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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叔叔, 冯叔叔, 你没事吧?”冯子震在两个孩子压低声音的呼喊中醒来,左肋阵阵刺痛,右腿自膝盖以下已经没了知觉, 四周黑漆漆的,空气里有着草木的香气, 看周围情况,自己应该是在一个树洞*里。
“你们将我拉进来的?”冯子震记得他带着两个孩子逃亡, 半路上碰到了一队二十多人的海寇, 结果就是这样了。
“嗯。”
冯子震在两个孩子的支撑下坐了起来,外边的雨停了,他们身上却仍旧是潮湿的, 再加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让人难受异常。冯子震用尽全力将小腿曲起,果然有着箭伤的小腿已经完全肿了, 伤口处传来传来阵阵腐败的臭味。取下头上的银簪, 原本还要到火上灼烧一下,可是现在显然是没有时间了。
两个一脸好奇的孩子眼看着冯子震将簪子捅进了自己伤口里,不由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脓血噗的一声流了出来,恶臭的味道更浓,冯子震也感觉到了疼痛, 手上非但没软,反而捅得更深,且扭动发簪搅动了一下, 再猛地将簪子拔出。
他的小腿因为疼痛一个抽出,他按压着肌肉中的硬块,将脓血朝外挤出,两个孩子中较大的一个女孩抹了抹眼睛,转身走了出去,不多久便拿了几棵不起眼的药草跑了回来:“冯叔叔,我阿爹原来受了伤便是嚼烂这个敷在伤处,你看有用不?”
“小燕,多谢。”那药草冯子震也是认识,含笑着点头接过。这药虽有些用处,可对他现在这样的伤口其实根本没什么用处,但孩子的心意不能辜负,而且有点伤药也能聊胜于无。
粗糙的裹上了伤口,冯子震心里有些郁闷,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杨鲲鹏单干,可是结果就是丢了薛昂,如今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摸样,他还真是没用……
冯子震压下心中的酸楚,专心考虑着自己的处境,其实李老鲨这群人是典型的乌合之众,以战斗力来讲不过是下九流而已,但如果单说破坏力,却是数一数二的。而且他们已经被薛家帮打散,原本为李老鲨马首是瞻的众匪重新变成了各自为政的小队伍,分散范围大了,破坏力也紧跟着更大了!
现在离开这里,很可能再碰上一群假倭,那个时候以他的身体是否能够仍旧保护两个孩子的安全?所以,只能留在这里——
非但没给大人帮上忙,却还添了麻烦,真是狼狈啊!
“我们去找些吃的东西吧,这两天八成就要呆在树洞里了,你们在这呆着,千万不要动。”
冯子忍着疼起身离开,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取暖。没多久男孩出了声:“姐,你说冯叔叔不会自己跑了吧?”
“瞎说什么呢?”燕子敲了敲弟弟的脑袋,“你忘了冯叔叔是怎么救你的了?小心忘恩负义天打雷劈!”
男孩一缩脑袋,不说话了。
清晨,休息了一晚的杨家军再次出发,因为会合了辎重队,伤兵们都能坐上马车,杨鲲鹏这个病号也能骑上马匹了,虽说马背颠簸,但终归是比自己用两条腿好得多。
如今不需隐藏,全部人马直接沿官道而上,道路虽有些泥泞,但如今阳光充足,天气晴好,赶起路来丝毫也不费劲。
“怎么又皱眉?身体还不舒服?”一直注意着杨鲲鹏的孟p拨马到了他身边。
“不是,大雨之后,天气转晴变热,尸首必将腐烂生虫,我是怕到时候引来大疫。”
“疫病与死人下雨有关?”孟p脱口问出,杨鲲鹏也愣了,这对他来说常识性的问题,大人孩子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搁在现在,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不管是东方西方一旦发生大疫*,基本上都会被人们认为是妖魔恶灵作祟,或者是统治者失德天降惩罚之类的。即使会求助于药物,但是更多的还是求助于鬼神。
杨鲲鹏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那些人本就都是血债累累的恶徒,如今横死,尸体又经风吹日晒不得入土,戾气更甚,十有八九会出来作祟。”
他这倒不是忽悠孟p,比起传染病说到微生物,再从微生物谈到物种的分类和起源,而且非常可能孟p还会以为他这是发烧发糊涂了,所以还是直接编瞎话吧。
孟p一挑眉,一开口便隐含着怒气:“将军也信这鬼神之说吗?”
