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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川城内,孔赞一行招摇过市公然拜访北安侯唐川,消息很快就传播开来。皇宫之中,国主司徒牧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密报。
皇宫伏藏殿,已经花甲之年的北辛国主司徒牧,手抱着暖手炉,听着礼司监大总管舍里的密奏。司徒牧脸上的神色阴沉不定,他当然明白这是大安使团的离间之计。但即便是这样,司徒牧知道依然会在朝中掀起一番争论。
司徒牧放下了手中暖炉,轻叹了一声,“唐川毕竟是把大安太子带回本朝之人,孔赞去拜访一下,倒也有合适的理由。只是他这么一闹,孤的那些臣子们可就不安静了。”
大总管舍里躬身说道:“主上,唐侯按照官制待客,这一招倒是非常聪明。但那大安孔赞不来拜见主上而是去了侯府,如此无礼之举,老奴恳请主上降罪!”
司徒牧摆了摆手,“人家这是明谋,况且孔赞虽任过大安先帝之师,如今却只是一介布衣没有官阶。他不来拜见孤,倒也不违礼法。若是孤因此而降罪,不但让世人嘲笑孤心胸狭隘,更是寒了唐爱卿的心。”说到这司徒牧微微一顿,突然问道,“舍里,你相信唐川会把真实的文录呈送给孤吗?”
舍里赶忙恭敬的回道:“主上放心,四平八位之中,有老奴的人。另外,老奴早就查明右相在侯府安插了耳朵,此人居然也在八位督听之内。”
司徒牧一怔,指着舍里苦笑道:“你们这些人啊,做事也不能太过分。这些年孤疏远了他,只是想让唐侯莫忘君臣尊卑,但唐侯毕竟是我北辛战神,理当得到尊重。”
舍里讪讪的躬身说道,“老奴明白,所派之人只是替主上充当耳目,而且深得唐侯信任,绝不会暴露。”
司徒牧欣慰的点了点头,舍里是他的心腹,而且做事细心深得司徒牧的信任。但是,司徒牧也不想把唐川逼急了,毕竟唐川在北辛的威望还在,君臣彻底翻脸对于北辛帝国非常不利。更何况这些年唐川安于现状,并没有做出什么逾越之事。
司徒牧执掌北辛二十余年,唐川更是他身为皇子之时的侍卫统领。在当年的夺嫡之战,可以说没有唐川的智勇,他这位当时年近四十的老皇子也登不上大位。
不过,自从大安之战唐川在北辛的威望达到了极点,这让司徒牧深感不安。他到不是担心唐川敢背叛自己,而是司徒牧身体大不如从前,他是怕禅位太子之后根本压不住这位北辛战神。所以司徒牧不惜斩断两人二十余年的君臣情义,为北辛未来的君主扫平障碍。只可惜,猛虎已成大势,即便是自己的主子也休想再把他困于牢笼之中。
此时,北安侯府之内,宾主经过一番‘正式’会谈,孔赞一行离开了侯府。甚至都过了饭时,北安侯唐川也没有留客宴请。
孔赞一走,大厅之内只剩下了唐川和孟托二人。唐川低沉的吩咐道,“孟先生,一定要做到天衣无缝,不能有丝毫的漏洞,半个时辰之后我去宫中面圣。”
“侯爷放心,记录文案绝不会出现纰漏。不过,那孔赞提出的要求~不知陛下会不会答应?这可是违背了外臣使团的礼数,如同对国君不敬。更何况,那孔老匹夫只是空口许诺,侯爷真要是这么做,万一那孔赞~?”
唐川背负双手露出一丝冷笑,“文人重礼,武夫重义,哪怕是孔赞背信弃义,对本侯也没什么损失。就算他今日不来,本侯照样会放刘轲回归,他孔赞无非是把本侯想的过于狭隘了。失去兵权我唐某确实不甘心,但还不会置天下安危于不顾,为了一己之私而引发大战。”
“那这么说,他的计谋可行?”
唐川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光是引发东部边陲金流国的战事,司徒牧不一定能够让他重掌兵权。金流国虽然民风彪悍,却是一帮乌合之众,万一司徒牧派去精锐之师把战事平了,唐川只能另寻他策。不过今日孔赞的计划,却完全弥补了这个漏洞,只能逼着司徒牧重新启用他唐川。
另外一边,孔赞和林奇一上车,林奇就忍不住问道。
“孔老先生,您这是要帮唐川,还是根本就是戏耍他一番?”
孔赞露出淡淡的笑意,“你觉得呢?”
林奇松了口气,“肯定是在戏耍唐川,毕竟厅中这么多人,不可能绝对的保守住秘密。到时候,北辛国主司徒牧必会把唐川置于死地。”
孔赞手捋长须摇了摇头,“老夫一生信守承诺,何来的戏耍之说?林奇,你也太小看这位北辛战神了,若是连府中内鬼都觉察不出,他不会活到现在。北辛朝堂之中,想置唐川于死地的人太多了。”
林奇疑惑的看着孔赞,不禁质问道:“既然这样您还帮他?明知是一头猛虎,岂不是为大安留下祸患,为将来竖立一个强大的敌人?”
