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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鲲鹏那天恍恍惚惚回了家, 真的在半路上去市集买了三条铁链子~可是等回到家, 脑袋清醒回过味来了,他又看着桌上的三根铁链发呆。这是农人买去拴牛用的,两指粗的链条, 一根就有三斤多重。
“我买这东西干什么?”杨鲲鹏一边拿着铁链把玩,一边露出一抹苦笑, 他刚才真的是气疯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常, 刚想叫人把铁链送到库房, 屋外就一阵喧闹,听声音像是个女子想要进来,守门的仆役不让, 正在争吵。
“外边是谁?”
“禀大人, 是伙房的小燕说要见您。”
“小燕?”杨鲲鹏一愣,伸手翻翻桌子, 果然他特意留下的一样东西没有了, 难不成是这位姐姐大义灭亲向他告密来了?杨鲲鹏对这个女孩还是有些好感的,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而是作为一个长者对一个孩子的关爱。毕竟按照心理年龄来讲,杨鲲鹏也快进入中年了。
暗自打定主意,要是小燕真的是来告发自己弟弟的, 那他就罚虽然是要罚的,但一定要留下这姐弟的性命。
“让她进来吧。”
杨鲲鹏话音刚落,书房的门就开了, 一个一身麻衣,披头散发的女子踉跄进屋,立刻便跪在了地上:“叩见大人。”小燕这身衣服是她自己故意装扮的,为的就是来顶罪。
“小燕,你求见于我,难不成是伙房的管事亏待了你,你要来讨回公道?”
“大人误会了,伙房的赵妈是好人,平常对奴婢姐弟多有关爱,大人不要错怪了好人。”小燕拜倒,连忙否认。
“既然如此,你如此摸样又是所为何事?”
“奴婢是来顶罪的。”
“顶罪?!”杨鲲鹏一愣,原来自己完全理解错误。
小燕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但是想到弟弟,便又鼓足了勇气:“正是。大人不知,虎头……奴婢的弟弟犯了错,偷拿了书房中的物品到外边换钱……”
“啪!”杨鲲鹏猛一拍桌子,小燕顿时住了嘴,“你既来认错,那大概也知道你弟弟做了什么‘好事’!你说这话就不亏心吗?”
小燕一惊,立刻连连叩头告罪,她原本确实要实话实说的,可是蝼蚁尚且偷生,又何况是人?
要是实话实说,她觉得自己是决计保不住性命的,这位将军更是可能立刻派人追回弟弟,现在弟弟还没跑远,又是孩子,说不准就被捉了回来,这才鬼迷心窍改了口。
可谁知道杨鲲鹏却是一语道破,小燕顿时又愧又惊,失了冷静。
“算了,把她带下去吧。”杨鲲鹏摇摇头,这女孩虽有些胆识,但却眼界窄小,自以为是,且为了弟弟失了常性,已经留不住了。
“大人!大人!奴婢知错了!饶了奴婢的弟弟这一次吧!”小燕这次脑筋却是又灵光了,她看杨鲲鹏的表现,转念便猜到了大概——即便一开始主家不知道虎头干了什么,但是现在他明显已经发觉了真相,那为什么不将弟弟捉起来?想想某些戏文中的故事,虎头八成就是被人当成了钓鱼的饵。
少女尖利的嘶喊,让本来就烦躁的杨鲲鹏没了耐心,他一挥手,两个架着小燕的仆人放开了手,小燕立刻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你现在还在为你弟弟求情,你可知他临走又从我这书桌上拿了一份军报?”
“虎头只说他拿了一份废纸,没说是……是什么军报……”
“你既然一口咬定虎头拿的只是废纸,那又来认什么罪?”
“那么大人既然知道虎头拿的是要命的东西,却为何不将他拿住?”小燕咬着嘴唇,虽然有些亏心,可是为了弟弟和自己的性命,她也只能狡辩了!反正拖得一时是一时!
“真是尖牙利嘴!”杨鲲鹏也气急了,可还没等他在开口,敲门声响起,有锦衣卫来见。杨鲲鹏将人叫进来,那锦衣卫在他耳边耳语两句,杨鲲鹏一惊,继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锦衣卫离开,杨鲲鹏看着小燕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怜悯:“小燕,你可知刚才那人告诉了我什么?”
小燕一愣,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可又想锦衣卫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于是皱眉摇头道:“这奴婢如何能够知道?”
