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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三竿。
冬日的寒气一扫而空。
“……呜哇。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女孩踢踢踏踏从楼梯上走进客厅，大大伸个懒腰，惊讶喔了一声，脸上还带着刚刚起床后的还没完全清醒的混沌。
客厅里面焕然一新，完全和记忆当中一样了，好像关于昨晚的爆炸，废墟什么的全然只是场幻梦。
无累悄然收起吐纳，从坐忘之境中退出，起身抬头看向少女。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该轮到你做事了吧？”
“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过于意外，少女呆了一呆。
“吃饭啊，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把客厅整理干净，下厨做饭不是你还能有谁？”
无累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这样说道。
“如果我知道厨具如何使用，早就自己生火做饭了，还用等到你起床？”
视线移向自己猜测中的炉灶方位，无累表情不快道。
虽说被召唤的时候，他被赋予了部分这个时代的必要知识，但还有很多欠缺，很明显那个存在不认为争夺圣杯而相互斗法争战的从者需要补充庖厨方面的信息。
“想都别想，我可是不吃早餐主义者呢，早上就吃那么多会增加些什么的。”
想也不想，少女拍拍小肚子，断然拒绝，印有猫咪图样的睡衣下的腰肢纤细异常。
是不吃朝食，还是懒得去做呢，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想想直到现在才起床的少女，无累摸摸下巴，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不对，Servent不是只要有魔力供给就能维持形体存在和战力的吗，为什么还需要吃饭这么没有效率的提取能量方式？”
少女脑袋逐渐恢复正常功率地运转，满腹狐疑地看着道服少年。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需要，阎王爷还不差饿鬼呢！这可不单单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仿佛怕少女误会，无累急忙说出最后一句作为补充。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激荡出无形火花。
这是眼神与眼神，肉体与肉体，意志与意志，精神与精神的抗争。
围绕着“要不要吃早饭”与“谁去做”的究极命题展开。
“好了好了，那就用面包和果酱代替好了。真是的，明明是英灵还那么麻烦……”
坚持了许久，少女终于败下阵来，咕哝着打开冰箱去取食材，嘴上仍不肯完全认输。
“别忘了，下次可就要轮到你了。”
刚刚起床的她，身体和精神都不在最佳状态，无法和养精蓄锐已久的无累抗衡。
是有多久没有体会这种感觉了呢。
食物很简单，烹饪搭配方式也和无累熟悉的迥异，入口后却能给人带来无以伦比的满足感。
空落许久的某处被填充补足，不再欠缺。
不单单是肉体。
满意呷口洋溢着甘甜与奶香的红亮茶汤，无累舒服地闭上眼睛，感觉整个人终于完完全全地活了过来。
昨晚，不，应该说今日凌晨，出现在这里的时候。
虽然身体无虚，但双脚却悬空一样真实感不足。
现在，才终于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大地之上。
“吃饭有什么重要的！”
天生相性相冲吗，少女似乎看不惯他如此惬意安逸地享受，“当”一声，把高级的骨瓷茶杯放在桌上，端正坐姿。
“重要的是……你想起自己的宝具了吗？”
轻叹口气，无累跟着放下茶盏，功法不知修持了多少岁月，早已化为本能一般的存在，运行无碍。
但具体记忆仍是被封印了般。
连带着温养祭炼本命法器的两处窍穴也是，法力来者不拒，然而灌输其中后，却是泥牛入海，死水一潭，
也不能说没有丝毫反应了，但想要将其唤出体外却是千难万难。
无累都不用开口，少女看看他表情就明白了一切，不过少女身上似乎永远看不到绝望二字，迅速打起精神。
“我知道了，我会想想要怎么追回你记忆的方法。那么，准备出门吧Archer。刚被召唤对这城市还很陌生吧？我给你到街上介绍一下。”
“准备，这需要什么准备？”
少女感觉要把半辈子叹息的份量都在今天用完。
