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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剥其皮制成大衣,切其肉以为冻肉。
曲风扬见她穿上彩狐裘衣之后,银装素曲风扬心中一动,道:“地老天荒?我们便是去那里么?去那里作甚?”他蓦地想起雪域族族刃拔弩张的局势,想起南宫易、馨儿的安危,心下不由大为焦躁。
紫妙瑶又是嫣然一笑,狡黠地眨了眨眼道:“到了那里,你自然便知道啦!”
曲风扬满心狐疑,但此时身如废人,无可奈何,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郁闷恼怒,心中暗自期盼南宫易早些回到雪域城,将馨儿等人救离险境。至于雪域族存亡,一时间也顾不得许多了。想到自己与这魔女独在万里酷寒之地,也不知何去何从,蓦地一阵从未有过的凄凉悲苦。
紫妙瑶见他在飞霜中冻得面色发青,不住地颤抖,笑道:“真是个没用的木头,这般弱不禁风。”突然拍手笑道:“算你运气好,那里有一只雪域绝境恐虎!”突然飘然跃起,穿过一阵冰风雪雨,朝着冰河裂缝的北岸飞去。
曲风扬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般,牙齿格格作响,关节碎骨剧痛难耐。他这一生中从未有如这几日这般狼狈颓唐;经脉尽断,骨头粉碎,即便是不死,也是一个废物。
昨日死里逃生,庆幸欢悦,还未想到此层。此时在这雪域极地,形只影单,天地同悲,突然觉得万念俱灰。冷风刮来,眼睛被雪屑钻入,刺痛难忍,热泪登时涌将出来。
彻骨侵寒,心下蓦地一阵悲凉。觉得从前的万千豪情,面对蜃景时的梦想,此刻竟距离自己这般遥远。天遥地远,他不过是这风霜雪雨中的一粒微尘罢了!
这一刹那,只觉万事索然无味,竟觉得倒不葬身此处,被冰雪掩埋,从此冷月寥落,冥冥归去无知无觉的好。
他虽性情桀骜坚韧,屡遭挫折,败而不馁。但此次打击非同小可,形如废人,又被碧雨帝国魔女操纵于掌心,可谓生平最为脆弱之时。身处绝境,茫然之下,那钢铁似的意志也不禁瞬间崩溃。
突然听见紫妙瑶在远处格格脆笑,拖着一只肥硕的巨头银虎跃了过来,“轰”地一声,将那巨头银虎丢在曲风扬的面前,笑道:“我还道绝境恐虎是什么了不得的凶兽,原来和你一样,是一个经不起半点挫折的废物。”
曲风扬一楞,怒道:“你说什么!”
紫妙瑶笑道:“我说错了么?这只傻恐虎也不知怎地疏忽大意,竟将后腿脚掌夹在裂缝里,挣脱不得。大概受了几夜风雪之苦,冻着了脏腑。见我来抓他,竟老老实实不做反抗,岂不像你这垂头丧气的孬种模样?”
曲风扬听她语气中极是鄙夷,登时面红耳赤,羞恼无已,怒喝道:“辣块妈妈的鳖毛蛋,你说谁是孬种?”狂怒之下,竟欲起身争辩,脚踝剧痛,登时又坐落在地。想起自己骨骼断碎,竟连站立也不能够,心中突地一阵沮丧,颓唐不语。
紫妙瑶冷笑道:“瞧瞧你,我没说错吧?断了几根骨头经脉,便如断了脊梁骨一样,连头也抬不起来啦!”
曲风扬心下悲怒,被她这般挖苦,竟是说不出的难受,惨然大笑,笑声凄厉凶狠,冰河上的海鸥海燕纷纷惊飞逃逸。
紫妙瑶冷笑几声,轻轻一掌击在绝境恐虎的脖颈上,那熊闷哼了一声,不再动弹。紫妙瑶指尖“嗤”地冒出气芒光刀,沿着绝境恐虎的脖颈割开,一路下滑,切开一个大口子,轻轻巧巧地将恐虎绒皮剥了下来。
口中悠然笑道:“我从姑墨国来元泱时,听好些人说,近来元泱上出了几个了不得的年轻高手,把元甲、水色千秋尽数打败了。说什么其中一个便是当年乌桓城曲伏的儿子。又说这小子得了申天尊的真传,十分厉害。我还以为当真出了什么绝顶人物呢!心想,哎呀,若是将这小子擒到玴海,那不是天大的功劳吗?”
