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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游汴京伉俪纵情览春色?收厚礼太师擅恩鬻官爵(下)
各件金银打造的贵重礼物堆放在太师跟前案桌上。工艺器具和首饰金灿灿、银闪闪,要么雕琢精美,要么造型独特,或者两者兼备。而箱子里边的锦缎丝绸,全是上好的货品。蟒衣、玉带、羊皮靴等,用料上乘,做工精致,雍贵不凡。
蔡太师不由得大加赞叹,先是拿过金玉如意来,仔细鉴赏,夸赞造型独特,雕工精湛,可堪传世珍品。蔡太师再就起身离座,走过来,看那尊献桃寿星,绕着看了一遍,夸赞想得奇巧,雕琢精妙绝伦。赏看一番后,蔡太师说道:
“卢嘉瑞,你给老夫送这等重礼,耗费真不少,光是这金玉如意和献桃寿星便要耗去许多金子和银子!教老夫心下何以得安?”
“欣逢太师华诞,乃天下人幸事,小民得拜谒钧座,实乃万幸,耗费区区些许金银财物,敬奉至诚,本是小民乐意之事,万请太师不必多虑呢!”卢嘉瑞谦词说道。
“既你有如此诚心,老夫就收下了。”蔡太师说道,然后吩咐费绫垠,“费管家,你命人将礼物抬下去吧!”
费绫垠率领仆役小厮将礼物从新装好箱子,抬了下去。
“卢嘉瑞,你一向殷勤事奉老夫,老夫却未曾好好回报于你,说起来颇有些惭愧。”蔡太师回到座上,说道,“前些年,朝廷遣邵太尉到保州巡边,你跟了前去,据邵太尉奏报,你立有大功,老夫也一直想加以擢拔。既然你是白身,圣上赏赐了老夫几张空名诰身札付,不如趁此,老夫给你安个官职,让你也得沐皇恩。”
“太师恩遣,小民无不听从,万分感铭!”卢嘉瑞一听太师许以官职,心里欢喜,赶忙跪伏于地,说道。
“前时河北东路提刑司提点刑狱公事房理升任了刑部侍郎,副提点刑狱公事廉向笃升了正职,副职空缺至今未补,老夫就将你补缺进去好了!”蔡太师一边说,一边就手拿过桌上一张空名诰身札付,提笔将卢嘉瑞的名字填进去,然后将札付交给卢嘉瑞,又说道,“这副提点刑狱公事官阶五品,官高任重,你当好生从事,不可等闲视之。河北东路提刑司衙门就驻节聊城,于你也是近便。”
“太师深恩,卢嘉瑞万死难报!”卢嘉瑞起身去接过札付,看清楚上边列衔、印信及自己的名字,天呐,这可是朝廷五品大员的委任敕令!卢嘉瑞看罢,喜悦冲顶,再拜呼号道。
“后边这两个是你家家人吧?做什么的?想来为着采办、造作和押送寿礼也辛苦不少,老夫也赏他们一个职衔吧!”蔡太师说道。
“小的叫严胜宝,乃是卢老爷家买卖主管,专门替卢老爷跑江湖采办、贩运货物的。卢老爷委派小可到广州采办蒲甘玉石、吴哥象牙和三佛齐香药,到武夷山采办乌龙茶,到杭州采办锦缎、丝绸与龙井茶,到苏州定做蟒衣、玉带和羊皮靴等物。能为太师华诞采办寿礼,是小的福分!”严胜宝连忙磕个头,说道。
“一路上多有辛苦,老夫给你补个校尉的缺,到京东东路郓王府任职。”蔡太师说道,便拿一张札付,填上严胜宝的名字,然后交给严胜宝。
严胜宝起身过去,双手毕恭毕敬地接过札付,归位后连磕了几个响头,说道:
“小的深谢太师恩典,此生此世,没齿难忘!”
