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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星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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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番周折,他入职了一家名为“晟唐嘉禾”的舞美公司,公司前景还不错,与中央电视台是合作关系,可惜设计部跟施工车间并不在一起,位于军事博物馆对面,平时只有三名员工。

    这间工作室环境很好,位于一栋居民楼的24层,分为三室一厅,一间是会客室,一间经理办公室,还有一间是他们员工三人上下铺寝室。大厅则是办公区,有四台高配置电脑。窗户正对着街道不远处的军事博物馆,以及央视大楼。夜晚可以看到军博头顶的五角星雕塑在夜色下威严庄重,以及远处电视塔的红色灯笼景观灯梦幻迷人。由于眼下工作室以领导休息会客为主,所以他们员工三人每天也乐得清闲,每个月只需完成一两单图纸,还不一定通过。当年在北京游乐园的时候他工作内容以平面设计为主,也没多少舞美设计经验,另外两人也半斤八两,领导分配下来任务后,往往忙得焦头烂额,却难见有成效。

    闲下来的时候,他很喜欢到外面晨跑,附近中华世纪坛以及玉渊潭公园的空气清新宜人,楼下早点的美味以及蔬菜的水灵使他胃口大开。可惜另外两人不喜欢做饭,更不喜欢洗碗,所以他也只好入乡随俗,每晚跟他们去吃昂贵难吃的盖饭。幸好时而老板会来,到饭点时会点一大堆丰盛的外卖,都被他以骆驼般的食量贮存起来。公司的二老板是位央视舞美设计师,看他舞美天赋不错,人又挺聪明勤快,便推荐他参加中央电视台的入职考试,因为央视位于国贸附近的裤子楼新近整修完毕,打算过段日子开始招工。可他却没多大兴趣,因为他还是喜欢自由一点的生活,直觉告诉他在北京的日子不多了。每天在电脑前无休止地作图熬夜令他深感疲累,而且还要一遍遍改图,客户的种种要求在他看来却很是无趣,有私活也懒得去接。因为他已经完全想通:根据近日来的推论,董明杰家境应该很殷实,不需要自己玩命挣钱,舞美只需当成业余爱好来做即可。

    工作无需费神,他的文化水平便得以很大提升。工作室里的同事二人虽然每天宅得昏天黑地,但是对于文化产业还是抱有很大兴趣,不时下载一些高深纪录片共同欣赏。比如史上最牛历史老师的通篇扯淡,他们看得津津有味,或者《天地玄黄》之类的深奥影片,他们也看得叹为观止。

    不过这种纪录片,连原伟民都看不大懂,更何况他们二人呢?而他所唯一看懂的情节,就是位于□□教堂内,有一群穿着白色裙袍,头顶礼冠的教众,在划定的圈子内缓步旋转。□□教徒认为:安拉以旋转的方式创造世界,而接受安拉教诲的最佳方式,就是旋转。所以他们在旋转时,不忘以手托天,藉以沟通天地,承载安拉的教义。

    他不禁想起了年初3月3号那天,自己在广宇楼下快乐悠闲地旋转,随后灵感突现,跳了一支舞曲,并且如星辰般行走了一整天,似乎颇有印度教主神创世之舞的意味。再结合旋转与安拉的关系来看,世间的一切事物,难道都是自己内心的影射?所以才会有雨雪日月配合自己的爱情进展。此时他不禁有些飘飘然,感觉周围一切,似乎都会受自己影响。当然他还没有到自认为能影射全世界的程度,不过影射一下自己所关注的事物,还是愿意去相信的。

    而此段时间他最大的收获,却是5月1号的晚上,他忽然发现军事博物馆头顶的五角星雕塑,正散发出他从未见过的迷人光芒,呈红色五角星状熠熠生辉。以前都只是附近打一盏灯了事。今晚如此反常,可能是劳动节的原因。于是他给董发了一条信息说:“我发现军博头顶的五角星亮了!肯定是因为有重大纪念日的缘故!”

    至于是什么纪念日,他求真务实地上网查了查,发现历史上这一天重大事件还不少:比如1851年,第一届国际博览会在英国开幕;1950年,海南岛全岛解放;1958年,人民英雄纪念碑揭幕;1978年,北京电视台更名为中央电视台,英文简称cctv;1984年,广州用频段开通了我国第一个数字寻呼系统;1984年,全长814公里的青藏铁路西格段正式投入运营;1995年,亚洲第一塔落成,东方明珠广播电视塔发射开播;2010年,中国上海世博会开幕……最终他将缘由定义为这一天无线电行业事件较多,才导致军博头顶五角星发亮。因为自己与董之间的爱情,就是通过虚拟世界来发展交流的。作为这一天新的纪念,他给董拨去电话想聊会天,可惜对方没有接听,他也并不气馁,改变战略发信息道:

    “明杰你真漂亮!!”