“这个~”
“不想告我,直接说便好,何必蒙骗于我?”瞪了杨鲲鹏一眼,孟p打马跑了。
“……”杨鲲鹏既无奈又惭愧,不过这也确实是他自作自受!
绍兴
夏鼎发动百姓守城,城中所有富户家中家丁全部被拉出来编成数组,轮流在城墙上值班,这些人虽然比不得真正的官兵,可怎么说都有些三脚猫的功夫。清空所有贴近城墙的房屋内住户,无处可去的百姓可到衙门、庙宇或学堂中暂住。所有成年男子又按年级专长分组,整个绍兴城可以说是全民备战……
浅井一夫带着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紧紧关闭的城门和高耸的城墙。不过在来的路上他也已经招呼了手下赶制了几驾梯子,看高度足够让人踩在梯子的顶上翻进城墙去。可没想到,他刚想整队,就听城墙上嘭的一声响,远远的一个飞速移动的小黑点砸在了城墙不远处的地面上,紧跟着又是“砰砰”之声响起,这次却是清脆也密集了很多,还夹杂着无数羽箭从城墙上射了下来。
不过不管是什么,如今的距离却是丝毫也伤不到众倭的……
待攻势停止,倭寇们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城墙上夏鼎虽满面涨红,却也是无可奈何。刚才看着炮的几个门官惊慌之下就点了引信了,然后随着他们的这一炮打出,城墙上顿时有人抱着着朝下跑,有人一边尖叫一边挥舞着手臂四处乱窜,还有人立刻发疯一样开始朝城墙下射箭放鸟铳,总之什么反应的人都有,就是那些沉稳冷静巍然不惧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就是下定自己也下意识的射出了两箭才意识到不对。
这也无法,倭寇积威甚重,百姓们多知其凶残,甚至在传言中将其妖魔化,所以有如此反应其实也不算出乎意料。等到骚乱平息,倭寇们的笑声和辱骂声远远传来,城墙上的老少爷们虽然脸上发热,但也不约而同的退后了几步,有个胆子小的扔下手中弓箭就要逃下城墙去,却被两个衙役抓住,扭到了夏鼎面前。
“我不要送死!我不想死!你这狗官,呸!”这人虽语无伦次,但是其他众人眼中却隐隐有些人中之感。
“啪!”夏鼎扇了他一个大巴掌,“你逃?!你能逃到哪里去!逃到你家里的被窝里?!你自己家里的土墙比绍兴的城墙安全?!还是你爷娘老婆能够保你周全?!放开他!别拦着他,要逃就逃!谁想逃的也跟着他一块去!去你娘的裤|裆里躲着!!”
夏鼎堂堂知府老爷,入进却也是口出秽言,两个衙役将欲逃之人放下。这人跌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却是一边涕泪齐流,一边去摸自己先前扔在地上的弓箭。显然是不跑了,其他动摇的人也都是咬紧了牙关,虽然手发抖,心发慌,可终究是没人再逃了。
夏鼎看着这些百姓,他们虽站在城头护卫绍兴,他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便是绍兴能够守住,之后却不知道要有几家要挂起白幡……
赶路的前一天杨鲲鹏还骑着马,第二天就变成继续坐马车了,因为他的寒症再次严重了。他病倒的好处是孟p不再和他闹气了,而是共乘一车随时照顾他,坏处是很自然的引起了军心浮动。
“放心吧,不过是生病,只要我没死,就没事。”杨鲲鹏在喝过药之后,迷迷糊糊的安慰了孟p一句便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