“这边这个是做什么的?”蔡太师又示意对着梅义仁问道。
梅义仁听见严胜宝把采办寿礼的事都说过了,功劳都揽了在他身上,要再想说采办寿礼的事就没意思,也分不到多少功劳。他怕蔡太师看轻了他,赏的官职太卑微,比不上严胜宝的好。但还有什么好说项,让蔡太师看重些自己呢?梅义仁一时也想不出来。
正在梅义仁疑虑拖沓之间,卢嘉瑞见梅义仁不知何故的迟迟不搭太师的话,便要替他回话,说道:
“这个叫梅义仁——”
“小的梅义仁,是卢老爷的表兄弟!”梅义仁一下回过神来,怕卢嘉瑞说差了,连忙抢回话茬说道。因他听卢嘉瑞说话,便猛然想到自己与卢嘉瑞等人是结拜兄弟,但又不好说结拜兄弟,慌急中便脱口而出,说自己是卢嘉瑞表兄弟了。
卢嘉瑞这时也不好驳梅义仁的话,只好不做声,由他自说。
“平素小的为表哥打理买卖与贩运事务,押送货物等,这次有幸押送太师华诞寿礼来京,也是小可的一份福气!”梅义仁继续说道。
“既如此,老夫就给你补个聊城县驿丞吧!”蔡太师听罢,又扯过一张札付,填上梅义仁的名字,然后递给梅义仁。
梅义仁心里是一阵狂喜,因为他这个是文职实任官,又在聊城本地,事务相对清闲,薪俸不错。严胜宝的是武职官,如若郓王府里边没有实职出缺,那严胜宝的校尉就只是一个虚衔,只起到减免劳役和赋税的用处,不能任职。况且朝廷一向重文轻武,上下都是文官任事,武官列班应和,能做文官的,便不会选武职。
梅义仁正思想间,却忘了向太师谢恩。太师等了一会,也觉得奇怪,便问道:
“梅义仁,你是不是觉得这职位不合适?”
“极好!极好!小的深感太师恩典隆盛,如同命途再造!”梅义仁慌忙连连磕头,说道,“小的方才一时心下惊喜,有些忘乎所以!”
“好,既然你等都满意,那就好。”蔡太师依然不紧不慢的语气说话道,“卢嘉瑞,既然老夫与你多年前就注定了有缘,如今又多有往来牵涉,不如你就在老夫这里认个门,往后诸事也方便些,你看如何?”
卢嘉瑞不明白蔡太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支吾嚅嗫之间,不知该怎么回话:
“嗯,太师,小民一向敬仰太师,太师操持国政,替皇上分忧,成效卓著,天下晏然,小民当然乐意归入太师门下——”
未等卢嘉瑞说完话,旁边的费绫垠着急的提醒卢嘉瑞,插话说道:
“卢老爷,太师意思是欲认你做假子。卢老爷有福了!”
卢嘉瑞一听,赶忙起身,整理衣冠,对蔡太师恭恭敬敬拜了四拜,口中激动地喃喃而语道:
“不肖子卢嘉瑞敬拜父师大人,祝愿父师大人身体安康,禄寿绵长!”
“好了,起来吧!往后在外边要有什么难处,就使人到府里来找为父,为父会扶持你的。”蔡太师说道,又对费绫垠说,“费管家,你等会带他们下去,好好款待一番,吃好喝好,明日着人带他们到兵部、吏部讨勘合,然后打发回程,休要有什么差池!”
“是,老爷!”费绫垠回话道。
“给我儿十两银子,两个家人各四两银子做盘缠吧!”蔡太师又吩咐道。
“父师大人在上,孩儿等自备有回程盘缠,不必父师多虑了!”卢嘉瑞赶忙说道,“孩儿等是来给父师拜寿的,岂能反让父师破费?”
“唉,你的是你的,为父给你也算是回礼,我儿不必谦让!”蔡太师说道。
这边费绫垠早已经应喏,唤小厮拿出银子包儿来给了卢嘉瑞和严胜宝、梅义仁。卢嘉瑞只好接过银包儿袖了,严胜宝和梅义仁也跟着接了,然后拜辞了蔡太师,跟随费绫垠出了蔡太师书房,到外边厅房吃酒去。
才出了蔡太师书房,走过两道回廊,在穿过一个小花园时,卢嘉瑞他们却碰到一名小厮领着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公子正从外面进来,去往蔡太师书房。
“嗯?”卢嘉瑞一看,不禁惊疑一下,那不正是上月元宵灯节夜里,在御街观灯时碰到的那个高衙内么?
