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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五刻,正当霍珏一行人穿城门而过之时,一名探子静悄悄离开了城门,往参议府去。
参议府里,凌若梵着一身白色织金锦服,手执一卷兵书,静静坐于书房,含笑听着幕僚汇报南邵的动静。
少倾,门外传来一道叩门声。
探子入内,拱手恭敬道:“大人,方才有一队酒商从外城而来。属下瞧着并无不妥,只不过如今是非常时刻,想着还是同大人禀告一声。”
凌若梵放下手上的兵书,英俊清朗的面庞扬起一丝儒雅的笑容,道:“你们既然知晓这几日是非常时刻,应该知晓该如何去做。”
那探子闻言便面色一肃,道:“是,属下领命。”
几位参议府的幕僚听罢凌若梵的话,俱心口一凛。
这两月进入青州的外来者,一个个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全是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左参议派人去灭的口。
这手段委实是心狠手辣了些。
如今青州在凌大人与秦将军的监控下,已是固若金汤,且南邵的异动做得隐秘,根本没几人能察觉到异样,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毕竟那些人,不过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罢了!
几人心里想着凌若梵手段狠戾,面上却一脸谄媚地夸他英明。
凌若梵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道:“再过几日,南邵军便要有动作了,此时便是飞进来一只蚊子,也要严阵以待。褚遇那疯子这些年没少给秦将军下绊子,想要青州军尽数落入我们手里,褚遇不能留,此番与南邵合作,也是为了青州的兵马。”
凌若梵望着他们,莞尔一笑道:“诸位应当知晓,眼下可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
幕僚们自然是满口应是,又是一连声地夸起凌若梵来。等到他们离开书房后,凌若梵脸上的笑容转眼便消散。
“一群蛇鼠之辈,没点儿胆气还想着要那泼天的富贵!”
他撇了撇嘴,拿起一把折扇便出了书房,对一边的随从道:“去将军府。”
将军府里,秦尤听下人禀报说凌若梵来了,忙拍了拍腿上的美艳小妾,道:“出去罢,你家老爷有正事要忙。”
那小妾含嗔带怨地望了他一眼,眼波流转,媚意撩人。
看得秦尤心痒难当,可知晓凌若梵那人同他那爹一样,最受不得旁人怠慢,还是忍住了,笑眯眯道:“到东次间的榻上等我,我这儿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说罢,秦尤整了整衣裳,扬起一个温和的笑,便出门迎接凌若梵去了。
人才刚走到抄手游廊,便见一白衣郎君信步前来。那人头戴白玉冠,手执一把折扇,面色温文尔雅,俨然是个端方君子的模样。
秦尤不着痕迹地眯了下眼。
这凌若梵的做派,越来越像当初卫家的那位大公子卫彻。
凌首辅嘴里说着瞧不上卫家,可在培养自己儿子时,却完全是照着卫彻的模子来培养的。从衣着到言行举止,简直就像是要复刻出另一个卫彻一般。
世家同气连枝,秦尤是王氏族长的乘龙快婿,当初便是借着王氏与卫氏的交情,这才将他顺顺利利地弄进了青州军,直接到了霍琰的麾下。
昔日卫家几个孩子见着他了,都会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秦叔”。
就连享誉青州的卫大公子卫彻,对他也是打从心底的尊重。
凌若梵面上对他也是尊重的,可私底下却是同他爹一样,都只是拿他来当个走狗罢了!
所以说,赝品就是赝品,便是凌若梵表面装得再像,内里还是同他爹一样,是个虚荣自大的伪君子。
秦尤心思百转,快步上前来到凌若梵跟前,亲热道:“贤侄要来将军府,怎地不派人提前说一声?这样我也好让人准备些酒菜,我们叔侄二人好生叙一叙。”
说话间便温和地领着凌若梵入了书房,房门一阖,凌若梵便开门见山道:“再过六日,便到了与南邵约定的日期了。秦将军,褚遇那边的人可都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乱子罢?”
