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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坏事发生的速度总是超脱人类的预料。果然,仇家已经上门了。
那收腰牌的商人看腰牌卖相不错,便把它摆在商铺中显眼的位置,期待能买个好价。某个不知名的江湖小卒闲逛时,发现疑似剑宗之物的腰牌,便把它买下来讨好剑宗弟子。剑宗弟子大为震惊,据他所知,张先已经被陆炽杀死了,这腰牌,理应在陆炽手里。他心急如焚的赶回剑宗,以要紧事与掌门陆炽密商。密商的结果无人可知,但那名弟子却没能从陆炽的书房里走出来。
得知此事的陆炽当然不敢声张,当天他记得很清楚,张先正要自刎之时,一道刺眼的紫光闪过,一道惊雷正劈中张先手中的沧浪剑。金铁相击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使他五感封闭。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另一处环境,张先不知所踪,地上躺着自己的是他的三师弟。不远处,一把剑插在地面上,陆炽定睛一看,那剑和沧浪形态酷似,却比沧浪小了一圈,剑身是银黑的,好像还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黑气,他想拔出那把剑,却发现那短剑好像有千钧之重,任他怎么拔也拔不出。
凭陆炽剑宗掌门二弟子的判断,面前的虽然不是沧浪,却也绝对不是凡物。转身看向地上昏迷不醒的三师弟,陆炽摸摸了自己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了起来。
两天后,剑宗对外宣布已经灭杀了叛徒张先,并将其尸体葬在剑宗后山下,只是没有人知道,剑宗原先老掌门三位弟子,为何如今只剩下了陆炽一人。
至于沧浪剑,自然是落入陆炽手中,陆炽也被推为为剑宗新一任的宗主。而只有陆炽自己清楚,沧浪剑不在他手中。插着未知名短剑的那块竹林,被他列为剑宗禁地。
“来不急了,他们已经来了。你赶紧走,我留下来应付他们。”张先的脸色很淡然,看不出悲喜。然而何柳却知道,如果张先留下来,“无影剑”的下场多半会比戏文中还要惨烈。
他没有说话,双眼中却出现了一摸不易察觉的刚毅。这个瘦小的少年,背着体重这个比他要重得多的老者,向后院走去。前两天刚下过雨,后院后面是一座小山,农家一般会挖几个地窖存冬天的粮食,何柳也不例外,等开春了隔壁几家的青壮便会帮忙给他也挖一个。然而没有地窖是不好过冬的,何柳还在在后山脚下打了一个小山洞来存放过冬的番薯,白菜。
何柳把张先拖进了地窖里,地窖不算大,但里面的东西也不算多,加上两个人面积也不算拥挤。张先半躺着靠在山洞内壁上,看何柳把一块大石头搬到洞口。两人呼出的热气化作白雾,令本就燥热的洞内更加难耐。山洞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心跳的咚咚声,但两人都知道,外面追杀的人肯定没有走远。
两人比谁都清楚,这样一个山洞,被找到的概率接近百分之百,然而却都没有办法。
张先发觉自己身后的石壁温度渐高,还有些潮湿。他转过身去,发现石壁上竟冒出一缕缕的白色蒸汽,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张先先是一惊,然后和跟他一样露出茫然的何柳对视一眼,没有说什么,何柳默契的点点头,开始用手一捧一捧的挖土。
这个山洞本来就是存放粮食的地窖,里面的空气本就不怎么新鲜,这会儿两人在里面待了一阵子,里面的氧气更是少的可怜。何柳脸色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是也不肯放弃手中的挖土工作。张先身体不便行动,但是多年练武的他憋一会气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何柳正挖着,突然一股冒着热气的泉水从挖出的孔洞中喷出来了,黄泥土的石壁并不能阻碍住这喷薄的温泉,洞里的水越积越多。
何柳看了一眼张先,张先朝他一点头,何柳就没有半点犹豫的继续挖土,好像根本就不怕水积满山洞,会把他们淹死。
终于,随着何柳一捧一捧的土往外挖,黄泥山壁崩裂,夹着黄泥的温泉水很快就朝山洞里灌了进来。
水越积越多,终于灌满了山洞。黄泥合着水,往两人的鼻孔,耳朵里钻,也往洞口石头上的缝隙里钻。还好那块石头足够沉重,没有被冲走。
何柳拉着张先,顺着水流的洞口往上游,何柳本就消耗了大量体力,这会又拼尽力气抓住张先,他逐渐感觉身体失去了力量,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游过昏暗的黄泥水,是一片温泉湖,湖水清亮透明。恍惚间,何柳好像看到了一只巨兽正顺着水流冲向自己何张先,而他俩渺小的身躯仿佛只是一粒尘埃。
何柳支撑不住了,张先却还憋着一口气在。他只用唯一的一只手封住何柳的口鼻,靠双脚的力量向水面游去。
不多久,他便游到了水面上。抱着何柳的身体上了岸,大口地喘着粗气。
何柳是被食物的香气惊醒的,刚坐起来,发现张先正从在烤着不知名的鱼。温泉水下便是取之不尽的硝石,而温泉湖的旁边就是一篇桃林,仔细一看,这里就像是传说中的仙境一般。
自家村子周围的山上何柳砍柴都有去过,却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样的美景。
盖世大侠张先在江湖中的仇家众多,虽说是处处惩恶扬善行侠仗义,但又何尝不是亡命天涯,四处躲藏呢。张先杀人,从来只是一剑,也不多纠缠,不与人有言语上的交流,久而久之,话是越来越少了,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一个闷葫芦。张先把手中的烤鱼伸了过去,何柳便迫不及待的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
平日里很少有吃鱼的日子,何柳没有家人,只有过年的时候,隔壁的王婶一家看他可怜,拉着他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才能吃到鱼。
想到这里,何柳手上的动作又慢了下来,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手中的烤鱼上。张先当然知道他是在为村里其他人伤心,但此时,也想不到如何安慰眼前的少年。
一条鱼很快就吃完了,张先也不多说,马上又递过去一条。何柳又接过烤鱼,动作却没一开始那么生猛了,一边吃一边流泪,没有撒盐的烤鱼竟然也有了一些咸味。
不只是第几条鱼吃完,何柳伸手却没等到那条烤好的鱼。抬头就看见张先的那张脸,“没有了”此时的张先好气又好笑,眼前的少年吃的满脸油光,竟然有些可爱。
两人就这么安静无声的坐着,谁也没有开口问什么,最后,何柳开口了“我认你做师父,你教我剑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