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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挑着眉毛笑嘻嘻地望着我,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说:‘你的真心话在哪里?’然后……然后你这无赖就忽然吻了我。
“你的舌头横冲直撞地撬开我的唇齿,肆无忌惮地在我的口中扫荡吸吮。突然之间我全身瘫软,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脑中一片迷糊,轻飘飘随着你每一次的吸吮而神魂飘荡。我多么希望就这样被你吸入嘴中,吸到身体里,和你化为一体啊!
那一刻,我仿佛忽然崩散了,粉碎了,只有心还在强烈地收缩、幸福地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放开了我,我呆呆地站着,脑中一片空白。你笑嘻嘻地递给我一根浅绿色的草,说:‘这是翠涟谷的留音石。那夜你睡着的时候,我对着山谷说了一句话,不知这你有没有听着?’
我呆呆地接过留音石,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不怀好意地笑着,转身消失在长廊外朦胧的月色中。
“我握着草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呆呆地坐在窗边,一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突然一阵风吹来,留音石在玉蟾清辉中轻轻摇摆,发出细微的声音,反反覆覆,像一连串的重锤将我击倒,让我从此再也无法从这声音中逃离。
‘我很爱你。’
‘我很爱你。’
‘我很爱你。’”
赤霄灵女眼波如醉,叹息道,“断郎,这就是那夜在翠涟谷谷中,我睡着的时候,你对我说的话么?”
那三声‘我很爱你’叫得低徊甜蜜,缠绵入骨,听得曲风扬面红耳赤,心道:“这断燃木果然好生肉麻,但她却偏生这么喜欢,当真奇怪之极!”
赤霄灵女道:“这枚留音石从此一直在我的怀里贴身藏着,每次伤心难过之时,我就要将它取出来,在风中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每听上一遍,心里的疼痛便要消减一分。”
她突然微微颤抖,流泪道:“可惜……可惜在这燃火枫木上,它连同我的躯体,被化成了灰烬。倘若这一百多年,它依旧还在我身边,我也不会被这无穷尽的苦痛折磨得如此难过。”
赤霄灵女簌簌发抖,泪水浸透了曲风扬的衣襟。过了片刻,才定下神来继续说道:“那夜,我听着留音石在风中发出的声音,整个人仿佛都被融化了,泪水不断地涌出来,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和甜蜜。
断郎,从前我曾听人说过,女人喜欢让她笑的男子,但她真正生死不渝所爱的,却是让她哭的男人。难道我爱你,当真是因为你总有办法让我流泪吗?无论是使我欢喜,亦是难过?”
曲风扬皱眉不语,心中大为奇怪,只觉女人的思路果真是诡异无比,无法揣度。
赤霄灵女道:“我听着留音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快乐得几乎要崩爆的心情,冲出门,一路御风瞬移地去找你。在你住的崖边小屋前,我瞧见你躺在青岩上,伸展着身体,微笑着目光闪闪地望着我,似乎早就猜到我会来此。看见你的时候,我又变得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就连说些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招手让我躺在你的身边。露水微凉,我和你躺在青岩上,就如同那夜我们并排坐在翠涟谷。
星子依旧斑斑驳驳地闪烁着,在这高达万仞的神藏山顶,这些星子仿佛一伸手就能抓着。
你说:‘玉潮池宫里的那些人,就像这些星子,在苍穹上占据着显赫的地位。’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提起他们,鼓起勇气问你:‘那么,我是那一颗呢?’
你笑了,不怀好意地说:‘你就像是那弯月儿,只要你一出现,他们就黯然失色。’”
赤霄灵女抿嘴笑道:“你这个无赖,总是知道如何讨人欢心,我明知道你是在哄我,可心里却还是说不出的欢喜。
我说:‘那么你呢?你又是苍穹中的什么?’