曲风扬听她提到父亲名讳,登时一震。紫妙瑶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哪知道竟是这样一个软骨头的废物,被无量蛮老吼了几声,举手投足之间,打断了骨头不说,连志气骨气都没啦!这样的不入流货色,恒天君真是太过高估了!”
她那鄙夷不屑的话语如尖针般刺入曲风扬的心底!痛不可抑。脑中一片晕眩,蓦地想起父亲的教诲,想起城亡当日的嘱托。又想起在沧浪岛上,意志消沉时受申天尊所激,所发出的豪言壮誓。心中剧震,愧疚羞惭!
脸面轰然滚烫,蓦地在心底一声大喝:“曲风扬!你是响当当的曲家男儿,申天尊的传人,岂能如此意志薄弱?连这魔女也瞧你不起!”
紫妙瑶嘴角微笑,口中叹道:“原本还指望将这什么了不得人物擒回玴海,讨个赏赐,现在看来,这等货色要当真擒了回去,只怕还要遭人笑话哩!”
曲风扬大怒,昂然喝道:“魔女!谁说我曲风扬没了志气骨气?不就是断了经脉、碎了骨头吗?就算是没了性命,也要化做厉鬼找恒老贼和那玥海老贼算帐!”
紫妙瑶“噗哧”一笑,妙目水汪汪地凝视着他,笑呵呵地道:“是吗?你可别骗我哦,我的赏赐官爵,可全系在你身上啦!”素手一抖,将那张恐虎皮披在曲风扬身上,上下打量,笑道:“还真合适。”
曲风扬一楞,全身大为温暖,心底突然冒出个奇异的念头:“难道这魔女竟是在故意激我吗?”心下恍惚迷惑,咳嗽一声,低声道:“多谢了!这张恐虎皮……很暖和。”
紫妙瑶也不理他,微微一笑,迳自在雪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将那绝境恐虎的油脂丢入,以真气摩擦燃着,“轰”地一声,登时窜起老高的火焰。
然后将绝境恐虎四掌掌心之内,以及他处嫩肉剜出,放在坑中炙烤,过了片刻,脂香浓郁,惹得远处的凶禽纷纷飞来盘桓,鸣啼不已。
当下两人围着火堆吃了一顿虎掌虎肉。紫妙瑶见他不能大力咀嚼,手也艰于活动,便将虎肉撕成丝条,喂他服下。
曲风扬面红耳赤,大是尴尬,但见她落落大方,心想:“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这般拘泥小气,岂不是连这魔女也不如了?”当下道谢,由她喂服。接连几次,唇舌不小心碰触到紫妙瑶滑腻柔软的手指,两人都蓦地一震,脸上绯红,转开头去。
吃完之后,紫妙瑶又剜了一些幼嫩的虎肉,以轻纱纸包好,藏在如意锦囊中。这一路朝东,越发荒凉酷寒,食物自是益少,格外珍贵。
曲风扬身着厚绒虎皮,刚刚又饱餐一顿,周身上下大为暖和。见紫妙瑶衣裳单薄,在风中如细柳招摇,心下突地不忍,便想解下虎皮披在她的身上。
他心念方动,紫妙瑶便脸上一红,逃了开去,笑道:“木头,我才不要这虎皮呢!”眼波流转,在他身上瞟过,格格笑将起来。
曲风扬一呆,愕然道:“你笑什么?”
