旒白玉串冕冠,右手手中托着一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玉玺的中年男子,目光凶狠地看着他。
“孟德,汝还朕命来!”
曹操看着那人,那人穿的衣服上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花纹,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花纹。
这衣冠和冕旒都是天子格式,而他的衣冠则是九章和九旒的诸侯王格式,对面那是一位天子!
然而曹操漠然地看着他说道:“袁公路你这篡汉伪帝也敢在寡人面前自称为朕?当年你不过是寡人的手下败将,即便死而有灵,亦非寡人敌手。”
“朕好恨!”
袁术脸上冒出无数鲜血,就此消融。
曹操澹漠地看着这一切,他从未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有过后悔。
这些被自己打败过的人,生前就是一群废物,难道死后他们还能奈何得了他不成?
“曹操,你世食汉禄,却欺凌天子,杀我女儿,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越骑校尉种辑等人纷纷出现。
曹操冷然道:“假使天子无寡人,他的江山早就被人夺了,这天下是寡人打来的,寡人能为他延续数十年国祚刘协就应该对寡人感恩戴德了,这江山天下,也该归寡人子嗣!”
“叛贼!”
“逆臣!”
“奸佞!”
几个人纷纷怒斥。
曹操却冷笑不止,看着他们离开。
之后袁绍、吕布、张邈、张超、马腾、孔融等等早年割据地方,最终死在他手里的天下各路诸侯们,一一出现在他的眼前。
曹操谁也看不起,几尽揶揄,说得那些手下败将们痛苦哀嚎,消散在虚空中。
看到此情此景,竟令曹操感受到了万分的愉悦。
哪怕这是梦,他亦觉得畅快不已,因为这些人不仅是他的对手,同时还是他这一生的荣耀。
看到他们,就仿佛回顾了自己这骄傲的一生。
但很快他的骄傲就被打破了。
同样穿着九章九旒诸侯王服饰的刘备出现在了他面前,面容虽苍老,但精神矍铄,高兴地看着他道:“孟德,失败的滋味,不好受吧。”
“刘备!”
曹操原本脸上的笑容顿时阴沉下来,死死地盯着他:“你这卖履小儿,在寡人面前败了一辈子,偶尔胜一次,也敢嘲笑于寡人乎?”
“但就是这一次,吾就能要了你的命!”
刘备的面孔逐渐狰狞,声音越来越空洞,笑容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他哈哈大笑着道:“孟德,你即将命归幽冥,却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大魏江山被吾灭亡了。”
“刘备,刘备!”
曹操看着刘备渐渐消散的声音,不断怒吼,嘶喊道:“你做不到的,你决计做不到的,寡人还有子恒,还有子建,还有无数大魏忠良,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吧!”
“曹贼!”
便在此时,一身高八尺四寸,腰间配长刀,体态魁梧的壮硕青年汉子出现在他眼前,持刀怒斥他道:“你还记得我否?”
曹操看着那张脸,那是无数次回忆里能想起来的脸,他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两个字:“沉晨!”
“当年你杀我黄门亭缯阳聚数百乡亲,我为亲族报仇,杀了你那么多部将和手下,你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当初为什么要屠徐州?”
沉晨质问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仰天大笑道:“宁我负人,母人负我。杀了就杀了,寡人从不后悔!”
“好。”
沉晨脸色也没什么变化,澹漠地点点头:“那我就继续杀,曹仁、曹洪、夏侯惇只是个开始,将来曹丕曹植曹彰,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咱们拭目以待!”
他的身影渐渐消散,声音却还回荡在曹操的脑海里。
但曹操却丝毫没有惧怕,冷冷地看着。
相比于前面那些诸侯,刘备和沉晨的出现确实破坏了他的心情。
可也仅限于此罢了。
说到底,哪怕这次刘备胜了,那又如何?
北方偌大的江山依旧为他所有。
刘备胜了也只是惨胜,益州荆州之地民不聊生,大家都要休养,你也没有能力北上。
即便将来你刘备得到了江东,称霸整个南方,我儿曹丕也已经治理好了江山,南北相持,大不了决一死战,有何好惧?
所以曹操不会后悔,也从来没有过后悔。
他这一生,自认为是辉煌灿烂的一生,既延续了汉朝数十年国祚,也权倾朝野,称霸天下,为世人瞩目。
至少自己这一生没有白活,杀了不知道多少人,又有什么好能后悔的呢?
“父亲。”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曹操耳边。
曹操愣了愣,然后慢慢扭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位二十余岁的青年男子,正定定地看着他,轻声说道:“父亲,你苍老了许多。”
“昂儿!”
在这一刹那,曹操再也绷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向着那人扑去。
但这一扑却扑了个空。
青年男子自顾自地说道:“父亲老了,孩儿却还年轻,这是因为孩儿早就死了,死在了宛城,是父亲害死了孩儿。”
曹操悲伤的情绪顿时压抑不住,仰天大哭道:“是为父不好,是为父害死了我的昂儿啊!”
“父亲后悔过吗?”
曹昂问。
“为父悔,无数个夜晚,为父都悔恨不已。”
“父亲,我的母亲在哪里?”
曹昂又问。
曹操愣了片刻,勐地瘫软了在地上,无言以答。
到了最后,他只能趴伏在地上,哀伤痛哭,眼泪仿佛汇聚成了河流,声音越来越小,竟已泣不成声。
曹昂最终消散了。
虚假的梦境之中,竟好似有一轮银月,将满天银华的光辉,静静地照在他身上。
那一刻。
一生无悔的曹孟德,只剩下小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