你嘿嘿笑了几声,指着一粒陡然划过的流星,说:‘瞧见了吗?那一闪即逝的便是我了。’
我的心里一阵诧异,突然觉得一种不祥的预感压得自己喘下过气来,原来你在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不知为何,那一刻我的心里突然变得说不出的难过,难道那时我也预见到我们的命运了么?那漫天的星辰在剧烈地晃动,好像随时要陨落下来,将我们压成碎末。我突然害怕起来,眼泪汹涌,转身紧紧地抱着你,说:‘我不要做璀璨的月儿!如果你是陨落的流星,我也做一颗一闪即逝的流星,和你一起陨落到没有人烟的荒野。’
我感到你蓦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也紧紧地抱住了我。在这神藏山的山顶,在这寥落的星空下,夜风里,我忘记了所有,一心只想做与你同生同灭,永不分离的流星。”
她的脸上酡红一片,水汪汪的眼波凝视着曲风扬,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身体,柔声微笑道:“断郎,你还记得么?就在那满是露珠的青岩上,我将我的身体给了你!我们身侧几尺外,就是万仞悬壁飞崖,好几次,我们抱着滚到那悬壁飞崖边上,险些便要掉落下去。
每次我回忆那一晚时,常常会想,倘若……倘若那时我们当真紧紧抱着滚落到那悬壁飞崖下去,岂不是更好吗?就可以变成永远同生同灭的流星,谁也不能将我们拆散分开了,也不必再承受那接踵而来的万千苦痛折磨。”
“隔着这一百多年,我仍然可以感觉到那夜你滚烫的雄健躯体。在那午夜的神藏山顶,我却仿佛回到春和日丽的翠涟谷里,彷佛自从那日下午,你赤身半裸地出现在我身边的一刹那起,我们便这般地紧紧相拥,再也没有分离。
破晓的时候,朝雾弥漫在悬壁飞崖山顶,云燕在我们的头顶盘旋,叫声遥远得如同来自天界。
我和你躺在云雾中,彼此若隐若现,忽然觉得,你离我那么远,远到模糊了视线。又那么近,近到藏进了心里。但似乎这晨雾消散之时,你也会随着云雾消散得无影无踪。
“太阳升起之前,我穿上衣服,悄悄地离开了那里,心中甜蜜欢跃,又带着一种奇怪的忧伤。
那日的潮阁琼酿会在六英殿举行,我穿梭在人群中,隔着无数的人捕捉你的身影,彼此遥遥相望。
断郎,那几天是多么快乐的时光啊!每天夜里,我们都要躲避众人的眼睛,在神藏山的那一个隐密的地方幽会,白天对我来说是如此漫长。
你没有和其他的女子往来,那几天里我甚更相信,你将只属于我一个人。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你都贪婪地渴求,恣意地需索我的身体。我就这般亲吻着我的肩膀肌肤,和你沉浸在甜言蜜语的世界里。
七天中,我们了解了对方的一切,除了彼此的身份与过去的生活,因为那是你不愿意提及的。而关于我的,你也丝毫不在乎。幸好……幸好我们都没有提起……”
赤霄灵女的语调渐渐低落,泪水滑过脸颊,低声道:“七天后,我爹爹来到了神藏山。那天上午,在潮阁苑的人群中,当我爹爹拉着我的手,正式地向所有人宣布,他的长女将是下一任天焰帝国神姬的时候,我瞧见你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眯着眼,带着尖锐嘲讽的微笑,转身离开了潮阁苑。
断郎,那时我的心里好生后悔,多么想不顾一切地追去,告诉你,为了你,我愿意放弃所有。但是我又怎么知道,让你下定决心离去的,并不是因为我将成为神姬。”
“那天夜里,我乘着爹爹与元良在房中密谈时,悄悄地跑去找你。但是……但是我找过了神藏山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你的身影。破晓时,我站在我们彻夜缠绵的悬壁飞崖边。在冷雾中簌簌发抖,泪水肆无忌惮地流着,心想:“你终于像这夜空的星子一样,当黎明来临之际,便悄无声息地隐去了。”