她嫣然道:“你呆头呆脑的,真像一只虎崽子。”
曲风扬听她话语妩媚,心中蓦地又是一荡。低头望去,冰上映照出自己的身影,毛绒绒、圆滚滚地坐着,笨拙古怪,果然颇为逗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之下,心情大转舒畅,又恢复了许多精神。
歇息片刻,紫妙瑶重又将他装入如意锦囊,塞入怀中,腾空而起,朝西瞬移疾行。他们方甫离开,盘桓于上空的冰鸬等凶禽便纷纷疾冲而下,怪鸣迭声,扑翅跳跃,争抢那残余的熊肉尸骸。
飞霜鼓舞,天地苍茫,冰雪铺天盖地;一路东进,天气越发苦寒难耐。
日落时分,他们到了雪域冰原大峡谷。青紫色的大地上,巨大的裂缝纵横交错,宛如田陌。他们在一条冰河裂谷下歇息。
暮色苍茫,晚霞绚丽,残红的夕阳在雪地冰原上悬挂着,殊无暖意。湛蓝的苍宇纯净而明亮,但当狂风卷着冰雪从头上掠过!登时便成了白蒙蒙的一片。飞禽哀号,远远地听见不知名的凶兽嘶吼的声音,苍凉入骨。
紫妙瑶在峡谷峭壁上凿了一个小洞,可供两人盘膝坐下,躲风避寒。当她去峡谷冰缘上凿冰捕鱼时,曲风扬便坐在那石窟中,远远眺望。
冰风呼啸,雪屑纷飞。隔着那漫漫碎玉珍珠,看着紫妙瑶玄衣飘舞,在峡谷冰缘上或跳跃,或蹲踞,忽然拎起一条青紫的鲱鱼,朝他挥手,发出欢愉的叫声……曲风扬的心中仿佛突然冰雪融化,那森冷戒备的敌意也一点一点地消逝散去。
当夜,紫妙瑶将捕到的峡谷冰缘鲱鱼制成鱼干,喂服曲风扬。两人紧紧相依着坐在石窟中,听着石窟外飞霜鼓舞,寒兽悲吼,都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离开元泱越远,两人之间的隔阂、壁垒便仿佛越加淡薄,在这荒无人烟的雪域绝境,天底下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苍凉的寂寞和茫然的恐惧,无边无际地包拢着。无形之中,竟觉得彼此象是相识了多年的故交一般,熟稔而日渐亲密。
尤其在这窄小的石窟中,两人相隔数寸,肌肤相贴,呼吸互间!就连彼此的心跳也清晰可闻。那感觉如此奇特,又如此动人,仿佛彼此倚靠,相依为命。
睡到半夜,曲风扬发起烧来。全身滚烫,但体内却是说不出的冰寒冰凉,不住地颤抖,迷迷蒙蒙说起胡话。朦胧中依稀觉得,紫妙瑶以手掌化了许多温热的雪水,灌到他的口中。温暖光滑的身体游鱼般钻入虎皮,将他紧紧抱住。
那滑腻香软的肢体,滚烫而温柔,奇异的幽香让他忘了冰寒和疼痛。耳边迷迷糊糊地听她似乎在低声说些什么,听不分明,只觉得仿佛舂风吹过,花语呢喃,耳中温热麻痒,又是舒服又是难受。
他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仿佛又回到了琼海的柔软沙滩上,海风摩挲,阳光普照,波海潮声,绿浪轻摇……依稀中觉得如此安全,如此宁静,再也不必去思索什么。终于微笑着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之时,紫妙瑶已改易了一张粉靥,在冰河上巡回捕鱼。想起昨夜之事,曲风扬恍惚若梦,似真似幻,但见紫妙瑶若无其事,与他说话时神态语气毫无异样,心下虽然疑惑,也不好意思开口相问。两人吃了些鱼干之后,继续东进赶路。
如此过了两日,离元泱已越来越远。四处冰天雪地,寸草不生,连冰缘也越来越难寻到。好在紫妙瑶当日贮存了不少鱼干,聊以充饥。有时偶尔撞见雪獭、鼬鼠、绝境恐虎等雪域绝境猛兽,便被紫妙瑶猎杀烤食。
曲风扬经脉、碎骨虽然未见好转,依旧不能动弹,但气血通畅,也已能自己嚼食,但有些兽肉太过硬韧,依旧由紫妙瑶撕烂了,用手喂他吞下。
白日午时稍稍停顿,吃完午餐之后便又匆匆赶路。夜里则在裂谷等挡风处,挖掘洞穴过夜。
到了第三日夜里,冰原上寻不着峡谷,紫妙瑶便掘了一个深坑,又以三尺冰封诀在顶上筑起弧型冰盖,只留几个通气孔。夜里风霜雪雨,咄咄有声,两人藏在其下,倒也喜乐安平。
途中曲风扬数次相问究竟去往何处,紫妙瑶只是笑道:“地老天荒。”
曲风扬心下更加茫然。身负重伤,在这雪域绝境上飞行了数千里,心中隐隐地早已不抱希望能尽快赶回元泱。只是不知这魔女究竟意欲何为?
但瞧这光景,她又似乎毫无恶意。女人之心,实在难以猜度。狂风酷寒里,每每想起南宫易、馨儿等人,便觉焦躁忧虑,但身在万里之外,手无缚鸡之力,又能如何?
再往东去,酷寒难耐,紫妙瑶也有些不支,所幸当日遇见几只雪域七彩狐,捕杀之裹,妩媚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