秦尤自认他与凌若梵是叔侄之情,可凌若梵从来都是喊他秦将军,客套之余,便多了几许生分。
秦尤也不在乎,反正伏低做小的事他早就驾轻就熟。
这会听见凌若梵的话,便笑着道:“能出什么乱子?褚遇悉心栽培的义子褚英早就投靠了我,六日后,只要褚遇出战,褚英就能寻着机会下手。在战场上,刀剑无眼,出点意外不是很正常的事?贤侄放心便是,战场上的事我心中有数。”
“那褚英当真能信得过?”
秦尤连连点头:“当初他偷偷去地下赌坊输了足足两千两银子,被褚遇知晓后,直接打了五十个军棍,还要他自个儿想办法还赌债。后来那赌债还是我看不过眼,私底下给了他银票让替他还清了。若不然,他的军职都要被革掉了!他们父子二人早就因着这事离了心,只要褚遇一死,他手上的兵就会归褚英。试问谁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呢?”
要人为你所用,无外乎一些威逼利诱的手段,秦尤略施小计便轻而易举地让褚英成了他的人。对此,他还是相当自得的。
凌若梵与褚英有过数面之缘,印象中记得那是个油滑之人,没半点军人的英气,整日里就爱斗鸡走狗,也不知刚正英武的褚遇为何要收他做义子。
不过这样也好,这人若是个重情义的,岂能为他们所用?
世人皆贪,贪权、贪钱、贪色。
只有心中有贪欲,就能为人所用。
眼前的秦尤不就是吗?
霍老将军对他有提携之恩,七年前,老将军上战场迎敌,若不是来自背后的几支暗箭,岂会那么快就死?
当初射出那几箭的,可不就是眼前这人吗?
-
子时三刻,正是好梦酣眠的时刻。
几名黑衣人翻过客栈的围墙,入了后院。今日乌云蔽月,这后院又黑灯瞎火的,伸手不见五指。
但那些黑衣人到底训练有素,很快便分辨出了方向,悄无声息地往大门去。
只是人还未靠近那落了匙的门,四面八方倏然“咻咻”飞来几支细若牛毫的银针。
那细针尖端处泛着幽幽蓝光,一看便知是淬了毒药。
黑衣人听到动静,弯腰一跃,那银针便贴着头皮而过。几人才刚落地,正要寻那暗算他们的人,身边忽地冒出十来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黑衣人自是知晓外来商人到外行商,会带上一些会些拳脚功夫的护卫。他们自认武功高强,也没将这些护卫看在眼里,揉身上前,与他们交起手来。
可不过几个呼吸的瞬息,黑衣人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些人的武功压根不在他们之下,甚至该说,比他们还要厉害!几人对视一眼,已经起了撤离之心。
可来都来了,哪能那般容易就逃得了?
没一会儿,五名黑衣人便被人五花大绑起来。
沈听手里拿着火把,差人拉下他们的面罩,道:“卸了他们的下巴,别让他们服毒自尽,这些人还要留着给凌若梵做礼物。涂匕,你熬夜将人皮面具做好,天亮时安排人假装成他们,回去参议府。”
那名唤“涂匕”的阴柔男子柔柔地应了一声,蹲下身看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嘴,笑了笑,道:“牙缝里都没□□囊呢,想来是觉着能轻而易举地将咱们弄死。”
沈听闻言便冷笑一声,上前踩住黑衣人的手,用力一撵,只听“咔嚓”一声,数根指骨齐齐断裂。
“替你家主子杀人杀多了,是不是以为每个人都是蝼蚁,手起刀落就能轻松收割人命?”沈听将火把移到那黑衣人的脸庞,“放心,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话落,也不管黑衣人满脸震惊,站起身,环视一圈,道:“把人带下去,莫要吵到公子和夫人。”
待得后院恢复如常,沈听灭了火把,推门进了一楼大堂,对客栈掌柜道:“十七叔,人都处理好了。”
黄十七略略颔首,道:“你寅时还得回去营中保护褚将军,快去歇一会,小公子这有我守着。”
霍琰为人仗义,从前做游侠时,便有不少人追随他,黄十七就是其中之一。
客栈里的伙计跑堂全是过去弟兄们的子孙,潜藏在此处,也不过是为着有朝一日能为霍将军报仇雪恨。
沈听离去后,黄十七坐在一张黄花梨木摇椅上,对着满室的黑暗,缓缓道:“将军啊,小公子回来了,您再耐心等等,那些害过您的人,很快就会下去陪您了……”
……
发生在客栈里的这番大动静,姜黎自是不知晓的,昨夜哭到乏了,她窝在霍珏怀里便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天色大亮,抱着她睡了一晚的郎君早就不在屋子里。
云朱进来给她净脸,见她眼眶有些肿,便道:“夫人昨儿是不是没睡好?”
