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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_86001易南北没有使上力气,被推离了好几步远,神情苍白暗淡,手里攥着那小小的戒指,怔怔的发愣,他的脸上还有我指甲刮伤的伤痕,之前黑暗下我根本没发现,现在看见了不由心里一慌,伸手就想摸一摸,问他:疼不疼?
手伸到一半,被他猝然抓住手腕,我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被他一握,霎时落下一滴眼泪,刚好滴在他的手背上。易南北身形微颤,缓缓抬起拿着戒指的手,不知是怎么想的,哆哆嗦嗦的竟是要给我戴上。戒指刚触碰到我第一个指节,就被云起拦了下来,抱着我的身体向后退去几分。
随后梁纪也来了,望着一摊残局不知所措,只好把念西抱在怀里安慰,易南北前一秒还是冷静的,戒指没戴上就缓缓收了起来,神色没有动荡,一听见梁纪的声音,转脸就对着他吼道:“你来干什么!”
我被吓得浑身一颤,云起拍着我的背说:“没事没事。”
念西也被这一连串的神经刺激的说不出话,傻傻瞪着易南北朝她走去,梁纪伸出手把他拦在一定的距离,硬生生的说:“你不能伤害她,她是你姐姐。”
“那是我姐姐,你凭什么管。”易南北咬牙切齿的说。
“就凭我爱她,念西是我一辈子要守护的女人。”
易南北居然怪异的笑了起来:“你不要空口无凭,离了婚有什么好说的,有本事你们复婚啊!我保证不管。”
“复就复!”梁纪愤愤的一挥手,转脸对着怀里的念西,温柔又认真的说:“我现在不是梁家的人,你再嫁给我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念西精神有点错乱,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面色一怔,随之点了点头,那一瞬间连我都感动的想哭,他们终于能打破所有的隔阂走到一起,不算枉费我长久以来的牵线。易南北不再说话,望着他们俩似笑非笑,就好像在打一个算盘,此刻俨然是处于胜利的时刻,因为我看不出一丝不悦。
我的脑海中猛然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他是故意的,也许他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促成某些目的,一些并不为己的目的。
我再望向他,就觉得整个头皮发麻,还没来得及细细去思考这个问题,易南北根本不给我这个时间,冲过来就把云起拉了出去,口气十分鄙夷:“那你是来干什么,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云起力气不如他大,被困在墙边动不了,但仍是义正言辞的说:“陵风不是你的家人,我为什么不能管,你对她不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呵,”易南北轻挑的笑出一句:“那你去问问,她是选我还是选你,我告诉你,你就是一个替身,而且仅仅是她因为愧疚才找的替身。”
“你闭嘴!”我急促的把裙子理正,冲过去扯住他的膀子,这人又开始胡说八道,云起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他不该被卷进这件事情,不该无缘无顾的作为挡箭牌。他年龄小,心理本来就没有我们这些人耐打耐磨,我不想给他造成任何阴影,就用尽全力来保护云起。
尽管我这微薄的力气派不上什么用场,也足以表达了我的立场,易南北神情一滞,手上力气松懈了许多,头机械的转向我,喃喃的说:“陵风,你怎么不要我了?”
我死咬着牙,掰着他勒住云起的手,云起见我面露难受,就轻声说:“姐姐,你不要管我,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
“不,”我坚决的说:“你是我弟弟,我不能让你受伤。”
易南北静静的听着我俩说话,冷不丁插上来:“所以你宁愿我受伤吗?”
我抬眼看他,就望见那空洞发虚的目光,我心里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随着他渐渐开口说话,这种预感愈加强烈,冥冥之中,我觉得有大事要发生,是他早早预谋好的!
他说:“那好,我放过所有人。”
他说:“如果一定要结束,那就让我来吧。”
他还说:“陵风,等到闲时我就陪你回家,我……绝不食言。”
笑色唯美,易南北是个面容清俊、气质凛然的男人,在我最柔弱的心底,他永远是上帝派来的天神。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他朝我缓缓伸出洁白的手掌,露出如初生太阳般氤氲的笑容,这些年,从落魄到辉煌,从相伴到分离,度过年年月月,无数个秒秒分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除了……死。
他看我的最后一个笑容,令我全身泛起鸡皮疙瘩,那是如此的凉薄,又蕴含了千万种我看不懂的情绪,隐约中,我觉得他并不痛苦愤怒,反而是出奇的平静,好似看淡了这世间所有事物,随后,我感受到他的手松动一分,还是不忍松懈最后一分力气,用着空灵悠远的声音,对我说着:“陵风,你带我走,你一定要记得,带我走。”
我的瞳孔在接下来的一秒里迅速扩张,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动响,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滑开了手臂,毫无预兆的向后倒去,一阵寂静的沉默,仿佛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他的脸本是无比苍白,却在倒下去的一瞬间笑了起来,脸庞上居然浮现了一丝红晕。
随着念西一声划破苍穹的哭喊声,我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这都是真的,他松开了我的手,放开了云起,然后,重重的跌落下去,一瞬之隔,已是天人两隔。我从来不敢想,当我还能呼吸心脏还在跳动的时候,他就那样去了,无声无息不哭不闹的就去了,没有带走一丝一毫。
念西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喊,手颤抖着往前伸,却始终不敢碰上,云起惶恐的摇着头:“我没有推他,我没有推他。”说着就要走向前去试他的温度,被我拦了下来,不要去,我不想知道结果。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说:“陵风,你一定要带我走。”
这是他最后的请求,是他给我最后的承诺,我要怎么带他走,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不明白!我想我全身的细胞都在一瞬间坏死了,没有大脑思考,没有心脏跳动,和他一样,静静的,静静的远离这世间纷扰的喧嚣。
后来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去叙述,不知过去了多久多久,我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那富有节奏的声音就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那样空灵久远。我不闻不问,学着他倒在地上,滚上几下,依偎在他那冰凉的胳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仅有的思维就是回忆,回忆我与易南北所经历的一切,死亡这个词,或许不是第一次接触,五年前,在那个荒凉的小别墅里,易南北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留着一丝微弱的气息,只为等我的到来。
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只要在留存一口气的时候,见到相见的那个人,就此生无憾了,所以易南北已经做到了吗?
那时候,不管他是求死还是快死,我都能把他从阎王殿里救回来,好不容易他回光返照,居然,居然被我一手推了下去,我忘不了那流满一地的血液,仿佛地狱坟前洒下的曼珠沙华。可是现在,我救不了了,他的生命脆弱的就像一根崩塌的弦,我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再也接不上了。
后来,我静静的想着,不要怕,不要怕,我会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