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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木,温软一直以来都很忌惮梁木,他总让人捉摸不透。
在温软的记忆中,梁木很高很瘦,好像纸片人,风一刮就能被吹跑,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留着长长的刘海,看不清眼睛。他衣着干净整洁,不过不喜与人接触,总捡着角落藏匿,看起来很阴郁。
他安静得像极了一滩死水,又像病入膏肓的人,苟延残喘于世。他的眼里没有光,没有少年该有的蓬勃生机。他就那么游荡在喧闹的人群里,可是热闹都和他无关,他孤单得让人心疼。
认真算来,温软其实和梁木接触得并不多,可不知道怎么的,温软总会偶尔想起他,那样一个人,大抵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领地里,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吧。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候,他已经死了,永远离开了这个冷冰冰的世界。
彼时的温软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事业有成,有魄力有能力,不过她未成家,母亲催过很多次,她也试过认识优质的男人,可心里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天她正喝着下午茶,享受着午后的阳光,突然地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她心脏处针扎般难受,过了好久才慢慢缓过来,然而在这之后她心常常空空荡荡的,怅然若失。
悠闲周末时光,温软宅在家里,好姐妹苏梅也过来找她小聚,像是想起了什么,苏梅随意问道:“温温,你还记得高中那会有个小怪物不?好像叫什么木头什么的,有点神经质。”
温软的手一滞,很快恢复正常,拿过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苏梅没有注意到温软的异常,饶有兴趣地继续说道:“听说这木头死了!”
“你说什么?”温软反应极大,像是受到了巨大打击,手中的杯子滑落,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梅没想过温软会这么大反应,心中升起几分怯意,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那木头吞安眠药自尽的,被人在公园的一个小角落里发现时,已经发臭了,啧啧啧,小怪物也挺可怜的,他父母还嫌弃他死在家附近,让他们丢了颜面……”
温软已经听不清苏梅后面说了什么,整个人如坠冰窟,悲伤像是要将她拖入深渊,心似乎也窒息般了。
在温软脑海里,梁木这个名字连同相关的一切都翻出来了,清晰得就好像昨日才发生,仍然鲜活着。可是,梁木死了,怎么会死啊?怎么能就这么死了?他还那么年轻,明明……
苏梅看着温软那幅绝望的表情,心中升腾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可是,不应该啊。
不过,温软的悲伤做不得假,真真切切,苏梅只牵强找了个理由,温软同情可怜人,为那木头的死感到惋惜。
事实上,温软也不懂自己,为何会在听到梁木死讯时,心疼到呼吸不畅,牵动肺腑,引起阵阵疼痛。
温软请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假,她觉得自己病了,甚至有点魔怔了,她隐隐约约总能看到梁木的身影虚晃一过,依旧孤独地不像话,行走在无边无际地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
温软想冲到少年的身边,很想很想抱一下他,就像以前无数次想站在他身前,为他挡住所有世俗的恶意,挡住那些流言蜚语,想告诉他们,梁木不是怪物,他是活生生的人。
更可悲的是,即使他已经死去了,人们也没有放过他。父母抱怨他没有死远一点;公园负责人嫌晦气,觉得影响了营业;就连不相干的吃瓜群众都只当八卦消遣。
温软每想到梁木,就心疼不已,她……其实是可以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但是她没有,那时候的她并没有站出来保护他的勇气,明明她都看见了,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知道他其实比谁都善良。
她对不起梁木的,对不起的……
梁木以前只是被大家认为孤僻,不喜言笑,直到那件事情发生,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认为他是个怪物。
起因有人说看见梁木弄死了校园里的一条流浪狗,手段极其残忍,那狗叫声惨烈,浑身都是血,最后还被他活埋了。
于是梁木是怪物被传开了,传闻也越来越玄乎,有人说他有特殊癖好,那狗不顺从他的私欲,他就弄死它了,还有人说他有犯罪人格,将来是要报复社会的。
但只有她知道他并没有弄死那只流浪狗,是学校的一位保安,喝醉了酒,给那只叫唤着的流浪狗狠狠踹了几脚,那狗没有立刻断气,疼得在地上不断哀嚎。
梁木只是看那条流浪狗太过痛苦,在那条狗的祈求的目光之下,送了它一程,流浪的狗其实也活不久的,那几脚几乎让它内脏器官移位。梁木帮它顺理了皮毛,挖了个坑将它放进去了。
温软只是恰巧路过,目睹了这所有的一切,虽然还是忍不住的害怕,但她也知道梁木其实是一个很温暖的人,只是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他。
后来流言蜚语犹如雪花般,一片一片的飘向那个可怜的少年?让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冷,人言可畏啊。
她想为他争辩,想告诉他们并不是那样的,然而,她最终选择了沉默,她没有勇气,她也怕被连带孤立。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希望自己义无反顾地保护好他,哪怕所有人都不相信他。
如果还有如果的话,我愿意回到过去,到你身边陪你度过那些难熬的日子……
睡梦中的温软泪流满面,而房间里安静得有点诡异,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月亮亮得惊人。
丁铃铃铃铃——闹钟在清晨响起,显得格外地聒噪,被惊醒的温软一脸生无可恋地按了闹钟,正想继续睡,却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不对不对,她是用手机订闹钟,刚刚那是闹钟,而且她闹钟铃声设置的是一首歌,不是这种声音。
她猛得坐了起来,瞅了瞅四周,又低头看了看,等看到自己白,嫩嫩的小手,还有莲藕般一截一截的手臂时,不禁愣住了。
还没有等她完全反应过来,门被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床前。
“小软要起床了哦,太阳公公都晒屁股啦,小懒猪起来吃早餐啦。”是母亲的声音,母亲笑起来温温柔柔,声音格外好听。
阮静看着呆呆萌萌的女儿,以为她还没睡醒,俯身抱了抱她,然后摸了摸她的头。
“妈妈,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今年几岁?”温软心里仿若放了一面鼓,咚咚咚的响,她有个想法呼之欲出。
“乖乖,睡迷糊啦?小软今年5岁啦。”阮静轻柔地说道。
5岁?那岂不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到了孩童时代,那梁木……
小温软笑了,有些释然,一切都如她所希望的那般重新开始了,那么还来得及,是的,一定还来得及。
“妈妈,我饿啦,想吃东西。”温软接受了重生的现实,长大后,陪父母的时间越来越少,重生回来可以多多陪陪他们。
阮静看着可爱的女儿,心软得一塌糊涂,不愧是她女儿,瞧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能把人给萌化。
“小软,换完衣服,洗漱好就可以用早餐了喔,妈妈先帮你拿衣服。”阮静起身到女儿的衣柜里找了一套衣服,然后放到女儿床上。
阮静微笑着看着女儿,哄她:“乖乖现在是个小大人了,要自己穿衣服。”
虽然女儿生得娇娇气气的,家里也把温软当做掌心宝来宠,真正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是阮静还是会有意识培养女儿独立,她并不会过分溺爱孩子。
温软自然也不会要妈妈帮她穿衣服,虽然现在是小孩身体,可是内里可是成年版的温软啦,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她躲进被子里轻松换好了衣服,掀开被子的时候发现母亲在偷笑,突然就害羞了,咳咳咳,小脸红扑扑的。
“妈妈,你干嘛要笑话我?”小温软声音软软糯糯的,大抵真有点羞涩,脸上还有红晕,简直不要太可爱。
听了女儿的话,阮静笑得更欢了,不过顾及女儿还要上幼稚园,还是收敛了笑意,把女儿抱下床,穿好兔兔拖鞋,带着她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