话才刚出口,她便又想到昨夜后院里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将夫人吵醒,夫人应当是睡得还算安稳的。
果然下一瞬,便见自家夫人摇了下头,道:“挺好的。”
那为何眼睛都肿了?
还神色有些恍惚,似是有点伤心。
云朱又望了姜黎一眼,细细回想了今晨公子出门时的神情,跟从前一般,都是冷冷淡淡的,想来昨夜二人应当是没闹矛盾。
云朱此时真真是无比想念桃朱,若是桃朱姐在这里就好了,她肯定能知晓夫人究竟是怎么了。
她自个儿吧,自小就没心没肺,粗枝大叶的,心思一点儿也不细腻。而素从又是个话少的,平日里最爱研究的就是各类暗器,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更是不可能。
正这般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很轻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便见霍珏推门而入。
云朱登时松了口气,公子一回来了,那夫人定然就不伤心了。
她家这位小夫人一贯来爱笑,就连云朱这粗枝大叶的也看出来了,夫人在公子回来时,会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甜。
云朱想得半点不错,霍珏才刚入内,姜黎便站了起来,笑着道:“霍珏,你去哪儿了?”
霍珏将手上几个油纸袋放在桌案上,上前接过云朱手上的梳篦,道:“给你买了几样青州的小吃食,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
昨夜这位小娘子哭得委实有些厉害,霍珏没辙,只好搜肠刮肚地同她说起孩提时的一些趣事,好止住她那些泪珠子。
一会说起他如何被外祖父骗着去军营里做小兵,又如何在夜深人静之时听那些士兵们说荤话。
一会又说他怎样馋外头的吃食,怎样同沈听与贺珏巧立名目偷偷跑出府去买吃的。
这些过往对霍珏来说,已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了。
他曾以为那些事早已被暗沉岁月磋磨得模糊不清,却不想,此时此刻再度想起,竟是连细枝末节都是历历在目。
仿佛那些无忧无虑的过往从不曾远去,而那个一心要继承外祖衣钵,做个大将军的少年霍珏,也从不曾消失。
姜黎虽说昨夜掉了不少眼泪,可霍珏说的话倒是一直记着。
此时听他说买了早食回来,下意识便道:“是你昨夜说的添末儿、油旋、鱼煎包?”
霍珏淡淡“嗯”了声。
姜黎登时便来了精气神,头发一梳好,便走过去撕开油纸,一股被热油煎过的葱香味儿迎面扑来。
姜黎咬了一口油旋,外皮酥脆,内瓤软香,当真是好吃极了。
她撕下一小块儿,喂进霍珏嘴里,道:“等你的差事办好了,我们就上街去,把你从前爱吃的东西痛痛快快吃个遍。”
霍珏习惯了姜黎的投喂,十分配合地张开嘴,尝着幼时熟悉的吃食,望着自家小娘子那双清澈的眼。
忽然觉着,青州依旧是那个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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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用完早食,霍珏便带着姜黎去了青云观。
青云观是霍珏外祖母曾经修道的地方,在妻子去世后,霍琰便常常来这道观,霍珏小时候也常来。
道观的观主还是从前的殷道长,见到二人的身影,她也不意外,只笑着道:“今晨喜鹊于枝头啾鸣,贫道便知有贵客要来了。”
霍珏提唇一笑,拱手行了一礼,道:“多年未见,难为道长还记得小子。”
殷道长说来还是霍珏外祖母的师妹,外祖母嫁人后,她每逢下山都要到将军府去。
霍珏少时与这位道长亦是有过数面之缘,那时他年岁小,性子活泼,见谁都能说上几句话。殷道长每次见着他了,都爱喊他“小子”。
殷道长望着霍珏,笑道:“你自小便与师姐长得像,再过二十年,贫道都能一眼就认出你来。”
说罢便望向姜黎,眉目温和道:“你便是阿黎?”
