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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居不愧是全江南最好的酒楼。
香甜清脆的桂花糯米藕,酸甜可口、外脆里嫩的松鼠鳜鱼,酥烂软糯、入口即化的东坡肉,一道道江南的特色美食,让褚宵很是大饱口福。
桌上的氛围也十分融洽。
陆小凤惯会调节气氛,楚留香和花满楼也不是难相处的人,不多时,褚宵心里的那点陌生感便被打消,开始端着酒杯,同他们谈天说地、称兄道弟起来。
陈年的女儿红醇香甘鲜,后劲十足,不过几杯下肚,褚宵白嫩的脸上就泛起了一层红晕。
但他的神志仍旧十分清明。
他一直在等,等着陆小凤‘出招’。
可陆小凤却始终没有异动,他只是中规中矩的跟褚宵寒暄了几句,言谈间,甚至还特意避开了一些涉及私密的话题,没有对褚宵的来历进行任何打探。
褚宵有些迷糊了。
难不成,真的是他想多了?
陆小凤请他喝酒,该不会真是因为对他‘一见如故’吧?
陆小凤其实也很无奈。
他原本是打算在饭桌上探一探褚宵的底,可每当他准备开口时,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心虚感,在这种心虚感的驱使下,他每一次都会忍不住更换话题,扯来扯去,就扯了一堆无关紧要的闲话。
眼瞅着这顿饭就要结束,还是一无所获的陆小凤终于坐不住了。
“咳。”
他清了清嗓子,视线有些飘忽的从褚宵身上掠过,然后故作随意的问道:“听口音,小小你应该是京都人士吧,头一次下江南?”
终于来了!
褚宵眼珠一转,笑眯眯的回道:“是呀,陆大哥真是好眼力。”
“哈哈哈。”陆小凤扯着嘴角干笑了几声,又干巴巴的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不急着走的话,我可以带你在江南好好的玩上几天。”
g妈,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话方式……
褚宵捏着酒杯的指尖轻微抖动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冲陆小凤翻了个白眼。讲道理,这种没有丝毫技术含量可言的套话方式,他在三岁的时候就能看破了好么?
为了不侮辱自己的智商,褚宵果断的直奔主题。
“陆大哥,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也别再为难自己的智商了。
从这句话中接收到了明显的鄙视意味儿的陆小凤:“……”
陆小凤脸上那无比精彩的表情,成功的逗乐了一旁围观看戏的楚留香,就连花满楼,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他虽然目不能视,却也能猜测到陆小凤此时的反应。
那一定十分有趣。
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鄙视,还被朋友们嘲笑的陆小凤,带着满脸的憋屈和无奈,闷声对褚宵问道:“你不介意我这么做么?”
褚宵耸了耸肩,玩笑道:“你就当我是吃人嘴短好了。”
陆小凤当然不会把这句玩笑话当真,他估摸着,褚宵大概是看在楚留香的面子上,才会不与他计较刚才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的目的到底还是达成了。
“既然小小你如此坦率,那我也就不多铝恕!毕肮咝缘拿嗣樱叫》镒鄙戆宥偶降溃骸拔移涫凳窍胂蚰闱笾ひ患虑椤墙喜颊梗欠裎闼保俊
闻言,褚宵的脸上立马露出了意外之色。
这跟他事先预想的不一样啊!
他以为陆小凤接近自己,是因为好奇心发作,看出了他的武功套路,想要打探一下他的身份来历什么的,但没成想,陆小凤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求证江南布政使的事儿。
而且听语气,陆小凤显然已经认定了他杀手的身份。
褚宵呐呐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他明明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啊,除了最开始的那次误杀之外,褚宵每次行刺时都会格外注意,确保动手时不会有任何目击者在场,事后,也会清理一番现场,确定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所以,陆小凤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果然是你。”
听到褚宵这等同于承认了身份的回答,陆小凤笑了笑,故作神秘道:“其实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知道这件事情。”
“谁?”
“喏。”陆小凤咧嘴一笑,冲着楚留香所坐的方向努了努下巴,然后便抱起双臂,端出一副等看好戏的架势。
他很期待,等褚宵得知自己在无意中截了楚留香的胡时,会是怎样一番精彩的反应。
楚留香满脸无奈的瞪了陆小凤一眼。
这厮明知道他不擅长应对褚宵这种‘崇拜者’,却偏要将话题引到他的身上……啧,这小心眼的家伙,肯定是为了报复他刚才的‘幸灾乐祸’。
陆小凤:来呀,互相伤害呀。
在褚宵莫名热切的注视下,楚留香尽量言简意赅的将事情的原委,同褚宵讲述了一遍。
在得知自己在无意中截了楚留香的胡时,褚宵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竟然害的从未失过手的盗帅失败了一次!
噢哟~想想还莫名的有点儿小激动呢=v=
楚留香:“……”
亲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你造么→_→
看着一脸无语的楚留香,陆小凤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哈哈哈哈’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这是咋的啦?”
