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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老爷子沉默不语，悄悄打量着孙老妇人察言观色。莫玄冰却很紧张，这老妇人一句话，就能决定杨伟以后的生死。
可是老妇人偏偏不话了。她就好像没有听到梅老爷子的吩咐，抱着贝尔望着这天上掉下来的外孙女，：“乖孙女啊，这些人是你的救命恩人。把你带来就是给我们宋家带来希望，恩比天高。你咱们应该怎么感谢他们呢？”
贝尔怯怯怕生，不话。
孙老妇人笑眯眯的望着杨伟，道：“你精通杀人技巧，可是国术的精髓远远比外面传闻的更加犀利。吴妈会一套拳术，传自闯王李自成，名为红拳。不天下无敌，至少是极为了不得的国术精粹。一旦练成，举一反三，一通就能百通，能让你的身手更加厉害几分。这套红拳，你想学吗？”
这可是一份后赏！
华夏各门各派从古至今最忌讳偷师。就算是最亲信的弟子，师父也会藏私留些不传之秘。一套能从古代传承至今的拳术，对于杨伟这种高手，无疑是很有诱惑力的。他如果练成红拳，毫无疑问，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可是杨伟却笑眯眯的摇了摇头，道：“我没打算救贝尔，我只是要去就莫玄冰。顺手把贝尔救了回来。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
他这一番话的很和气，可是不卑不亢之余已经有不爽了。
杨伟是什么人？妈蛋的，教堂里最尖的存在，全天下也没几个能被他看在眼中。什么国术十人，老驼子那种宫里出来的大太监私生子，活了百年的老怪物都不被他看在眼里，更何况区区一套红拳。
“哦？”孙老妇人皱了皱眉头，道：“我们宋家从来不欠人情。钱，权，女人……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这话的漂亮吧？霸气吧？
可是梅老爷子却暗中叹了口气，知道今天恐怕是带杨伟白来了。孙老妇人越是想要报答杨伟，那就是越想和杨伟撇开关系。
杨伟傲气升起，呵呵笑着道：“您如果真想报答我，我就求你一件事。”
孙老妇人重新抱起红泥火炉，歪倒在椅子上，慵懒的望着火炉里的炭火道：“看。”
杨伟：“玄冰为了贝尔竭尽全力。可以没有她，就没有莫玄冰。她太年轻，聪明好学，心智和手腕都不错，可是论起来城府，终究要差一些。以后难免会做些冲动的错事，如果哪天得罪了你，希望你能绕她一次。”
孙老妇人又哦了一声！抬起眼打量着杨伟，好半响，问道：“不为你自己求什么？”
杨伟：“不求了。”
因为他知道，就算跪在地上求，也求不来。这无关乎他立下多大的功劳。古代的沙场凯旋而归的大将军，封赏之后还有可能被帝王过河拆桥呢。伴君如伴虎，一旦牵扯到政治大局，那么个人之间的恩惠，就算天大，也是浮云。
其实他从最开始就知道今天是白来的。梅老爷子抱着侥幸的心里，盘算着孟宋两家本就势同水火，宋家借着贝尔的面子收下杨伟，孟家未必会死缠烂打。
可是杨伟看的很透彻。孟家和宋家原本是死对头，但是贝尔出现了。贝尔是两家的桥梁，只要这姑娘活着，孟宋两家就肯定会联合起来对付汤家。
汤家势大，一家之力也占优势，所以这个时候孟宋两家政圈里任何势力，都弥足重要。粤东省的范家是孟家的心腹，一省封疆大吏，在孟家那个圈子里能量极大。可以是孟家麾下一二的最得力住手。
一旦孟家和宋家联手，那么就断然没可能为了一个孤家寡人的杨伟，把范家逼得反逆站在汤家的阵营中。
他现在，能求到什么？
孙老妇人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个聪明人啊。我是纳闷，你当初为什么对范家那个独孙，为什么就那么冲动呢？”
杨伟：“在重新让我选一次，我一样会杀人。”
“原因。”
“为了我侄女一滴眼泪。”
孙老妇人就不话了。呵呵笑了笑，大抵心里在鄙夷杨伟，到底还是太年轻气盛，有时候总是会冲动战胜理智。
可是杨伟同样在心里悱恻这老太太，活了一辈子，从兵荒马乱到太平盛世，见证了一个民族国家的崛起，可是到了弥留之年，越加不懂得呵护，越加没了真情，很悲哀！
他笑了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杨伟是准备闪人了。面对着这老太太很压抑，他越来越不喜欢勾心斗角，可就在这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外面一个老迈的声音大呼叫：“孙刻薄，老子的孙女呢……”