“你?”那高衙内在跟卢嘉瑞打照面时,伸出手来指着卢嘉瑞,惊异问道,“太师府也是你进的?”
“高公子,这是我家太师老爷假子卢嘉瑞老爷,您也认得?”费绫垠见他们两个似乎认得,便停下介绍道,并问,“难得高公子到府里来,有何贵干啊?”
“太师假子?果然是真的!这人我认得,早就打过交道了。不过,那倒不是什么愉快之事。”高衙内阴阳怪气说道,“卢嘉瑞,你何德何能,何官何职,让太师认了你这个假子?是银子送得多送来的吧?”
“高公子,如若你觉得多送银子便可以博得蔡太师欢心,你不妨多送些,看太师能否也认了你?”卢嘉瑞应道。
“哈哈哈!我父亲高太尉便是朝廷重臣,皇上倚重,诸事自能理清,何必再拜门认假父呢?”高衙内得意地笑着说道。
“卢老爷前时曾随邵太尉到北边保州巡边,策划大破进犯金兵,积有军功,现补了河北东路提刑司副提点刑狱公事之职。”费绫垠对高衙内说道,“高公子今日过来,想必是贽送寿礼来的吧?”
“不错,我父亲命我给太师送寿礼来,还让我去拜见太师,想又是要让太师训诫我一番吧!”高衙内一下有些不痛快的说道。
“太师一向和悦待人,怎会训诫公子呢?最多不过是慰勉一番罢了!”费绫垠说道,“公子进去吧,太师在书房呢!”
“哦,你也曾在行伍中混迹,怪不得腿脚功夫那般了得,只一脚飞踹,害小爷疼了好几日!”高衙内走着,回头对卢嘉瑞说道,“这笔账小爷给你记上,有机会就还你!”
“不踢疼你就不会长记性,乖张浪荡,自有恶报!”卢嘉瑞也不示弱,回道。
“哼!小爷可长得好记性,那娘子娇美无比,小爷想忘也忘不掉哩!”高衙内狠狠地说道,然后只管走了去。
卢嘉瑞还想要回怼高衙内,但那厮已经跟着小厮走远,只好作罢。
费绫垠看卢嘉瑞愤然不悦,便对卢嘉瑞说道:
“这等纨绔浪荡子弟,卢老爷不必跟他较真,他除了有个老子可以依仗,便一无是处。”
“那日夜里御街观灯,那厮意欲侵辱我家娘子,吃了我一个飞腿,到如今依然出言不逊,煞是可恨!”卢嘉瑞愤然地说道。
“卢老爷也不必介怀,就当他犬吠便了!”费绫垠宽慰卢嘉瑞道,“而今卢老爷有太师在后边撑着,更不必惧他怎的!”
卢嘉瑞听罢,气消了不少,便与严胜宝、梅义仁一道,随费绫垠到外边厅房坐上宴席。费绫垠亲自陪着,品尝珍馐美味,喝饮琼浆玉液,三人饱醉而归。
翌日一大早,费绫垠便差了一个姓布的干事,拿着自己的拜帖,领卢嘉瑞和严胜宝、梅义仁到兵部、吏部,凭蔡太师填写的诰身札付在二部挂名,讨得勘合文书,以便到任所上任。
因拿着蔡太师亲自填写的诰身札付,又有了蔡太师府大管家费凌垠的拜帖,兵部、吏部办事掾吏岂敢怠慢?接到诰身札付,见了拜贴,便照章办理,丝毫不敢迟滞。不到晌午,三人任官文书诸事便都办妥了。
拿到任职勘合文书,卢嘉瑞与严胜宝、梅义仁便已是官身,三人心下兴奋不已。钟明荷得知之后也是惊喜万分,大家便都着急着赶回聊城去,向家人亲友传扬宣告这一特大喜讯。
于是,几人便当即收拾行囊,告辞了费绫垠、金愫怡,将来时驮寿礼的车子也送给了费家,四人全都骑马,奔走出了繁华热闹的汴京东门,朝聊城方向疾驰而归。
去时布衣,回来官身,家人亲友怎能不喜出望外?回到聊城,卢嘉瑞等三人家小如何庆贺,又将如何上任?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