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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下了雪,这双桂村朝镇子上去的路,便越发的不好走了。不过刘七看来是早已赶熟了这来去的路了,虽然路面已被白雪遮盖,但牛车走的依旧稳稳当当。
不过这天可确实是够冷的,坐了没多久,墨岘便庆幸临出门时他与七师兄都用药油抹了手,否则就这么坐着不动,以他的内力倒是不怕,不过七师兄必定要被冻坏了。
可即便如此,七师兄的脸色现在也明显有些难看了,墨岘皱着眉,转身从背筐里拿出了一个皮水囊。
“喝两口,暖暖身子。”七师兄也没拒绝,毕竟他也确实是冷了。拧开塞子,里边的酒气瞬间冲鼻而入,七师兄忍不住侧头打了个喷嚏,“好烈的酒啊。”
“烈酒暖身。”墨岘又推了推皮囊,示意他快喝。
七师兄点头,扶着皮囊朝嘴里倒了小半口。烈酒入口,辣如吞姜,险些让七师兄吐了出去。但终究是忍住,咽入了腹中。顿时,一团烈火烧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缓缓吐出一口气,七师兄却并未将酒囊交换给墨岘,而是半侧着身对刘七招呼着:“七哥,赶车疲累,喝口酒暖暖身吧。”
“好!多谢!”刘七也干脆,接过酒囊,仰头就灌!
角度的关系,墨岘和七师兄没见他喝下了酒后的脸色,不过之后有半盏茶的功夫,刘七莫说的动弹,便是连吱也没有吱上一声。
也幸好那拉着车的牛,是头识路的老牛,否则说不准就连人带车把他们都拉沟里去了……
“爽——!!!哈哈哈哈!”就在墨岘和七师兄都为刘七担着心,怕这位老哥哥有个好歹的时候,刘七忽然一声大吼,继而大笑了起来。
“欧阳兄弟啊,你这酒可真是……”刘七转身,仍旧笑着把酒囊扔了回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老农一般的刘七,此时脊背挺直,面容爽朗,虽然容貌依旧算不上英俊,但自有一股豪侠的气概。
“刘七哥若喜欢,那这袋酒便送与哥哥了。”
“哦?”刘七眼睛一亮,显然是极喜欢这酒的,但是却看向七师兄——显然他也是知道,这酒是墨岘用来路上取暖用的。
“小弟多带了一袋。”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背篓,这次出来,墨岘塞在里边的“宝贝”却是不少。
“那老哥哥我便却之不恭了。”刘七笑了笑,拧开皮囊又喝了一口,这次却是小口了。酒咽下,刘七舒爽的吸了一口凉气,终于专注赶车去了。
开始墨岘还有点担心刘七见猎心喜,喝起来没节制——虽然是牛车,但是酒后驾车也是要出事的。索性,直到他们到了红石镇,刘七都并未再喝。只是进了镇子后,告诉他们买完了东西到城门口的茶棚等他便好了。
至于会合的时间,倒是不用定。因刘七本来也是赶集买东西的,少说要等过了晌午,要在申时时左右离开。无论墨岘和七师兄逛街逛得多慢,那个时候也买完了。
两边分手,七师兄看着刘七赶着牛车渐渐消失于人群里,忍不住开口道:“你我还真是住进了个了不得的村子。”
七师兄自问武功虽然不算太强,但也不算太差,但这一路上他都冻得让墨岘看出不对劲来了。原本以为村子里最普通的刘七,却恍若无事,显然也是深藏不露的。
“咱俩在这里说别人,说不准人家也在背后如此评论咱俩呢。”
七师兄一顿,笑着点头:“这倒也是,方才是我多心了,过日子而已,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咱家的经挺好念的。”墨岘悄声抗议。
“嗯,是挺好念的。”七师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且原本因有些感慨而沉郁的脸,立时变得晴朗起来。
于是墨岘也笑了,两个人就手拉着……墨岘意图拉手,结果被七师兄一巴掌把爪子拍飞了……总之就是正式开始他们的第一次赶集了。
镇子里的集市不算小,但当然也大不到哪里去,毕竟只是个古代的镇子。不过就像赵五爷说的,现在入冬农闲了,且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周围四里八乡的都有人来赶集,卖货,买货。
没走两步,墨岘就看见了穿越古代必吃的冰糖葫芦。有小贩举着个蒿草绑的棍子,上面扎着密密麻麻的红彤彤的糖葫芦,嘴里高声吆喝着,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在这颜色相对暗淡许多的季节里,那抹红可真的是扎眼得很。
“吃吗?”墨岘看了两眼转头问七师兄。
“又不是……”原本想说“又不是小孩子”,但七师兄猛然忆起了墨岘的经历——他……没吃过糖葫芦吧?“好,记得挑两支大的。”
“嗯。”墨岘点点头,有些雀跃的追向那高高举起的糖葫芦去了。
七师兄想的很对,墨岘,确实是从来没吃过冰糖葫芦的,不止是古代的这辈子,即便是上辈子也是如此。那位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母亲,从墨岘懂事起,就不再给予他任何奖励,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
而糖葫芦虽小,但显然也被算在“浮夸”且不必要的需求中的,如果墨岘向母亲索要,那他得到的只有皮带甚至棍棒。
而现在和七师兄在一起,墨岘觉得,或许……他能够撒撒娇了。
没一会,墨岘便举着两个糖葫芦窜了回来。至于那两只捆着脚被他拎在手里的可怜山鸡,现在则被挂在了胳膊上,随着他的动作扑腾来扑腾去。
于是两个大男人,便在拥挤的集市里,举着冰糖葫芦招摇过市。过往的人都拿看败家子、糊涂虫的眼神看着他们——毕竟对于现在的普通农人来说,花钱买这些个不能饱腹的零食,确实是属于败家的行为!