“我说啊，你打算那种样子出门吗？怎么看都不普通，给其它Master看到一下就知道是Servent了不是吗。我可不打算自己公布我是Master喔？”
少女纤细手指恨铁不成钢地指着无累身上道衣，上面的阴阳两仪图案格外醒目。
“这个吗？”
无累扯扯袖口，忽然一笑。
本命法器不能动用，和自身道法修行没太大干系，只是作为“用”的反而不受影响。
说来也是有趣。
随着法力注入，道服也依着主人心意收缩延展，更易颜色。
不过片刻，出现在少女面前的衣服就再也看不到之前的任何痕迹了。
“这是宝具，不，魔术礼装吗？”
身形一闪，少女绕过半个宽大餐桌，好奇抓起衣服，在无累身上摸来摸去。
“上面明明没有魔力波动的样子，这么近的距离居然都能够瞒过我的魔力感知，就是大夏特有的道术吗？”
“喂喂，你的手注意下，男女授受不亲啊！”
无累身体一下僵住，手足无措想要推开，又不知如何下手。
双方离得过近，少女清新好闻的体息毫无遮掩地涌入口鼻当中。
过于诱人。
无累只觉自己修行多年的不动道心忽然间有破功之忧，那可是比道行法力被废还要恐怖的事情。
深吸口气，无累心情平复下来。
仔细想想，他和少女双方关系微妙，近乎道侣，这或许比基于血缘的父母子女关系还要更加紧密。
自己有如此反应似乎也不足为奇。
想通这点，无累也就不再躲避，堂而皇之地欣赏打量起少女来。
不仅手上没有闲着，她那两只宝石般的苍蓝眼睛里面也闪耀起纯粹的，如同星星的欲望。
无累感觉自己好像在她眼里看到了铜钱，白银或者更加珍贵的黄金的色泽。
少女这时候也不说出去给无累介绍周遭环境的事情了。
要说贪婪的话，也是很贪婪了。
奇怪的，无累却没有觉得少女贪浊庸俗，毫无求道修法之人的体面，反而有一点点可爱，这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好久，在无累答应晚上回来后把衣服借给她研究的前提下，少女才总算恋恋不舍地收手。
“话说，妳有没有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看着少女将便鞋换成长靴，无累没有跟着出门，而是叉手站在玄关处，提醒道。
“啊嘞，重要的事，是什么？”
少女抓抓脑袋，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无累。
摆脱了对其他体系魔术礼装的贪婪后，她又重新恢复了那份茫然，虽然距离她起床已经很久很久。
“真是的，通报姓名不是相互的吗，你记得询问我来历和宝具，就不知道告诉自己的名姓吗。”
无累居高临下审视着少女，直接点破道：“要知道，这可是跟契约有关的最重要交换了。”
这有什么意义？
少女微微一愣。
如果是跟普通使魔的契约，那交换名字确实有着很强的意义，对于霓虹这片土地上曾经大行其道的阴阳师们尤其如此。
那是他们约束掌控式神的关键。
但Master跟Servent不需要那种亲爱的感情。
Servent和Master，是因为令咒而被迫成为的主从关系。
英灵作为记录在人类历史上的“英雄”，区区人类，是没有资格成为他们主人的！
哪怕是自诩高贵的魔术师也是一样。
只不过是因为有着自己愿望，他们才会借助圣杯的力量重新显化在这个世界上，将自己的力量借给Master使用。
充其量只是在圣杯争夺战期间的临时盟友关系而已。
无累却说那是重要的事，那跟令咒无关。
哦，是想作为以后一起作战的信赖证明吗？
少女自觉自己明白了无累心理，脸颊缓和下来，逼迫自己做饭的无累看上去也没刚才那么讨厌，顺眼不少。
“我，是远阪凛。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但，绝不能给他好脸色，否则他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自称远坂凛的少女如此想着，故意板起脸，声音冷淡道。
“……算了，还是用Master这种叫法比较轻松。”
凛者，寒也。
凛者，颜色惧貌。
不知道是哪个意思了。
不过无论哪个，看上去都很合适就是了。
“那就凛吧。”
无累低声默念两遍，安然微笑看向远坂凛，声音浅浅温和，“这个名字和妳很相配呢。”
哼地一声，远坂凛转过脸不去看无累，努力维持自己冷淡声音。
“……啰、啰唆！好了快点走吧Archer！总、总之已经没有悠闲的时间了……！”
“好看。”
无累笑道。
看着远坂凛身子一顿，耳尖不争气地泛起红色，无累笑意更浓，心境澄澈。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越是修行，看人间就越是无趣。
没想到来到这方天地后，偶尔调戏打趣少女几句，倒是好像捡回了刚刚入门时的无忧无虑时光。
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