“你弟弟刚刚被人在护城河里发现,已是溺毙多时了。”
“啊!?你、你骗我!”小燕一惊,下意识的便指着杨鲲鹏脱口而出。
“骗没骗你,你去见了就知道了。”杨鲲鹏摇摇头,“你弟弟的尸体如今就在顺平府衙里……”杨鲲鹏话没说完,小燕已经疯了一样冲出了书房,仆人要拦,被杨鲲鹏伸手止住。
“你们去她房里收拾了东西,都给她送过去吧。”
“大人,您就这么放过她了?”一个仆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世上,活罪总是比死罪难受。”就像多年前的大本堂讲读师吴镇,被赵璞下令回家“养病”,原本好好的一个人没两年就中了风,嘴歪眼斜,走动不能。他的几个儿子在他健康的时候都孝顺无比,到了他病弱不能自理的时候,却转眼就变了样,日日吵闹只为争夺家产。前年吴镇刚咽气,与其说是病死的,不如说是活活气死的……
而小燕虽然年轻,但除非有一天他自己想明白了,否则受活罪的时间只能比吴镇更长——她的弟弟,根本就是因为她的放纵而死的!
杨鲲鹏叹息一声,子震出事,又何尝不是因为他的疏忽而引起的呢?子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受的活罪不会比小燕少。
小燕发疯一般一路跑到了顺平府衙门,衙门的差役却不让她进门,要不是后边杨府的仆役赶到,说不准便拿她当疯婆子打上一顿。
有衙役带她到里边去认尸,小燕虽然一个劲的在嘴里念叨着“不是我弟弟,不是我弟弟”,不过现实是残酷的,撩开尸体上的白布单,草席上的尸身虽然因为泡水而发胀,再加上些烂泥污物,有些看不清面目,但小燕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弟弟呢?
一阵天旋地转,小燕昏死了过去!
假情报借着虎头的手传了出去,可对方却比想象中凶残得多,大概是看着最需要的情报到手了,虎头又没用了,干脆来一个杀人灭口。杨鲲鹏虽然有些憋闷,毕竟虎头年纪确实还小,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正好在他郁郁了两天之后,南边海上的战报传来,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逐渐陷入繁忙的杨鲲鹏也就将这姐弟俩事情抛在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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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和鲁昨天听李怀说冯子震虽然仍旧有些想不通,却是已经说话了,反正时间还长着,可缓缓图之,最好晾一晾他,短期内不要再去找他。
但辗转反侧了一晚上,胡和鲁就忍不住了。他还没听过冯子震的声音,便是昏迷的时候,那人也紧咬着嘴唇,只偶尔发出几声破碎的□□。但就是那声音,在胡和鲁听来,也比他过去拥抱的任何女子在床上的娇吟更动听。他想听他叫自己的名字,要不然听他叫自己“殿下”也是可以的!
胡和鲁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性急的人,他曾经能够为了打一头白鹿,而在灌木丛中忍受着蚊虫叮咬硬是守了一天一夜,可是现在他却把已经管不住自己了。
这也就是汉人的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吧?冯子震如今在他眼中就是最迷人的美人,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迷恋这么一个汉人的俘虏。或者冯子震之于他,就像他曾经获得的那张白鹿皮一样,没得到的时候疯狂的想要拥有,刚得到的时候欣喜而珍惜,看得久了便觉得厌烦了……
不过至少现在他是狂热的,这种渴望征服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
“冯将军,这几日身体如何了?”今天胡和鲁干脆连椅子也不要,直接坐在床边了。
冯子震心说我怎么样了,你天天问大夫,还用问我吗?不过演戏演全套,冯子震抬头,嘴唇张张合合,眼神复杂无比,就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多谢殿下关心,在下无恙了。”
胡和鲁双眼一亮,欣喜得就差唱出歌来,平平板板的一句话,但那低沉的男性嗓音胡和鲁怎么听怎么悦耳, 怎么听怎么……诱人!
“啪!”他一巴掌拍在了冯子震的腿上,貌似爽朗的大笑着,“无恙就好,无恙就好!”
冯子震身体一僵,低头咬牙,忍了!
“想来子震也憋闷得狠了,过两日待你大好了,我带你出去打猎可好?”胡和鲁立刻改了称呼,他也想“明白”了,现在提那些军情什么的并没有用处,还不如慢慢得到他的心,到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自己的了,还能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谢过太子殿下了。”冯子震心说这人还真是得寸进尺,他后边行事可要掌握好了尺度,要不然说不准就被这饿虎生吞了!