    “我喜欢你明杰!做我女朋友吧!!”

    在玛雅文化之中,时间好似一条收尾相接的灵蛇,不断吞噬尾部,却又长回体内。而时间开始的标志,则是收尾相接的部位,是为极大,亦为极小。而在原伟民的观念中,则是3月3号那天清晨,自己开始原地转圈时,宇宙才真正被创造。那一刻他心怀宇宙,所为的,却又是小到不能再小的个人幸福。而之前所有的历史岁月,则只是混沌中孕育世界的过程,也是相应节点的梦境与重播。比如5月1号人类世界所发生的重大事件,他会根据这些事件的性质,跟董聊一些相关话题,或者做一些相关事情,来赋予其在新世界中的意义。

    在他的想法中,世界创建完善的那一天,应该是2012年的12月21日。而董明杰之所以会推荐《2012》这部电影,可能也是基于此意义。

    从这天起,他就将董视为了自己的正式女朋友,经常发信息打电话聊天,根据日历百科中所查询到的相关事件来决定聊天内容。爱情是人类世界的本质面目,所以任何事件,都总能与他的爱情扯上关系。如果发现对方在线的话,他就会发送好友验证消息,每次都发到系统禁言为止。可惜短信没有回,好友验证也没有通过,倒是电话有接通过几次,都是在日历百科有重大事件的日子,或者两人间的重要纪念日,她接通电话后,却如同一支受惊的小辣椒,责斥他怎么老是打骚扰电话,每次都能数落好半天,对于他的问题也不予正面回答,总之态度很恶劣,却又隐约带着点关心。唯有在通话快结束时,会稍微改善一点,告诉对方说:“晚安,帮你省点话费。”或者,像是忘了挂电话,安静地倾听他唠叨。

    此时他喜欢讲一些童年趣事,讲他儿时的成长历程。比如老家的美食,曾经看过的书籍,甚至拍照喜欢拍右侧脸的新发现等等,也算是两人间认识加深的标志。临睡前他会拨个骚扰电话给对方,看看她是否关机,如果关机的话,就道个晚安,再根据回执报告时间推测她几点钟起床。虽然无法查看董的空间内容,但他根据董的个性签名,以及她跟朋友空间的互动,发现她正在北京参加一项培训班考试,至于什么培训班,却不得而知。也许是护士职业资格证考试,也许是摄影培训。因为她在08年末曾说,自己想开一家影楼,什么地方开没想好,但她已经努力在学。

    时光转瞬即逝,在不经意之间,就已经到六月末了。这天晚上的他,忽然发现董的空间终于不再限制访问,并且上传了一些新照片。照片中的董已经出落得愈发迷人,其中有几张在度假村水池内戏水的照片,令他分外心动。她像是一位离开大海的美人鱼,穿了件靛蓝色渐变的裙式印花泳衣,于水池中悠闲乘凉,白皙滑嫩的肌肤如同新生。跟她同来的人中,居然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长得跟她格外相像,似乎是她的妹妹,可他记得对方曾告诉他说自己是个独生女,而此事也从此成为了他内心一个待解之谜。

    在这些照片中,最性感的却是她探访朋友家的照片:几位小姐妹在房间展示她们逛街的成果,地址似乎是在南宁,其中居然有一浅红色的内衣,缀以黑白灰小圆点的丝质花边,有点像七星瓢虫的背壳花纹。七星瓢虫是他很有好感的一种小动物,空间里就有一张瓢虫聚会的照片。他给这种昆虫起名为“小小红-卫-兵”,因为其背上的七星斑点如同北斗星一般,保卫着赤色激情果实,很有哲理趣味。将这些照片结合起来,让他感觉两人的关系,似乎已迈入了新的阶段。可他却兴奋不起来,因为他发现董的空间还写了一篇新日志,通过这篇日志他了解到董的专业考试已经结束,并且返回了梧州,估计应该是护士类职业资格证考试,否则不会那般累人。她似乎要开始新的生活,但却并不是在北京,令他郁闷不已。好不容易在北京稳定下来,不想却又要离开了。