看着笑的浑身抽搐,状若羊癫疯发作的陆小凤,褚宵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跟他拉开了距离,然后一脸莫名的朝楚留香问道。
“不用理他,过会儿就好了。”
楚留香倍感心累叹了口气,努力忽视掉耳边响亮的笑声,缓声道:“我能否冒昧的问一句,你取走那些财物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番和褚宵接触下来,让楚留香产生了许多疑惑。
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往往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有所掩饰,也能看出一二。
褚宵身上带着股江湖中人没有的娇贵,他身上所穿的衣物,用餐时的一些小动作,以及言谈间不自觉透露出的那种傲气,都彰显出一种只有出生在富贵人家,并且自小便娇生惯养出来的气息。
这样的人,往往都不会贪图钱财。
因为他们本身就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财富。
楚留香实在是想不明白,像褚宵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成为一名杀手,又为什么要四处敛财。
“我的目的很简单啊。”褚宵耸了耸肩,理直气壮的对自己顺手牵羊的行径做出了一番解释:“那些金银财宝,大都是他们收受贿赂、以及压榨百姓所得,都是不义之财,这些财富原本就不属于他们,在他们死后,也不该属于他们的子孙后代,我拿走这些财物,是为了用在该用的地方。”
褚宵觉得,楚留香一定能理解他的做法。
因为从某种性质上而言,他所做的事情,和楚留香所做的事情是一样的。
事实上,楚留香也确实如此。
他虽然从不杀人,也不赞同用杀人这种手段来解决问题,但他能够理解,并由衷地尊重褚宵――尽管褚宵不过是个比他小了十来岁的,在江湖中还毫无名气的年轻人。
彼此坦诚之后,褚宵与楚留香等人的关系倒是更加亲近了几分,待到酒醉饭饱,褚宵还应邀,到花满楼的那座小楼去小坐了片刻。
陆小凤甚至提议,要带着褚宵和楚留香在江南好好的玩上几天。
老实说,褚宵还真有点儿心动。
但他最后仍旧回绝了陆小凤的提议。
他这趟出宫,可不纯粹是为了吃喝玩乐,而是有着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在身――他要去搜集南王谋反的证据。
南王的封地远在岭南东道,褚宵这一路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若是再推迟下去,恐会生出什么变故。
近两年,自庆帝继位后,原本一直驻守封地的南王忽然一反常态,打着汇报封地情况的借口频繁上京,还在私底下接触了许多朝臣。
他的这些举动,让庆帝不得不提起了戒心。
南王是先帝的亲兄弟,年轻时曾立下过不少战功,在朝中威望极重,他参与过皇位竞争,并一度力压先帝,险些坐上皇位。
只可惜,南王生性张狂,在占据优势之后便立马耐不住性子,对其他的皇位竞争者下了手。
包括先帝在内的几位皇子,都被南王下过毒手。
打压、暗杀、毒害,在南王的迫害下,先帝的兄弟们要么命丧黄泉,要么就是被坏了身子骨,再也无法生育,先帝运气好,没有丢掉小命,也没有丧失生育功能,只是身子骨差了些,活不长久。
人在做,天在看。
南王的这些行径最终被人揭穿,遭到了厌弃,与皇位失之交臂。
许是担心先帝上位后会报复自己,南王在罪行暴露之后,便自行请罚,跑到了当时匪患严重的岭南驻守。
先帝在位的那些年,南王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封地,没有丝毫异动。
许是知道先帝对他不待见,他甚至连每年的朝拜都不敢露面,只是定期托人将税供送到京城,以示臣服之意。
见南王似乎确实有悔改之意,因念及手足之情,先帝终究还是饶了他一马。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场堪称惨烈的皇位争斗渐渐被人们遗忘,曾经因残害手足而遭众人唾弃的南王,也因其对封地治理有加,挽回了声誉。
老实说,庆帝也不想怀疑南王有不臣之心。
皇室近几代子嗣凋零,除开嫡系的庆帝和褚宵,旁支也只剩南王一脉和太平王一脉,若是南王真有不臣之心,按照祖宗规矩和朝廷律法,庆帝免不得要诛灭他那一脉。
如此一来,整个皇族就只剩下嫡系和太平王一脉了。
人丁衰败,对每个家族而言,都是极其严重的问题。
皇室尤甚之。
庆帝知道,朝代更迭乃天道轮回,褚氏皇朝早晚也会像历朝历代一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身处皇位,他自然会希望褚氏皇朝能够长盛不衰。
最起码,在他这一代,褚氏皇族不能亡。
所以,在明明可以直接下令查办南王的情况下,庆帝选择了隐忍。
他想尽量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低调的处理好这件事,就算南王真的有不臣之心,只要事情没闹大,且南王世子与此事没有瓜葛,他便有机会保留住南王一脉的香火。
正巧,褚宵赶在这个当头要出宫游历。
虽然在绝大多数时候,庆帝都把褚宵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但他对褚宵的办事能力,其实还是挺有信心的。
……
好吧,这话说出来大概也没人会相信r(st)q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庆帝手上压根就没多少能用的人,所以除了褚宵之外,他根本就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