孙刻薄！
孙老妇人今天在梅老爷子和杨伟面前表现的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很淡定很有上位者的风范。可是帝都的圈子里都知道，宋家这个姓孙的老太太，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尖酸，刻薄！
不过敢这么称呼她的，掰着手指头数数，也找不出来五个。
敢这么当着她的面大呼叫的，只有孟家那老爷子一个。
孙老妇人冷着脸咬牙切齿，满眼的恨意。她猛地一把椅子扶手，怀里的红泥火炉差掉在地上。
她怒道：“吴妈！把这糊涂蛋赶走。”
可是不等吴妈起身，孟家的老爷子已经闯了进来。他的年龄比孙老妇人还要两岁，今年刚刚六十八。可是看起来却比孙老妇人更加年迈！
一脸的皱纹，头发已经稀疏，穿着不考究，咋一看就是大街巷那种无所事事的老头子。
也难怪孙老妇人喊他糊涂蛋。孟家老爷子自从儿子孟青云死后，整天就用酒精麻醉自己。他随身带着一个酒壶，就是那种外国人贴身带的那种，金属不锈钢的，一般有烟盒那么大。
可是孟家老爷子这个很显然是加大号的，绝对能装半斤酒。这里面装的还都是度数最高的烈酒，每隔几分钟他就习惯性的从怀里掏出来喝一口，一天最少能喝三壶，也就是一斤半。所以，这么多年来无论什么时候见到孟家的老爷子，都能看到他走路摇摇晃晃，醉眼迷离没睁开过，话整天大着舌头疯言疯语。
他没少干糗事，原本是狂妄护短一，可是儿子死后，完全就成了一个老无赖。闹过国会，在汤家大门口骂过街，在宋家胡同口撒过尿……
如果不是有个争气的女儿和收养一个极有手腕的养子，恐怕孟家早就毁了。
他打着酒嗝，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脚，跌倒在地上。看到贝尔哇的一声老泪纵横，死死抱住贝尔差把贝尔吓哭。
他一把鼻子一把泪抹着，：“看！看看！我们家青云的种！你看这鼻子这眼睛，多像！这是我们孟家的孙女……”
孙老妇人冷哼一声，：“你发过誓，再踏进宋家一步，自己撞墙死掉。”
孟家老爷子耍起来无赖，一屁股坐在地上，还紧紧拽着贝尔的手唯恐她跑掉了，：“老子就不死，你家吴妈不是黄土高原第一高手吗？你这个尖酸刻薄的死老太太不是号称国术十人里面的吗？你有本事杀了我啊。”
孙老妇人抱着火炉，双手差把火炉给拍碎了。她：“越老越贱，你真是一脸面都不要了啊。”
孟家老爷子从怀里掏出随身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骂骂咧咧道：“老子的儿子都没了，还要脸面干什么？能吃啊？孙刻薄你要脸，你要脸你闺女不也是十五年没回来一次？嘿嘿……现在孙女找回来了，妈没回来，我看八成死了吧。死了好啊！死了好去下面陪我家青云……”
孙老妇人这下怒了，猛地把火炉给摔了个粉碎。
她怒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孟家老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你这一套少在我面前显摆。打架厉害有个屁用？老子早就不想活了，你赶紧下手吧……不对……老子现在找到了孙女，我要好好活下去，我要为她铺一条青云之路。你敢动老子一根毫毛，我现在的儿子一定整死宋家。”
孙老妇人撇着嘴，果真尖酸刻薄道：“哼哼……现在的儿子……喊的多好听。养不熟的白眼狼，翅膀硬了孟家已经不是孟家，马上成你养子的了。还好意思在这跟我。”
孟家老爷子吐了口浓痰：“放屁去吧。你这是羡慕老子！老子能把亲生儿子教成帝都大智近妖的人才，老子收个义子也能教成万中无一的谋算高手。你活不了几年了，等你一翘辫子，你看看他会不会把你们宋家整死了。”
孙老妇人笑着道：“对……哈……的真好……都你醉了十五年成了糊涂蛋，我原来还不信，现在才知道，你真的成了糊涂蛋。连你家女儿都不如，她都能看出来哪个是狼子野心。”
“老子懒得和你废话。”孟家老爷子拽着贝尔的胳膊就往外走，一边：“乖孙女，咱们走！”
吴妈不动声色拦在了门口。
贝尔更是紧张的使劲甩开孟家老爷子的手，躲在莫玄冰身后，吓得眼眶中含着泪水，差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