不过墨岘当然是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的,实际上反应迟钝的他,甚至根本没注意旁人都是如何看他的。
七师兄虽然有些窘,但既然墨岘如今吃得开心,他便也渐渐想开了,放开了——如今他活着,只为了身旁的这个人,那何必要因着旁人的眼光,委屈自己,委屈他呢?
于是一路大模大样的逛游,两人别的没买,光买吃食了。
一只山鸡换了半筐的干红枣,另外一只山鸡换了海碗大小,一寸多厚的两大块麦芽糖外加两大块的灶糖,干野菜换了一小袋山楂——这也是刘七告诉他们的,带来的东西别卖,卖不出好价钱,不如直接拿去与旁人换。
其实来这里摆摊的大多数人,虽收钱,但也是更喜欢直接交换的。
墨岘还见识到了古代的卖油翁,真的是如书上说的,老爷子能用舀水的大水瓢,将油点滴不漏的倒进筷子粗细的葫芦口里去。这手功夫,便是墨岘也不认为自己能做得到。不过对墨岘来说,欣赏绝技重要,买油更重要。
于是十八文钱,满满的两个油葫芦放进了框里。墨岘再一次感慨,这时代的钱真是值钱……
路过卖肉的铺子,墨岘原本是直接走过的,七师兄却停了下来:“小墨,买个猪头。”
七师兄从来都是不要钱的,所以如今钱自然都放在墨岘身上。
“买猪头?”墨岘顿时有点澹笆π窒不冻灾硗罚恐矶洌恐肀亲樱恐砩嗤罚炕故侵砟宰樱俊
“什么猪脑子,猪舌头的?猪头是祭祖的。”
于是墨岘恍然大悟,他都忘了过年祭祖可是过年的重头大戏。而虽说到过年,还有将近一个月,但反正现在冬天冷,一盆水放在外边不出两个时辰就冻成了冰,比冰箱还冰箱,猪头买回去朝外边一方,倒也是不怕坏。
肉铺里的屠子和旁边帮手的两个小徒弟也是如小说上说的,膀大腰圆一身是油,见有客进来,立刻摆起笑脸,很是狰狞……
不过屠子却并不宰客,给他们挑了个最大的猪头,价钱却要的并不高,且说起话来虽瓮声瓮气,词词句句倒也和善。
结果墨岘看他这里的肉确实是不错的,干脆又买了几斤肉,并半扇肋排,于是,屠子笑得更狰狞了~
切肉的时候特意还要与墨岘切那最肥的——毕竟这年月吃肉肉最重是油水,所以越肥的肉便越好。墨岘忙道不用,挑了些肥瘦均匀的,还有纯瘦肉的。
那屠子却觉得占了墨岘天大的便宜一边,死活给墨岘加了两个大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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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子包肉的时候,墨岘却看砧板上有半边动物不像是猪:“你这里还卖羊?”
“客官可是还要个羊头?”屠子立刻将刀抄了起来,到不像是招呼着卖肉,反而像是要杀人越货。
“不要羊头,不要羊头。”看着屠子拎着杀猪刀就要朝后院去,墨岘匆忙将人叫住,“只要两个羊腿便好。”
“哦!那客官稍等!”
片刻后屠子拎着羊腿来了,也一同帮墨岘包好。不过过程中,屠子却又以墨岘是大客为由,塞了两块猪肝,两圈洗好的猪肠给墨岘。
待从铺子里出来时,两人的背篓都已经塞得满满的了。墨岘唯一遗憾的是,这年月没有专门用来食用的肉牛,所有的牛都是耕地拉车有活干的,且在衙门登记造册的,应该说牛比人都金贵。
而农人养牛多养出了感情,就如刘七家的那头牛,刘七婶子都说过,老牛若是死了,不会杀了吃肉,只会将它安安稳稳葬了。
所以墨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别想吃牛肉了……
两个人却并未就此离开,而是继续买了些过年用的东西。
灶王画、大红纸、香烛、年画……
总之待他们拎着东西找到茶棚时,早已等在那里的刘七差点没认出他二人来——都让东西压住了。
颠颠的坐在回家的牛车上,墨岘看着红纸一时好奇问道:“师兄,只买了红纸,你会剪窗花吗?”
“不会……不过咱俩可以一起试着剪。”
墨岘听了开头,原本还打算,如今他认得路了,那便过几日,自己跑来镇里买那剪好了的窗花。却再听后边,便立刻没那打算了——家是他们自己的家,那自然要自己装饰,剪窗花,无非也就是剪窗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