    正当他在郁闷中翻看董空间时,旁边同事忽然兴起,要陪他玩一局魔兽争霸。魔兽争霸是他很喜欢玩的一款游戏,可惜太费脑力同事们不喜欢,于是他也很少有机会玩,现在好不容易同事有兴致玩了,而且他正好需要解闷,索性将翻看空间任务搁置一旁,玩起了魔兽争霸。这款游戏他最喜欢的人物当属恶魔猎手,这位猎手有着很凄美动人的背景故事,可惜最终殒命于冰封王座之下,令人感伤不已。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厮杀后,他终于打完一场游戏,可当他再次翻看起董明杰空间时,却发现很多相册居然进不去了,系统提示此相册需要对方好友才有资格访问,关掉网页重新进入,发现这次连空间都进不去了,令他郁闷不已:自己怎么空间看到一半就跑去玩游戏了,几张新上传的照片都还没来得及看。第二天早上起床,他居然收到一个□□好友验证消息,提示董明杰拒绝加自己为好友!他一时有些愕然,看来,董的确是不打算在北京见到自己了……

    当天晚上他继续尝试拨董的号码,很快电话就接通了,然而对方的语气却依旧带着愠怒,甚至言辞更加激烈了,她告诉对方说:“就算我想念全世界任何人,也不会想你,我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你!现在已经烦透你了!”

    可是进入到他的耳中,却理解成了:“全世界我只想念你一个人,无比地渴望见到你……”

    女孩子的心思,毕竟不是表面所展现的那么简单,而且他已经习惯了董的反话,所以尽管她的言辞很打击人,可他还是感应到了对方无比热忱的思念,所以他很快下定决心,过完六月份,立即辞职前往梧州。三个多月未曾相见,思念已令他心绪难宁,而且经过这段时间以来文化艺术的熏陶,他发觉自己的渴望,也已经到了情深似海的程度。

    当他正式跟老板郭勇提请辞职的时候,老板很是不解,就问他做好好的怎么忽然要辞职?而他也只能很老实地回答说:“自己女朋友家境比较好,用不着为生计操劳。我们打算在各地边旅游边打工。”老板听后哑然失笑,他很是语重心长地教导原伟民说:“你们这种爱情是不会长久的,在我身边就有不少与你们相似的例子,可他们最后无一例外都分手了!现在我敢打赌,不出两年你们也会步他们后尘。”原伟民自然不信,还是很坚定地要辞职。郭勇见拗他不过,只好答应了他的辞职申请,并且客套说:“欢迎以后常来工作室坐坐,想回来的话随时欢迎。”其实他也不想离开,毕竟这个老板还是很好相处的,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而且这样整天守着电脑,太过压抑苦闷了,他还是喜欢简单一点,激情似火的生活。

    公司老板似乎不大舍得他走,一直拖到7月9号,他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才抽空过来发给了他工资。本来当月工资只有两千元的,但是老板分给了他一笔提成,于是就达到了近3000元,再加上前两个月实习期的每月1000还剩了点,他的荷包终于有了一点鼓胀,令他激动不已。而这一天,北京城也终于结束了连续数天的干旱,下起一场淋漓尽致的大雨。

    临行前他还到军事博物馆转了一圈,里面恢宏壮阔的场景令他叹为观止。然而给他印象最深的,却是秦始皇陵的兵马俑雕塑。其内似乎封藏着生命最原始的激情火种,等待着有一天能燎遍原野大地。他想起来前一天晚上,在电视上看到的一部电影《古今大战秦俑情》,故事情节虽然略显粗糙,不过还是有点意思的。当时他将此电影当成喜剧片来看,忽然同事走了过来说:“哟,这不是巩俐么?”仔细一看还真是。于是他想到了张艺谋,发现男主角长得就很像此人。于是上网一查,果然是张艺谋!这才正视起此部影片来,再联系今天所看到的兵马俑雕塑,让他感觉此部影片似乎就是张艺谋内心的写照:在一片枯寂的黄沙内,蕴含着象征渴望的艳丽色彩。当年也正因为这种象征渴望的黄色,才铸就了秦人统一六国的辉煌。

    也就是从那时起,黄色被定义为帝王的颜色。因为黄色象征着激情与渴望,而渴望,则是统一各种文化的根本因素。

    当他离开军博回到房间时,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抑感,如同被封于秦俑之内,难以呼吸,恨不得生出双翅,翱翔于苍穹之巅。他在这里已经滞留得太久,唯有在渴望的目光中翱翔,才能释放此地所沾染的文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