眼前的道长身着雪青色的道袍,一头银灰色的头发用朴素的木簪挽了个道髻,慈眉善目的。
姜黎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同这般仙风道骨的道长说话,忙点点头,道:“是,道长,我名唤姜黎。”
殷道长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旋即颔首一笑,道:“是个眼明心善的好姑娘。”
姜黎忽然被殷道长夸奖,一时还有些羞赧,忙偷偷望向霍珏,却见自家那位郎君淡淡笑着颔首,那模样仿佛就在说:道长所言甚是,我们家阿黎的确是个眼明心善的好姑娘。
殷道长见这对小夫妻相视一笑,藏在眉眼深处的担忧瞬间便烟消云散。
数月前她收到方嗣同的信,说卫家这小子心魔缠身。可这会看他,心绪温和,眉目疏朗,倒是瞧不出心魔缠身的模样了。
“既然来了,那便进去给祖宗拜拜罢!”殷道长笑着对他们道。
霍珏面容微微一肃,道:“多谢道长,瑾与内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便随着殷道长进了角落里的一间静室。
七年前,漫天大火将霍家与卫家烧成了灰烬。
那一日,无数官兵重重包围之下,仍是有不少青州百姓冲进去救人。
可惜啊,别说是人,就连祖庙里的祖宗牌位都没能救下。
如今藏在青云观静室里的牌位,都是后来青州百姓偷偷刻好,送到道观来的。
可百姓们哪儿知晓卫家那长长的族人名单,如今供奉在观里的也不过寥寥十数位。
霍珏的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父亲母亲和大哥的灵牌都在里头。
“原先百姓们还做了你与大娘子的,贫道收到方神医的信后,便将你们二人的牌位取下。今日观中除了你们,并无外来人,莫要担心会有人打扰。”殷道长说完便出了静室。
殷道长一走,姜黎便上前牵住霍珏的手。
霍珏从一面面灵牌上收回目光,偏头望着姜黎,温声道:“阿黎,我带你见见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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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飒飒,山间里的树被路过的风吹得簌簌作响,山林深处隐有鸟儿啾鸣、山泉淙淙。
从静室出来后,霍珏便对姜黎道:“再过数日,青州恐有战火。云朱和素从会陪你留在青云观,等到战事一了,我便回来接你,带你去尝尝我们青州的酒。”
他说话的语速不疾不徐,神色亦是平淡,仿佛那迫在眼睫的战事,对他而言,都不过是小事。
姜黎纵然心里担忧,却也不问他要去哪要做何事,只温声笑语道:“那你记着,一定要完好无缺地来接我,若不然,我可不轻饶你。”
霍珏望了望她,低头在她脸颊轻轻一碰,低声道:“我听夫人的。”
时间一眨眼便从指缝里漏了几日,十月十一日,姜黎一早便同云朱、素从到山间密林处去采秋果。
金灿灿的梨子挂满枝头,姜黎摘了满满一篮子,同她们二人道:“秋日寒燥,我们给公子做些秋梨露。秋梨露好做,过几日公子回来了恰好能吃上。”
说罢,她轻轻蹙起眉,望向南面的城墙。
也不知霍珏此时如何了,边关的一切可还顺利?
提心吊胆地想了片刻,姜黎收回眼,轻轻摇了摇头,霍珏既然说了过几日便来接她,那定然就会回来,她安心等着便是。
他说的话,她从来都不怀疑的。
“走吧。”姜黎对云朱、素从笑了笑,“我们回道观,这几日兴许不大太平,我们便不出门,好生呆在道观里。”
云朱忙应一声是,道:“夫人放心,公子武功高强,还有少寨主和白水寨的人在,定然会平平安安归来的。”
姜黎知晓云朱是在宽自己的心,便淡淡“嗯”一声。主仆三人提着满满当当的梨子,往道观去。
是夜,霍珏同褚遇登上城墙。
城墙外黄沙漫漫,秋风擦着墙根而过,在寂寂长夜里刮起一阵沙尘。
若非提前知晓南邵军会偷袭,这样的夜晚,同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安静得仿佛岁月静好。
褚遇拍了拍霍珏的肩上的铠甲,豪爽笑道:“一会莫要手软,也莫要分心。我尚且宝刀未老,还有沈听跟在身侧,不会出事。”
褚遇年岁不小了,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可目光却锐利如箭,丝毫不见老态。
霍珏道:“褚世叔放心,从前外祖父教我的,瑾一日都不曾忘过。”
“好好好!”褚遇厚厚的手掌再次拍了下他的肩,“从前将军常同我们道,说假以时日你小子定会青出于而胜于蓝,代替他捍卫青州的!若是将军还在,见着今日的你,必定又要同我们吹嘘个三天三夜!”