孟p回到落脚的客栈,其实这里是大颢暗探的一个据点,他在这里的身份是掌柜的远房外甥。
孟p坐在自己房中叹气,这金焱的皇宫虽然比不上紫禁城,但毕竟是皇宫,金焱也曾入主中原近百年,下层百姓还有不少保持着游牧民族的作风,可是上层贵族却是汉化严重,房屋建筑也受中原影响,整体布局明暗结合,守卫布置易守难攻。即便有大队人马想要推平皇城都有些困难,他想如当初自己设想的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将冯子震救出宫来,更是不可能了。
难道就这么无功而返?
这念头在孟p脑海中转瞬即逝,他也知道自己鲁莽了,要是这么空手而回,还不知道杨鲲鹏怎么整治他呢!带了冯子震回去方能让自己的皮肉好过……
孟p叹气,第一次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不过想来他要是把冯子震带回去了,这点后悔就烟消云散了)。
三天后,孟p正挑着一副担子在路边卖炊饼,他毕竟名义上是来投奔舅舅的,不能整天无所事事在店中干吃饭,那样太过引人怀疑。所以干脆一边卖炊饼,一边观察情况。他容貌英俊,炊饼又好吃实惠,没想到倒是小挣了一笔,这就是始料不及的了。
今天正卖着呢,街道北边忽然一阵杂乱,行人四散奔逃走避,远远的就能听到马蹄声,孟p赶紧担起炊饼摊子,躲在墙边。挥着鞭子净街的两骑飞速奔过,路边店面都上了门板,来不及躲进去的百姓,都和孟p一样躲在路边规规矩矩的跪倒,且人人都紧紧低下了头,动都不敢动。
孟p看别人都跪了,无奈之下他就……蹲下了~反正有炊饼担子挡着,也没人看见他两条腿到底是什么姿势。
不多时大队人马疾驰而过,孟p在抬头与不抬头之间挣扎了良久,最后还是老实的低头,没办法,势比人强,他可不想因为与众不同,而被人乱马踏死。却不知道就此错失了知晓冯子震消息的机会,此时在马队之中的冯子震也因为一心扑在出城之后到底要不要逃跑上,根本就是目不斜视,哪里知道与孟p擦身而过?
冯子震跟着胡和鲁出城打猎,虽说现在天气越来越温暖,但将自己裹个严实的他还是觉得阵阵发凉,且从皇宫到猎场,中间不过是少半个时辰的马程,他竟然就有些气喘,看来他身体如今果然是亏乏得厉害。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冯子震无奈的放弃了逃跑的计划,且不说人生地不熟,就是他现在虚弱的身体,也逃不远,无端被人捉回来,反而失去了胡和鲁的信任,只是自己给自己找祸而已。
不过这病倒并非不可利用……
到了猎场,胡和鲁挥着马鞭,指点着不远处已经一片新绿的树林,刚要讲述一下自己过去的辉煌战绩,就看冯子震扶着马鞍,皱着眉,闭着眼在马背上摇晃,一张俊脸惨白如纸(一半装的)。
“子震?你怎么了?”今天带出来的都是自己的亲信死士,胡和鲁也能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对冯子震的与众不同。
“头晕而已,殿下不必挂心。”冯子震在心里逵猩瘢煜茫谷灰灿醒菹菲说囊惶欤浚
“是我的不是,还未等你大好,便拉你出来,你且不休息吧,只看我大显身手!”
“……”冯子震的沉默以对,在胡和鲁看来是默认,却不知道他是在忍受那上翻的恶心——这位太子殿下怎么看都像是把他当女人看待,还什么“看我大显身手”?真让冯子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他默默点了点头,下马走去了护卫们刚辟出的营地。这里草高林密,蛇虫鼠蚁到处都是,随便坐下,惹上哪一个都没好结果。轻则中毒受伤,重则命丧黄泉。
胡和鲁进林子之前,小心嘱咐了几个留守的护卫,在照顾冯子震的同时,也要盯紧了他。
冯子震却不管他们的小动作,进了帐篷就躺下睡觉,不管为了什么,他都必须尽快恢复健康,不然就像今天一样,逃跑的机会放在眼前,他都没办法行动。
但他的这一番作为,胡和鲁知道后欣喜不已,只道是他已经死心塌地留在金焱了。
原本胡和鲁想在猎场住上三四天,可以冯子震的身体显然是不能了,第二天大队人马就又声势浩大的回到了皇宫。他看冯子震一脸的疲态,倒是也没在他的小院中多做停留,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可胡和鲁刚走没多久,他的妹妹乌兰公主便找来了!
“我听说,你是杨鲲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