“在返回焱虹城的途中,我找了个借口,独自去了趟翠涟谷,谷中百合依旧,但雨霖花却早已谢了。空荡荡的山谷中,只有我一个人坐着,看着阳光下的古柏林,想着你,想着你赤身半裸地双手插腰站在火焰与霞光中,笑嘻嘻地说:‘我是在这断壁残垣谷中认识你的,又是在这谷中被你烧着的。你瞧,那燃烧的古柏的火光照亮了整个苍宇,我就叫做断燃木吧!”我在翠涟谷中失魂落魄地坐了五天,始终没有等到你。
“回到焱虹城后,我将自己关在房中,每日呆呆地坐在窗口,听着留音石在风中一遍一遍地重复你的声音,不分昼夜地想念你。
七月初七那天,我坐在窗口,听见门外人声沸腾,有人说:‘元泱祈雨真神要来启府提亲啦!’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你么?断郎?是你终于来向爹爹提亲了么?我心里欢喜得几乎快要融化开来,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一路又哭又笑,旁人见了都以为我发疯了。”
“在爹爹的望月阁中,我终于再次看见了你。你穿着赤红长袍,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阳光斜斜地照着你。我的心狂跳着,全身酸软,脑中一片空茫,相隔十数天,却仿佛分开了一生一世。
“终于,你瞧见我了,但却只是微微一笑,笑得如此陌生,仿佛我们从未相识。那时我太过惊喜,太过兴奋,并没有察觉你那冷淡微笑之后所隐藏的暗示,直到爹爹微笑着对我说:‘……元泱祈雨真神断燃木,今日来提亲,迎娶你的表姊赋纤。’
我才突然如被雷电劈中!恍惚之中,我瞧见赋纤坐在离你不远处,你和她四目对望,笑得如此甜蜜。刹那之间,我从云端跌入谷底,置身于可怕的梦魇。我的指甲深深地掐入自己的手臂,想让自己醒来,鲜血流了出来,但为什么那疼痛却比不上我心中万一?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浑浑噩噩地在宫里走着,仿佛走在空茫的大雾里,耳边轰隆回响着爹爹的话语:‘再过三日,断燃木就要和赋纤完姻了……’
眼前晃动着你的微笑,你和赋纤对望的眼神,你从那明媚的光辉中赤身半裸地跳到我面前的身影……我的心里如此疼痛,但却流不下泪,哭不出声。
“那天夜里,我坐在玉蟾清辉中,听着留音石一遍遍地说:‘我很爱你。’每听一次,就拿银簪狠狠地划自己一次,直到手臂上鲜血长流,我才终于发出彻骨的哭声。我多么后悔,多么后悔没有在那神藏山顶,抱着你掉入万丈悬壁飞崖去。
“天快亮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爹爹一个妾婢说过的话:‘如果想让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地喜欢你,就将天青火精、月老红线露、冰人泪和紫炎雮尘珠一起研磨,制成比翼欲焰丹让他服下。’
天青火精与紫炎雮尘珠都是我国圣器,没有神姬与元良会的同意,即便是爹爹,也决计不能动上一动。但是为了你,为了你这薄情寡义的断郎,即便被元良会用五行神火烧死,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也管不着啦!
“第二天夜里,乘着师父不在,我悄悄地将她紫金盒中的十五颗天青火精和九颗紫炎雮尘珠都偷了去,和着月老红线露和冰人泪,研磨成了十七颗比翼欲焰丹。我带着这十七颗比翼欲焰丹悄悄地来到你的房前,隔着房门,我听见赋纤的笑声。’
她咬牙道:‘这个谄媚的死妮子,平素对男人便是投怀送抱,见了你之后更加连骨头都酥啦!’
我听见你们在屋里窃窃私语,她不断地发出****的笑声,心里悲苦愤怒,恨不能立时将你们杀死!
“我听见那死妮子说:‘今日在望月阁,我瞧你的眼神好生古怪!大伯说了我们的婚事之后,她好像快要昏厥了。哼哼,你这个色鬼,定是什么时候悄悄勾搭过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