数月前,沈听带着两封信秘密来到青州。
信里不仅说了他那义子投靠秦尤之事,还借此布下局中局,利用南邵,给秦尤与凌若梵致命一击。
思及此,褚遇便不由得叹息。
一叹自己识人不明,年岁越大,反倒越识不清人心,看不穿人性了。褚英那孩子是他手把手教导,想着有朝一日能接他衣钵的。
当初褚英欠下赌债,褚遇打了他五十军棍又让他自己还债,不过是想要他记住好赌会带来何种恶果。却不想升米恩斗米仇,倒是叫他记恨在心了。
若非沈听带信前来,今夜他与南邵交战,定然是有去无回。他一死,整个青州军都要落入秦尤手里了。
二叹将军这位外孙,当真是心思缜密、算无遗策。这孩子自小便立志要像外祖一般做大将军,守卫青州的。
若是当初卫家、霍家没出事,他何尝不是下一个霍将军、定国公?
可惜了啊!
正感叹着,一名士兵忽然跑上城墙,面色肃穆道:“禀告将军,斥候传来消息,今夜南邵领兵的是大护国将军蒙舍。”
蒙舍便是七年前领兵进犯青州的南邵将军,他这大护国将军的头衔也是七年前,得知霍老将军死后,南邵皇帝亲自颁与他的奖励。
“来得好!”褚遇用力一阖掌,道:“老子今夜定叫那孙子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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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南邵军突袭青州。
卯时一刻,秦尤接连收到几个探子送来的口信:褚将军中计,在平谷关里被敌军包围,从战马滚落,如今生死未卜。
“好好好!”秦尤“啪”一声扔下手上的茶盏,一脸兴奋道:“褚将军轻敌中了埋伏,南邵军已兵临城下,都随本将前去平谷关救急!”
数千兵马浩浩荡荡赶往平谷关,马蹄“嘚嘚”,溅起一片黄沙,在这寂静的夜里,随风飘落。
秦尤与南邵皇帝早就密谋好了,只要他人一来,南邵军便假装被击退,迅速退出平谷关。如此一来,不仅褚遇的兵马会落于他手,还能借此机会,捞一个天大的功劳!
到了平谷关,秦尤坐于马上,兴奋地举目四望。
却见漫天飞舞的黄沙里,别说蒙舍了,连半个南邵军都没见着。
多年出生入死的经历让他心里登时起了些警惕,正要开口说话,身后一支泛着冷光的箭矢破空而来,直奔他后背。
“噗嗤”一声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被秋风席卷而过。
霍珏藏身于平谷关的密林里,放下弯弓,缓缓道了声:“第一箭。”
当初外祖父身上中了三支暗箭,还有两箭。
霍珏从箭筒里抽出一根利箭,再次拉弓,箭矢“咻”一声射出,快速扎入秦尤的手臂。
秦尤右肩和左大腿都中了箭,鲜血汩汩涌出,他忍着痛,声嘶力竭道:“快围在我身边!是谁!是谁在暗箭伤人!”
他身边那几个副将俱是惊惶地望了望四周,迟疑地驱马上前,可马蹄子才刚抬起,无数箭矢忽然从四面八方急射而来,直接贯穿了马蹄。
骏马痛鸣,用力往后一仰,几个副将便从马背滑落,重重摔到地上。
而此时霍珏手上的第三支箭矢紧随而来,狠狠贯穿秦尤的小腹。
“第三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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