孔赞没有生气,眼神之中却凝聚着郑重之色,“林奇啊,你不懂,有些事情不能只看到眼前。老夫之所以敢来面对唐川,那是因为老夫早已揣摩了他五年之久。这五年来,唐川的一举一动,信王派来的眼线都会密报回去。可以说普天之下,很少有人能像老夫这样把他研究的如此透彻。此人不但深谙兵法谋略,更是能忍受常人无法承受的压力。”
说到这孔赞的目光看向了林奇,“林奇,你可知唐川面对朝中的宵小,为何要表现的刚正不阿,甚至不惜武力相向。他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演给司徒牧看的。唐川要让司徒牧知道,他已经被震怒冲昏了头脑,甚至是在向司徒牧示威。因为越是这样,司徒牧才相信唐川不会暗中有所布局。不过,唐川也有自己的生死软肋,那就是他把自己~真当成了北辛的守护神。”
林奇却不敢苟同,“既然深谙谋略还被人排挤成这样,我看也没什么头脑,不过身为北辛战神把自己当成国之守护,却也合乎军人的情怀。这种以身侍国之人绝对是可怕的对手,您不打压,更是还要助他得到兵权,晚辈有些想不明白。”
孔赞微微笑道,“小子,若是连你这个边地草民都能看透其中的玄机,那他唐川根本就入不了老夫的法眼。”
“那您老指点指点。”
林奇歪着头看着孔赞,心说老子宫斗剧看的多了,别在我这卖眼药。不过林奇确实佩服孔赞的智谋,毕竟他前世只是个医生,人家孔老爷子可是专业研究诡道学问的大家。
孔赞手捋长须,“以身侍国之人,虽然值得敬重,但不一定是朝堂之福。”
林奇一怔,这话要是出自别人之口他会当做笑谈,但是曾经的帝师孔赞这么说,林奇大为不解。
“为什么这么说?”
孔赞鼻子里哼了一声,“因为这种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若遇外敌,他可以抛洒热血战死在沙场。但是驭国之道,不管是良臣也好奸臣也罢,君王首选的是忠诚,其次才是能力。唐川此人可以驾驭千军万马威慑四方,却容不下北辛朝中腐败贪婪。老夫助他重掌兵权,却也如同给北辛埋下了巨大隐患。如今大安国力强盛,唐川即便重掌兵权也不敢与我大安开战,到时候,他的目标只能是朝中众臣。”
林奇眉头一皱,“帮助君王惩治贪腐革除弊端,这岂不是一件好事,司徒牧如果聪明的话,应该支持才对。”
孔赞指了指林奇,“傻小子,军中统帅干涉文臣治国,这可是触犯了君王禁忌。”
林奇却不服的说道,“我到担心,那唐川万一拥兵自立取代司徒牧。到时候,说不定他会建立一个强大无比的王朝。”
孔赞微微闭上双目,停了片刻才睁开说道,“以身侍国之人,他们早已把自身看做成王朝的根基。唐川可以不服君上,甚至是痛恨帝王重用奸妄,但唯一不会做的就是谋反。因为在唐川心中,君王是江山大殿,而自己是支撑大殿的基石,即便粉身碎骨也得支撑大殿不倒。”
林奇一听,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不错,史册上确实有过这么一些傻子,明知大厦将倾,却依然立于危檐之下。自古忠臣多磨难,如果我是帝君,定会重用这些忠贞国士。可惜啊,唐川生不逢时,没有生在那种年代。”
孔赞苦笑着摇了摇头,“此话不对,驭国之道正所谓各司其职,武者护国文人守业不可乱也。刚正不阿之人,不一定能造福百姓,知人善用才是正道。”
林奇忽然问道,“老先生既然有如此雄才大略,为何当年不带兵击溃唐川?”
“带兵?你~你居然让老夫去带兵?”
孔赞不可理喻的看着林奇,心说此子果然是边地蛮荒之人,老夫一介文人泰斗,又不懂行军布阵之法,居然让老夫带兵。岂不知,林奇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若是当年有孔赞这样的智囊坐镇军中,或许真能成为威震天下的大军师。但是林奇却发现当下的王朝却是文武泾渭分明,双方仿佛竖立着天然的屏障。
就在林奇等人返回官驿之际,一辆双马篷车驶出了玉川城。十三身穿一件破袄,短剑与林奇的铁管藏在胸前。这辆马车原本是装载货物的车辆,不过加装了篷布之后,里面却可以乘坐七八个人。
十三带着干粮和草料奔向通往大安的主路,按照约定在远离玉川城的一个岔路口旁边停了下来。这是他们来的时候林奇指定的地点,到时候会在这里把太子秘密接走。
十三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几日,他把马车赶进了树林。虽然天寒地冻,但这种恶劣幻境对于十三来说不算什么。当年十三背着林奇在大风镇逃离流寇追杀之时,曾经还在粪坑里躲藏了一夜。只要能活下来,武奴从不惧怕幻境的恶劣。
十三栓好了马刚要拿出干粮充饥,突然间,十三双耳微微一动,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他没想到这林中,竟然隐藏着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天生的敏感让十三觉察到危险正在身后悄悄接近,十三没有回头,而是悄悄把手伸到怀中。
一道身影距离十三不到五步停了下来,手中弓箭对准了十三的后心。距离十三右侧十几丈外的大树之上,还有一名手持硬弓的男子,利箭同样对准了叶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